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握住了我伸向半空的那只手?
是谁,轻声地安慰我说不要紧了?
骗人骗人骗人,他,那个只有十二的岁的叶子楚,不是还一个人在那里,带着满脸的期待,
等着苏展回来么?
“叶子楚,你快点醒过来!”耳边是他用力的大吼,肩上是他双手用力的摇晃,可是,我却
无法睁开眼,无法醒过来……
“教主!!快松开手吧,大夫们不都说了么,楚公子这是心病啊,非得他自己醒过来才成…
…绝对不是……不是我那一掌”
啪!响亮的耳光声。
“滚出去!”
“滚出去!!!”同时在喊的还有那个山洞里的小孩子。
“呵,叶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连生气都这么诱人。”
“想必……身体更加诱人吧,啊,哈哈哈哈”
站在小小楚面前的,正是刚才见着的乔家荣华荣贵两兄弟。
“你们要做什么?我……我可是叶家的孩子,武功一等一,你们不要过来啊,小心我的拳脚
无眼。”想到刚才乔侍郎的误会,小小楚决定赌一把。
“武功?”两兄弟对望一眼,“哈哈哈哈,楚公子真是说笑了,楚公子在太学的一举一动,
咱们兄弟可都是一清二楚啊,令妹的功夫了得不假,不过楚小公子就……”
“胡说,我在太学的事情,你们怎么可能知道?”心猛然一沉,嘴上虽然还在逞强,心里却
好像被生生的撕开一个大口子,不可能,只有那一种可能性,是绝对不可能的!
“怎么知道?呵呵,荣贵,看来苏展那贱小子说得不假,楚公子果然是天真纯洁,不染世事
。”
“正是,看来咱哥俩这次赚到了。”
“你们!!在乱说什么?”小小楚脸色发白。
“哈,正是正是,废话少说,良辰美景,咱们不如赶快……”荣华荣贵邪笑着走过去。
“别过来,你们要做什么?”小小楚下意识的抓紧衣领,连连后退。
“小美人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咱们兄弟可是最会怜香惜玉的。”
“别过来……救命啊!!!”即使是十二岁的小孩子,也本能的感到了之后可能发生的恐怖
,小小楚放声大叫。
荣华一把抓住小小楚的肩膀,轻轻一拉,半边的衣衫便尽数脱落,借着山洞口透进来的一点
点月光,白皙光洁的皮肤隐约可见。
荣华荣贵纵然是浪荡成性,却也没见过这等景色,不禁楞了楞神。荣贵反映稍快,立刻扑了
上去,上下其手……
“不要啊,救命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反抗,拼命的大声喊叫,快点回来啊,快点来
救我啊,“苏展!!”
“哈哈,你还真是天真的要命啊,居然等着那小子来救你。”
“我说叶公子,咱们兄弟是怎么在这荒郊野外的找上你,你就一点儿都不明白吗?”
“咳,荣贵,废话少说,时间不多了……啊”一声低低的惨叫,压在小小楚身上的荣华向一
边倒了过去。
“————哥!”荣贵失声,伴随他声音落下的,是荣华软绵绵的身体。
月光明亮,照得小小楚的眼睛不甚分明。一个瘦高的身形的少年出现,微微抖动的双肩,似
乎颇为着急。
“叶子楚,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件衣服扔在还在瑟瑟发抖的身上。
“赵玄瑞……你……”牙齿还在打战,小小楚机械的把衣服裹住,坐起来,双手抱住膝盖。
“这是哪家的登徒子,竟敢在皇家猎宴上调戏重臣之后?”居高临下的二皇子,瞪着瑟瑟发
抖的乔家二少。
“二……二殿下!小人……”乔荣贵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整话。
“是谁?”小小楚的声音在山洞里清脆又单薄。
“啊——?”乔荣贵失声。
小小楚站起身,走到赵玄瑞的身边,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朗声问道:
“本公子问你,今夜是谁告诉你本公子在此休息的?”
“那个……是,臣府上的奴才,苏展。”
月光下,小小楚的脸一瞬间变了模样,不曾见过的表情让身边的赵玄瑞也不禁为之一震,“
好,很好。”
转过身,叶子楚慢慢地走出山洞。十二岁少年的脸,彷佛冰雕一般的冷酷。
“赵玄瑞,你帮我做一件事。”
“啊?什么事?”随着叶子楚一同走出来的二皇子不耐烦的问道。
苏展,你做的很好。把我送给你那两个禽兽不如的哥哥,为的是什么?对你的一个好脸色,
还是少挨一顿毒打?
乔家的事情,我定远侯的小侯爷岂会不知道,只要你开口,我又怎么会不帮你脱离苦海?为
什么骗我?为什么一直利用我?
