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小丑————黑木黎子

下面传出空洞的声音："检查一下减震器，刚才漏查了。"说完从中爬出来，咧开嘴嘿嘿的笑了。沈焰崎看到他顶著大花脸也忍俊不禁。
"喂，没有漏油，"青年站到车前，在左角用力掀压著车子并从嘴里吐出这句话。车子回跳了几下，他又依次对另三角做了同样的事。"後面这对该换了，减震器不好了，开车自然很不顺手啊。"
"臭小子！净说些风凉话，现在马上去买配件也得花两个小时！"
青年的嘴角向一边弯了弯："呵，知道你们效率太低。"顿了顿又对沈焰崎说："这种状态开到我家还是没有问题的。上车吧，我可以给你装DIY 的配件。"
车子朝来时的方向开去。
"你的技术太差，又不去检修。再好的车也会变成破铜烂铁了。你给它造成多大的负担啊！"他看看沈焰崎继续说："我这麽说你，你会不会生气啊？"
"看来你很爱惜车子嘛。"
"哈！那是当然的，得不到的总是好的。不像你，买这麽贵的车都不心痛。"说话间，听他说了一声："到了。"
沈焰崎走下车四处张望，这哪能叫房子呢？只用几块木板把里面的东西遮住了，未免也太简陋了点。虽说不能要求别人的家都像自己家一样堂皇，但至少也应该......
"要是下雨怎麽办？"沈焰崎贸贸然地提出这样的疑虑。实在为它担心，下雨怎麽办？明摆著会漏雨，木质的结构也会朽烂，如果说，里面还有所说的各种零件──无法想象！
看著他惊讶的样子，房子（如果那也称房子）的主人已经开始在里边翻箱捣柜了。抱著一大堆零件从里面出来时冲他笑笑："不怕啊，家里有一块很大的油布，下雨时往上面一盖，就什麽事也没有了。"沈焰崎仍只是和来时一样站著看他干活。
青年从车边抬起头，"你累吗？累了就到里面坐坐，我应该很快可以完成的。"看他呆立不动，又若有所思似的说："不过像你这麽娇生惯养的公子，似乎不适合坐呢！会降低你的身价啊。"他这话一出口，反倒让沈焰崎毫不犹豫地坐了进去。青年笑著晃晃脑袋："意气用事的人。"
要不是手机忠於职守，沈焰崎不知道还会睡到什麽时候。
"焰崎，爸爸说你没有去他那儿，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哦，车子出了点毛病。"
"我说怎麽这麽晚了都不见人影呢。要是不打这个电话，真是要把我急死了。你也知道外面车祸接二连三的，开车一定要警醒些。"
"我知道，我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吗？妈妈你就别......"
"要不以後叫司机开车，你自己开我真的很不放心......"
沈焰崎的头从视平线一直往下掉，直到挂在小腿之间再也低不下去了，才一脸苦笑地拒绝母亲的好意。要是让司机接送，自己岂不是更没自由了？好不容易连哄带骗等母亲挂断。他看看早已站在身边好久的人："修好了？"
"早就好了。"
"怎麽不叫我一声呢？"
"瞧你睡的那麽香，哪还忍心吵醒你啊。"
"唉。"
"干嘛唉声叹气的？"
"我说好了会回家吃午饭的，现在回去只够吃晚饭了。"
"哈哈，这样啊？"
"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要走了吗？"
"不走还留著等你请我吃晚饭啊？"
"啊，呵呵。"青年挠挠头傻笑了一阵。眼看沈焰崎要开动他的卡特罗了，急忙叫了一声："请等一下！"然後转身往屋里去了。沈焰崎一脸迷惑地又从车里出来，青年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递上一张小纸条："我的电话号码，你，有事可以找我。"沈焰崎接过纸条，又瞥了一眼他的小木屋，问道："那里面有电话机麽？"
"呵呵，当然没有，我很穷嘛。"
"那这是......"
"哦，我......的工作电话。"青年笑的有些尴尬，幸而沈焰崎并没有发觉什麽异样，只是问他："那我打通以後要找谁呢？"青年微微低下头又挠了几下："我叫高凌志。"
"哦，好名字啊！"
"凌云壮志嘛，嘿嘿。"
"那谢谢你了，再见。"
凌志目送他离开，许久回过神来："哈！我在干嘛呢！"
焰崎回到家，还没开始吃晚饭就被父亲叫到了书房。折腾了一天已经很累的沈焰崎已经觉得像在梦游。却又被"父亲"这个字眼惊醒。
"脑子清醒了吧？"慢悠悠推著茶杯盖的沈限哲开始了对他的"刑罚"。感到一阵窒息的沈焰崎惊讶於自己今天居然如此大胆地问他："你指哪方面？要说什麽你就开门见山吧。"父亲并没有暴怒："站过来一点。"沈焰崎知道不听话只能激化矛盾，条件反射使得他和平常一样不假思索地听从命令。
"你的物理，好像不及格啊。"说得好像满不在乎，沈焰崎心里暗骂著他的虚伪，可嘴上却什麽也说不出来──以为他的理亏。
僵持了一小会儿，还是那个最熟悉不过的拍案而起的动作："你想不想好好学了啊！啊？！考这点算什麽！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是不是应该再给你转学啊。照你这个样子，我可是不敢把企业交给你！指望你来养我们两个老的是天方夜谭了！"
"我的前途不用你瞎操心！我会靠我自己做给你看！"
"翅膀还没长硬就敢先跟我顶嘴了！不靠我，不靠我你身上的衣服哪里来？你吃什麽？还有你那部卡特罗！啊？！不靠我！我告诉你，你别太自以为是！整天在外面鬼混！还有那个莫丘立，都是些什麽东西！陪你嘻嘻哈哈玩的就是朋友了啊？你还嫩的很呢！现在你是没负担才这麽说。以後......"
