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缘 番外 延续————池火

望著绕在手指上的几缕断发，邵彦牧楞了楞，白的？那是．．．白头发？！
一阵激动。对著铜镜照了半天，邵彦牧还想找找其他的白发，可饶是他费了半天的功夫却硬是拿那泛黄的镜面没辙。

“怎麽玩起头发了？”吩咐完事的赵凛焕一进来，见到的就是邵彦牧抓著自己一大把头发在那里翻著什麽的样子。这样的彦好可爱哦，赵凛焕又要流口水了，“这麽清闲，那我们来做些……”

意见还没提完就被邵彦牧打断了，“焕，快过来”小心将那根白发拿到赵凛焕面前，“看，这是什麽？”

“……白头发？你的？”皱起了眉。
点头，“来再帮我看看还有没有。”抓过赵凛焕的两手放到自己头上。

轻抚著爱人的发丝，赵凛焕知道因为那根白发彦他很高兴，可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忧心。
一下一下的翻找著，还真的被他找出几根，却都被彦要求留在那里，不要拔──老了的证明！这是何苦……
拉著邵彦牧坐到床上，伸手抚摸著他的脸，手感并没有变不是吗？抱紧他躺进床里，轻唤道：“彦……”

感觉到压著他的焕在颤抖，不由地邵彦牧伸出两手搂住他的腰身，“……你不高兴吗？……这样的我，才可以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呀……”

无关於高不高兴！他知道的，彦他是永生永世都不会老的，却将看著爱人逐渐衰老死亡，看著周围的朋友老去，看著江山变化，甚至沧海变成桑田……他怎舍得让他的彦如此寂寞，怎舍得让他的彦独自面对世上的一切……
可是，如若彦真的能够老去，他又见不得他的死亡，他希望他的彦能够好好的活著、活著！
“彦……我好矛盾，我……”

感觉到赵凛焕的不安，邵彦牧主动探出了舌头，在焕的红唇上轻刷而过，刚退回的舌头却又追上来的对方含住，深深的搅在一起。
一吻终了，见著上方赵凛焕嘴角的津液，邵彦牧不禁轻笑出声，“没什麽好矛盾的，上天既让我能老去，我自与你共死！”

“委屈你了，彦……”

气氛正好，却听砰的一声，门被打开，外头一人晃著一封信，急喘著气。“主、主子！”

不甘愿地从邵彦牧身上下来，“何事如此惊慌！”

“从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快报。”恭敬地递过信。

什麽急事要来烦他和彦，敏儿不会做主的吗？赵凛焕一把拿过信，哀怨地抖开信纸，寥寥几字却是看得他目瞪口呆！
邵彦牧皱眉，取过那信阅之：“零孕，求父速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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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蒙蒙亮，心中搁著事的邵彦牧就再也睡不著了，赶催著赵凛焕起床，好收拾东西，出发回京。
赵凛焕知他放心不下，也就由著他。想他昨夜还奇怪，彦是身体特殊才能为他生孩子的，那夜零怎地也怀上了，待他问了却被彦不客气地训了：「笨！阿零是正常人，可小敏不是啊！」
好吧，就他们天精族奇奇怪怪的事多，这麽多年下来他还见的少吗。

两人行至客栈门口，大清早的，街上也没什麽人，倒是掌柜的备了骏马已经等在那里，邵彦牧也不罗嗦，只对红彦的事交待了下：“记得把昨天刚我们一起的那个小公子送到千雷。”略一考虑，又道，“若他们皇帝不在，就让他们能管事的处理。”

“是，属下一定送到！”这刘掌柜拍著胸脯保证道，对於这位他们主子的主子，他当然要好好表现。

“嗯，那好，我们先走了！”邵彦牧点头，与赵凛焕一个对视，两人双双跃上马匹，纵马狂奔。瞬即，身影消失在眼前。

恭敬地目送两人远去，刘掌柜叹口气，就要开始每天的工作，可刚一转回身就被不知何时立在他身後的店小二给吓到。“好你个小崽子，什麽时候站到後面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店小二有点委屈，他都站好半天了，是掌柜自己没注意到麽～“……刘掌柜，小的是有事要说……那红衣小公子不知去了何处，客房内都不见人。”

