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落————忘尘

　　而于玉云小孩子心性，一听，马上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求爹爹带你去！」

　　「爹爹？」落尘问道：「难道你爹爹是银蛇教教主？」

　　于玉云听完落尘的话，小脸一红，竟是有些发怒，高声的道：「教主才不是我爹！我爹是长老！」

　　落尘自动忽略于玉云莫名的怒气，心中大喜，随即望向陆奉生，陆奉生虽对此事有些犹豫，不过最後还是点了点头。

　　落尘忽然想起龙思麒给他的资料中有说道“银蛇教虽是邪教，但多为性情中人”这句话真是对极了！

　　一番长谈，落尘忽然觉得邪教也没有错，只是理念和那些自认正派的人不同而已，心下竟隐约有想要入教的念头。

　　吃完这顿饭，落尘便和陆奉生等人走在一起，踏出酒馆门槛的那一霎那，他以为自己看见了仙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仙风道骨的年轻道士，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落尘驻足，落尘眼中只有一人，那些道士中的一人，那人长相实在是惊为天人，比他这辈子看过最美的美人都还要美上个十分，最特别的是，那道士白皙的额心上有一点艳红的美人痣！

　　落尘贪婪的望著那人，忽然有种违和的熟悉感，好像在那里看过他，落尘随即甩掉这想法，不可能，这麽美的人，自己绝对不会忘。

　　于玉云看著落尘神色微痴的表情，有些疑惑，顺著落尘的视线看去，一群臭道士，他暗骂，然後轻轻的拉著落尘的衣袖，道：「那些人是青凌观的道士，我最讨厌他们了！」

　　落尘这才回神过来，便敷衍的点点头，随于玉云等人而去，但他脑海里却还是那拥有一颗美人痣的美人道士。到了银蛇教投宿的客栈，只觉整个客栈都是冷的，落尘心想，这到底是什麽阴沉的内功啊！竟然把整个客栈弄到跟冰窖一样。

　　落尘继续随著他们走，只见他们在一间上房前停下了脚步，房里的人大概就是银蛇教的长老之ㄧ吧！

t于玉云轻轻推了落尘一把，要落尘自己去跟长老说，落尘在心底暗叹，到底还是要自己来，看这些银蛇教的弟子们都如此的好看，那这长老一定更不用说，定是美的不得了。

　　当落尘一推房门进去时，里头的人居然和自己的想像有极大的出入，看来这长老定是有个极美的夫人，才会有个这麽清灵的女儿。

　　落尘还未语，那人就先道：「你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声音平稳，显然内力不弱。

　　「是的。」落尘清楚的表明来意。

　　「为何找上银蛇教？」那人又问。

　　「因缘际会吧！」落尘笑道。

　　那人笑了笑，终於抬起头正面的看向落尘，道：「好一个因缘际会啊！你这小子，我喜欢！我帮你！」

　　对於那人的豪爽，落尘一瞬间无言，虽然他知道江湖之中怪人不少，不过没想到这麽快就遇到了一个。

　　那人看落尘的表情，又笑了笑，道：「我是于清，于玉云是我女儿，你知道吧！我是银蛇教的冰系长老，这次的武林大会，我们银蛇教只让我们冰系出马，教主正在闭关，所以我只带了几个武功稍好的弟子来。」

　　落尘瞬间恍然大悟，原来那极阴的内功是银蛇教中的一系而已，落尘正想继续推敲下去，却忽然记起自己还未告诉于清自己的名字，他恭敬的道：「敝姓白，名落尘。多谢于爷相助！」

　　俩人并未深谈，落尘只道天色已晚，必须找间客栈投宿，便匆匆离去。

　　落尘沿路找客栈，竟都客满，弹指间，落尘已汗湿衣襟。正愁无处落脚时，他再度看见那有著美人痣的道士，霎时脑袋全空，便一头热的跟在那道士後。跟到一半，那美人道士好像对其他小道说了些什麽，便一人独自往反方向走，且愈走愈快，那速度竟是要落尘用奔的才跟的上。

