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这只是你想跟去的借口,而且很没说服力。」草莓说。
「我会离你们三公尺以上,不会打扰你们。」魏翔说。他老是面无表情地。
「你保证?」草莓动摇了。
「我保证!」魏翔举起手做发誓状。
「好吧,特别恩准你跟去。不过你不可以说话,也绝对要遵守三公尺的约定。」
「OK!」魏翔扬起笑容,转身离去。
当魏翔走后,草莓坐在床上叹了口气,重新端详她的蓬蓬裙。「阿满,你说我如果真的穿得
像个女孩子跟大哥出去,即使我很快乐,大哥也会感觉到困扰的吧!光是别人指指点点的目
光,就会把大哥逼疯。」
「大哥不会这样想的。」我安慰她。
「可是……可是……我毕竟就是个货正价实的女孩子啊!」草莓难过地哭了。「如果我身体
也能是个女孩子就好了,那我就可以穿得很漂亮和大哥出去。」
她难过得整张脸都皱起来,我也感受到她的情绪。
「你知道吗?我每次想到大哥,我的心就好象紧紧揪在一起一样。好痛苦、好痛苦。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会这么痛苦?」她问着。
「但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感觉到开心。就像大哥和你讲话的时候,你不就很开心吗?」我说
。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融合后,会怎样?到时候你还会保留我喜欢大哥的心情吗?我不想就这
么消失掉。」
「我想我们还是会喜欢大哥。就像兔子和佐弥,到现在也还喜欢着魏翔一样。」
眼泪慢慢地涌出,草莓正在用力宣泄悲伤。她和我,是所有人中唯一会哭泣的两个,我们拥
有的伤痛最多,回忆也最多。
草莓拿出剪刀和针线,就着朦胧的眼睛开始修改她的裙子,她想要留下属于自己的美好回忆
,她正在努力。
☆☆☆
隔天,大哥一早就来了。他开着向朋友借来的车,来接我们。
草莓穿著她的花俏的白衬衫,衬衫领口和袖口反折的部分像燕子尾巴那样微微翘起,黑色的
长裤上头缝着短短同色薄蕾丝,那是她从心爱的裙子上头拆下来的。
魏翔帮她将头发用电棒卷得稍微飞翘,再以发蜡将她的草莓刘海弄得一束一束,于是她看起
来变得很有日本味,中性间带着可爱,而不是以往我自镜子里面见到的那张消瘦苍白属于男
人的脸。
草莓漾着笑容坐进副驾驶座,魏翔则被逼进后座里。
「翔仔怎么也跟来了?」大哥从后视镜看着魏翔。
魏翔举起手中的摄影机。「这个。帮你们拍成纪念光盘,老了以后还可以拿出来缅怀。」
「你今天不用工作吗?」大哥看了眼沙龙里人山人海的情况。
「阿满比较重要。」魏翔回答。
「……」大哥顿了顿,之后转头看着我。「草莓,你上次跟我说的,阿满这阵子有状况是谁
在照顾?」
「阿翔啰!」草莓玩着自己的手指。
「你们两个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大哥转头看魏翔。
「唉呀,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咩!」草莓漫不经心地说着。
「什么,谈恋爱?」大哥吼了出来,横过身子往后抓住魏翔的领口。「拜托你才几岁啊,毛
都没长齐还敢拐我弟!你才十五岁耶!分手、你们两个给我分手!」
「已经长齐了喔!」魏翔任大哥抓着。「不然你问阿满。」
「你这个死小孩!」大哥往魏翔头上K了一记。
「大哥!」我连忙阻止大哥。「别这样。」
「阿满啊……」
「今天是草莓的日子,我跟魏翔的事情以后再跟你解释好不好?」我的脸红了起来,拿草莓
当挡箭牌。
「对啊、对啊!」草莓出来帮腔。「大哥你今天除了我,不能想其它人喔,不然我会伤心的
!」
大哥给了魏翔一记三白眼,哼了声才回到驾驶座坐好。「今天给草莓面子,先不跟你计较。
」
汽车发动,像箭一样咻地声射了出去,大哥明显很在意我和魏翔的关系。说实在的,我也不
晓得到时候该怎么跟大哥解释我们的事情。
如果大哥知道是佐弥去GAY BAR钓人一夜情,结果不小心就钓到魏翔的话,一定会口吐白沫
昏倒。
像大哥这种专情到几乎绝种的生物,情人还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小学同学,他绝对无法想象佐
弥三天两头换男人的情景,我想我得编个好理由混过去。
草莓回头对魏翔说:「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喔,你要离我们三公尺远,不可以来打扰我们。
」
魏翔耸了耸肩。「放心。」
结果真的一直到买票进入游乐园,魏翔整路安静地不发一语,大哥和草莓走在前头,我只能
偶尔担心地回过头去看看后头的他。
他打开摄影机开始拍我,朝我微笑。
当我忍不住也朝他微笑时,大哥就会用力将我的头扳回前方。
草莓和大哥两个人手挽着手将园内的游乐设施一个又一个玩过,云霄飞车和自由落体根本难