“什麽啊？！”闻言刘掌柜差点撅倒，他才在主子面前下了保证的啊！怎麽一个转身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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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驰狂奔，邵彦牧与赵凛焕两人赶紧赶慢，终於在三天後到达皇宫。

“恭迎太上皇……”
原来的小德子正要行礼就被赵凛焕不耐烦地打断：“好了，好了，赶紧带路！”
“是！”

进了皇帝寝宫，却见小敏，龙亚现任的皇帝坐在床边正在给靠坐在床的夜零喂著饭。

“爹，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一见是父亲们归来年轻皇帝惊喜地一下站起。

邵彦牧脚步不停，直直走到这皇帝赵天敏面前。“啪！”一声脆响後又听邵彦牧怒气沈沈的声音响起：“小敏你怎地如此糊涂！？”

这一打一叱让几人都是惊愕不已，邵彦牧也是有些後悔出手太重。

“爹？……”被一下打偏头的赵天敏愣住了，半天反应不过来，爹爹从未如此向他发过火……

见儿子这麽一幅呆愣状，邵彦牧皱眉，连连给赵凛焕使眼色。一向老婆最大的赵凛焕接到暗示不由分说，硬拖带扯地把儿子拉离寝宫，只留邵彦牧与夜零在。

“大哥……”夜零一脸幽怨地看著赵天敏离开。

“怎麽，心疼？放心～那小子脸皮厚著呢！”嗯～阿零精神还不错，邵彦牧总算是放心了。

“大哥，你不要怪皇上……不是他的错。”夜零为小敏辩驳道。

“不是他的错，那是谁的错？！他口口声声说著喜欢你爱你，怎能一点都不为你考虑！”说到这里邵彦牧又是一股怒气直冲而上，那个糊涂蛋，都不看看阿零多大年纪了！

“大哥，你听我说……”听大哥一口咬定小敏不是，夜零也著急起来，“是我自己想要孩子的，和皇上他无关！”

啊？邵彦牧疑惑地望著夜零，不是小敏他强迫留种的？

夜零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徐徐道了出来：“……皇上与我说过，你们天精族的男人可以使普通男人怀孕，只、只要……”似乎是难以启齿，话在夜零口中开开合合几次，终听他道，“……射、射得够深，即使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怀上的机会……可皇上似乎没有那个意愿……”
说到这里，夜零神色暗淡了不少，他知道的，他们在欢爱时，小敏都没有真正深入进去射过。“所以我……我勾引了他！”

即使夜零低垂著头，邵彦牧也可以看到他逐渐涨红的脸颊，隐在披散的黑发里的耳朵也被点上了那通红的色彩。

“……我给他下了药，就是那种可以暂时控制他神志的药”

邵彦牧点点头，猜想那药自己也应该用过，被用来刺杀那位王爷……

“……皇上功夫很好，我怕他临时清醒……也、也怕做的不够，就加大了药量…还渗了春药……我们足足纠缠了两天…………”吞吞吐吐地坦白到这里，夜零似乎是沈溺到那情色的回忆里，双眼迷茫，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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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赌，争取过了，如若不成，那是天数……可是，我成功了！”抬起的头，可以看见一丝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夜零的脸上。

“我不懂，你为何想要自己生个孩子？”邵彦牧皱皱眉，这危险冒的太大了。

“这个……皇上曾经说过、他说过他不会再要其他人，也不会要孩子，反正兄弟姐妹多，也不一定要他来开枝散叶。他说，他只、只要我……”声音越说越小，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更多的却是甜蜜，夜零傻傻地笑了几声。

闻言，邵彦牧有些惊讶，看不出来小敏这小子，甜言蜜语还真不少，戏谑道：“哟～那敢情好啊，可比他父皇当初专情多了呀！”

“大哥～！”听出邵彦牧口中的取笑，夜零不由地嗔道。

“好好，我不闹你，你继续、继续！”话虽这麽讲，邵彦牧心里还是暗暗好笑。

“哎……皇上他虽那麽说，可我知道他还是很喜欢小孩的……而且”停顿了下，夜零注视著邵彦牧，认真地道：“皇上能这麽说是因为现在有我陪他，可若是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呢？到时我就走了！皇上他将会眼睁睁地看著周围的亲朋、好友、臣子、部下一个个老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夜零有些激动，声音也逐渐激昂起来，“……皇上他会寂寞的！大哥，你们会寂寞的！！”

