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谦君润如玉[上]

李路将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然后看向地面
"也许你能完全忘记过去，我却，不能。"
BRIAN似乎预料到他想说些什么
"我还记得今天是闵浩的祭日，只不过从未想过和别人分享这一天。对我来说，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纪念。"
李路在他冷淡的语气里，听出了疏远和戒备。一想到是自己曾经的疯狂将BRIAN推到这尴尬而遥远的境地，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
他艰难的笑了一下
"如果不欢迎我，我可以离开。又或者。。。你会想知道这半年来CHAOS和EREBUS的变化？"
"没什么不欢迎的，既然你来了，请你喝一杯也是应该的。只不过，CHAOS和EREBUS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路仿佛漫不经心的说
"FANY呢，也彻底忘记了他么？"
BRIAN恍若未闻的向酒吧里走去，仿佛李路提起的不过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李路看着他毫不迟疑的背影，缓缓跟了上去。

旧梦新欢（下）
气味复杂，光线昏暗的酒吧里，BRIAN递给李路一杯自己调制的猩红色鸡尾酒。
自己也轻啜了一口手中冰蓝色的液体
"玄柱，他如何了？"
李路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这半年来，你都做了什么？为什么消失得这么彻底？"
"我边走边打工，像你现在所看见的。我做过调酒师，在餐馆当服务生，还有加油站的小时工。很自由丰富的生活，不是么？"
李路看着他一派轻松惬意的姿态，却不能完全相信他此刻的伪装。否则，自己刚才所看见的那个表情寂寞的男人，又是谁呢？
"彻底放弃过去，真的值得这么快乐？如果可能，我也很想尝试这样的生活。"
"你？"
BRIAN埋下心头的疑问，李路千里迢迢来这里找他，应该不是单纯为了闲聊叙旧这么简单吧！
"你不像我，你有CHAOS，有远大前程。"
李路微垂嘴角，嘴里的酒味瞬间苦涩起来
"我有什么远大前程？即使曾经有，也早毁了。"
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想做回以前的李路。可惜，我没有机会重新来过。"
BRIAN知道今天是闵浩的祭日，李路难免感怀，也难得脆弱放肆一次。他随着李路痛饮了一大口
"谁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时间如果能重来，很多事情都会改变。"
李路侧耳倾听着酒吧中被覆盖在一片嘈杂里的钢琴声
"我今天去了哥哥的墓地，告诉他我很好。还有。。。你也很好。"
心口象忽然被撞击了一下，BRIAN挤出一个艰涩的微笑
"我想。。。闵浩他现在一定在上帝的怀抱里，很幸福安稳。"
"也许吧！"
这是他们谁都无法确定的一个秘密，又是他们共同的期望。
"关于玄柱，你最后怎么处理的？"
"他？"
李路皱着眉头
"他很狡猾。。。还在逃。不过，他没死也应该只剩半条命。"
BRIAN知道以CHAOS的能力，玄柱现在一定很不好过。抓住他也是迟早的事情，于是没有再问。
他本打算自己静静渡过这本该哀恸的一天，他对李闵浩的纪念，只能这样尴尬而默默的进行。
然而李路的到来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他隐约感觉，李路只是想找个能和他共享回忆的人陪他渡过这一天。
而他，理所当然是他的首选。
酒意逐渐微熏，两个男人就这样诡异的，沉默不语的对喝着，直到彼此的影像都有些恍惚起来。
酒吧的老板看出BRIAN的醉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喝醉了，今天就工作到这里吧！"
接着转头看了看还比较清醒的李路
"你是BRIAN的朋友？麻烦你送他回家。"
李路点点头，转头问着BRIAN
"你能自己走么？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BRIAN嗤笑着抬起头，醉眼朦胧
"你以为我喝醉了，还是傻了？"
李路随手结了帐，看着BRIAN摇摇晃晃的起身，步履不稳的向门外走去。
酒吧外，天色已经昏沉。
BRIAN迟缓的走着，忽然回头
"我还想喝，你呢？"
李路忽然不想告诉BRIAN，自己其实怎么喝都不太容易醉。这样坦白岂不是扫兴？所以他笑着点点头。
BRIAN在街边的超市买了啤酒，走出来兴奋的冲他摇着袋子
"我们可以去我家喝个够！"
李路好笑的看着他，喝醉的BRIAN似乎已经不记得他曾经有多讨厌自己，也忘记了这是个该悲伤的日子。
面前的他已经彻底成了一个贪醉的酒鬼，不过李路很喜欢这样的BRIAN。
起码此刻他再不会警惕而防备的看着他，对他冷言冷语。他们仿佛又回到以前，他还叫他BRIAN哥的那段日子。
BRIAN口中的家，是黑漆漆的空地里一个闲置的房车。
BRIAN打开门，两个人钻了进去。李路在沙发上坐下来，打量着车里的环境。