"以後的事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怎麽做！物理不及格就这样劳师动众，好像我犯了罪一样！犯得著吗！"
没想到儿子会这样回答他，沈限哲一个上火就是响亮的一个耳光扇了下去，沈焰崎脸上立刻浮起五根清晰的红色指印。沈限哲一把拧起沈焰崎的耳朵："没大没小，无法无天了！我怎麽会教出你这麽没教养又不争气的儿子！你以後就不要对我说你想买什麽跑车什麽音响了！我看你所谓的靠自己怎麽个靠法！"沈限哲松开手，低吼了一句："去吃饭吧！"
沈焰崎一声不吭地走出书房直接朝自己房间走去。餐桌上会碰见母亲，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的脸，完全没有食欲的他冲完澡偷偷地溜出了家。

癫狂小丑．第三章(天黑之後请放手．上)
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现在的脸，完全没有食欲的沈焰崎冲完澡就偷偷溜出了
家。
溜出去以後怎麽办呢？也不知道溜达了多久之後，他好不容易从兜里摸到一个硬币。
"喂，阿立，我现在逃难至上次去的那家麦当劳。你快来救我！"
"Kao ！你怎麽回事啊！"
"别罗嗦，电话费会不够的。"等到那个硬币没有价值的时候总才没说几句话。一个没钱的人在外面真是寸步难行。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莫丘立骑著脚踏车来到了麦当劳门口。
"你来得倒是很快嘛！"
"我不来得快一点，你怕是又要生气了。"
"呵呵，怎麽会呢？下次不用骑那麽快，很容易出事的知道吗。"
"我看你是不是被你老妈给传染了啊？"
停好脚踏车，莫丘立走上台阶。沈焰崎友好地朝渐渐走近的朋友笑笑："我和她可不一样啊。"两人站在店门外，室内柔和的灯光溢出玻璃门。莫丘立皱皱眉头："你还笑的出来呀！你脸上的手印──不用说了，一定是你老爸嫉妒你的英俊想给你毁容。你怎麽这麽不当心啊？脸可是最重要的啊！"说完，两位朋友恣情大笑。
本来想请沈焰崎就近吃晚饭，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反倒不忍心让他进去丢脸。
於是两人搭著肩一起走下楼梯。莫丘立打开车锁推出几步，骑得稳稳当当的。
"焰崎，你出来不开车也就当你心血来潮了，你怎麽连手机都不带。"
"可能一时赌气吧。"
"你又是这个坏毛病啊！"
"对了，刚才回家没等你，不好意思啊。"
"得了，你这脾气我又不是第一次领教。我跟你谁跟谁啊！"
"哈哈，那我们到别的地方逛逛吧。"
"还逛啊？不早了，你就不觉得饿吗？"
心情有所好转的沈焰崎被他这麽一说倒真有点饿了："嗯，那你快点啊！你家里有现成的点心吗？"
"没有没有没有。什麽都没有，你要吃那还得自己动手。"
"好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也顺便当宵夜吃了。"
"那是一定要吃的了。难得沈大公子亲自下厨。"
沈焰崎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焰崎呢？怎麽没看他过来吃饭？"
"可能吃不下就睡了吧。"沈限哲很轻巧地回答了妻子的问题。
"吃不下？午饭不是也没吃吗？怎麽就吃不下了？"
"年轻人都是这样的。"
"我看是你对他说了什麽吧？"北宫静一脸狐疑地问。
经不住妻子的再三盘问，沈限哲只好老实交代。
"打他？他已经不是用打可以解决问题的年纪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他的自尊！"
"我知道的比你清楚！"
"我看你一点都不清楚！"
"你又不是男人，你怎麽知道我们怎麽解决！"
"我不跟你吵，我现在要去看他。"北宫静正准备去沈焰崎的房间──
"太太，少爷不在房里。整个屋子都找遍了也没找著。"北宫听小保姆这麽说，心下一惊："这麽晚了，"她回转过身盯著丈夫的脸："这麽晚了他会去哪里？！他从来不会不告诉家里一声就走的。你......你还我儿子来呀！"说著不停捶著站起身的沈限哲的肩呜呜地哭了起来。要是让沈焰崎看到，一定又会难过得不知怎麽办了。不过他要是看得到，母亲也不会哭了。所以现在不知所措的是沈限哲。他只好扶著妻子一言不发的装乖。
北宫静渐渐平静下来，思维也恢复正常了。"那要不要报警？"她征求丈夫的意见。
"报警！你怎麽想得出来！真是笑死外国人了！"
