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父母,难怪他不知道怎么扮演慈父的脚色。果然:身教是很重要的。
实在按耐不住寂寞的滋味,我推开了主卧室的门,瞧见了冒牌货的吴阳岳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书。
我像爬上老爹的床那样,爬到冒牌货的身边,「你在看什么?」
「书。」
多么简单的一个字,多么冷漠的回应。
「我好无聊,你陪我讲话。」我像跟老爹撒娇一样。
正牌的庄凯祥,对着天花板叹气,「你不要用我的脸,做出那种表情,很恶心。」
我抢走他手中的书,随意的翻了翻,「这书里面写些什么?」
「未来二十年的市场经济。」
冒牌的吴阳岳躺了下来。
我往他身边挪挪,「我们去烤肉好不好?」
「现在?」
「嗯。」我用力的点头。
「晚安。」冒牌的『吴阳岳』很无情的拒绝了我这个正牌的『吴阳岳』。
「我家现在正在烤肉。」我可怜兮兮的拉住那双用棉被盖住头的手,「我们家在月圆时,都会烤肉。」
「我有打电话告诉你妈,说你不回去。」
「我们家之所以每个月圆都会烤肉,是因为烤肉时总是会吸引很多邻居靠近,邻居的叔叔、伯伯、阿姨、婶婶,都会顺便买些东西再走,让我老娘赚得很开心。」
「嗯。」本尊的庄凯祥注意到我的坚持,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那你一定很开心。」
「当然啦!能让我那铁公鸡的老娘拔毛,我可是高兴得要命。不过也不是每次都很开心。」我回想着国二那年的往事。「有一次我娘忘了买我最喜欢的花枝丸,我气得把放饮料的架子推倒,结果被我妈追打了三条街。」
这话题引起了本尊的庄凯祥兴趣,「你妈真的追了你三条街。」
我因想起惨痛的童年而悲伤,「是呀!不过幸好我跑得快,只被打到几下而已。最后还是我老爹救了我。我常常想,像我老爹那样温柔的男人,怎会娶我老娘那只母老虎。」
虽然庄凯祥是外人,但我相信他不会传出去,「我想一定是老娘玩那种迷奸的戏码,然后哭着说她怀孕了,要我老爹负责。」
「哈哈哈...你这样说你妈,你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气死。」我看见『吴阳岳』的脸开怀的大笑。
「她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情跟着变好,「我之前憋不住,好奇的问了我爹,谁知那时我老娘竟在隔壁,我被她追打了半小时,三天不敢回家。」
「你真是个宝。」我被冒牌的吴阳岳抱住。
「我们去烤肉,好不好?」我知道打蛇要随棍上,趁着他心情好,我爬呀爬呀。
冒牌的吴阳岳,眼里有我看不懂得温柔,「好呀!」
「万岁。」我终于奸计得逞。
这个月圆夜,我和冒牌的吴阳岳到大型超商买了所需要的烤肉用具和食材,且在我苦苦哀求下,让『我儿子』加入烤肉的行列。
既然是烤肉,当然要人多才热闹。
『我儿子』庄翰伟似乎是第一次进我这慈父的公寓。好奇的左张右望,而我则忙碌的生火。
不是我自夸,在我家,生火、烤肉,都是我一手包办的。之所以会这样,不是因为我贤慧,而是我老娘每次都说,十分钟内没生起火,东西收一收,别烤了。
我当然知道这些话只是威胁,但贪吃的我,总在这样的话语下,有了火灾现场的超能力。别说生火烧碳了,就连放火烧山我都干得出来。
二十分钟后,烤肉香从铁网子上传出。『我儿子』庄翰伟,早已经蹲在一旁,盯着那飘香的肉片。
我慈祥的把烤好的肉夹到儿子的碗中,随即瞧见他那满足的笑。但不满的眼神却也投了过来,冒牌的吴阳岳不满自己的盘子空无一物。
这心态我了解,若我妹妹和弟弟把我烤好的花枝丸吃光,留一个空盘子给我,我绝对会来个大义灭亲。
我开心的把烤熟的糯米肠夹给冒牌的吴阳岳,「热热得很好吃喔。」
冒牌的吴阳岳用筷子戳戳盘子里面的食物,像猫吃着陌生人给的食物一样的小心谨慎。
我没心思照顾那冒牌货的心情,我这身体的胃已经把空城计演得连我儿子都听见了。我大咬一口竹签上的串丸子。
正想咬第二口,就被冒牌的吴阳岳抢走,「跟你换。」