　　落尘愈跟愈觉得奇怪，眼看这道士越走越偏离大路，心中暗想著是跟，还是不跟，正当落尘还在盘算的同时，那道士已停在不远处的树林之中。落尘见那道士一停，便隐身於树丛内，以便观察究竟。

　　而落尘却不知那道士早就发现他，那道士似乎也快被落尘磨光了耐性，冷声道：「跟踪贫道玉虚子的是何许人也？」语调虽冷，却平，声音甚是低沉有如醇酒，悦耳至极。

　　落尘微微一惊，才得知自己的行踪早就被这道士察觉到了！识相的走了出来，心中却道玉虚子真是个好听的道号，挺适合这美人道士的，随即道：「玉虚子道长，我是白落尘，我无意加害於你……」落尘很难得的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头愈来愈低，却忽听玉虚子厉声道：「你是今早和邪教同行的人！」

　　霎时间一阵风压剑气如排山倒海般的压至，玉虚子瞬间出现在落尘跟前，眼看一剑就要刺穿落尘的心口。落尘心口一紧，这才记起这道士虽美，却也非省油的灯，长指在那剑尖轻轻一拨，柔柔的化去玉虚子凌利的剑招，危机才刚解除，随即腹部一疼，忽然觉得内息翻滚，一阵腥甜之气自口中弥漫，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红如曼朱沙华般的血，随著口中吐出的鲜血，意识也一点一点的从他脑中抽离，而此时此刻的落尘心中唯一的思绪竟是“这美人真是无情啊！”

t京城内，听雨客栈内，一个长相极美的道士一身鲜血的矗立在床边，很显然那身血并不是他的，而是床上那一脸落腮胡的男子所留下的。那男子不是别人，就是刚被打成重伤的落尘，而那道士也就是落尘口中的美人道士。

　　美人道士法号为玉虚子，为梸凌观观主秋青子的首席弟子，年纪尚青，功力却早已超出那些师叔、师伯甚远，虽在江湖上还没有名气，但已严然是梸凌观中的第二人。

　　此时的玉虚子那净白无暇，却总是缺乏表情的面上隐约带著青气，好像是动了肝火。他并不是在气此时躺在床上的落尘，而是在气自己，气自己未何没在那一腿上用足十成的力道，那样的话自己也就不会在落尘倒在自己身上的瞬间心软，还著了魔似的把他带回客栈。

　　玉虚子心中虽气，但却对落尘感到佩服，一般江湖人士，通常受到自己这麽一踢，早就命丧黄泉了！而落尘竟然只吐了一口血，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完全摸不清落尘到底是哪个门派的，虽然落尘之前是和银蛇教弟子同行，但落尘的武功却和银蛇教的武功完全是不同路子！特别是那一指，挡住自己剑气的那一指更是蕴含著强大的内力，不过好在这落尘的实战经验不足，才让自己在两招内打赢了他。

　　想到这点的玉虚子在心中暗呼好险，忽听得落尘轻轻的梦吟声，那声音细若蚊吟，但玉虚子仗著内力深厚却听的一清二楚，一瞬间胀红了脸，落尘竟是在叫自己！那梦吟声分明是「美人道士好厉害」。

　　玉虚子不禁横了还在熟睡中的落尘一眼，然後换掉身上那件染血的道袍便趴在一旁的桌上入眠。

　　落尘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眼前房内的景物是陌生的，细长的手指抚上太阳穴轻轻的揉著，低声道：「我死了吗？」落尘听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还真不适用在自己身上，自己连风流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美人了结了。

　　撑起自己那酸涩的身体，落尘眼尖的看到一旁角落的桌上趴著一个人。落尘揉揉双眼，定睛一看，那不就是美人道士玉虚子吗？自己没死？

　　落尘随即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走向玉虚子。其实落尘以前就知道玉虚子长的极美，近看後才发现玉虚子的肌肤细白如雪，长长的眼睫整齐的并列做一排，像扇子般的好看，但落尘自己也知道，真正吸引自己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一种清灵之气，他喜欢这道人身上的傲气，那傲气足以使天下人如痴如醉，当然也包括自己。