邵彦牧身体一个战栗，没有错，确如阿零所说啊，只是他现在已经……

“大哥，我已经不小了，三十七岁了……”对於自己的年龄夜零有些幽怨，他的小敏还那麽年轻，却要花时间在他这个老头子身上，他替他不值啊！可，小敏是那麽的坚持……
“我希望能够趁现在拥有个孩子，一个天精族的小孩，他将会是我的延续，他将会代替我永远陪著皇上，永生永世！”夜零拿出了脖子处挂著的玉佩，用力握紧。

就是那块藏有天精石的玉佩。邵彦牧叹口气，夜零的坚定执著他都看在眼里，他与焕也不是如此麽。他知道的，焕也同样很在意，在他自己走後他会如何，他总是很关注那些长寿的秘诀、丹药啊什麽的，也不就是希望能陪他走的远一些、更远一些麽。

“阿零，你知道几个皇子中为何只有小敏一人是天精族人吗？”见夜零疑惑地摇摇头，邵彦牧才开口解释，“……是我太过执著，有了嗔念。……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里，我们天精族人再少也有千八百人，大家相互依靠，共同渡过那些漫长的岁月。可在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什麽天精族人的，是我的到来才破坏了这个原规则。我一心想为族里添加新的宝宝，却从未想过这个世界是否真正需要，没有想过没了族里人的共同帮忙，那些新成员要如何才能适应这个世界，适应这个会是永恒的生命……”
他在族里自己也是个小子，自己都没真正适应这样接近无穷的生命，更遑论去教导那些新成员呢？“直到发现了焕对於我的苦恼、忧心，我才真正有了感觉，我不该给新生命套上那样沈重又无法解脱的枷锁。……是我错了，所以我没再用过那天精石，玉佩也交给了小敏当作个纪念。”

夜零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听懂大哥说的话，虽然听皇上说过大哥的莫名来历，可他仍不太能明白什麽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不过他倒是能感觉到大哥语气中深深的自责。

“……我对不起小敏。”深吸了口气，邵彦牧还是打算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阿零，“最近几个月来，我发现、发现我开始衰老……我又有来那种生命在流动的感觉。”

夜零满脸的错愕，他一下反应不过大哥这是什麽意思。老了？这是……瞪大了眼，夜零不敢置信地看著邵彦牧，这代表了什麽？──皇上他将会真正变得只有一个人，一个人！？不、不！！死死地抓紧了手里的玉佩，颤抖著声音，惊恐地问道：“为什麽？为何会如此？那皇上怎麽办？小敏他该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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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零你别激动，冷静点，听我说啊！”邵彦牧将几乎要从床上跃起的夜零扶住，轻手轻脚地让他靠坐回床头，才叹息道：“……是魂释。”

“什、什麽意思？”不安紧紧地缠绕著夜零，魂释，怎麽会与这种东西有关系的？

邵彦牧眼神复杂，“毒香谷的华老说过，我当初所中的魂释被我身上的某一魂魄给消融了……现在看来，这一魂魄就该是掌管我天精族寿命的关键了。”

头脑中各种想法急闪而过，夜零是终於想明白了，皇上难道要注定孤独後半辈子吗？！
细细摩挲著手中的玉佩，半晌，夜零态度相当坚决地道：“既然如此……这个孩子我更要生下来了！”

哎……阿零也是个强脾气！邵彦牧不由地摇了摇头，“好吧，我明白了。只是，男子怀孕本来就不容易，比女子要危险多了，更何况……”叹口气，又道，“阿零你自己也说了，年纪都不小了。……这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啊，平日里也要多多注意，上上下下的什麽事都让别人帮忙就行了，你自己可就别操劳了，还有膳食上也要让厨子注意点。”邵彦牧一想到怀孕该注意的事项，就不由地开始罗哩罗嗦。又一下想到什麽，著急地道：“啊～还有，还有，你们……咳、那个什麽的时候，也一定要让小敏他克制点啊，别毛手毛脚的了！还有…………”

