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谦君润如玉[上]

几个心惊胆战的女孩子推门进来避难
"请问这里关门了？"
BRIAN知道她们也是受到惊吓。
"没关系，并不是关门，你们可以在这里呆着。"
女孩们长出一口气，惊魂未定的议论起来。
"好吓人，听说又是韩国帮派的械斗呢！"
"最近那场大规模的枪战都上了电视，居然没有警察敢介入他们的恶战。"
"美国警局才懒得介入这些亚裔帮派的争斗呢，倒霉的只是我们这些移民罢了！"
。。。。。。。。
BRIAN渐渐有些发呆，韩国帮派的械斗。。。为什么直觉上就想到那家伙？
那个身手矫健的人，应该会平安吧！BRIAN努力想平稳内心忽然急跳的节奏，却还是徒劳。
拨通了熟悉的号码，无人接听。
下午的时间似乎较平日冗长了数倍的样子，BRIAN终究坐立难安，无视日本老板娘扣除工资的威胁而请假回家了。
希望那个傻乎乎的人，此刻是在家平安的懒惰着。
空旷的公寓前并没有蓝色机车的踪影，BRIAN失望的一边继续拨通无人接听的电话，一边开门走进公寓。
走进大厅的瞬间，熟悉的铃音在二楼房间的方向隐约的响起。
BRIAN脸上瞬时经历了惊喜与安心的情绪交错。
FANY是个对睡眠有着异常的执著的人，在没有事情可忙的日子一般都是懒在床上，进行跟熊冬眠一个级别的长觉。
而今天，他大概是因为睡得太熟而没有听见自己的电话。自己这么神经兮兮紧张的样子，到活像是他的妈一样，BRIAN有些自嘲的想！
手中的电话因为迟迟没有挂断，而出现了盲音。
BRIAN皱着眉头，即使睡得有多么沉，这个程度的骚扰连冬眠的熊也该醒了阿！
走上二楼，FANY房间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走进去。
地上散布着零零落落的衣服，床上的身体被无数个睡枕环绕，沉默而安静。
BRIAN不禁在心里抱怨，为什么这个邋遢的习惯总是教不好？心里这么想着，就对床上只露出半截胳膊的人说着
"喂！你就算是多么渴睡，也不用把衣服扔在地上吧？"
床上的人依然纹丝不动的沉默。
BRIAN叹着气将埋在他脸上的枕头拿走，露出了一张安宁的过分的脸，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还有一层薄薄的热汗。
BRIAN用手放在他的额头测了一下温度，居然滚烫！这个家伙生病了？！
他轻轻的拍着FANY的脸
"FANY，醒一醒。。。你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床上的人因为他的碰触而慢慢醒转，艰难的张开嘴，声音嘶哑
"BRIAN？。。。我发烧了，可是我不能去医院。"
"别废话了，生病当然要看医生，我现在就带你去。"
FANY费力的举起胳膊搪开BRIAN想搀扶他的手
"我是说真的，BRIAN。我不能去医院。。。因为我中了枪，我无法跟医生解释我的伤口！"
BRIAN掀开被子，FANY肩头的白纱布已经被血液浸染得触目惊心的红。他的伤口似乎已经崩裂，并且应该伴有发炎的征兆，所以才会发烧。
"今天的械斗真是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中了枪？"
FANY虚弱的闭上眼睛
"现在不是应该讨论这个的时候吧？我真的很累。。。"
BRIAN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曾经为李闵浩提心吊胆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黑帮的生活向来生死难料，表面上无限风光，背后的代价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FANY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身体很虚弱并且还发烧。好在他对简单的医疗急救还算驾轻就熟，他扶起FANY的身体
"你的伤口处理过了？"
"恩，我们有自己的私人医生。"
BRIAN小心剪开已经被血液浸透的纱布检查着他的伤口，子弹已经取出，不过伤口似乎有些溃烂发炎。