　　很奇特的是，落尘并不希望这人做自己的情人，他只想这样静静的看著，就满足了！落尘轻轻的将自己的脸靠近玉虚子的脸，忽然觉得脸上也些发烫，竟是脸红了。落尘看著这玉虚子沉睡的脸庞，心动。

　　「该不会是爱上你了吧！」低沉的嗓音，却还带有年少的稚气，有些害怕，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的把心交出去，也从未想过自己在把心交出去时竟然还会挣扎，落尘低低笑道：「原来我并非无心啊……」

　　当落尘回过神时天色微亮，又看了玉虚子一眼，心中甚是复杂，转身离去。

　　听到落尘离去时的关门声，玉虚子缓缓的睁开眼，其实他再落尘走近自己的那一刹那就醒了，他本来以为落尘会趁自己熟睡时杀掉自己，却没想到落尘只是对著自己说了一堆莫名奇妙的话。

　　玉虚子感到困惑，爱，到底是什麽感情，可以让这麽多千古伟人都陷了进去，就像师父……

　　「爱吗？」玉虚子轻声道，嘴角勾起一抹纯良的笑容，嘴上却道：「我不需要。」

　　不需要，也要不起。

t另一方面，落尘已回到银蛇教冰系教众所投宿的客栈，路上他已检查过身上的伤，虽然严重，但还不碍事。落尘身上还带著血迹，缓缓走进客栈，此时刚下楼用早膳的陆奉生等人看到他，无一不惊讶，杜城澜连忙问道：「白兄，你这是怎麽一回事？怎麽一身的血？」

　　于玉云看著落尘一身的狼狈，久久未语，倒是陆奉生一脸的担心让落尘感到有些好笑。

　　杜城澜走向落尘，让落尘半倚著他，缠扶著落尘到一空位上，落尘虽然可以走，不过有人服侍……别人的好意，他怎麽忍心拒绝呢？

　　落尘清了清喉咙，笑道：「你们先别慌，我没事，只是昨天被打了一顿，吐了些血而已。」

　　于玉云看著落尘，忽道：「是那些臭道士干的吧！」语气之冷，落尘不禁打个寒颤。

　　落尘乾笑，道：「是没错……不过是我先跟踪他才会招此下场。」没被杀掉就很不错了！落尘在心里补上一句。

　　落尘乾笑著，忽然心下猛然一惊，道：「于姑娘，你怎麽知道？」

　　于玉云不语，陆奉生看出了落尘的尴尬，连忙笑道：「这白兄弟就不知道了，小师妹从小就会占星算卦，准度更胜那些江湖术士，这大概也是小师妹昨夜算出来的吧！」

　　早晨的谈话草草结束，落尘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那美人玉虚子，心里恨不得当时再伤的重一点，这样自己就有理由赖在他身边不走了。突然忆起从前在苏州的情人们，自己总是对他们说喜欢，不是爱，所以他们每个都尽力的讨好自己，而自己现在却如此轻易的对玉虚子说爱，他们一定很不甘心吧！

　　好想见玉虚子……

三

一晃又是几天，落尘还是披著头、散著发，留著那遮住半边脸的胡子，身上仍是那件脏破的衣服。这几天落尘都跟著陆奉生等人游玩京城，倒也过的惬意，不过在梦里，落尘总会梦见自己在和美人道士下棋，而自己总是输的一个，梦里的美人道士身穿紫袍，袍上绣著十三条飞龙，比当今天子还要再多个四条……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在梦中唤他“天帝”。

