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番外————靡湖

作者:靡湖  录入:08-06

  "这样,找最好的师傅,先将好丝制成上好的绸缎,能满足多少商户的要求满足多少,剩下的备了好礼去谢罪,至于次的丝......我想,这些丝制成绸缎是竞争不过其他对手的,干脆做麻,出售给普通布点。"
  阮庭华大惊:"当麻?!"
  庭温颔首:"是的,这样盈利虽少,但销路该是不错,再次的丝,也总是比麻好上些的,价钱么......可以比麻稍高出一些,商家进货的时候不会吃亏,卖的时候当丝卖,也是不吃亏的。"
  阮庭华问道:"那要是没人买怎么办?"
  庭温想了想:"我们自己不还有几家布店么?找人织成衣服卖,价钱仍是按最好麻衣的价钱,招牌就打......‘丝绸衣裳,麻布价钱',寻常百姓一般不敢穿丝的衣物,毕竟太贵,麻的再怎样也比丝的便宜,我们的质量却是同丝无异的,这样一来,销路该是不错,如今薄利多销是我们唯一的路子。"
  阮庭华想了想:"试试看吧。"
  庭温松口气,微笑:"大哥,这件事还得托付给你,拜托了。"
  阮庭华奇怪地看着他,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批货物的销路果然不错。
  阮父看着货物卖出的清单,大笑:"哈哈......本来只是想少赔点就是好事,没想到还赚了些......比起预计是少了不少,但毕竟没有赔嘛......"
  阮庭温和阮庭华站了一旁,庭温微笑。
  阮父看了看他们:"庭华,这次做得不错,做生意嘛,脑子就是要活,若硬是把这批丝同好的比,自然是卖不出的,但是,当麻卖,哈哈......好!"
  笑过后,他又看着阮庭华:"说老实话,这次,庭温帮了你多少?"
  阮庭华青着脸色,颤着嘴不知怎样开口,庭温却接了话:"这次的主意,可完全是大哥想的,我想帮忙,却还没插上手呢。"
  阮父瞧了瞧阮庭华:"是么?"
  阮庭华不语。
  阮父又笑:"算了算了,过程忽略,这结果我很满意。庭华庭温,辛苦你们了。"
  阮庭华躬身行了礼,便径直退下。
  阮庭温微微叹了气,也退了下去。
  (六)
  转道回了书房,却看到红扇正同裴剑坐在一起。
  "裴大哥?"
  裴剑起身,笑道:"庭温你回来了。"
  庭温笑笑。
  裴剑也微笑,说:"庭温,我今天是来告辞的。"
  阮庭温一愣:"告辞?裴大哥,你要去哪里?"
  裴剑有些无奈地解释:"有批要紧的货,还是我亲自押送保险点,这次要去关东,走得远了些。"
  庭温想了想:"关东?那得几个月吧?"
  裴剑点点头:"是,所以我府中的事宜还请你多帮忙照顾点。"
  庭温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放心。"
  而后他又问:"对了,裴大哥,你什么时候出发?"
  裴剑答:"明天吧。"
  庭温抿了唇,半晌道:"一路凶险,请多珍重。"
  裴剑柔这眼神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又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红扇勾了唇笑着,甜声道:"哥哥,多保重。"
  裴剑回看她,眼中有些意味深长的光,然后说:"你也一样。"
  说罢他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庭温回头看着红扇,却见红扇靠着床柱,盯着裴剑的背影笑得蹊跷。
  想来自己刚刚进屋时,他兄妹二人便二目相对,室内一片寂静,好不诡异。
  他心中不解,便问红扇:"红扇,你们兄妹二人这是怎么了?闹别扭?"
  红扇缓缓转了头,看着庭温,似要将他融在目光里,庭温本以为她不会再回答,却听红扇道:"没什么,夫君,你莫多心,我们兄妹二人......好得很。"
  庭温知她说的不是真话,可见她不愿说出实情,自己也不好逼迫,便就此罢了。
  再说裴剑,第二天一早,裴剑便去了镖局,同十来个镖师一起出发,去了走向关东的路上。
  走了两天,都还算是平静,第二天傍晚,日暮黄昏,裴剑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要上路。
  自己也知道天色已晚,可还是想多抓出时间来赶路,只想用最快的时间将裴家的生意做到最大,只想让自己、让裴家变得更强,仿佛只有这样的他,才能得到自己真正的想要。
  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上路。
  赶夜路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裴剑他们这次走的路又偏僻,晚上要赶的路,偏偏是在山间,人烟稀少。
  夜色已沉,裴剑骑马在前面行着,边环顾四周。
  深夜的山中一片安静,甚至连昆虫都不曾鸣叫。越是静,便越让人心悸。
  裴剑努力驱赶着困意,让眼前尽量变得明澈。
  而手中的剑,也握得更紧了。
  忽然间,树丛间传出了一阵希希索索,裴剑的剑几乎要立即出鞘!
  "树丛中的,是人是鬼?!"
