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吗?”楚月霆痛苦说道,再也掩饰不住内疚和自责
夜袭冷冷看着楚月霆,忽然眼神黯然,垂首敛眉,雪白的颈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柔和的弧度,如垂死的天鹅弯着凄美的颈
“如果我说——的确是因为你,又能怎样?”声音绝望而无奈
“对不起。小夜”,重重吐出口气,仿佛要吐出十年的沉重,楚月霆苦涩地说道“我没有想到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痛苦和创伤,请你原谅我,小夜……”
飘落的发丝遮挡住夜袭低垂的脸,双肩却开始抽动,由一开始的细微到逐渐抖动如筛,笑声抑制不住涌出夜袭的胸口
笑声落尽,夜袭冷冷望向楚月霆,不屑地说道:
“别傻了!怎么会因为你?笑死人了!以为你很重要么?不,我亲爱的月啊,十年前,我不是同性恋,只因我只爱你,不爱其他任何一个。可是从那以后,我就是个GAY,爱尽天下的男人,却独独不爱你。”
因为被戏弄的屈辱,被玩耍的惊讶,被蔑视的羞辱,还有真心被践踏的痛楚,一口气涌上心头,楚月霆竟也哈哈大笑起来,狠狠地说道:“好,好,既然你不再爱我,又活得这样快乐,我也就放心了。从此我们也就再没有什么瓜葛。”
“哼!”夜袭轻笑“不,你错了。我的月。这十年我可从来都没有忘记你。既然让我再遇见你,月,你欠我的,这次我要拿回。”想要还债吗?想要卸下背负的重物后离开吗?不,月,即使你给我你一生的歉意和怜悯,我也不要。
“对不起……”
“这句话,我建议你到你秦伯伯和秦阿姨的坟前去说。至于我,月,我们路还长着呢!不是么?”夜袭不怀好意的轻笑,看着楚月霆犹如悠闲的猎豹看着自己爪中的猎物。
楚月霆苦笑,难道这枷锁只能越套越多?难道只是少年无知的过错,便要一生来偿还?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回天界去?为什么要在这人间徘徊?”楚月霆心有不甘地问道
夜袭无言望向楚月霆半晌,终于露出悲哀的容颜:为什么不回去呢?月,你永远也不懂!过去不懂,现在不懂,将来也不会懂!这到底是你的残忍,还是我的悲哀?已经回不去了,昨日已成废墟,只剩下心底最后的坚持;山坡上芳草萋美,春回,而我已不是天使,俯仰之间再不能轻轻煽动,那巨大而又华丽,我洁白的羽翼。
“你真的想知道么?”夜袭缓缓问到,雪般的容颜在月色下如凋落的百合,谢了一地的残瓣,冷冷清清。
我在这世间飘荡,重回那最初的寂寞,只因你永不会爱我。而我之前的清纯,却已再寻不着,遗落在那个遥远的春日的下午,那棵白桦树下。而你,
却变成了我心中永远燃烧着的火………………
12.
想跟你相约,不再有恨;哪怕是凝视之间,已不相认;哪怕是擦肩而过,便成陌路;哪怕是在无人的深夜,会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慨,有一点无端的怅然;只要,你能回复,回复那无邪的笑脸………
“你真的想知道么?”夜袭轻声问道 “你也有好久没见过流云了吧?”
“流云?他也在吗?”
“在,一直都在。流云你出来好吗?有故人要见你。”言语间,眉目尽显温柔和怜惜
光滑的后背,伸展出巨大又华丽的翅膀,迟疑着,煽动着,鼓动出风声哗哗作响。
轻抚着羽翼,好似在安慰着,夜袭柔声道:“放心。”
羽翼好似不甘心,最后却还是渐渐安静下来,在夜袭的背后微微摆动。
好美的翅膀,可是为什么是黑色的?难道是月光还不够亮?为什么是黑色的,难道是我眼已昏花?
楚月霆疯了般冲向夜袭,再看,仔细看一看——还是黑色!为什么?不敢相信啊!
用力握住夜袭的肩头,睚眦欲裂,楚月霆拼命摇晃着夜袭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流云变成黑色?为什么?”
浅笑着,夜袭淡然说道:“因为我犯了罪,堕落的天使不再配有洁白的翅膀?”
