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善感的毛病……”
“怎……怎么是你?”我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怎么来了?”
绫罗整理整理衣服,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前,倒了茶水,自顾自地喝起来。
“我怎么不能来?”
“你……你的伤势,都好了?”我想起江寒的那一掌,不过……左右看看,这孩子也没瘦嘛
。
“江寒!”秀美的脸立即变得分外狰狞,“那个恶人在哪?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话音为
落,长剑已然出手,这孩子的个性还真是暴烈。
“哎哎~”看来还是不能轻易挑动这座火山,“绫罗,你还没说你怎么跑到前线来了?”
绫罗脸上又是一阵黑线,“不要跟着那个混蛋太子学,什么美若绫罗!”绫罗咬牙切齿地说
,对于他的心情我真是充分理解,“我叫凌翔羽,才不是什么绫罗!”
“哦。”我心里暗暗想,还是绫罗更适合他一点。
“啊,对了,你来了,莫非大皇子殿下也来了?”我好奇道。那只狐狸要是也来了,这平乱
大军里可就热闹了。
绫罗一听,眼睛立刻恢复最初的不屑模样:“难不成你还真喜欢上了他不成?一见我就立刻
打听他。”
“……我有立刻问嘛?不是等了这么久才问。”啊,那个,这话一说,我自己也觉得有点不
对劲。
绫罗更是瞪大了眼睛:“叶子楚,我劝你不要乱想,大皇子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我没有乱想!再说,一开始也是他开始说起来的,我什么都没做过。”。
“那个江寒和你的关系我也是知道的,你准备怎么和他交待?”
“我交待什么?”我尖叫。
“哼,你自己还不知道?”
“喂,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你为什么一上来就问大殿下的事?”
“我为什么……”
之后的半个时辰都在这毫无营养的对问中渡过。
我一口吞下整杯茶,看看一边斜靠在椅子上的绫罗。言多伤气,我现在终于体会了那些正日
喋喋不休讲话的主妇们的辛苦了。
“所以,你倒底为什么来到这里了?”我有气无力的继续。
“嗯,怎么你不知道吗?”绫罗总算恢复了神智,听清了我的问题。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心里一惊,拜托千万不要出什么不好的事。
“今天下午……”绫罗的表情,好像我是某个异类怪物一样,“皇帝陛下,御驾亲临。”
再见绫罗
43.
“什么??”我大叫,“皇上,皇上来了?”
“你乱叫什么?皇上就在深宅和二殿下商议大事呢。”
我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皇上来了,怎么回事?来抓我,因为赵玄瑞救我的事情败露了,
赵玄麟……也被治罪了?所以皇上大老远的跑过来,准备亲自审我?那……江寒呢?江寒哪
里去了?
砰!绫罗丢过来一个枕头。
“知道害怕了,当初从本统领手中脱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
诶?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赶紧问。
“说你这个胆小鬼!”
“不是不是,什么统领之类的。”
绫罗头上的黑线堆积,“叶子楚,你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本官是御前五品侍卫
,大内禁军统领,前朝凌将军唯一的嫡孙,人称血手罗刹,江湖排名第七位,师承……”
我瞪圆的眼睛逐渐下沉,慢慢的闭上……好长的经历啊,绫罗自己竟然能记住……
“咳咳。”绫罗原来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那个,总之这次我是护驾而来,听好,在下可
不是大殿下的专属侍卫!”
我恍然,原来说了这么半天,就是要撇清和那只狐狸的关系,什么吗~
打了个哈欠,我问:“为什么皇上大老远的跑来了,这里有穆王难道还不够吗?”
绫罗又是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喂,我说,你在军营也待了不少日子了吧,算算时日,从你
逃出皇宫到现在,少说半月有余,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啊,那个……我不感兴趣。”呼呼,难道还说这半个月我一直在睡大觉不成?虽然,我好
像的确在睡。
“不感兴趣?叶子楚,这可是关乎你叶家上上下下几百人命的事啊”绫罗揉揉鬓角,颇为懊
恼的样子,想必是我最近的表情总是给人以心事重重的错觉吧。“唉,还是直说吧。大皇子
说,皇上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六王爷,最能推心置腹的人,也是六王爷。如今两军对峙的状
态,明理的知道是六王一时糊涂;不知内情的怕是真的以为六王有外心。皇上一方面不愿意
皇家就此失了面子,另一方面也要顾忌是有人存心挑拨是非,趁机作乱。”
“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那么,皇上真的有办法能劝住六王爷吗?”
“这还用说!你真的以为当今皇上是只知道在金銮宝殿里听听奏折的人吗?”绫罗说这话时
,明显带着一种自豪和自信。
“那……怎么一开始皇上不这么做?弄到了这般田地,上下皆慌的地步,皇上的用意倒底何
在?”
“不可妄度圣意!”绫罗硬邦邦的抛过来这一句话。
我一翻白眼,拜托,我可是叶小侯爷,这些事情,还用你来教?