"到这种时候你还管它笑不笑得死人呢！"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真的出事，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你不要再烦了。我会叫人去找他的。说不定他现在和莫丘立在一起呢！"
"是啊，"北宫静高兴起来"那你给他家打个电话问问。"
"虽说焰崎记性不好，可是那小子的电话号码他可是记在脑子里的，我怎麽可能知道。"
"那去查一下啊。"
"他家装的晚，还没录入呢。而且也不知道具体地址。"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他不让我们知道，我能有什麽办法？"其实也不是沈焰崎故意隐瞒，只是平常他们没向他问起，他自然不记得要告诉他们。
到了第二天，脸上的手印消褪了。沈焰崎并不急著回去，於是两位老哥便在市中心瞎转悠。
"昨天路过收费站的时候碰上锺天翔。他的车子和季子平的简直一模一样，"莫丘立吸了一口奶茶一边嚼著一个被称为"珍珠"的面粉球一边说著："季子平的车收5 吨的钱，而他的却收了6 吨的。我们就翻开标准手册。可上面没有那个车型。收费站说取近似的。我说那也可以近似成5 吨啊！最後就收了5 吨的。"
一手插在裤兜一手举著冰棍轻咬一口，沈焰崎走在他前面，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你有那种精力去跟收费站的人争论。别人也就算了。你怎麽还帮锺天翔说话呢？你忘了他上次怎麽在我爸爸面前骂你的？动不动就跟人吵架，恨不得还打起来。"
莫丘立快走一步跟上他，"你生气了啊？"
"我没生气，我是为你不值。那样一个小人，你以後还是别理他。管他去死，干我们什麽闲事。"
莫丘立轻笑一声："呵呵，那你呢？你好像也有骂过我吧？虽然不是在你爸爸面前。"
"我？谁好谁坏你自己心里明白。我用不著解释。"沈焰崎把棒冰杆扔进果壳箱後往旁边的长椅上舒展性地一坐。他的朋友就坐在旁边，不过比他坐得工整多了。
"太热了，回去吧。"沈焰崎有些後悔出来逛早市似的提议。
"热啊？老是呆在家里岂不是浪费了这难得的暑假。"莫丘立站起身将紧握的右拳举到自己面前兴致盎然地说："我看不如我们去游泳吧！"看他的两腿做出难得的弓步，沈焰崎不由得叹了口气："呼，中午去游泳。你真是比我会玩啊。"
"嘿嘿，是你不会用脑子而已！"
"不过我在家都游腻了。要去你一个人去。"
莫丘立知道一到暑假他都是过夜生活的，叫他白天不睡饱岂不是要他的命？昨天本来就很晚才睡了，一早就出来吹风想来也是困了。於是莫丘立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他的朋友则在池边睡午觉。
不知不觉进入了晚间，此刻沈焰崎已经睡得饱饱的。莫丘立打开他房间的窗子，一阵夜风吹来，撩起水蓝色的窗帘，沈焰崎眨巴几下眼睛，呼吸到这格外新鲜的空气，一下子便清醒过来。远处传来蝉鸣蛙叫之声，引得他舒心的笑了。一直都很羡慕莫丘立住在乡下，自己家里是无法听得到夏天应有的天然之音。有的，只是各种机械的嘈杂。
看著心早已飞出窗外的沈焰崎，莫丘立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无可奈何。
"有什麽好羡慕的，不就是几只虫子吗？说羡慕，我还羡慕你有个有钱的老爸呢！"
沈焰崎微笑著站起来："好，走吧。"二人走出门。屋内的座锺敲了十下，像是在为他们送行，与它一个短暂的分别。
莫丘立骑车的技术真的不差，虽然已经不早，路上仍有不少行人，他就这样穿梭著，如同缝纫机上的底线被穿进面料那般游刃有余。一路行来，人由少变多，而後又渐渐减少。他们从车棚中出来漫无目的的到处看看。晚上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莫丘立看著巨屏广告痴痴的想，很久没好好的玩了。
"喏，"莫丘立抬头看见沈焰崎手中拿著鳕鱼串向他递过来。他刚刚去买鱼肉丸子了？
"我每次来这里都会买来吃，你也试试吧。"
"你？你特地跑到这里来买鱼肉丸子？"莫丘立一边咬一边含含糊糊地问："你身上不是没钱吗？"
"欠费啊。"沈焰崎满不在乎地说："普通情况当然不行，大的百货公司哪能说欠就欠的。不过我对卖丸子的人说，大姐，我是杰菲亚集团董事长沈限哲的儿子沈焰崎。你这小鱼丸我还付不起吗？就怕票子太大你找不开。还是先记下，下回一起付吧。"莫丘立还没听完他的演说便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个无赖！不过你若是这麽说她肯定不会饶你。所以你不可能这麽说。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