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茉莉花————血の残日

漂亮叔叔在一旁轻笑，也拿起酒杯道：“小华，叔叔在这里祝你早日找到真爱！”一句话下来，空气顿时凝固。

老妈忍不住嘴角抽搐，不是都跟他俩提前打过招呼吗，千万不要提到情啊爱啊之类的东西，这家伙居然。

老爸看着脸顿时黑下来的莫立华，也忍不住对漂亮叔叔挤了挤眼。

只有那个始作俑者丝毫不在意地微笑，心中却笑得更畅快，谁叫你骂我老妖怪，哼！

“哦，对了小华！”老妈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玄观前拿起自己的包，掏出一只手机：“我去买菜的时候错拿了你的手机！还给你！”

莫立华接过手机，屏幕上并未显示任何未接电话和短信，心里不是很舒服，便翻了一下通话记录，赫然发现，十点多钟，也就是妈妈去买菜的时候，居然有一通聂原的电话，通话时长3分钟。

“妈，他有给你打电话！”

“啊？这个，我倒忘了！”老妈不好意思的撇撇嘴：“他还是想知道莫莉花在德国哪所学校留学，他也要去，我就直接说不想我们家小花谈恋爱，然后死封紧嘴巴没肯告诉他，呵呵，我还是很厉害的！”

拜托，你没告诉他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吧！老爸一本正经地说：“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他肯定会无休无止地问下去，你们最好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吧！”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老妈为了逃避这个复杂的问题很主动地跑过去开门，望着门口那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俊美青年，脑子里轰隆一声，糟了，问题自己找上门来了。

莫立华看见聂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演技实在太差，决定好的理直气壮，在碰到聂原深邃灼人的目光时瞬间都化为乌有，只好一个人闷着头吃饭，耳朵却时刻注意着客厅沙发上的对话。

“你真的决定也要去德国？”是老爸的声音。

“是！”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冲动的好！”

“她需要我照顾！”

沉默了半晌，传来叔叔的轻笑声：“算了，还是老实告诉你吧，小花现在去德国读语言学校，到底上哪个大学还要等她考过试，到时候我们再通知你好吗？”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去？”

“我们不希望这个时候有人去打扰她，现在的学习关系到她考不考得上那所大学，非常重要。而且，这段时间也可以让你好好冷静一下，免得到了那里再后悔。”

叔叔果然不是一般人，编个谎言也可以如此生动，至少解决了目前的问题。也许在这段所谓的读语言学校的时间里，聂原会遇到一个新的女孩，偶尔想到曾经还有过莫莉花这么有趣的人，或者庆幸一下自己没有一时冲动跑去德国。自己呢，大概也会慢慢忘记聂原，偶尔对别人炫耀一下自己曾经有个很帅的初恋。那个曾经出现过半年的莫莉花，就会顺理成章地消逝在所有人记忆的洪流之中。

正一个人独自胡思乱想，叔叔竟然故意把自己拖到聂原面前，笑着说：“让小花她哥哥送你回去吧，他们两个是长得很像，不是吗？”

聂原微微点了下头，看着莫立华笑了，莫立华不敢抬头看，生怕自己管不住的眼神泄露些什么。

“是很像，但是性格完全不一样。”

莫立华硬着头皮批上外套陪聂原下楼，夜晚的冷风吹得他有些发抖，这让他越发想抱住身边那个暖暖的身子。

昏暗的路灯下什么东西都看不太真切，莫立华这才壮起胆子抬头看聂原，却一不小心和他的视线撞上了。

“你很冷吗？”聂原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哆嗦，轻柔问道，“冷的话就快回去吧。”

“我…”莫立华脑海中此刻不知有多少念头在打架，聂原的话虽温柔却让他极为不甘愿，如果此刻的自己是莫莉花，他一定会张开双臂送出自己温暖的胸膛。

而现在的他，只是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站在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说，快点回去吧。

疯狂地想牵他的手，想拥抱他，这个不该有的念头疯狂折磨着莫立华，直到控制不住自己说出那句话。

“可不可以，让我抱你一下…”

（二十六）荒诞的决定

“可不可以，让我抱你一下…”

夜色遮掩了自己有些红肿的眼眶，却也同样隐藏了聂原的神情。

几秒钟的沉默让莫立华窘极，自己在搞什么，正常男人不会对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提出这种要求吧。

“你…”

“我是代表我妹妹！”莫立华急着抢白，“我…代表妹妹抱你一下…”

聂原没有说话，将手从衣袋里抽出来，慢慢走近莫立华，伸手搭住他的肩膀。

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不要抱我，千万不要真的抱我！这样的念头在莫立华脑中强烈叫嚣着。决定好要了断的感情，会因为这一个拥抱而变得艰难起来。他不想让自己熬得太过艰难，说到底，自己还是个怯懦的人。

没想到，聂原只是脱了大衣批在自己身上：“你冷得发抖。”