热热闹闹的西山狩猎终于在三天后结束了,叶子翘又如愿的在众人面前大显身手了一把。关
于叶小侯爷第一天就不见人影的事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果然,风风光光的叶家虎将
们回到定远侯府的时候,小祖宗正在所谓的“闭关修行”,叶将军英名神武的派叶天去听雨
轩传话说,既然是闭关修行,那一日三餐就通通免了。当日正午,就看见了一副毫不在意模
样的叶子楚出现在百花厅。
叶家的生活,似乎从来就是这个样子。
……
所以,有一些事情很多人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那天在山洞里,究竟叶子楚拜托了二皇子什么事情。
后来,皇帝当时正宠爱的堇妃为何被凌迟处死。
为什么礼部侍郎乔大人被连贬五级,发配到了极北苦寒之地。
……
“叶子楚,你这个胆小鬼,你快醒过来!”
“叶子楚,你再睡下去,我就把你所有的玉器全部打烂!”
“叶子楚,鼎丰要关张大吉了!快醒过来!”
……
“子楚,我买了你爱吃的菜,你不吃我就拿去喂狗!”
“子楚,你还要睡多久?”
……
“楚……,求求你了,快醒过来吧。”
…………
“江寒,你知道你很吵吗?”我睁开眼睛。
重生
39.
“江寒,你知道你很吵吗?”我睁开眼睛,斜眼看了看那个满眼血丝目瞪口呆的人。
咳,真是的,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要是给人知道我和这么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在一起,
真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叶子楚!”
嗯?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会好……生气。
“……你”江寒的额头上怎么有青筋突起,“你……你”他开始大口的吸气,莫非……?
“江寒,你中邪了?怎么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我开始有点害怕了,中邪可是传染的。
“叶子楚,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都是在装睡!”
“啊,那个……我……”我的确是听到江寒大声叫嚷了,可是……
猛地,我被他一把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不要,不要再骗我了。我真的好害怕,你就这样一直不会醒来。”
……一直不会醒来,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嗯,也不错啊~
“你骗我也没关系,但是千万不要伤害自己。你一直昏睡,不吃不喝,喂你药也全都吐出来
。”
……?
……不吃不喝?!!!
我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大叫一声。
江寒搂住我的身体猛然一僵,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叶子楚。”
放开我,江寒把脸凑到我眼前,“夜深了,我去拿东西给你吃。”
骨节分明的大手捧住我的脸颊,在唇边狠狠地印下一个吻,“等我一下。”
“江寒。”我拉住他的衣角,忽然开口。
“嗯?”江寒迷惑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很想说我想吃万家酒楼的烧鸡,我很想说我想吃那种薄薄的桂花糕,我很想说我想喝八月
霜酿的桂花酒,可是……
“你,也不要骗我了,好么?”我低下头,慢慢的说。
江寒像木头一样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
我没有看他的眼睛。
我不是不敢。
我是,怕我猜错了。
感觉不出温度的手轻轻覆在我头上,“呵呵,我的演技真的那么差吗?”
抬头,一双带着一点邪气却清澈异常的眼睛。
那一刻,直到很久之后我还清楚的记得,也可以说是安心,也可以说是高兴,我心里一直压
着,最沉重的一座坟墓轰然倒塌。我就像一个被关了百年的囚犯,看着他亲手把我抱出阴霾
,回到满眼阳光的蓝天下。
不过,用江寒的话形容就略有不同。
我是打死也不会承认我当时什么顿时泪流不止,什么又唱又跳,什么抱起他发狠一般的接吻
,以及什么什么之类的啦。
“回归正题。你总该告诉我倒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吃饱之后,咳咳,我是说真的吃完饭之
后啦,靠在江寒身前,我懒洋洋的决定还是问清楚的好。
“嗯。”江寒顿了一下,“说这个之前,我想知道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商界奇才天下首富的叶
老板是怎么看穿我的吧。”
嘿嘿,江寒这个人,不错,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你那个故事啊。既然你那个武林盟主的舅舅,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上对太上皇大不敬,
下对十几年挚交痛下杀手,犯下这等大不忠大不义之事,可见他对叶之礼的用情之深。”我
斜了他一眼,“除非你炼了长生不老的山丹,否则等你死了,你那武功天下无双的亲舅舅估
计在地府会好好招待你的。”
说道这儿,我忽然心里猛然一沉,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很严重的事情,这么明显,我
竟然一直都没发现?!!
我一下子从江寒身上跳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真的难以相信啊?!
“江寒,你倒底多大了?”我这么问不是没有理由的。
江寒也很惊讶的样子,“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慕容秋白是你舅舅,可是叶之礼是……叶之礼是我叔公啊!”我大喊,天哪,难道他比我
大上一辈吗?
江寒听完立刻像被噎到了一样脸色瞬息万变,“我说,你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事情吗?”
“什么这些事情,很重要啊,你快说!”
江寒揉揉太阳穴,“好了,真是输给你了。我今年二十一岁,比你大五岁,这样可以吗?”