狭窄而整洁的空间，让李路觉得异常亲切。BRIAN总是有这样的本领，无论在那里生活，都可以将一切收拾的有条不紊。
李路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碰过酒精，以往所承受的压力让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但是今天他很想喝醉，狠狠大醉一场！难得BRIAN也有这个兴致，两个人的酒醉总没有那么寂寞。
BRIAN将啤酒打开灌了一口，路上这一番折腾倒让他清醒了几分。他将嘴角斜斜翘起，半笑不笑的说
"知道世界上有一种笨蛋吧！叫做。。。恩。。。屡教不改，引狼入室，记吃不记打。。。我就在犯这种错误！"
李路面色微红起来，他当然知道BRIAN所指。清醒的他们，还会下意识去避讳那次荒唐的"接触"。
然而此刻喝醉的BRIAN，却无所顾忌的将一切都坦白出来，却将尴尬独留给还清醒的李路。
"BRIAN，哥。。。我。。。"
李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自己是想道歉，还是解释。。。却觉得实在太难启口。
BRIAN语气亢奋的
"呵！你居然又叫我哥了，我不是那个杀死你哥哥的叛徒了？不是那个你嫌弃的为钱出卖身体的人了？错！我还是。。。一切都不会变得，就像你回不到过去，我也，不能。。。"
李路看着BRIAN手舞足蹈的发泄着，心里莫名的就疼痛起来。
BRIAN仰头将一瓶啤酒吞下，再打开一瓶递给尚自看着他发呆的李路
"喝吧！我请你来，不是看我发呆的！"
李路接过啤酒，看着BRIAN因为酒意湿润的眼角
"哥，能叫你哥，我才觉得高兴，觉得一切都没变。我哥不在了，起码你还活着。过去是我狭隘，那样报复你，是我错。。。"
BRIAN细细的看着他
"错？我们都没权利说错。因为有些错误，永远都无法弥补。"
李路狠狠的将啤酒灌下去，BRIAN说的没错。就像哥哥再不能死而复生，他也不能偿还他对BRIAN的羞辱。
他们之间，注定变得如此可悲？
静寂的夏夜里，夜风温柔的安抚着两个伤痕累累的男人。直到他们像两个迷路而疲惫的孩子，互相依靠着将一瓶瓶啤酒喝成了队列。
BRIAN头昏脑胀的嘀咕
"再喝下去，我们就会酒精中毒，可能死在这个车里，也没人知道。"
李路放纵的大笑
"我们死了，岂不是便宜了玄柱那个孙子？！抓住他，我一定要将他剥皮拆骨。。。"
BRIAN歪头看着李路，皱着眉头
"你是魔鬼吗？非要总是将打打杀杀的凶恶挂在嘴边。"
"好吧！我也会说温柔的话，BRIAN哥，我喜欢你。。。象喜欢我哥哥一样。"
BRIAN止不住的笑起来
"你这个骗子，我根本不象你哥哥。。。你。。。"
"像！不然为什么看见你，我就觉得安稳，好像回到了哥哥还活着的日子？"
李路忽然搂住BRIAN的腰，半撒娇的
"哥，我可以叫你哥么？"
BRIAN还想挣扎，却觉得一股湿热从腰间传了上来。
李路？
李路哽咽着
"BRIAN哥，就让我抱一下吧！我真的。。。很累。。。累的要死了。。。"
沉默的哭泣就像风干的岩浆，冷硬的表面下是滚热的悲伤。这样的李路，18岁的少年，CHAOS的当家人，此刻也不过是个需要依靠和怀抱的孩子。
BRIAN忽然发现，自己无法狠心拒绝。
所以他就这样任滚烫的液体，将他的心也烧的千疮百孔。

很久不见（上）
湿热的手温覆盖在眼皮上，淡淡的香水气味弥漫在鼻端。
娇软的声音在耳侧缠绵
"FANY，你总是习惯醒的这么早？"
FANY将枕在头下的胳膊抽出来，搂住女孩子光滑的肩膀
"因为睡不实。"
"为什么？你似乎睡眠一直不够好。和我在一起，不能让你放松么？"
FANY嘴角扯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并不是。
只是一抹游魂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惊扰他的好眠。
他低头将唇凑在她的唇上，温柔的磨擦着。
依然失望。。。感觉还是不对。
不是他所渴望的弹性，也缺乏那种需要深深侵噬和抵死纠缠才能释放出的欲望。不会让他贪婪而凶狠的，想啃咬出血来，然后在血腥中永远不放开彼此。
因为毕竟，不是他用整个身心渴望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费力抑制着心里失控的寒意，和目光里深沉的不屑。FANY一边加深冗长而麻木的吻，一边用手抚摸着枕下冰凉的书皮，粗糙的质感活像是人皮。
那本从未离开他身侧的圣经，就像一个莫名就点燃怒火的诅咒，让他厌恶却又欲罢不能！他将它放在自己的枕下，每日见证自己的性爱。
这样诡异的居心叵测，却不知道是侮辱了谁！
再睁开眼睛，屋子里熟悉的饭菜香气已经等着迎接他。
她对他，真的很好。
无论是什么方面，她都算是完美的情人。出于生理或者心理，他都该像普通男人一样心满意足。
可惜她这样的女人，就像一桌佳肴美味，却错付给他这具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
他深深的抹了一把脸，忽然厌恶起这样被自责和空洞填满的清晨。
女人立在门口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也逐渐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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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