带着体温的大衣终究还是与自己的身体隔了好几层，令莫立华感觉不到任何温暖。自己终究不是那个莫莉花，怎么还会傻到去渴望他的拥抱。

“你和你妹妹真的很像，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聂原仔细盯着莫立华，叹了口气，“只可惜不是。”

“如果…”莫立华猛然抬起头，却在视线交汇的刹那欲言又止了。算了，没有人会相信的，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男人变成女人再重新变回男人的荒诞事实。

如果我就是她…

如果我就是她，你还会照顾我吗…

这个问题，永远都只能放在心里了。

永远…

好沉重的字眼。

就是要自己不再留恋，要自己释怀，要自己忘记…

没有温暖的怀抱，没有发泄的对象，就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不能再有。

也许偶尔还会联系，也许他会请自己去参加婚宴，也许还能抱抱他白胖的孩子，也许…

这一切，一个人独自想象的时候觉得不算太可怕。

可现在，却成了分分秒秒持续不断的剧痛。

眼前的男人每次提到莫莉花时眼神都是温柔的。

那种温柔，包含着不能言地奇异色彩，让莫立华沉醉。

那种色彩，让他想起了一个和永远类似的词。

一辈子…

他突然觉得，其实做一辈子的女人也不是坏事。

能被人这么牵挂着，就不是一件坏事。

“喂！你确定你要到德国去和我妹妹双宿双飞吗？”刹那间豁然开朗，莫立华的声音也跟着飞扬起来。

那一瞬间，聂原惊呆了，岂止是像，神态，说话的口气，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给我几天的时间吧，嗯…两天，不，三天，最晚一个星期，我会把她的下落告诉你！”

莫立华到家就立刻给萧学长去了短信，第二天一大早偷偷摸摸出了门登上去Y城的火车。

他在昨晚决定了一件事情，一件如果不立刻完成自己就会反悔的事情，因为这个决定，实在是有点荒诞。

经过6个小时的颠簸，莫立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萧熙有按约定过来接他，却没有带着白美人。

这让莫立华很失望， 左顾右盼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白，白学长呢？”

“他啊？”萧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呢，就没叫醒他！我带你逛逛，应该足够了吧！”

莫立华现在只是后悔昨晚没跟他说清楚自己过来的目的，不过想想以前自己对白美人那副色眯眯的样子，人家会把白美人带出来才怪。

但是该办的事还是要办，莫立华嘿嘿笑了两声：“我，我这次来，不是想玩，是有事找白学长！”

“啊 ？”萧熙虽然不是小气的人，但多少也有些狐疑，这家伙刚变回来就要找小白，究竟有何企图，“你找他有什么事？”

“这个…”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你还是先带我去见白学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算了，这家伙就算有什么不轨企图也不至于通过我来完成吧，萧熙这样想着，点点头：“好吧！”

白美人还是像以前那样漂亮，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样子可爱至极，一看见莫立华就很兴奋地扑了上来，左捏捏右摸摸，搞得萧熙非常不爽，忍不住提醒，“小茉莉，你到底找小白什么事啊！”

“我…”莫立华有点窘地坐直了身子，在小白和萧熙期望的眼神中低头缓缓说到：“白，白学长，你能不能帮忙…”

“帮忙…”

“帮忙…”

“帮什么忙啊？”

突然抬起头，莫立华眼里亮晶晶的，“把我变回女的！”

（二十七）灵魂更重要吗？

“你说什么？”萧熙的眼珠和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你要变回女的？好不容易才变回原样啊！”

“嗯，嗯！”小白也附和地点点头：“小茉莉你是不是脑子坏掉啦！”

莫立华极为尴尬地低着头，要他怎么解释，难道真让自己告诉他们是为了聂原？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涨红了脸，莫立华又吞吐道：“我，我有点不习惯，觉得还是做女人舒服一点。”

“那可不行！”萧熙干脆地说：“想变就变，这个世界不是要乱套了？”

小白又跟着点点头：“小茉莉，你是不是有别的什么难处？”

“我…”还是不情愿把这么丢脸的事说出来，莫立华脑袋飞转着企图想些更好的理由。

“对了，小茉莉是不是和小原恋爱了？”小白突然问道：“你变回来了小原有什么反映？”

“他…他不知道…”莫立华脸顿时更红，头垂地更低了。

“不知道？”萧熙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为了小原吧！”

“我…”既然被人看穿，也就不再隐瞒了，莫立华抬起头，可怜巴巴望着小白：“白学长，拜托了！”

“这样也不行！”萧熙站起身一步跨到莫立华面前，挡住了小白的视线：“你的想法太幼稚了！”

“幼稚？”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有没有问过聂原？你以为变成女人就能解决问题了？”

“问他？你叫我怎么去问他，谁会相信自己的女朋友突然变成一个男人了！”莫立华面对咄咄逼人的萧熙有些恼火，“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你自以为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个问题很理智很清醒，可是你真的能感受到我的心情吗？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拥有的时候心到底有多痛！”

“我理解，我也感受过，这样的心痛！”萧熙打断了激动的莫立华：“我知道你为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做这样的牺牲。可我只想告诉你，如果聂原他真的爱你，他不会在乎你是男是女，他在乎的是你不变的灵魂而已。”