冒牌的吴阳岳把被他咬了一小口的糯米肠放回烤肉盘上。这任性的举动,就跟我那活泼可爱的弟弟一样。
我这个体贴的大哥哥,是不会跟他计较的。
这月圆夜,虽然我没有跟家人团圆,但我这冒牌庄凯祥也跟儿人庄翰伟在一起。我想这也是一种团圆。
附带一题,因为我儿子在我的坚持下,晚上住在『我的公寓』,所以我第一次睡在主卧室。而这第一次感觉是:有钱真好。
09
我现在很兴奋,说明白点,我现在要去高级餐厅吃饭,至于多高级呢?从必须要一个月前预约就可以看得出来。
那个庄凯祥本尊说,他本来是要带情人黎启一起去的,但由于那个黎启在命根子被我狠踢一脚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我这个冒牌的『庄凯祥』的眼前,因此这顿精美的晚餐,就由我这冒牌的『庄凯祥』和冒牌的『吴阳岳』一同享受。
「就这里?」我看着连招牌都没有的不起眼店面。
「有些事情是不能看表面的。」冒牌的吴阳岳有些生气,「拜托你不要像个毛头的小伙子,我的脸会被你丢光。」
「有些事不能看表面?」我推敲着这句话,「就像你的外表看起来很正派,其实骨子里是个变态的道理,是一样的,对吧?」
冒牌的『吴阳岳』,再度把我阳光的优质美少年演成冷血分尸的凶手。
「自杀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我赶紧退了两步。
庄凯祥的灵魂杀了庄凯祥的肉体,应算自杀。
「我已经在地狱里了。」冒牌的吴阳岳拉着我进入这间不起眼的店面。
一个豪迈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庄董,你来啦?」
我赶紧演起『庄凯祥』的角色,「嗯。」
跟着冒牌的吴阳岳到角落的一张竹桌坐下,「我不喜欢坐角落,感觉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躲在角落吃饭一样。」
杀人分尸的目光再度扫射过来。
我还是换个话题吧,不然冒牌的吴阳岳要是砍了冒牌的庄凯祥,痛的是我现在的肉体,背负杀人未遂罪名的是我想要回的肉体。
「我们吃什么?」我在桌上找不到菜单。
「老板上什么菜,我们吃什么。」冒牌的吴阳岳转头看着绿色的竹子墙壁。
「什么?」我激动,「要是老板上我不喜欢的菜,那怎么办?」
我『吴阳岳』漂亮的脸终于恢复平静,两潭像青海湖的深邃眼眸,直对着我看,「你不喜欢吃什么?」
「青葱、蒜头、带刺的鱼肉,还有,油腻腻的肥肉,我光想,就全身发抖。」夸张的抱着自己抖了抖。
「别担心,老板的手艺,会让你连鱼的骨头都想吞进去。」
看他说得信心满满,我只好耐着性子等。
红烧肉、香酥鸡、脆笋竹、炒山苏、清蒸鱼、闷红蟳...这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让我吃得眼睛都笑眯了。
就在我舔着红蟳的蟹膏时,发现冒牌的吴阳岳,正幽雅的用餐刀吃着牛肉。
我好奇的盯着眼前的『美少年』,眼前的美景真是天下一绝呀!冒牌的吴阳岳感受到我的目光,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继续他幽雅的动作。
西施颦眉就是这风情。
「看什么?」西施开口了。
「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我真心的赞美。
「你少在那自恋。」
我张口咬了手中的蟹螯,熬壳喀喀的碎裂声音传出。
西施这会儿不再是颦眉,而是化为蛇蝎美人,「你就不能吃相好看点吗?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别劝我了,董哥说,老天是公平的。」我没头没尾的说。
「董哥是谁?」
「我的死党。」
「我怎都没见过?」冒牌的吴阳岳放下手中的刀叉,幽雅的拿起餐巾擦拭嘴角。
「见?打从遇见你,我就被你绑在身边,敬敬业业演着『庄凯祥』,而你『吴阳岳』,却一点用心也没有,别说我的朋友,连我的家人你都不曾回去看看。」
我的血泪控诉,一点也没让那冒牌货愧疚。