不倒他们,自由落体他们甚至坐了四次,我吓得紧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探头出来,那种
高空坠下的滋味我不想再体验。
它会让我想起掉下楼去被车子辗过的养父。
玩进了室内,赛车场上疯狂赛车让草莓大喊过瘾,而我每次回过头,魏翔都是遵守着约定,
没有向前打搅他们。
看他孤单一个人拿着摄影机连话也不讲的模样,我的心有点疼。
趁着草莓在娃娃机里夹娃娃的空档,我叫了叫她。「草莓,让我玩一下好不好?」
「你也想玩这个啊?」她疑惑地问我。
「嗯!」我很肯定地回答她。
「好吧,那就五分钟喔,五分钟以后你要让我继续玩其它的。」草莓说。
「没问题。」我看见娃娃机里的米飞免,我想把那个钥匙圈娃娃夹起来给魏翔。他那么寂寞
的模样,看得我都难受起来。
只是五分钟过去,根本就没有夹娃娃神经的我贡献了好多零钱给机台,却连一根毛都夹不起
来。
草莓在旁边闷闷地笑。「阿满你好拙!」
「怎么会夹不起来呢?」我窘得很。
「技巧、技巧。夹娃娃最重要的是技巧!」草莓说着。
大哥去买了几支冰淇淋来,给了我们一支,然后走过去同魏翔讲话。
「再给我五分钟。」我央求。
「好啦,快一点。」草莓吃起大哥的爱心冰淇淋。
我趴在机台上左瞧又瞧,看中了边边有个角度很好的米飞免小布偶,满心欢喜地投下硬币按
着遥控按键。
「你玩很久了喔,夹不到是吗?需不需要我来帮忙?」
旁边陌生的声音传来,一只手搭上我的腰蠢蠢欲动,我吓了跳转过头去,却见到个油头粉面
的年轻人露出发亮的牙齿对我笑。
「我在旁边看你一直都夹不起来,我技巧很高超的呦,要不要让我帮你试试?」那个人用恶
心的语调说。
我全身鶏皮疙瘩都起来,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下夹子的按键。
「啊!」还没看准就按到了!气死我!
正想回头K那色情狂一举,却听见大哥喊了一声。
「你这混蛋想对别人的妹妹做什么!?」大哥把没吃完的冰淇淋往男人的脸上压下去,拉着
他的领子就把他抓起来。
「妹妹?对不起,我以为他是男的,他穿那样根本就像来钓……」男人说。
「钓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大哥生气地吼了出来。
男人一惊连忙想逃走,挣扎时撞倒了我,我跌倒在地,突然听到叩兜的声音,米飞兔的钥匙
圈从机台出口掉了下来。
我赶快把钥匙圈拿起来。
然后抬头,就见「砰--」的巨响,魏翔一拳揍上那个男人的脸。
「欠揍!」魏翔甩了甩发拳的手,然后把我扶起来。
「走吧!」大哥哼了声,要我们离开这里。
我把米飞兔钥匙圈塞进魏翔手里,对他:「就是这个,兔子长得像这样。」
「兔子?」魏翔讶异地在阳光下转动钥匙圈。「要给我的吗?」
「嗯!我夹了好久。」我说。
「谢谢。」他开心地笑了。
和草莓一样的年纪,他们的笑容都好灿烂。
魏翔拿起摄影机对准我们,他绕着我的肩,钥匙圈在阳光下发着耀眼光芒。「这个要纪念一
下,阿满今天送了定情信物给我,我会好好珍惜。」
他接着在我嘴边吻了一下,我们的影像被收录在摄影机里,我想现在的我,一定有着张开心
的脸。
「年轻人,你想对别人的弟弟做什么?」大哥在旁边作势要走过来拉开魏翔。
魏翔咧苦嘴笑着说:「就借我一分钟啊,让我幸福-下。」他说。
「大哥……」我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大哥。
「真受不了你们。」大哥别过脸去,双于环胸开始数秒数。
草莓也咳了声,但没出来嚷着要重新接管身体。
幸福啊!阿翔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我闭上眼感受他拥抱着我时,从他身体里缓缓传递过来的温暖。
我的心不再空荡虚无,当他微笑,我便随之微笑。
他因我而开心,我也因他开心而开心。
原来幸福也可以是这么微不足道,细微得根本看不见。
我接着将身体还给草莓,让她和大哥继续相处。
她的心里现在也是很快乐,只要待在大哥身旁,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光。
『草莓,你现在感觉得到幸福吗?』我问她。
她对着我笑。
『大哥摸着我的头,说我是他重要的妹妹时。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草莓说。『
有人爱着,很幸福、很幸福。』
☆☆☆
我们玩到天快黑才离开游乐场,大哥怕大家肚子饿,在市中心找了间麦当劳停下来要我们吃
完饭再回去。
点餐的时候草莓还是挽着大哥的手臂不放,她只要一个苹果派,大哥怕草莓吃不饱,于是告
诉服务人员再加个双层牛肉汉堡下去。
吃完苹果派,草莓不知道为什么拿起包包里的日记开始写。
她平常的习惯是睡觉前才把事情记下来。
『阿满。』她写好日记后,收进包包里。
『我要走了,今天谢谢你。』草莓开心地对我笑着。『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很想念你的。但