“灵魂…”莫立华渐渐没了怒意，神情木然起来。

“而像你这样一心想改变自己，做真正的女人的同时，你原本的自我就会跟着改变，你就在也不是原来他爱的那个灵魂了。”

“假如结果变成这样，你还想变成女人吗？你仔细想想吧！”

灵魂吗？聂原爱的是莫莉花的灵魂吗？可莫莉花的灵魂不正是自己的灵魂吗？

也许萧熙说得对，也许聂原会接受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己，我的灵魂，并没有变啊。

正发着呆，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钻进了自己的鼻腔。回神一看，原来白美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白皙的手正轻抚着自己的背。

“可怜的小茉莉，你先回去问问小原好不好？如果实在不行，我就照你的意愿帮你变回去！”

白美人清潭般的眸子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让莫立华顿拾信心，只想着快点回去，回去找到聂原，问他是不是肯接受现在的自己。

莫立华急着告辞回去了，萧熙站在窗台上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道：“我会不会说得太过分了，小原能不能接受他还真的很悬，小白，他要是没成功你真的帮他变吗？”

“嗯！当然，答应人家的事！”

萧熙的耳朵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声音怎么这么奇怪？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沙发上哪还有什么小白，只坐了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

“小白，你…”

“嘿嘿！”老太太调皮地笑了笑：“你刚不是说真爱一个人的话，只在乎那个人的灵魂的吗？”

“那不一样！”萧熙脑壳上青筋爆起，“躯壳美一点当然更好！你快点给我变回来！”

“我不变！”小白老太手里死抓着抱枕，吃力地摇摇头，“除非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萧熙拿他没辙，只好丧气地靠坐在沙发上，小白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要挟人了。

小白兴奋地蹭到萧熙身边：“小茉莉解释给小原听小原一定不信的，让我们来解释给小原听吧，好不好？”

“我们解释他就能信？”萧熙不满地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一脸严肃道：“不行，绝对不行，你的秘密不能再多给别人知道了！”

“小熙，小茉莉他好可怜，我们就帮帮他吧！”小白继续努力地蹭啊蹭，一直蹭到萧熙怀里。萧熙伸手环过小白，叹了口气：“算了，小原不管怎么样还是值得信任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突然觉得触觉怪怪的，斜眼一看，自己抱着的还是那个全身的皮都皱起来的老太婆，立刻用力一推，大声吼道：“小白，你这家伙，快给我变回来！”

（二十八）很难长大了

等莫立华再度坐6个小时的火车晃到家里，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迫不及待拨了聂原的电话，居然是关机。累得不行的莫立华决定先睡一觉再说，可这一觉，一个不小心睡到了傍晚。

傍晚的时候还是小白学长的电话把自己给吵醒的，迷糊中的莫立华听见小白说自己的事聂原已经完全知道的时候，手脚一下子冰了。

他终于知道了吗？知道自己就是他一直想照顾的那个莫莉花了吗？

莫立华此刻紧张的就像一个在等待高考成绩的孩子，坐立不安地期望着聂原给他的答案。

大概等了有两个多小时，莫立华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动手拨了聂原的号码，与其这样等下去，倒不如自己直接打去问一下，顶多就是被甩，没什么了不起。

嘟嘟声响了才没两下，对方居然直接挂机了。

“搞什么啊！”莫立华不满地自言自语，再次按下呼出键的手指却在微颤。

又被挂了。

当第三次的呼出被挂的时候，莫立华直接将手机扔飞了出去，忿忿地骂道：“该死的聂原，这样子算什么，至少给个说法啊！”

被扔飞的手机居然还在正常工作，发出了清脆的鸟啼声。短信铃。

迫不及待地翻出来看，果然是聂原的短信：

对不起，我想我需要时间，现在的我，真的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到三十个字，让莫立华的心，由人体正常温度瞬间降为窗外的冰天雪地。

只有流出的泪水，滚烫灼人。

新年很快就到了，自从城市里的烟花爆竹解了禁，春节的气氛一年比一年热烈。

三十晚上，走在路上的人都得随时小心，以防巷子里窜出的孩子对着你扔个摔炮，或是哪家人耀武扬威地在自家门前的路上放个火力十足的礼炮。

笑闹声，爆炸声不绝于耳，空气中都漫溢着喜气洋洋的火药味。

一年又过去了。

莫立华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闪烁着的五彩光华，嘴角竟露着笑。

即将离去的这一年，他还有点舍不得。

虽然大多数时间他很倒霉，可是那不到两个月的幸福，却可以让自己回味个一辈子。

也许那些言情书上说对了，人只有经历了真爱，才会真正长大。

自己是真的长大了吧，至少今年春节，就没有和从前的狐朋狗友们出去闹了。

连老妈都说了，小华长大了，变懂事了，不再乱惹事了。

莫立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张照片。

手机号早想换了，可是一直没有换，就是想留到今天，好对他说一声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