听著邵彦牧一项一项指点的话，夜零头垂得更低了，刚刚还因魂释的事而苍白的脸又一下被染得通红，他感觉是尴尬不已。说到底，他夜零原本也只是太上皇身边的一个护卫而已，现在却因为与皇上相好，反而成了…这个、儿媳？
感觉上有点扭捏，说话也带上了结巴，“大、大哥～这个，我……”

邵彦牧摸摸鼻子，终於不再多话。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像是年纪大了，就嘴碎了，还喜欢唠唠叨叨的……难道这就是那什麽传说中的更年期？脸色一下变坏了，不不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他只是关心儿媳、关心孙子麽！～“嘿嘿，阿零啊～大哥也不说什麽了，你既然都已经下决心要孩子了，大哥我也一定挺你，那些要注意交待的事我会再与小敏说去。”
让夜零在床上躺好，邵彦牧给他塞实了被子才眨了眨眼，笑笑道：“你就好好休息，安心待产！”

见夜零乖巧地点点头，邵彦牧也就出了寝宫，哎……要去找小敏这小子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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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万佑帝赵天敏皱著眉已经呆坐了半天，右手不停地敲击著红木桌面，终於沈声道：“护零！”

“是！”有人瞬间出现，恭敬地应道，“皇上有何吩咐？”

“马上派人去毒香谷和千雷皇宫，不管用什麽办法，尽快给朕带回魂释！”

“是，属下遵旨！”

新一任护零刚想离开去准备人手，又听得皇上有些急切的声音：“等等！……这事做得低调点，别让太上皇他们知道了！”稍一琢磨，又道：“尤其是别让朕的母後知道！”

“是，属下明白！”这次护零没有马上离开，反是踌躇了下，顾虑了再三才问，“……那若是零妃娘娘问起呢？”零妃娘娘可是曾经的护卫队首领，更是自己的师傅，护零自是有些担心。

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听赵天敏道：“瞒著他！”

见护零离开了，赵天敏一下瘫软在太师椅上。之前父皇虽是把他拽下去了，可两人其实并未走远，就站在书柜後听爹亲与零说著话。
真是没想到啊……他该埋怨爹亲吗？小时候，自己是多麽得意於那唯一继承於爹亲的特殊能力，总在皇弟皇妹前、在他的零叔前炫耀不已。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何零叔见到了却总是一幅担忧苦闷的样子，直到自己真正明了了对零叔的感情，才有了那麽些感悟。
零，你原来已经考虑到那麽久远的事了吗？怪不得你总是执著於想要个孩子，甚至还不惜设计於我，亏我事後还怪罪了你……却原来，比之於你…自己是那麽的幼稚，却大言不惭的要伴你一生……

寂寞吗？……所以才要孩子？零…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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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匆匆数月，夜零的肚子穿著衣服也是能看出点样子了，甚至比寻常女儿家四个月的还来得大，这不仅让夜零坐卧甚是辛苦，连旁人都是为他小心小心再小心，个个都是紧张万分。

这日午睡起来，夜零又吐上了。“呕……呕……”明明没有什麽东西都吐不出来，可夜零仍旧痛苦地干呕著，把赵天敏给心疼的。
“零，零！”痛恨自己什麽忙都帮不上，只能在爱人身边轻唤著他的名。赵天敏牢牢抓紧了夜零的手，安慰轻抚著他的背。

“没、没事……”感觉稍微好些了，夜零拿过清茶漱了漱口，又劝慰起爱瞎操心的爱人，“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都吐了那麽久了，他吐著吐著也就习惯了……

“明明都四个月了，为何还吐得如此厉害？子权不是说，前三个月才会有孕吐的麽？”赵天敏轻捧起夜零的脸，却见上面扬起的浅笑，满满的都是幸福。心里又是一阵怜惜，轻抚著脊背的手也更是显得温柔。

一旁看著的邵彦牧则是好笑，“事事哪有那麽绝对的！何况当时子权也是说了，那是大多数女子的情况！”特意著重咬了“大多数女子”这几个字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