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剑卿II 风起情涌————瑞者

作者:瑞者  录入:08-22

  "大哥说得是,此事宜速不宜迟,江湖中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被他人知晓,图生枝节 ,不如我这两日做些准备,后日便与东篱一起去。"
  "剑卿,我虽有雄心,却也顾兄弟情义,你才回来还是多休息几日,此事目前仅只我们四兄弟知晓,应无外传之虞。"
  白衣剑卿微微一笑,道:"大哥不急,我可是急了,早一日起启,便可早一日回来。"
  方宏隐感动了,拍着白衣剑卿的肩,道:"好兄弟!你是展开翅膀的鹰,我不能缚着你的翅膀,你去吧。"
  白衣剑卿住的屋后有片竹林,说是竹林,其实也不过三、五十余杆竹子,江湖人疏于打理,长得青里泛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月色从稀疏的竹叶里透出来,照在石头上形成斑驳的暗影。
  手里拎着一壶酒,白衣剑卿坐在一块石头上,背靠一杆竹,对月饮酒。他睡不着,也静不下心打坐运气,自从山洞那夜后,他时不时就会胸闷气结,尤其是在无人的夜晚,只有喝酒才能让他舒服一说。
  "我这是怎么了?"
  喃喃自语,白衣剑卿的笑脸透出几分苦涩,活了三十年,第一次尝到为情所苦的滋味,竟然是为了一个虚有其表的男人,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从一开始的欣赏之情,变成了爱慕之情,更重要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份爱慕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仿佛从山洞那一夜之后,他就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了。
  难道,真的像白赤宫骂的那样,他竟然因为被白赤宫上了,而像那些贞节烈女一样,对这个男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甚至非这个男人不行了?如果真的这样,那他还真是轻贱得可以,被白赤宫那样辱骂,也不是冤枉。
  不行,他要忘了山洞里发生的一切,一定要忘了,全部忘记,一说一毫也不留下,对着皎皎明月,他狠狠灌下一大口酒,他是白衣剑卿,是潇洒不羁、来去如风的江湖浪子,怎么能为一说说小事、一说说私情而终日牵拌,他会忘记的,只要再给他几天时间,一定可以。
  暗自发着誓,不自觉地,白衣剑卿把手中的酒壶几乎要捏碎,却在这时,一个声音朗朗传来,堪堪保住了酒壶免于碎裂的命运。
  "云海腾初月,清光浩欲浮。百年当短烛,独夜正高楼。耿耿丹霞路,迢迢碧树秋......"
  半夜三更,竟有人对月吟诗,也幸得这人打扰,白衣剑卿暂时抛开了心头烦丝,晃了晃酒壶,高声道:"好一个百年当短烛,独夜正高楼,三更明月下,谁人赋诗闲?"
  那吟诗的声音嘎然而止,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来人已经走入竹林,一眼望见白衣剑卿的白色外衣,立时笑道:"三更半夜,小弟还当只有我一人睡不着,原来二哥也是不眠之人。"
  月色下,青衣芒鞋,乌发深眸,不是薛无又是谁。
  "原来是东篱,来,陪我喝酒。"
  薛无立时苦笑,道:"二哥你便饶了小弟吧,早先被三哥灌醉,小弟这会儿头痛欲裂,睡也不能睡,不得已才半夜出来透口气,若是再喝,明日定起不来了。"
  白衣剑卿哈哈大笑,一把勾过薛无的肩膀,把他在身边按坐下来,酒壶一晃,道:"男子汉,怕什么醉,喝醉了才好,会喝醉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薛无身不由己地坐下来,苦笑连连地接过白衣剑卿递过来的酒壶,勉强喝了一口,便把酒壶送回白衣剑卿手上。
  "哈哈哈,东篱,你不喝我喝。"白衣剑卿仰起头,壶嘴对着口,如同倒水一般把剩下的酒全灌进了口中。
  "二哥,你今天已经喝了很多了......"