心中仿佛有东西断裂,落了一地的碎片。楚月霆蹬蹬退后两步,还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夜袭和他背后轻柔舞动的羽翼。
夜袭却忽地一笑,轻松说到“吓坏了么?啊,习惯了就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仰首望了望窗外的月色,夜袭忽然柔声道:“天气真好?月,想不想飞呢?”
再次退后,楚月霆面容惨淡,
仿若看见山坡上的白桦林里,阳光明媚,纤细的少年站在绿草如茵的丛中,眉目间神采飞扬
“月,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这个秘密我只告诉月一个人。”
“好,我绝不会告诉别人。”
“你看………”
“啊,什么?”
“怎么,不喜欢么?”
“翅膀?你怎么会有翅膀?我不是在做梦吧?”
“因为我是天使啊!”
“什么?小夜是天使!”
“是啊!我也是刚知道,就马上跑来告诉月了。”
“是真的翅膀吗?”
“真的。”
“我可以摸摸吗?”
“好啊!”
“好美……”
“很美吧!白色的翅膀哦!你不要告诉别人哪!”
“不会,不会。答应了小夜的话,我绝不会食言。”
“好耶,最喜欢月了。”
“月。。。。”
“嗯?”
“天气真好。月,想不想飞呢?”
如茵的绿地,华丽而洁白的翅膀,优雅地伸展,有力地煽动,白桦林摇曳和应。风吹起了少年的衣角呼啦啦地上下翻动,少年恣意地笑着,眼里尽是星辰的光芒,言语轻柔,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得意和欢喜…………
猛地转过身去,楚月霆将背对向夜袭。再不能忍受,忍受看那平静、淡漠的目光。
心中有一股热流涌动,摸摸脸,怎么湿漉漉的?“白色的翅膀哦!好美。”少年得意的声音尚在耳边回响。
小夜,那洁白的羽翼是你的最爱啊!你曾是怎样的骄傲和得意;怎样深切地爱它会爱到忍不住哭泣;怎样热烈地执著那无垢的美丽;又是怎样日日急切的期待着夜深,期待着在风中穿行………
那也是我的最爱啊,最爱看你幸福地煽动羽翼,露出天使无邪而圣洁的笑容。为何,这连我都无法忍受的伤痛,而你在说着那话时,却能这样平静而淡然,竟连一丝惆怅和忧伤也没有?这样云淡风清?一如无波的湖水。
心撕裂了般的痛!痛到无法抑制地流泪。到底是那里错了?哪里错了?竟要付出如此不堪的代价?
“想飞吗?一起飞吧!”背后的夜袭温柔地作着邀请。
楚月霆转过身,看见微笑着的夜袭纯真而温文的目光,状如当初亭亭而立的少年——青涩的季节已远去,秋霜尚未降落,谈笑间的少年啊,无忧亦无惧。
恍惚着,点头,一起飞吧!一起飞吧,让我们重温年少的快乐时光,一起再次展翅飞向梦幻的天堂
风在耳边呼啸,相拥着在夜空下飞翔。
手掌之下是彼此的肌肤,感觉着对方炙热;贴在彼此的胸膛,感觉到对方心跳的力量;
心中溢满的是畅然的快意,口中呼喊的是对自由的向往;
月亮星辰在头顶微笑:看这两个人啊,是怎样的畅快淋漓!怎样的恣意!
重温的岂止是那逝去的时光,还有那曾经迟疑惶恐的,如鲜花般绽放又隐没的梦想和渴望
就这样飞吧,这样前行,让疾驰的风在我们的身后追随,让日月星辰指点我们的方向,千山万水行去,永不停息……
降落于高山之巅,心脏还因为亢奋而不停的颤抖。放下楚月霆,夜袭再一次展翼在空中划出一条曲线后,才又缓缓落下。远远站在山颠,夜袭煽动着翅膀仰望星空,不言也不语:多希望能留下这晚的月光,希望能与你同行,而前方的路途还正悠长;在十字路口几度踯躅,多希望你能停步,容你我修改那旧日的错误;昨日那些燃烧着的往事还正炽烈,光焰照亮夜空,你竟不知道你曾经是我的辉煌;而如今,往日缤纷的花木还历历在目,剩下的只有我心中隐隐的痛伤。何时暗夜竟将我的周遭变得如此黑暗而我却再也无法反抗?