冒牌的吴阳岳放下餐巾,「说到这,我今天到A大办休学。」
「什么?」我激动的大喊,嘴里的蟹肉掉了出来。
高亢的声音引来了所有目光,我赶紧坐下,我身子往角落缩了缩。压低音量,「那是我苦读三年考上的学校,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难道你指望我帮你去念那种毕业证书连一张卫生纸都不如的学校?」
「你怎么可以侮辱我的学校。」
「侮辱?你自己说,你是几分考取的?」
我佯装愤怒,「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哼!我还不想知道我『吴阳岳』这人有多笨。」
「古有明训,天生我才必有用,你不要瞧不起我,我相信我的存在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性。」
冒牌的吴阳岳又再度贬低我这正牌的吴阳岳,「是呀!增加别人信心的重要存在。」
「就、就...就算我在能力上有不如人的地方,但至少我有一个纯朴的情、善良的心,不像你,邪恶的像恶魔,就连你亲生的儿子都不敢靠近你。」
提到庄凯祥的儿子,我不禁为我慈父的角色感到骄傲。
「现在你儿子多喜欢我这个爸爸,由此可以证明,我在父亲的角色上,比你更受人欢迎。」
本尊的庄凯祥沉默的看着我,最后喝了一口八宝汤,低头继续吃饭。
「喂。」我在桌下踢了不理我得冒牌货一脚,「翰伟他的母亲呢?」
「你问这个干嘛?」冒牌的吴阳岳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为了让我将『庄凯祥』演得更称职、够无破绽,正牌的庄凯祥对我的问题一向有问必答。我想现在连他肚子里的蛔虫,头顶上的头虱,把屎把尿养大他的娘,都没有我了解庄凯祥。
「翰伟是个寂寞的孩子,若将来有一天,我们换回来了,你冷血的个性又改不了,给他个母亲说不定会比较好。」
「她死了。」
我愣住,「你...你杀了她?」
冒牌的吴阳岳立刻用眼睛捅了我心脏一刀,「癌症死的。」
「喔。」我低头继续吃东西。
我又不是故意要这么说,谁教你常常用杀人的眼神盯着我,我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后天你帮我付个约。」正牌的庄凯祥用我清亮的声音,淡淡的说。
「什么约?」我的餐巾掉在地上,因此将手指以原始的方法,舌头,舔得干干净净,却惹来桌底下的猛踹。
冒牌的吴阳岳阴森森的压低音量,「你再给我做一次那种动作,我就找个男人『干』到昏天暗地。」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拼命的点头。
接过冒牌的吴阳岳递给我的餐巾,我擦干净双手。
「香月可是个热情的女人,你到时若是按耐不住,也没关系。」我『吴阳岳』清纯的脸,传达着一种邪恶的淫念。
「我不会乱搞的,就算是你的身体,我也会洁身自爱。」我生气的表达我绝对不同流合污的立场。
「呵呵...香月很主动,我了解我的身体,你是按耐不住的。」
吴阳岳健康美少年的气质已经在庄凯祥『邪灵』的操纵下,荡然无存。
是呀!目前我这『庄凯祥』的身体,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只要挑逗一下,总是情欲喷发,像发情的种马一样。
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要是她勾引我,我就说我有梅毒、菜花,绝对可以吓跑她。」
「你要是胆敢这么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正牌的庄凯祥发飙。
我低头不理他,反正是两人的约会,到时候我想怎样就怎样,若梅毒、菜花还吓不走那女人,我就连爱滋病都认了。
10
人是自私的,我不能老演着庄凯祥的,任着庄凯祥不投桃报李,演演我『吴阳岳』的角色。
否则等有一天换回原本的身体,庄凯祥依旧春风得意,而我这跟家人、朋友断了联系的吴阳岳,则流落街头,成为连大学文凭都没有的流浪汉。