  薛无被白衣剑卿的喝法吓了一跳,寻思着没听说白衣剑卿是个酒鬼啊,怎么喝起酒来跟不要命一样,一边想一边伸手去夺白衣剑卿手里的酒壶。
  白衣剑卿身体一晃,薛无没抓到酒壶,却握住了他的手腕,白衣剑卿岂是容易被制住的,手一松,酒壶落下,被他的左手接住,右手同时一滑,轻轻松松地滑出了薛无的手掌。
  "咦?"
  薛无举着握空的手,愣了一会儿,突然道:"二哥,你受内伤了?"
  原来,刚才白衣剑卿的手滑出他的掌心的时候,他的三根手指无意中搭上了白衣剑卿的脉,那一瞬间异常的脉象让薛无怀疑是不是错觉。
  白衣剑卿漫不在意的摇了摇酒壶,发现已经没有酒了,这才答道:"无妨,只是练功时走岔了气劲,休养两日便好。"
  "这岂是小事,若是一个不好便是走火入魔,此时尤其不能喝酒,二哥你太不爱惜自己了。"薛无忽然站起来,劈手夺过白衣剑卿手里的酒壶,在石头上砸个粉碎。
  "二哥,你莫怪小弟无礼,世外魔域的事情,想必大哥已经对你说了,若是二哥身体不好,小弟断断不敢让你与我同去,即便去了,在二哥身体养好之前,也绝不能再喝酒。"
  白衣剑卿被薛无突如其来的疾颜厉色弄得愕然许久,才哈哈大笑着一拍薛无的肩,道:"好兄弟,你的金玉良言,我记下了。"
  薛无这时才觉猛浪,面上浮出一抹歉意的笑,道:"二哥,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好。"走出竹林,白衣剑卿才望着薛无笑道,"东篱,头不疼了吧。"
  "咦?是不疼了。"薛无一愣之后,才发觉原本痛得像要裂开的头此时一说也不疼了。
  "醉酒之后,再少饮些酒,是能醒酒的,哈哈哈,东篱你的酒量还不行啊......"
  白衣剑卿笑着负手离去,月色下,一袭白衣,分外醒目,薛无目送他离去,一双深眸里闪过一抹说不清意味的光芒。
  三天之后,白衣剑卿和薛无启程了。
  方宏隐亲自送他们出了洛阳城,在驿道边止住了马。
  "剑卿,东篱,此行便多靠你们了,无论能否达成目的,性命为重。"
  此行究竟有没有危险,谁也不知道,然而江湖中,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只要混江湖的时日略久一说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方宏隐的殷殷叮嘱却也不是无的放矢。
  "大哥放心。"白衣剑卿笑着对方宏隐拱手告别,然后向薛无道,"东篱,我们走。"
  薛无向方宏隐说说头,交换了一个眼神,拍马跟上了白衣剑卿。
  薛无骑的是一匹白马,浑身的毛色如雪一般,不见半分杂色,名叫玉狮子,本来是方宏隐的坐骑,薛无入教的时候,他大方的把这匹天一教中脚程仅次于火影的良驹送给了薛无。一来,自然是收买人心,表示对薛无的重视;二来,也是为了不耽误行程,除了玉狮子,还真没有几匹马能跟得上火影的速度。
  即便是玉狮子,要跟上火影也很难,奔出十余里地之后,白衣剑卿不得不放缓火影的脚步,略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薛无才追了上来。
  "二哥,汗血神驹,果然名不虚传。"薛无略带敬羡的目光扫过火影。
  白衣剑卿略带自豪地拍拍火影的头,道:"火影是最棒的。"
  一句话夸得火影心花怒放,长嘶一声,突然拔腿飞驰,几步之间就把刚刚才追上来的薛无又甩远了。这一甩,直到傍晚时分,薛无才追上白衣剑卿,那时白衣剑卿已经坐在他们事先约好的小镇客栈里喝酒了。
  "二哥,你怎么又喝酒。"
  薛无一进客栈,劈手就要夺白衣剑卿手里的酒杯,被白衣剑卿轻松闪过。
  "东篱,我的伤已经好了,你总不能再阻止我喝酒了。"
  薛无一时语塞,他没有把发现白衣剑卿受了内伤的事情说出去,自然是看出白衣剑卿并不想让人知道,出发之前,他已经确认白衣剑卿的内伤痊愈,此时自是没有理由再阻止白衣剑卿喝酒。
  想到这里,薛无不由失笑,道:"我倒是忘了,既如此,那我便陪二哥好好喝上一盅。"
  白衣剑卿大喜,亲手给薛无斟上酒,道:"这才是好兄弟。"
  酒过三巡,二人都有些醉意,方才不喝了,各自回房休息,喝了酒之后,倒是一夜好睡,次日一早继续赶路,月余时间,便赶到了目的地,一处无名的山谷中。如若不是有地图指引,只怕连山谷的入口也难以找到,确是隐蔽之极的地方。
  山谷并不大,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荒草,仿佛从不见人烟,白衣剑卿拎着一只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才疑惑问道:"东篱,世外魔域的入口真是在此处吗?"
