但既然这里只有阮游和石普仁来过,那也只有可能石普仁还隐瞒着什么事情,而且说不定在石普仁的背后还有什么同伙。
燕安淮与慕子怡在牢房内搜寻线索,君长清与阮序、阮游则在外边也大致看了一圈。
片刻后,简澄独自一人从外边回来,摇头道:“石普仁已经不在主院里了,我在主院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他。”
这么一来,阮清被转移地方的事情八九不离十就有石普仁的一份了。
可是石普仁为什么要这么做?
阮序看向了阮游,阮游也是一副真的全无头绪的模样。
就在这时,燕安淮在那碟没动过的吃食上边,意外找到了一根银丝。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似乎是……一根白发?
慕子怡注意到燕安淮思索的神情,问:“小淮是找到什么了吗?”
他的声音一下子使得所有人都将注意力又放在了燕安淮身上。
燕安淮点着头说:“我在这附近找到了一根白头发。”
说话间,他又皱起眉:“我记得……何兴就是白发的。”
“何兴?”简澄茫然,“何公子不是黑发吗?”
燕安淮一怔:“啊?”
慕子怡也在旁边点头:“对呀,何兴是黑发,这个我还是记得的。”
君长清、阮序和阮游也认同了简澄与慕子怡的说法,确认何兴就是黑发的。
慕子怡道:“是不是小淮你太久没休息好,记错了?”
燕安淮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绝对没有记错。其实在……在我们那边我就见过何兴,当时就因为何兴一头白发,还带着栀子花样式的面具,所以我一直很记得他。何兴还同我说过他是因为遭遇巨大变故太难过了才一夜白发。”
对此,慕子怡又表示了疑惑:“栀子花样式的面具?我见到的何兴戴的是很简单朴素没有装饰的面具。”
其他人也再次认可了慕子怡的说法。
这么说来,燕安淮所见到的何兴与他们所见到的何兴,根本就不是同一种形象。
可何兴为什么要这么做?
君长清在这时又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凛,嗓音都稍稍压沉了一些:“我们一直以来在提防的那个魔修,就是白发。”
燕安淮蓦地一下瞪大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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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魔修?什么魔修?”
阮序和阮游都对他们的话题产生了困惑。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慕子怡说着, 看向燕安淮,“小淮,还有君长清, 你们先跟我过来,我们得先聊聊。小澄子, 你同阮公子稍微解释一下。”
简澄还是点头:“好。”
接着慕子怡与燕安淮、君长清便暂时又离开了地牢。
慕子怡在附近找了一块可以坐着的地方,认真开口:“小淮,你仔细说一下你在现实中与何兴认识的事情。”
燕安淮乖乖回答:“第一次见到何兴就还在云仙宗时, 有一次我与师尊和子怡姐姐一道出门,中途我突然跑开那次。那时我就是见到何兴穿着栀子花样式的斗篷,与夫子离开时穿的斗篷一样, 以为是夫子就追了上去, 结果发现不是。
“当时我见到的何兴就已经是白发、戴栀子花样式面具的模样。”
君长清还记得那一次也是燕安淮第一次因为记忆被刺激而昏迷。
他暂时还没有表态,等着燕安淮继续往下说。
燕安淮便将之后他与何兴在东林镇的两次相遇也说了边, 包括何兴带他逛了一圈东林镇, 还与他交换联系方式,以及在东林镇庙会他与君长清走散,何兴陪着他的事情。