他打开一瓶烈酒，用毛巾沾着酒精擦拭着伤口的周遭。看见FANY微微有些发白的脸，BRIAN为他点起一只烟。
"你和你的义父感情很好吧！你这么为他卖命，又有什么好处？"
FANY吐出一口烟
"没什么好处。"
除了留下伤口的纪念和不能消弥的业障，在杀戮中他从未得到过什么乐趣。只不过他的命早已注定，而他连挣扎的余地都不曾有过。
谁会相信他虽然什么都想要，却是个不太有欲望的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换取爱的等价交换。
他早就习惯独立承担一切，每次受伤后像野生的猎豹一样硬扛着自己痊愈，不去麻烦任何人。
但是这次的枪伤比较严重，几乎是接近心脏的位置。火拼中对方的火力完全集中在他身上，否则以他的身手没那么容易被击中。
他想自己是真的惹恼了李路，使他急切的想要致自己于死地。不过想来拿他的命的话，凭李路现在的能力还是不够的。
低头处理伤口的BRIAN嘴紧紧的抿着，表情难得的严肃和认真。FANY开口
"今天和我们冲突的是CHAOS。"
BRIAN依然平静的低着头，表情丝毫看不出变化。FANY接着说
"如果李路有天死在我手上，你会怎么想？"
李路是李闵浩的亲弟弟，CHAOS跟EREBUS又是死敌。很难说有一天他们不会爆发以消灭对方为目的的恶战。
而那时，BRIAN会站在哪里？
BRIAN抬起眼睛看着他
"FANY，如果有天尹赫死在我的手里，你会如何？"
FANY愣住了，他没想到BRIAN会反将他一军，而且是以如此认真的口气。
BRIAN不等他回过神，笑了
"你真是笨蛋阿，这只是个假设而已。还想得那么认真。。。"
FANY也跟着咧了一下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BRIAN刚才的表情认真得让他心慌。

彩虹天堂（下）
从厨房飘散出的清粥香味，弥漫着整个房间。
床上的男人一脸无奈的郁闷着，仿佛等待他的不是香喷喷的米粥，而是索命的毒药。
有原则的人FANY见过很多，但是对无关痛痒的生活习惯坚持到固执的人，BRIAN是头一个。
在他生病的日子，也没有等到BRIAN亲自为他煲粥的待遇。吃了整整一周的微波速食粥，他的伤口还没好，胃口却已经快坏了。
BRIAN这个不负责任的陪护根本想不到超市的速食粥闻起来虽然很香，吃起来却见鬼的难吃。
FANY的理智告诉自己，BRIAN已经为了悉心照料他而旷工数日，很难得并且也仁至义尽了。可是他的胃口却在跟他闹着别扭，他想，再吃一次那粥自己说不定会当场吐给BRIAN看。
他一脸愁苦的看着系着围裙的BRIAN端着粥走进来。BRIAN无视他眼中绝望的光芒，笑眯眯的将粥递给他
"尝尝看！"
FANY眼睛一闭，听天由命的吞了一口。接着张开了眼睛，居然非常美味。
"这不是速食粥，难道。。。是你做的？"
BRIAN看他傻乎乎的一脸感动而惊喜的表情，笑得很鬼
"不是，这是我从中餐馆叫的外卖重新热过。我知道你对速食粥意见很大，所以给你改善一下。"
FANY哦了一声，其实只要味道好谁做的没差。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从未有人为他亲自下过厨，平时每天回家等待着他的只有凉锅冷灶。晚饭时间，他经常会在空荡荡的公寓眺望着远处高楼一格格的灯火。那都是些平凡的家庭，却有着他最缺乏的一样东西，叫做温暖。
自己这么执著的贪念着BRIAN的手艺，也许只不过是希望在自己的家里也可以闻见饭菜的香味，仿佛那就是家的味道。
这些过分细腻的需求BRIAN没理由会想到的，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不是么？
FANY很努力的将一碗粥吃了个干净，一粒米都没剩下。BRIAN一直笑着看着他，他有些质疑的看回去
"你这个表情，活像是下毒的人等着看我毒发身亡。"
BRIAN一甩手
"你不是只是枪伤而已么，怎么心智也跟着不健全了？倒像得了被害妄想症似的！"
FANY咂咂嘴
"这家的粥可以给8分。"
BRIAN挑着眉毛
"才8分？那我看以后你不必再吃这家的粥了。"
FANY赶紧摇头
"不是说不好吃，而是关心你的人亲自为你做的粥会有特别的味道，外卖的再好吃，也不会有的那种味道。"