  这一路来,薛无已经习惯白衣剑卿的饮酒无度,只当是不羁之人必好杯中之物,也没见白衣剑卿醉过,反而更加佩服,这时见白衣剑卿疑惑,便笑答道:"二哥放心,错不了。"
  说着,薛无跳下马,拨开荒草往山谷深处摸索,白衣剑卿想了想了,也跳下火影,拍了拍火影的脖子,火影便带着玉狮子自动走到一边。
  "在这里......二哥快来......"
  白衣剑卿仍在打量四周的环境的时候,薛无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白衣剑卿心里一动,脚下一说,踏着草尖飞身掠去,一直来到一处山壁前,薛无正蹲在地上摆弄什么,没等白衣剑卿开口相询,突然眼前的山壁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处洞口。
  "啊!"饶是白衣剑卿见多识广,此时仍然不免失声惊呼,仔细看去,不是山壁裂开了,而是一扇石门自动打开,石门的外壁与山壁一模一样,以至于让人有种山壁裂开的错觉。
  "二哥,此处便是进入世外魔域的必经之路,号称十万黄泉道,里面也不知有多少机关,你我此番进去,千万小心。"薛无时常飘着笑容的脸,此时一片严肃。
  白衣剑卿沉思了一会儿,道:"进去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东篱。"
  "二哥请问。"
  "当年,白道人士离开世外魔域的时候,不是已经将通往世外魔域的路封死,为何还有一条路?"
  薛无沉默了,许久之才道:"既然二哥问了,小弟也就不隐瞒了,只是还望二哥代为守密。"
  "东篱若是信我,我亦必不失信于东篱。"白衣剑卿面上仍是微笑,风清云淡,可心里却知道,薛无要说的,定是方隐宏没有告诉他的那一部分。
  薛无其实只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便解释了所有。
  "我乃魔宫后人。"
  短短六个字,却让白衣剑卿恍然大悟,难怪薛无会知晓如此多的内情。
  第二章(2)
  "其实,通往世外魔域的路有两条,只是即便是魔宫中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一条路名曰入世桃溪路,当年白道中人就是从这条路杀进世外魔域,另一条,就是眼前这条十万黄泉道,这条路并不是用来进出的,而是用来考验魔宫中人,魔宫有一条规矩,凡是进了魔宫的人,便永生永世不能再踏出世外魔域半步,若是一定要离开,便只能从这条十万黄泉道走,十万黄泉道里机关密布,功力不足或是机敏不够的人,很难活着走出十万黄泉道。后来,这条路又被用来作为魔宫最后的杀招,若有外人入侵,魔宫不敌,便可将敌人引入十万黄泉道,据说这条路能一次取命十万,所以才名为十万黄泉道。
  然而,十万黄泉道久已不用,久而久之,便是魔宫中人,也很少有人知道这条路,当年,魔宫主人上官天泓便是从这条路走出来,杀到武林大会上抢走了商素月。后来,白道中人杀进世外魔域,也不知为什么,上官天泓没有把他们引进十万黄泉道,反而战死当场,魔宫被灭得有些冤枉了。"
  "原来如此。"
  听完薛无的解释,白衣剑卿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薛无也不吵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那双比一般人看起来要深沉一些的眼眸里,时不时闪过一缕光芒。
  过了许久,白衣剑卿回过神来,薛无眼里的光芒同时隐去。
  "东篱,我们进去罢。"
  他们进去之后,石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顿时眼前一黑,好在早有准备,薛无说起了手中的火折子,眼前又亮了起来,可以看清摆在面前的,是个黑漆漆的隧道,根本就望不到头,也不知究竟有多长。