但是话虽如此,总觉得其中必然另有深意,不过,揣摩别人的心思一向不是我的专长,总之
天下最会做这些事情的人,怕是都集中在了这个不大的员外府内,还用我操心什么?
“什么啊,原来事情到最后,变得这么容易解决了。”我打个哈欠,翻身上床,“那你来找
我是做什么?”
绫罗一听这话,脸一下子更黑了:“还不是大皇子,让我带封信给你。”说着从里衣的口袋
里掏出一封浅金信封,我啧啧一叹,不愧是形逸优美的大皇子,连信封都这么讲究啊。
“好了,我的任务就此达成。不过说好了,如果公子要回信的话,还请另觅高人,本官虽然
官职不大,却也公务缠身。”说完一整衣衫就施礼告辞了。
什么啊,还说我一上来就问大皇子的事情,他自己就根本是大皇子派来的信使嘛。我把信摆
在一边,躺在床上。本来想继续睡下去,可是不知道是下午睡多了还是怎的,心里总是七上
八下的。我不是能琢磨别人心思的人,可是等到事情已经天下皆知的时候,皇上才亲自出马
,这用意,早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不过是等到朝野上下都为止惊动的时候,在亲自解决六
王爷的事情,一来显示了天威难犯,二来趁机讲六王爷的所有特权一举收回,从此高枕无忧
。当然,皇上不可能致六王于死地,我想大概平息之后,一定会把六王发配到极寒之地吧。
闭上眼,心里一阵烦躁。我还记得很久以前,有人这么和我说过,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用的
都不是什么高明到哪里去的招数,不过是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就一招致敌。那人这般说的
时候,不过十二三岁大,别的孩子这时候都还在母亲怀里撒娇打诨,那人却能在一夕之间,
让当时颇有权势的礼部尚书一家遭遇灭门之祸。只是如今,说这话的人也没逃出被人算计的
命运。也许是报应吧,我揉揉头,不知道赵玄瑞还记不记得这件事,尽管那件事之后,我和
赵玄瑞有三四年的时间都再没见过。这次见面即使只有我们两人独处,他也没有提起过。我
心里明白,和我不同,赵玄瑞这一路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记得。有赵
玄麟那样一个哥哥在,他自然无意皇位。可惜这道理,别人未必都懂得,除了大皇子,赵玄
瑞一直都是后宫众妃们眼中最具有威胁的一位皇子。如今,他终于被赶出遐熙宫,入主了松
鹭别苑便是他遇到众多阴谋中,终于得逞的一例了。
我拍拍脑子,莫非进水了不成,怎么无缘无故想起这些无聊的事情来。坐起身,我拿起大皇
子专门送来的信,会写什么呢,我还真是好奇。打开浅金碎银的信封,里面还是一张嵌着金
箔的信笺,好风雅啊,想我叶子楚多年,竟然是第一次收到如此美丽又隆重的信啊。打开信
,大皇子那俊俏清瘦的字迹跃然纸上:
“叶子楚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无良无德无信无义的小人…………等你回到京城我一定会亲
自将你鼎丰的生意全都抢过来……叶子楚你大概不知道普天之下的税收是归谁负责吧………
…听说叶家有不少古玩玉器,我一定会想办法查抄叶府的…………”
我合上信,心里默默的念,刚才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候,江寒回来了。“小楚,你睡醒了。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啊,没有,就是刚才不小心看到一张符咒……”我瞟瞟地上的金晃晃的信封。
江寒倒没有在意这个,“小楚,皇上来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刚才绫罗来了……就是你在宫里打伤的那个…禁军统领。”我的记性还的确是不
错,这么复杂的官名啊~
“嗯,皇上是微服而来,只在这里逗留一晚,明日就会启程去江南……想必是有了万全的把
握。但是,我与赵玄瑞有约在先,为了以示诚意,我也会乔装成侍卫,亲自护送皇上过江。
”
我沉默不语,只是坐过去贴近他,我知道,他口中的诚意二字里包含了太多的感情。护驾,
对于近卫军,可能的确是一种荣誉,但是在这些江湖儿女眼中,或许是毕生的耻辱。江寒之
所以这么牺牲,我知道,是为了日月教不受朝廷围剿,是为了叶家不受六王爷的牵连,更重
要的,是为了我,是为了我不会成为株连九族的大罪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只觉得这件事里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人没有登场。而这个人物,一
定与我有着某种莫明的关联。所以当小兵半夜来敲门说有人要刺杀皇上的时候,我丝毫都没
有惊讶。
永眠
44.