我立刻斜眼打量他,其实单看外表,真的很难判断江寒的年龄,平时斗嘴耍赖的时候狡猾地
像个孩子,但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又立刻沉静内敛的像个满腹城府的老头子。
“好啦好啦,你想想你叔公和你父亲的年纪差多少,就知道了。更何况,叶之礼自始至终都
没有对我舅父有过任何爱恋,实际上,也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嗯,也对,这种算什么年纪、辈分的事情错综复杂,真是亏我刚才还想到这一点,只要……
我看看还在头疼中拼命揉挤头部穴位的某人,决定不再继续想这么无聊的事情了。
“也罢,还是说说日月教和六王联手的事情吧,牵连太过复杂,谋反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无
关成败,叶家都是众矢之的,这里面倒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收嘴,已经来不及了。这种语
气,这种情绪,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暴露了。
江寒转过身,直视着我,嘴角露出微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隐藏着某种我说不清的情绪。
“我终于等到了。”他缓缓的说,“你终于肯对我完全放下防备了。”
我眼前一热,泪水又不争气的流下来。江寒,其实,我等这一天,也已经很久了。
原委
40.
当朝皇帝,在还是五皇子的时候,非常不得宠,虽是正宫皇后娘娘所出的嫡子,但是论资质
武功,还是相貌学问,都比不过当时的宠妃,明妃娘娘所生的六皇子。
可是皇位继承人这回事,不是像鼎丰招一个伙计,谁做的好就用谁。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的道理才是传袭千古的规矩。
所以不管当时的皇帝心里多么不愿意,天下还是要交给各方面都看起来都平平的老五,虽然
经过后来无数的事例证明,看起来温驯老实的人不过是将利爪藏的更深罢了,当朝皇帝无论
在处事能力上还是知人善用上,都显示了不凡的见识。
六皇子虽然没有天下,却也封王领地,逍遥快活。
时间慢慢过去,六殿下的称呼变成了六王,再变成六王爷。
六王封地赣州,是一处颇为富绰的鱼米之乡,又临着烟雨江南,四季如春,算是一块宝地。
六王自从拜土封王之后便一直留在属地,不问朝廷的事情,却也不推辞皇家各种大小场合的
邀请。
虽然近些年不常常来京城,但是谁都不会想到,当到了这把年纪的时候,六王会兴兵造反。
为的倒底是什么?
“除掉叶家?”我问。心沉了沉,苦笑,区区一个叶家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么,打来打去不过
都是赵姓天下。
江寒没有立刻回答,顿了顿,“不是,是报仇。”
“报仇?”我大奇,“报什么仇?谁要报仇?”
江寒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天边已经朦朦发亮,却悄悄的下起了零星细雨,一片春
意。
“六王不过是另一个慕容秋白罢了,这么多年都糊里糊涂的过来,偏偏这个时候知道了真相
。”
我有点糊涂,六王,慕容秋白,难道……
“我说,我叔公……啊,那个叶之礼真是那么风流俊逸的人物吗?”其实叔公的画像,我是
见过的,和叶家其他人并不怎么相象,尤其是和我那个总是一身戎装气宇轩昂的祖父叶之勋
,几乎完全不像。单从相貌来看,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书生罢了,很难想象是一
个能让号令天下的武林盟主,权倾朝野的六王爷,以及那个深居皇宫的太上皇都为之倾倒的
人物。
“啊,谁知道呢……不过,问世间情为何物,几多愁绪几多烦恼……”江寒转向我,“我以
前一直都不相信,觉得不过是六王编出来的一个借口罢了。不过,遇到你我才明白,上皇宫
天牢劫人,和太子大打出手,也不过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已。”
我脸忽然好烫啊,一定是下雨的缘故,闷死了这破天气,害的我眼睛潮潮的。
江寒微微笑了下,继续说这件事的经过。
“六王的密使最初找上日月教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我养父江天白都没有理会。
不是忘记了过去的仇恨,而是不愿意成为政治阴谋的一颗棋子。
没想到,时隔不久,六王亲自登门了。”
讲到这里,江寒微微顿了顿。
“以前虽然久闻六王爷的大名,却从来没见过他。没想到,第一次见,竟然是那样的情景。
他是半夜到访,一身素衣,面容憔悴,目光却冷酷又凶狠。
我和养父婉转地把我们的意思又转述了一遍,日月教从不涉身江湖,没有半分号令武林的权
利,而且我们长期独居蜀中,自给自足,没有妄想要称霸天下。六王爷的忙,我们帮不上,
也不想帮。
六王听完这话,仰天长笑,一直笑道眼泪横飞。
我和养父都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六王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养父,说了这样一句话,江天白,
你为了她,一辈子都守在这荒郊野岭,为了养大她的孩子,用金刚易容之术把自己的脸弄成
司空澈的样子,你为了她,舍弃了自己全部的生活。
可是,江天白,你连害死她的真正仇人都不知道是谁啊。
六王说完这些就走了。
我也那个时候,才真正了解了二十年前的曲折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