与何兴各自分开后, 在现实中时他还时不时会与何兴通过传音灵鹤交流。
一直以来, 他真的是把何兴当作能够信任能够交心的好友来对待的。
倘若何兴确实就是那名魔修的话……
燕安淮又一次不敢深想。
君长清基本可以确认何兴就是那名魔修,看着他不安紧张的模样, 还是没多说什么,揉了下他的脑袋作为安抚。
就如同不久前见到那个小孔明锁一般, 尚未真正确信的事情, 仍旧存在着一线转机。
哪怕这份转机极大概率只是侥幸。
了解过燕安淮在现实中与何兴的往来, 慕子怡又带着他们回了地牢内。
简澄已经省略关于幻境的事情, 简单同阮序与阮游说了一遍燕安淮体弱与魔修之间的事情。
燕安淮回到地牢中后, 再次同阮序道歉:“抱歉阮序哥,之前一直没有同你说过这样的事情。”
阮序摇了摇头:“没事,你们也有你们自己的考量,这很正常,不怪你们。”
说完,他又补充道:“方才阿游也同我说了,虽然到过这里来的只有他和石普仁,但他也同何兴提过把小清关在这里的事情。”
那么依照他们现有的线索,下一步只能是去找何兴了。
阮游思虑道:“但现下何兴已经不再暂住阮府中,我也不知他会在何处。”
慕子怡想了会儿,看向燕安淮:“对了,那小淮你身上还有他那时给你的传音灵鹤么?假若他真的就是你当时所见的人的话,短距离的传讯可以跟着传音灵鹤找过去。”
传音灵鹤是不同于联络木牌的一种传讯法器,传音灵鹤等阶更高一些,分为一个主灵鹤与无数个分灵鹤。
主灵鹤与分灵鹤会建立唯一的联系,长距离时分灵鹤会直接将讯息传音至主灵鹤,短距离则是分灵鹤会飞去找主灵鹤,所以有时也会被用来找人。
主分灵鹤之间会建立唯一的联系,区分幻境所创造出来的主灵鹤与现实中的主灵鹤,分处在幻境与现实当中的话,分灵鹤受时空影响是不会有任何动静的。
假若燕安淮手中的灵鹤真的有动静,那就说明幻境里的何兴一定是从现实中跟进来的,并非这个幻境内原本存在的人。
燕安淮明白慕子怡是想利用这一点,首先先证实一下何兴是不是那名魔修。
他轻呼出口气,才从自己的储物法器中将那枚灵鹤拿了出来。
他既希望这个灵鹤能够有动静,那他们就能找到阮清的下落了。但同时他又不希望会有动静,不然也说明原来一直以来对他好的何兴就是潜藏在他们身边想要害他的魔修。
在这样复杂纠结的情绪当中,燕安淮还是往灵鹤中注入了灵力。
片刻后,灵鹤身上泛起一道柔和的浅绿光芒,缓缓从燕安淮的手心腾空。
他看着升起的灵鹤,缓缓握住了自己变得空落的手心,心口的绞痛与脑袋的眩晕感几乎是同时又朝他汹涌而来。
君长清也不知这时能对他说什么,轻轻地牵起了他的手。
燕安淮闭了闭眼,稍微缓了下:“没事,我们赶紧跟过去吧。不然等会儿就要错过了。”
两人交握的手并没有松开,君长清怜惜地揉了一袭他的发梢,才同他一道跟着灵鹤出发。
其余几人也跟在他们身后,随着灵鹤一同出了阮府,一路往北边的方向去。
直至到了一个小亭子附近,那灵鹤才悠悠停在了主人伸出的手中。
何兴正单腿屈膝闲坐于亭子顶上,一头白发被冷风轻轻吹起,面上的栀子花样式面具反而给他那对含笑的桃花眼增添了几分妖冶。
灵鹤就乖巧停在他白皙修长的指节上,宛若翩然轻巧的蝴蝶。
“看来,还是被你们找到了啊。”
他勾唇轻笑,没有丝毫被发觉身份的紧张或慌乱,仿佛早有预料。
燕安淮看着亭顶上悠悠闲闲晃着腿的何兴,心底的那丝侥幸被彻底打碎。
“何兴……竟然真的是你。”
他本来就因这两日的奔波劳累伤到了身体,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又遇上接连两次的“背叛”,燕安淮几乎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气愤、失望与巨大的无力感伴随这两日的疲倦与此时病中的眩晕虚弱,无数的负面情绪在他心底迸发。
他压制着喉间涌上来的腥甜,看向何兴的方向:“既然你就是魔修,你又为什么非要这样假意地接近我?”