　　落尘越想越觉得离谱，却又对梦中的景象有说不出的熟悉感……

　　武林大会前夕，夜幕低垂，落尘半倚在窗台上，月色洒在落尘白净清秀的脸庞，一旁的陆奉生看著，竟然是痴了，此时的他竟想就此跪下，对落尘膜拜！

　　落尘忽道：「陆兄，你可知这次武林大会除了你们银蛇教，还有什麽教派？」

　　陆奉生在心底深深的叹息，他明白，眼前的人永远不可能属於自己，感慨完，便正色道：「依照目前的情报，我们的盟友落月宫已在昨夜抵达，不过听说只有派些小喽罗出来，梸凌观也早就到了，你是见过的，听说梸凌观的旁支焉峡观也会到，至於龙吟堡和竹山帮是一定会到的。」

　　落尘秀眉轻挑，道：「龙吟堡和竹山派一定会到？此话怎讲？」

　　陆奉生嘿嘿一笑，道：「你可知龙吟堡堡主刘宇习，他可是个断袖，那刘大堡主最爱的人就是竹山帮帮主张啸音！」

　　落尘听完，笑道：「这人家私事，你怎麽一清二楚啊？」

　　陆奉生笑而不答，又听落尘道：「那我再问一个问题，到底是为什麽你们银蛇教冰系一派恨梸凌观入骨？」

　　落尘虽是笑著问，但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却是极为明显，陆奉生却不以为意，淡道：「这就不对了，并不是我们冰系恨梸凌观入骨，只有小师妹恨而已，这是实话。」

　　落尘点头不语，望著陆奉生许久後轻声道：「陆兄，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语毕便转身离去。

　　此时却听陆奉生唤道：「白兄弟！我——」喜欢你……

　　落尘抿唇一笑，道：「有事明天再说吧！」落尘嘴边说著，脚已跨出门槛了。唯留下陆奉生一人独自惆怅。落尘何尝不知道陆奉生对自己的心意呢？只是心已经送出去，要不回来了。

t武林大会当天，落尘起了个清早，一如往常的散著发，却一别之前的窝囊，除去整脸的胡子，换上一袭素色长衫，竟是又回到从前那玉树临风的俊美风流的公子样。

　　走进饭厅，在场的人无一不为落尘的外表感到惊艳，除了陆奉生一脸早就知道的样子外，就属于玉云的表情最为夸张惊讶，落尘也不以为意，道了声早後便直直走向陆奉生，悄声道：「陆兄，你昨晚是想说什麽？」

　　陆奉生轻笑，道：「你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落尘残忍的淡淡道出，狠狠的伤了陆奉生的心，落尘心中只希望陆奉生可就此死心，因为落尘不想再伤害陆奉生这个人，也想在江湖上有一个好兄弟，而陆奉生就是最佳人选。

　　陆奉生怎麽想也没想到落尘会如此的绝，心中笑著自己的傻，也骂落尘的狠心，竟是把自己的爱意在一开始就扼杀在摇篮里，却又矛盾的感谢落尘在自己还未陷太深时让自己看清现实。

　　陆奉生沉默的想了想，又再度轻笑，道：「谢谢。」

　　落尘无语，却殊不知于清早在他们一开始谈话的时候就站在一旁听了，于清突然拍手大笑，道：「奉生，你倒是看的开啊！」给了陆奉生一个嘉许的笑容，转向落尘，道：「你真是个好人，我看你就入我们银蛇教吧！我可以把你引荐给教主，凭你的武学造诣，必可谋得个不下於我的位置。」

　　两人忽听得于清的话语，脸上都是一阵青一阵白，陆奉生更是脸红红到耳後根去了！落尘略感尴尬，乾笑道：「于爷，我们该出发了吧！」

　　另一边，玉虚子等道士一大清早以玉虚子为首，就抵达了武林大会会场。玉虚子点完名後，道：「观主等会儿会来。」

　　玉虚子环视了同门的道士，心中淡叹，实在是为青凌观的未来感到忧心，如今整个青凌观声势已大不如前，而小辈们也只有自己较为出色，想起前几天遇到的那个自称白落尘的家伙，又是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