皇上,我以前应该是见过一两次的,可是印象中,不是西山狩猎时人群正中的那一点明黄,
就是每年皇家寿筵上高高在上的一声“平身”。这么近的能仔细到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处皱纹
,还的确是头一次。从面容来看,的确是平淡无奇,脸庞微微发圆,眉宇眼角都不算十分分
明,天庭饱满,鼻阔嘴方,只是那眼神,深邃让人不敢直视。也许就是这眼神,才让朝堂上
下屈膝跪拜,四海内外归降臣服。但是单就外貌而言,比起我外祖父六王爷来,是天地之别
。想到这儿,我瞟了一眼站在对面的赵玄瑞,果然……遗传了母亲的好相貌啊~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刺杀?这个时候发生,如果硬扯到以前的什么恩恩怨怨上,恐怕连最下等的一个步卒也不会
相信。如果不是六王直接派来的暗杀者,也一定是和此事有关。我抬眼看看身旁,江寒的眉
头皱得死紧。
皇上就坐在我们昨日中午吃饭的那个大厅的正中,旁边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屋子的人。我吐吐
舌头,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内侍卫了,一个个黑衣裹身,带着肃杀之气……不过,我转转
头,绫罗怎么不见了,他不是说自己是这些人的头儿吗?难道……又是骗人?
我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一声长长的“报——”有远而近传来。
“快传!”皇上不高不低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惊惶,反而有一丝我看不清的情绪在里面。皇
上看着外面的眼神更加深邃低垂了,好像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毫无遗漏。
几个步卒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走进大厅。
那人约莫二十三四岁,身材瘦削,看不清模样,他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地跪在地上:“
奴才该死,没能抓住贼人……只是……凌……凌大人他……被暗算,入了敌人的陷阱……请
……请皇上务必务必派人前去搭救,不然凌大人他就……”说到着,那人开始大口大口地喘
着粗气,身上的血无声的流到绣着富贵牡丹的地毯上,形状怪异的可怕。
“好了,治伤要紧。来人,带他下去疗伤。”皇上止住受伤的侍卫。
那人被刚才的步卒抬出去,大厅里变得死一般沉寂。
赵玄瑞站出来,一躬身:“皇上,今晚臣会调动所有大内侍卫护驾。凌大人我会亲自带兵前
去营救,还请圣上不必挂劳。”
赵玄瑞说完忽然瞟了江寒一眼,我正在错愕。江寒的衣袖一扬,如暖风般的内力缓缓吹过面
门,我一惊,才发觉自己已经满面泪痕。这里大庭广众,江寒刚才看似随意的举动,却将泪
水悉数抚去。而就在这同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皇上凌厉的目光忽然向江寒转了一下
。
“也好,看来皇儿是有完全的把握,这件事就全权交由你负责。凌家几代为官,凌翔羽更是
万中无一的人才。不管如何,务必要确保他的性命。”
“臣遵旨!”赵玄瑞坚定有力的回答。
我昏昏沉沉的被江寒拉回房间,其实在皇上那句“务必要确保他的性命”之前,我还不觉得
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一个刺客来杀皇上,然后绫罗就带着人去追了,然后不小心…
…但是,总不至于会……
“别哭了……放心,一切都有我。”江寒帮我盖好被子,细心的掖好颈窝,“我要帮二皇子
去救人,今晚就不回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救回来的。”
我一下子坐起来,抓住他的手:“江寒,你答应我了啊,你一定要把绫罗救回来!”
江寒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在我唇边留下一个轻啄般的吻,便转身出门了。
“喂!你这个懒猪,都几点了还赖在床上!”
我睁开眼,阳光正直射在氲黄的纸窗上,勾勒出一个少年。他正翘着腿坐在床前的八仙桌上
,眼里一副不屑的表情。
“你……绫罗,你回来啦?”我愕然,“他们说,他们说你……”
“喂,你是不是大早上起来脑子就不清醒了?我昨天才来给你送的信啊。”
是啊是啊,我安心的笑了。绫罗昨天还来过,给我送信,还告诉我皇上来了……啊,原来,
皇上被刺杀的事情是一个梦啊。哈哈,害我还担心那么半天。
“叶子楚你是不是白痴啊,没事笑什么。”绫罗有些别扭的说,“是不是想回京城了?”
“回京城,嗯,是啊。不过我回去了,你还能来找我吗?”
“当然了!”
“绫罗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我大笑着说。
绫罗的笑颜就在眼前,他笑起来的时候,漂亮的丹凤眼就微微上翘,彷佛蛊惑一般的动人。
“我也是。我最喜欢的,就是子楚了。”
我忽然很想抱住绫罗,抓住那如花的容颜。可是我张开双臂,立刻觉得身底下一空。
一挣扎,我醒过来。正是夜半时分,花静月闲。我看得见屋子外面巡夜的守卫的影子照在花
窗上。
我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明,我早早的跑到大厅。赵玄瑞和江寒都没有回来,大部分下人都去
了深宅服侍皇上。几个丫鬟见我来了,问我要不要用早膳,我摆摆手,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忽然大门外一阵骚动,我立刻跳起来。难道是他们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几个将领打扮的人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向里面,想必是先行禀告皇上
了。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小兵分开两列,赵玄瑞和江寒走了进来。
我立刻跑到大门,心里就像大鼓一样砰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