说真的,我其实很在乎庄凯祥口中那张比卫生纸还不如的A大毕业证书。
「你一定要跟我回家。」我知道『庄凯祥』的臭皮囊,只要稍稍的挑眉,便有令人无法不遵从的威严。
「回去干嘛?」已经被我纠缠了半小时的冒牌吴阳岳终于放下手中的财经杂志。
「当然是跟我爸妈培养感情。」
「不去。」冒牌的吴阳岳果断的拒绝。
「你不可以这样,我每天都跟你儿子培养感情。你没听过受人点滴,应当泉涌以报吗?」
说到这,『我儿子』已经在我的坚持下,住进了我的公寓。而我也日日夜夜的督促自己,演好慈父的角色。
不是我真的那么伟大,而是...睡主卧室的感觉,真是『爽毙了』。这样的日子,才是我『庄凯祥』该拥有的。
而且有庄翰伟在,冒牌的吴阳岳,才不会三不五时,把我这冒牌的庄凯祥叫到客厅训话,老说些我丢他的脸的混蛋话。
「我没有叫你跟我儿子培养感情。」正牌的庄凯祥一点都不领情。
「你、你再不答应,等会儿翰伟回来,我就、就...就把他毒打一顿,而且是往死里打,让他恨他爸庄凯祥一辈子。」
不要把我『吴阳岳』演成没血没泪的恶棍,我是阳光、青春、健康的优质美少年。
「请便。」冒牌的吴阳岳毫不在乎。
我知道他的弱点:丢脸,可是自从上次差点被掐死后,我就再也没敢用过。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说什么也得赌一睹。
荆轲,荆前辈,若今日我难逃一死,黄泉路上若相逢,我一定会敬前辈一杯酒。
「哇...你都欺负我...哇哇...我好苦呀...呜呜...。」
我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的气势,让该是阳光、青春、欢笑的美少年『吴阳岳』,成了杀人魔。
荆轲,荆前辈,黄泉路您别走太急,等等我呀!我爱热闹,怕孤单,我相信我的遭遇,会让你跟我有聊不完的话题。
冒牌的吴阳岳,用他天生的神力掐住了我的脖子,「我跟你说过,不许用我的脸哭,你是听不懂吗?」
我这冒牌的庄凯祥,可有着十年的拳击实力。死命的搬开那双在脖子上的手臂,逃到沙发的另一边。
哈哈哈...我这『张凯祥』一八七的身躯,可有双修长的腿,你吴阳岳这个一六八的矮腿冬瓜,别想抓到...等等,这想法好像侮辱的是我自己。
算了,现在不是厘清谁是谁的时候。
「有胆,别跑。」
喔!天呀,为什么他可以把我『吴阳岳』的阳光少年,扮演得这么像个杀人魔,而且是毫无破绽的的像。
难道我内心深处,其实是个杀人魔,庄凯祥只是把这样的心性呈现出来?
「不跑才是胆小。」开玩笑,我可被我老娘追杀了二十年,这不容小觑的道行,岂是你这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所能及。
我绕了沙发跑了来回跑了十几圈,躲过了五次中央截击。「你如果不答应我回家,下次董事会,我一定当众哭得你死我活。」
「你敢!」
天呀!现在的『吴阳岳』不单单只是杀人魔,已经提升三个等级,成为变态分尸杀人魔。
「我、我...。」吞个口水,「当然敢。」
「很好。」冒牌的吴阳岳张狂的笑着,转身往大门走。
我有不好的预感,「你、你、你...要去哪?」
「找个看的顺眼的男人『干』到爽。」
『吴阳岳』又提升的三个等级,成为杀人奸尸的变态妖孽。
我怎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杀人奸尸变态妖孽,将我的清白断送。「你不可以。」
在我扑过去阻止的时候,才知道,像我这只有二十年的道行正派高人,怎会是那有三千年道行的杀人奸尸变态妖孽的对手。
本该属于我的细嫩手臂,正以杀人奸尸的气势掐着我脖子。
我赶紧求饶,「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那骇人的眼神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想探知我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