  回答他的,还是阵阵的响动,而后,又传来了一两声野兽的叫声。
  "......"裴剑身旁的镖师松了口气,"是野狐。"
  裴剑未答话,却紧紧地索了眉,一双眼睛中透着警戒的光,如同机警的鹰。
  "停!"
  身旁的人奇怪:"怎么?"
  裴剑亮剑出鞘:"有埋伏!"
  镖师猛然回头:"怎么讲?"
  裴剑瞥了眼丛中隐约闪动的人影:"刚刚的叫声,怕是他们给同伴发的信号罢。林子里的,现形吧!"
  话音刚落,却见几十个黑影从林中"嗖嗖"窜出,将裴剑他们围了起来。
  裴剑扣着剑的手豁然收紧。
  "朋友们。"裴剑握着剑环顾四周,"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大家都不容易,请各位放兄弟一马,行个方便,这里有些银两,给弟兄们买杯酒喝。"
  说罢他将银子扔给了为首的黑衣人,却不想那人竟又把银子扔了回来:"对不起,兄弟们今天不要银子!"
  裴剑这倒是足足吃了一惊:"不要银子?那你们......"
  黑衣人似笑了笑:"我们就要你的货!"
  裴剑沉了声道:"这些货对你们也没什么用,何不拿了银子,我们皆大欢喜。"
  黑衣人却摇摇头:"实话告诉你,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既拿人钱财,定要替人消灾,裴大爷,你就别罗嗦了,交了货,我们定不为难你们。"
  裴剑面不改色:"我要说不呢?"
  黑衣人冷笑:"那就失礼了!"
  他的话音刚落,裴剑已飞身而起,一柄银剑直逼黑衣人面门。
  黑衣人连忙后退,也侧身抽出了武器。
  见他们行动,裴剑身旁的镖师和围住他们的其他黑衣人也纷纷行动,打作一团。
  十来个回合下来,裴剑这边毕竟人少,已有些招架不住,那些人个个武功了得,想来不是普通的山贼,裴剑的眉已紧紧地拧了起来,这样硬耗下去,吃亏的定是自己,还是赶快抽身为妙。
  寻了空子,裴剑起身跃向货车,斩杀了两个围在车周围的人,他试图驾车先行。为首的黑衣人想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也飞身过来阻拦。裴剑这边挡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换看周围,却见自家镖师似已全军覆没,好在对方也只剩下七八个了。
  深吸口气,裴剑挥剑斩向周遭的小兵,稍顷,那些小兵也消灭干净,裴剑的手臂却也被砍伤,体力有些不支。
  黑衣人挥刀喊着话,向他一路逼来:"裴大爷,我们本不想为难你们,你这又是何苦,现在交了货,我们仍各走各的路。"
  这次却换作裴剑冷笑:"你这人好不冷血,脚下踩着众多兄弟的血,竟还能说出互不相欠的话。"
  黑衣人似一怔,却再不语,只是刀法却比刚才又狠了几分。
  裴剑自知不可再与他纠缠下去,可对方招招狠逼,自己偏寻不着半点破绽。
  如此几个回合,裴剑的喘息声越来越粗,身形也越来越钝,竟已被那黑衣人逼到了一棵树下。
  黑衣人举刀砍下,脸上狞笑:"裴爷,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却怨不得我了。"
  裴剑目光一寒,侧身闪开,却已来不及,刀重重砍在裴剑左肩,又长长拉下。
  裴剑的眉头微皱,手中的剑却已经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看着那人缓缓到下,裴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肩上伤口的剧痛却提醒着他,此地不宜久留,裴剑快步走向马车,驭马往回飞奔。
  那马儿倒也似通人意,跑得竟比来时还快了些,裴剑只觉耳边又呼呼风声,眼前的景物却越发地模糊了。
  随着血液的流失,裴剑感到周身阵阵寒冷,只能微伏在马背上。
  大概又跑了两天,裴剑觉得眼前的景象已经熟悉起来,他想要回家,却已无力动弹,努力地抬起了头,他却只是晃了晃,便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阮庭温是被梦惊醒的。
  一早醒来,他只觉得全身都是冷汗,梦到的什么,却丝毫想不起来。转头看了看,见红扇睡得正熟,便不忍叫醒她,只自己披了衣服出门了。
  滴翠正在扫院子,庭温绕过了她,径直出了院门。
  走到府门口,却见外面乱成了一团。
  "二少爷......"有人见了他,忙请安。
  "什么事?这么乱?"庭温见府门口围了几个人,议论着什么。
  "这个......"那人指了指人群,"是裴少爷......"
  庭温心里一惊:"那个裴少爷?!裴剑!?"
  那人点点头。
  庭温连忙拨开人群,来到前面。
  "啊......"见了人群中央的裴剑,庭温倒抽了一口凉气。
  裴剑是倒在一片血泊中的,庭温不知他失了多少血,只是看见一辆马车在他身旁,马背上尽是鲜血,一路也净是点点的殷红血液。
  他的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也是一片灰白。他的头上全是冷汗,眉也紧紧地皱着,似在隐忍。
  更骇人的他身上的伤口,庭温看见一道粗而长的伤口贯穿了他的左胸,伤口已经有些溃烂,流出脓黄的液体。
  庭温看着这样的裴剑,觉得心中一片疼痛,忙扭头朝愣着的人喊道:"你们还瞧着做什么,还不快救人!"