何兴把玩着手中的灵鹤,眼底仍旧是玩味的笑意:“你忘了吗?我就是要让你明白,人性本来就是丑恶的、不堪一击的,这世间又哪有人真的能不受外物所蛊惑呢?”
听着熟悉话术,燕安淮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之前一次梦境里,他曾经听到过的那番话。
【“这世间的人性都是恶的,没有真正纯粹的感情。”】
【“也没有人会真正地对你好,这世间的人都不过是以自己的利益为最大前提。”】
他再一次微微瞪大眼睛,终于想起那段被他忽视的梦境:“原来就是你!”
“想起来了?”何兴稍稍歪了下头,轻笑一声,语气里倒是没什么起伏,“真是可喜可贺。”
经过何兴的这么一提醒,燕安淮又想起更多细节:“之前救小柔的那次,助我突破的,是不是也是你?”
何兴笑吟吟地应下:“不算太笨。”
燕安淮没有被他的表象所糊弄,继续询问:“既然你要害我,当时又为何要出手帮我?”
何兴漫不经心地回答:“这话我可就不认了。我也说过的,我又不想要你死,只是想让看你清楚总是轻易相信的人性到底有多么脆弱,我怎么会害你呢?”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跟我走,我会给你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燕安淮定定地看着他:“那我也还是那个回答,我不信你。”
何兴耸了耸肩,似乎不是很在意:“反正我也不急,你早晚会发现我对你说的话才是真心话。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抵挡得住利益的诱惑呢。”
说话的同时,他往阮游地方向看去,笑得意味深长。
阮游脸颊一下涨得通红,就好似被人狠狠扇了几下,羞愧难当。
话题到这里结束,何兴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慢悠悠开口:“这次我也就不陪你们玩了,我们下一个幻境再见吧。”
“哦对了。”何兴似是有想起什么,笑眯眯地补充,“至于你们想找的人,我想安淮你会知道在哪儿的。”
说完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小小的法器,紧接着在一阵烟雾之后,何兴竟直接在原地消失了。
君长清原本想趁他不备将他擒住,可惜根本找不到机会,目光沉沉地看着何兴消失之处。
燕安淮则是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何兴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会知道阮清被藏在了哪里……?
燕安淮竭尽全力地在自己脑海中搜寻线索。
何兴曾对他说的那番话……那个梦境……那道火墙……
对了,火!
燕安淮反应过来,连忙问阮序:“阮序哥,你知不知道归今镇何处曾走水过?”
“走水?”阮序皱着眉想了会儿,没有太多头绪。
这时还是阮游最先回答:“我知道!城北有一间废弃屋子,当年就是因为起了大火荒废的。”
经过阮游提醒,燕安淮也想起之前同君长清确实在北边找寻过一间有被大火烧过痕迹的破屋。
燕安淮当即做下决定:“就去那里!”
说话间,他就已经拿出栀华剑,踩在剑上径直往印象中的方向去。
君长清担心他身体,紧跟在了他身边,其余几人也陆续跟上。
须臾,他们便抵达了那个破屋前,燕安淮甚至顾不得收剑,从剑上跳下来之后就直接跑到破屋面前一把将门推开,果然见到了被困在角落里的阮清。
阮清似乎还被推门的动静吓了一跳,往角落里缩了缩,直到见到来人是燕安淮,才稍稍怔住。
燕安淮看着他衣衫凌乱狼狈,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格外糟糕的模样,哪里还顾及得了别的什么,扑过一把将他抱住。
“对不起……是小淮哥哥来晚了……是小淮哥哥连累你了……”
他紧紧地抱住阮清,双臂与声线中都带着微微的颤,一遍又一遍地向阮清说着对不起。
阮清感知到他身上过高的温度,听着言语里真切流露地关心与自责,良久他才有了反应,伸手抱住燕安淮。
“小淮哥哥……”
阮清也终于克制不住这两日来的害怕与折磨,才喊了第一声声音便哽咽起来。
“小淮哥哥……小清害怕……小清、小清真的、好怕……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