依然是盛夏的天气，加油站内一身橙黄色的男人大汗淋漓的忙碌着。替路过的客人加油和清洗车子，赚取微薄的小费。
时光仿佛就这样重来，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段茕茕孑立的日子。
与当初的唯一不同是，他的明天已经有了归处。前些日子晴美找到他，并且终于说服他去日本跟她和LIO一起生活。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离开了那个陌生的城市，回到了纽约。只等晴美他们将一切安排妥当，他终将告别美国的所有。
他们最后的归宿，费尽周折的绕了一圈，还是跟当初的计划阴错阳差的吻合了。
BRIAN抬起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畅快的微笑。心里的洞迟早会填满，明天他就会有崭新而美好的未来！
凭着这样的笃定，他立志遗忘。
刺目的日光里，一辆蓝色的机车由远而近。微笑就这样僵硬在嘴角，满是汗水的身体也骤然降温。
直到渐渐接近的机车上，一张白人的脸庞跟他打着招呼，他才如梦方醒。
BRIAN不自觉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还真是没出息。不过是一个同款型的车子，居然就让他惊吓到不能动弹。
送走了客人，BRIAN走回加油站，打开一瓶纯净水狠狠的吞咽着，用毛巾揩拭着如雨的汗水。
每逢夏季，就到了他最煎熬的日子。
还不等他的灼热稍缓，外面又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毕竟是纽约高速路旁的加油站，生意好得不行。
虽然现在的加油站已经采用自助服务，但在这样炎热的夏天，大多数客人还是不喜欢亲自下车加油，宁肯付费请工作人员帮忙。这也正好给了他们这些打工者机会，赚取些零散的小费。
BRIAN无奈的放下水瓶，走了出去。
那是一辆红色的跑车，在阳光下散发着张扬的光芒。BRIAN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很漂亮的跑车！
替车子加好了油，客人缓缓摇下车窗，露出一张淡定而冷漠的脸。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很久不见。"
BRIAN身体晃了一晃，忽然忘记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态度。他是该逃开，还是该寒暄？！
"恩，好久不见。"
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问候，却还是让他害怕会让此刻紧绷而干涩的气氛擦枪走火。顾不上抹去脸庞滑落的汗水，他努力坦然的笑
"这么巧，我刚回到纽约，就碰见了你。"
冷淡而狭长的眼尾扫过他干巴巴的笑容，对着身边的女孩子说
"急着去逛街么？我遇到了一个朋友。"
这不咸不淡的征询口吻，没有得到女孩子的积极回应。FANY转过头
"今天我还有事情，先不聊了。改天，找时间见个面吧。"
"哦。"
FANY掏出一叠不用看就知道不菲的小费，递出窗外
"虽然是认识的朋友，但是小费还是不能省的。"
BRIAN没有迟疑的接过
"谢谢。"
他们还能更机械点么？对这滑稽的一幕，他很想放声嘲笑，却还是用灿烂而平静的笑容目送着跑车走远。
红色跑车内充足的冷气，让FANY感到通体的满足和舒适。回忆着刚才那张满是汗水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让他产生愉悦的快感。
"还想去哪里逛街？"
女孩子疑惑而不满的看着他
"我要去的商场，明明不经过这里。你和刚才那男孩认识吗？"
"恩，不太熟的朋友。"
女孩子没有说话，不太熟的朋友会有这样尴尬的气氛？虽然跟他交往前，她就听过一些闲话。她却一直不肯相信，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那种嗜好？
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信心了
"以后别见他。"
FANY非常不喜欢别人用命令的口吻跟他说话，却仍尽量保持耐心
"你又怎么了？"
女孩子别扭的看向窗外
"没怎么，看那个人不顺眼而已。一个男人，怎么长那么妖气的脸。"
妖气吗？他只记得刚才离开时，倒后镜里那灿烂的笑容。那是只有BRIAN才有的表情，也是他怀念了半年多的表情！
他想，若不是知道李路曾经找过BRIAN，又和他彻夜厮混在一起。自己说不定还是会被那笑容俘虏，没有自尊的渴望他留在自己身边。
现在，一切都没必要了。
他将车速开得飞快，将繁复的情绪和回忆狠狠甩在时光后面。
时间已经改变了太多东西。他可以不计较他一声不吭的逃遁，也可以不计较他和李路的纠葛，但是却不能不计较，他不爱他。
他实在没有信心，能在BRIAN的脸上和气味里发现爱的痕迹。
而他，居然已经陷的那么深。
他麻木的用恋爱分散自己的思念，隐秘的调查他的行踪，无聊的用新感情前来挑衅。
这些，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