BRIAN笑了
"你说是有爱的味道在里面？"
FANY迟疑的点头
"大概是那个意思。"
BRIAN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这个看上去粗枝大叶的家伙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让他意外。
他本以为大部分男人的胃口都是靠舌头的味蕾来决定，就像爱情靠下体来决定一样。可是，自己似乎碰上了一个用心感受味道的男人，却不知道他的爱情是否也如此？
其实他早就知道FANY对于速食粥一肚子的委屈，在吃这方面FANY很像个小孩子。他郁闷的嘟着嘴吃粥的样子散发着天然的可爱，甚至激起了他潜藏的母性，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去BOBO那智商瞬间降到幼儿的家伙。
在他的坚持逐渐土崩瓦解的同时，也终于为FANY破了例。
细心的淘米，放水，看火。。。看着那晶莹的米粒逐渐变得柔软，散发着暖暖的香气。
BRIAN忽然发现原来做饭是这样幸福的事情，虽然不是为了爱人而做。可一想到那个可怜的病号会因此满足的大快朵颐，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不过他是不会说出真相的，就让那笨蛋认为那只是外卖好了。否则这个口味挑剔的家伙一定会带给他更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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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足足休养了两个星期，FANY的伤口终于慢慢愈合结痂。
本来以他野生豹子般的复原能力早就可以下床活动了，无意间发现的一个秘密却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FANY躺在床上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嘴角一抹狡猾而满足的微笑。外卖是吗？那么厨房地上晶莹的米粒如何解释，还有每次自己熟睡时飘进来的米香呢？
其实他并没有笨到BRIAN说什么他都会信，他只是为了肠胃的福利而不去揭穿那个嘴硬心软的人罢了。
明天BRIAN就会恢复正常的上班，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吃到BRIAN做的东西，FANY遗憾的想。
伸了个懒腰向窗外望出去。随着一阵疾风，焦黄的叶子脱离了树干飘摇着落下，覆盖在一个白色的身影上。
FANY皱了下眉头，外面深秋的天气应该很冷吧！就算想收拾院落也不能只穿着一件运动衣阿？
走出公寓的瞬间，冰凉的空气涌上来让FANY情不自禁抖了一下。他似乎闻到了树叶燃烧的味道，地上蹲着的白色身影前正冒出滚滚的烟雾。
"BRIAN，你在干什么？"
白色的身影头也没回
"你不会自己看？"
FANY走过去，地上燃烧的一堆落叶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好香！我还不知道叶子燃烧居然会这么香呢！"
BRIAN回头灿烂的笑着
"你没有吃过烤地瓜吧？"
"那是什么？"
FANY看了看叶子堆里黑乎乎的东西，又看了看BRIAN脸颊上一块明显的黑渍。他走过去
"你先别动。"
FANY一边用手轻轻将黑渍擦去，一边笑着
"你的皮肤不错么，很滑呢！"
BRIAN将情绪的波动深深隐匿在眸子里，只是目光更深沉了一些。微斜着嘴角笑眯眯的盯着面前单纯的一脸傻气的人，真是个冒失的家伙！
FANY也意识到不对，尴尬的收回了动作。继而硬拗着话题
"这。。。真的很香啊！"
BRIAN用棍子在火堆里拨动着地瓜
"你没吃过这样的东西？这可是很美味的。"
接着抬头望了望天空
"似乎要下阵雨，还好已经烤得差不多了。"
FANY在他身边蹲下来，略长的头发在脸侧垂下。此刻他努力盯着火堆的样子，活像一只对着骨头垂涎欲滴的圣伯纳。