远远望向夜袭,楚月霆不敢靠近。看他,站在山颠,舞动着巨大的羽翼,赤裸而精壮的胸膛因飞翔流下晶亮的汗滴;月那么近,仿若他头顶的光华;玉色的月华罩着他的身躯,肌肤散发着柔和的光流,连那汗滴都晶莹得耀眼夺目;
惨然一笑,仿佛有人拿着剪刀将心中的条条线索毫不留情的剪断,血淋淋的,却已不觉得痛。这十年我究竟是错过了什么?原来,那林中的少年早已经不再,眼前的分明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山路上已不再有人等待,不再有人频频回首向来处张望。自己究竟是错过了什么?为什么他高傲的面容却透着长夜般的孤独与寂寥?为什么要让你只能拥有一双黑色的翅膀?为什么这样高贵的你却成为一个堕落的天使?
夜袭慢慢向楚月霆走来,迈着步伐,牛仔长裤包裹着他修长有力的双腿,紧绷的条条肌理显示着男人的力量。走在楚月霆的面前停住,夜袭深深望向他的眸:十年了,为何你却没有改变?那双眼,琥珀色的,在月光下就会流转出那种古老的、梦幻般的蛊惑的光芒,没有变;那发,黑亮的,从不懂得恭顺,不用发胶便会肆意张扬,也没有变;那唇角,湿润的,总是在想要开怀大笑的时候却用力地抿着似笑非笑,也没有变;还有,你的心,善良的,柔软的,对我却如此绝情,也没有变。那么,变的是我,可是,无论我怎么变,那精心维护的面具此刻都碎裂成泥,依旧爱你。
“你看到了什么?”夜袭轻问。月,你用这样痛楚的眼神注视着我,这样同情的目光望着我,那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夜!暗夜……”呻吟着,楚月霆吐出答案。
在你的眼中,我看到的是黑夜,那寂寥的,广漠的,孤独的夜,连星光都隐没的暗夜。。。
虽然此刻,你的表情如那古玉般温润的潭水,毫无波澜。。。。
不想见你这样,想跟你相约,不再有恨;哪怕是凝视之间,已不相认;哪怕是擦肩而过,便成陌路;哪怕是在无人的深夜,会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慨,有一点无端的怅然;只要,你能回复,回复那无邪的笑脸………
夜袭忽然笑了,如风吹过湖面,涟漪乍起,星光也在眼中涌动璀璨,
“月,我们回家吧。路还好长……”挽起楚月霆的手,夜袭甜甜笑着“你看,这山路旁的海棠开得灿烂,好像你曾经答应过我,在花开时,要一起走过那条山路……”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走过,走过那条美丽的山路,虽然此时我们的心情已不复当时的纯真和美丽,虽然我们此刻彼此各怀心意;但,请让我们这一晚,装做若无其事,装做彼此都还年少,再一次肩并肩,手挽手,缓缓踱去,嘴里还要说着这花开得正好,这月华暖得喜人,这夜色美得袭人………
第二篇 纠葛
1. 在那个雨后的黄昏,如果,如果你没有抬头——,那,我的一生是不是会不同?或者,你的一生也有所不同?
夜袭已经趴在床上整整5天,依然浑身酸软,连动动小手指的力量都没有。
流云在一旁黑口黑面如凶神恶煞般数落着:“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体质,明明知道用凡人的身体强制飞行会力竭而死的,偏要逞强干这种事!而且居然还带着一个大活人飞了那么久!要死了,飞了那么远也就罢了,居然还——”说到这里,声嘶力竭的谴责忽然变成了呜咽,豆大的泪珠毫无预警哗啦啦地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哽咽着,流云继续着所谓的讨伐“——居然还从山上一直走下去,真是不想活了。”
“哇——”呜咽终于演变成了号啕大哭“艾儿,我担心死了,好怕你昏迷过去后再也醒不过来。”
夜袭用目光拼命安抚着哭得满脸泪花的流云,却隐隐透着无奈和烦躁。虽然感动于流云的关怀,可是自从自己从昏迷中醒过来这几天内,天天上演这种戏码,不但被人每天二十四小时声泪俱下的谴责着,而流云则更是十足一幅受压迫的长工如今终于翻身作了主人挺起了腰杆势要打倒地主土财的架势,而且最可怕的是每次的台词居然没有一个字的变化,毫无创意到让人感到痛苦。若不是苦于身体尚未恢复,夜袭恐怕早已经无法忍耐,一脚将那呱噪的根源踢飞。但鉴于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自己的确理亏在先,无奈之下夜袭也只好暗自修炼耳朵的关闭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