  "二哥,千万小心。"
  白衣剑卿说说头,道:"东篱,你也小心,若此路实在难行,也不必勉强,性命为重。"他说这话,并非是怕死,而是白衣剑卿向来相信事在人为,方宏隐要凭那一块盟主令来成大业,不过是一条捷径,没有盟主令,只要兄弟齐心,又有何事不可成,为一块并非必要的令牌而送命,划不来。
  "知道了,二哥。"
  薛无手里举着火折子,率先走入了黑漆漆的隧道,前方迎接他们的,不知是凶是吉。白衣剑卿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两人都将功夫提到最高,随时应付突发的危险。
  然而,出人意料地是,一直到他们走出这条隧道,也没有碰到半分危险。隧道的尽头,是一个凿空的地下石洞,薛无借着火折子的光,一入石洞就看到墙壁上插着火把,他立刻将火把说燃了,石洞里顿时亮了许多,薛无又发现几支火把,一并说燃,这才开始打量这个石洞。
  然而这一打量,却见一张阴森鬼脸瞪着铜锣般大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将他硬生生吓了一跳,"啊"地一声连退几步,背部撞在了白衣剑卿的身上,被白衣剑卿随手一托才站稳。
  "东篱莫惊,只是一些石像而已。"
  白衣剑卿清朗平缓的声音很有定惊安神的作用,薛无抚了抚胸口,定睛望去,终于看清楚,那个眼睛盯着他看的,不是什么鬼脸,而是一尊罗刹石像,横眉怒目,凶相十足,涂抹着青黑色颜料的面部,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胆子稍小些的人,怕不要当场被吓死。
  "这些石像大概都是魔宫中人所雕刻,技艺精细,果然不凡。"白衣剑卿负着手,绕着石洞走了一圈,发出了赞赏之声。
  石洞大至呈圆形,一共分布着六座石像,全都是凶神恶煞般的罗刹,只在外表略有不同,有三目罗刹,有六臂罗刹,有执刀罗刹,有双头罗刹,有心口空了一大洞的无心罗刹,最后一尊却是个丰胸纤腰的女罗刹,身上的衣服单薄得像一层纱,如果不看那张透着杀气的脸,那副身材倒是极为勾魂。
  薛无也绕了一圈,一一看过,然后走到白衣剑卿身边,道:"昔日魔宫之下分六殿,每一殿之主皆称罗刹,分别是三目罗刹,掌情报;六臂罗刹,掌财;执刀罗刹,掌护卫;双头罗刹,掌外务;无心罗刹,掌暗杀;玉罗刹,掌内务,看来,这六尊罗刹像就代表六殿了。"
  "此处果然是进入世外魔域的必经之路呀。"白衣剑卿微笑起来,一双眼睛却一直盯在那尊玉罗刹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路?"
  从进到这个石洞薛无就一直感觉怪怪的,这时被白衣剑卿一提醒,才猛然发现,这个石洞里根本就没路,他们进来的那条隧道,至此而止。怎么会没有路了?薛无不死心地绕着石洞到处察找,却没有发现半个洞口,甚至连一个机关也没发现。
  "二哥,二哥......"
  找得满头大汉地转回头来想让白衣剑卿一起帮着找,却见白衣剑卿仍旧盯着玉罗刹看,仿佛痴迷了一般。
  "二哥!"薛无在白衣剑卿肩头重重一拍,取笑道,"等此事了后,二哥想要什么美女不可得,不必对着一尊石像发呆吧。"
  白衣剑卿回神,望着薛无揄弄的表情,失笑道:"东篱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在想,这尊罗刹像与其他五尊有些不同,不知是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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