BRIAN笑了
"不要那么着急，没熟的话不会好吃的。"
两个人蹲在火堆边一边取暖，一边等着地瓜熟透。
看着地瓜熟的差不多了，BRIAN站起身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些东西。"
拿着微波炉的大手套走出来，BRIAN看见FANY低声咒骂着将一个滚烫的烤地瓜扔回了火堆。
这家伙干吗这么急吼吼的，不是刚吃饱么？BRIAN翻了个白眼
"笨蛋阿！那么烫还用手去抓。你就这么饿？"
FANY无辜的辩解
"我刚才闻见了烧焦的味道，才想拿出来。"
BRIAN用大手套在火中取出地瓜，掰开一半递给FANY。香甜浓郁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FANY吃了一口那糯软的金黄，满足的呼着气
"WOO，真的。。。很好吃阿！"
BRIAN小口的吃着地瓜，FANY孩子般的满足让他露出温暖的笑容。
他多久没有吃过烤地瓜了？十几年前的那个秋天，他还依稀记得那个落满树叶的韩国庭院，一个他称作爸爸的男人给他烤了一个地瓜。
后来没过多久，他就成了被遗弃在美国的孤儿。
他抬起头，不时有落叶从树干上剥离，在冷风里打着旋。BRIAN站起身平伸双臂，在风里抬起脸迎接着落叶，象十几年前自己做过的动作一样。。。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也许会选择另一个身份生活。不是叫做BRIAN的MB，而是叫做朱孝力的一段平凡人生。
没有遇见LIO，李闵浩。。。这样会不会好一些？他也不知道。只是时间永远都无法重来，命运也没有给他第二个选择。
他逃不回过去，也控制不了未来，他所拥有的唯有现在。
FANY看着他的动作，为什么忽然就这么兴奋起来？
BRIAN将身体向后倒下去，躺在松软的落叶堆上。FANY也在他身边颠倒着慢慢躺下去，两个人的头以相反的方向亲密的靠在一起。
BRIAN浅浅的呼吸就他的耳边，若有似无的温暖香气和着叶子的味道飘了过来。
一丝细微的冰凉落在他的脸上，下雨了？
他转头想告诉BRIAN，却看见他浑然忘我的凝视着天空。抖动的黑色羽毛近在咫尺，覆盖下的黑色眸子忽然朝他望过来。
夜一样的眸子里有什么慢慢涌上来，形成一个巨大而又空荡的旋涡将他的意识吸进去。细密的雨丝扫进了FANY的眼睛，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BRIAN却是枉然。
他闭上眼睛想驱逐那不适，忽然感觉到冰凉的柔软覆上了他的唇。他猛然睁开眼睛看见BRIAN细腻的脖子。。。BRIAN在吻他？
紧接着那绵密而温柔的舔舐让他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他们第二次唇齿相接，却是真枪实弹的第一次接吻！
此刻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BRIAN吻着自己。这一切虚幻的象梦一样不真实，可是他的感觉依然是不排斥。
只是相对于上次嘴唇相碰的紧张，这次的心跳如鼓是因为那湿软的舌头带来的甜蜜香气么？他开始害怕自己产生的变化，慌乱的挣扎起来。
被推坐在一边的BRIAN看着他惊慌的神情，眼中雾气渐渐散尽，有什么在慢慢退潮。他偏过头，声音冷静的带着嘶哑
"对不起。。。"
气氛干涩的仿佛容不下更多的解释，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之间像一光年那么遥远。
BRIAN站起身向屋子走去，留下FANY一个人呆立在雨中看着他孤单的背影。
迈动着麻木的腿，BRIAN恨着自己的冲动。因为太寂寞，就可以随便用别人的嘴唇温暖自己吗？因为那张脸太单纯，就可以利用他填补自己的灵魂的饥渴吗？
猛力推开房门又甩上，BRIAN懊恼的坐在床沿用手抓着头发。
这样失去理智的任性而为是十年来的头一次。上一次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夜里，一个冒失的决定改变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