  大家一听,也赶忙七手八脚地上来救人、找郎中。
  知道下午,才将裴剑安顿好。
  他还是昏睡着,仍旧没有转醒的迹象,只是眉似乎松了些。
  庭温耳边回响着郎中的话,还是一阵阵地心悸--"再晚几个时辰,这人就恐怕是没救了......"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敷好,可庭温看着那长长的布带,却还是一阵心痛。
  投了手巾,轻轻地擦掉他额头上不时冒出的冷汗。裴剑似乎有些发烧,庭温把手巾叠好,放在了他的头上。
  看着他安睡的样子,似乎比醒来时可爱了几分,他的唇有些不经意地翘着,仿佛做着什么好梦,庭温的思绪忽然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一同去踏青,裴剑玩得累了,索性躺在草地上睡起觉来,他熟睡时,也是这副模样,庭温还记得那时,自己寻了棵草在他鼻子前晃,他痒得用手直蹭,却又不愿睁眼的窘样。
  想到这里,庭温不觉笑出声来,手指也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裴剑的脸颊。
  忽然间,庭温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他忙把手抽开,见来人是红扇:"红扇,你怎么来了?"
  红扇端了杯茶进来,朝庭温笑笑:"你先去歇一会儿吧,忙了这么久,连饭都没吃。"
  庭温也笑着摇摇头:"没事,我不累,这里有我就行了。"
  红扇却瞪了他一眼:"那是你哥哥还是我哥哥?去歇着吧,晚上再过来,我一个人可以的。"
  庭温不好再推辞,啜了口茶,在她身旁道:"累了叫我,我就在隔壁,有什么就喊人。"
  红扇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到庭温关了门,红扇盯着床上躺着的裴剑,却是一阵怔愣。
  手也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却是扼住了他的脖子。
  感受到他冰凉的颈上微弱的脉搏,红扇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
  心中的一个声音道:裴红扇,你在做什么,他是你的哥哥啊......
  可另一个声音又响起:你又犹豫些什么,他同样是你的情敌,你的杀父仇人!
  红扇的耳边有着两种声音相互交错,吵得她耳鸣头痛,她不知道该相信哪个自己,附在裴剑颈上的手也颤抖得更加厉害。
  许是伤口疼痛,裴剑在睡梦中低吟了一声,红扇吓得忙把手挪开。捂住猛然跳动的心口,红扇感觉自己的眼睛湿润了--那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啊......
  看他一脸痛苦的表情,红扇终究是起了身,帮他盖了盖被子,叹息着离去。
  裴剑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揉了揉钝痛的头,裴剑想要起身,却因为胸口的刺痛而停止。
  他的动作却吵醒了伏在他床边浅眠的庭温。
  见他清醒了,庭温疲惫地笑了笑:"裴大哥,你终于醒了!"
  裴剑躺下,喘着粗气:"庭温?"本以为,本以为今生都再见不到他了......
  阮庭温将他头上的手巾拿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已不热,便心安了些:"你昏倒在我家门口了。"
  裴剑被他的动作弄的心头一颤,只觉得他的手抚上自己额头的时候,一种酥麻感在体内荡开。
  好半天,他才吃力地回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拼命地赶着马车回到了这里,又是怎么昏了过去。
  "对了,货物!"
  庭温见他此刻还不忘马车上的那批货,沉沉地叹了口气:"货物我已经送回你府上了,管家查收的,该丢不了,你安心养伤,别再管这些琐事了。"
  裴剑这才真正安心,又微阖了眼。
  庭温又道:"你一人刚刚揽过这样大的摊子,定是很辛苦的,可是,也不用这样逼迫自己......毕竟还是身子重要。"
  裴剑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心底涌起一股暖潮,他没说话,只是又昏昏睡去。
  庭温看着睡过去的裴剑,却又多了几分疼惜,坐到他身边,拉过了他的手,细细端详。
  裴剑的手清瘦却结实,他的手掌因长期练剑而布上了一层细细的薄茧,庭温轻轻地摸着那些茧子,却更加心疼,到了最后,不由得将他的手拉到嘴边,用唇轻啄,感受着他指尖暖暖的温度,庭温的脸却猛地红了,像是被着恰合心意的手温--灼红的。
  第二天转醒时,房间中却不见了庭温,裴剑的心中顿时空落了一块。
  不敢起身,只能用目光巡视,却见他端着托盘推门进来。
  "裴大哥,不睡了?"庭温见他醒了,笑着打招呼。
  裴剑也微笑:"嗯。"
  庭温放下了从托盘上拿起一碗粥:"饿了吧?吃点东西。"
  裴剑点点头,伸手要接,却扯动了伤口,疼得眉头一皱,庭温见状,忙帮他盖好被子:"你莫动,我喂你。"
  裴剑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这个......不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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