我实在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你要保重,要像大哥一样坚强,我们以后绝对会过得
很好的。』
我正拿起双层牛肉汉堡要吃,她走过来拥抱住我,结果牛肉汉堡就这么掉到桌上,散成了好
几块。
草莓的悲伤慢慢地渗透到我的身体里,她正逐渐在消失。这是我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融合过
程,哀伤像细针般,缓缓地往我心里扎,她的痛苦,变成了我的痛苦,她的记忆,流向了我
,变成我的记忆。
草莓消失了。
笑着消失了。
那个一路鼓励我支持我坚强走过来的好朋友消失了。
我的泪水失去了阻拦,不停地落下,我掩面哭泣,空荡荡的客厅再也看不见那扇层于草莓的
门,而我以后,也永远无法听到她抱怨不能穿裙子出门的声音。
「阿满,怎么了?」大哥和魏翔震惊地看着我。
「最后一个人……草莓也走了……」我哭得无法自己。
我拥有了草莓发泄悲伤的能力。
我们再也不是我们,我们成了我,一个完整的人。
「双层汉堡……」我边哭边拿起散掉的汉堡,慢慢地迭起来,然后放进嘴里。这是大哥点给
草莓的汉堡,我想我得将它吃完。
大哥对草莓的疼爱,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所以她知道自己有足够勇气,进行融合,让我们完整了。
☆☆☆
因为我的情况太糟糕,为了避免吓着阿贵一家,大哥建议我和魏翔今天在外头过夜。
他载我们到饭店开房间,然后又陪了我们一会儿。
魏翔将摄影机摆在桌上,进浴室拧了条毛巾出来让我擦脸。
「你确定你没事吗?」大哥担心地问我。
「我真的没事。」虽然眼泪仍是不停地掉,但我心情已经没有之前在麦当劳那么槽糕了。「
和草莓的融合比其它人平稳。」
我告诉大哥。「跟兔子融合的时候比较糟糕而已,那次打得阿翔鼻青脸肿的。这回大概只要
哭一哭就好了。」
「你要不要先回去。」魏翔说:「我照顾他就行,你不是还要赶报告?」
「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走也不放心。」大哥犹豫着。
「不然你留电话给我,一有事我就打给你。」魏翔拿了床头柜旁的纸和笔给大哥。「写吧,
我会打给你。」
我掉着眼泪,但却笑了。魏翔拼命地想赶大哥走,因为他觉得大哥今天陪了草莓一整天,大
哥很碍眼。
「你看,他会笑了。」魏翔指着我。「没事啦,你赶快回去赶报告。融合这种事情我处理过
很多次了,经验比你多,你放心。」
「等等,不行!」大哥突然正色地说。「我宝贝弟弟在这里跟你过夜,那不是给你机会把他
吃个精光?」
「早就啃到连骨头都没了。」魏翔说。
「什么!」大哥瞪大眼。
「开玩笑啦!」魏翔说。「我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你把电话写下来,然后回去赶报告。我
会照顾他,我照顾人很有心得,放心去吧!」
大哥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下电话后,立刻被魏翔推往客房门口。
「那有事绝对要立刻打给我!」大哥不放心地叮咛着。
「拜拜!」魏翔关上房门,等了一下,听大哥的脚步声慢慢离开后,才将门锁上回到我身边
来。
大哥一走,我就放声大哭。
刚刚忍着是不想让大哥太过担心,他走了之后,我就无法忍耐了。我拿着毛巾按住眼睛,埋
进被单里哭着,眼泪有种永远不会流干的错觉。
草莓受虐的记忆回到我的身体里,她总是被养父打得全身是血,养父喜欢听她的哭声,越凄
厉他就越兴奋。
我们的身上有许多细碎的旧伤痕,那些都是养父鞭打草莓留下的。即使养父死了,那些伤痕
仍然留在毁掉的皮肤上、裂开的骨头里,无法被带走,只能永远停留在那里。回想起这些事
情,我就好恨那个人,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待我们,仿佛我们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一个人。
「你真的不要紧吗?」魏翔担心地问着。
「应该过了今天晚上就会恢复。」我说。「只是现在比较难受而已。我觉得眼睛好痛、头好
痛、耳朵不停耳鸣、整颗头像是被灌入水泥一样好重,都抬不起来。」
「忍耐一下。」魏翔跨上床,抱住在床上滚来滚去痛哭流涕的我。
他摸着我的头,将我按进他的怀里。像安抚小孩般轻轻拍着我的背。
「你明天就会好了,所以再忍耐-下吧!」他说着。
「好痛、我好痛。」我哭着。
魏翔只是拍着我的背,偶尔他会擦一下眼睛,吸一下鼻子。「再忍耐一下。」他说着,声音
里有浓厚的鼻音。
我知道他正陪着我哭。
虽然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满丢脸的,但我却有种暖暖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在替我分担心里面的痛苦,如果没有遇见他的话,我就不可能会是现在的我
,而是那个心依然碎得四分五裂,缝也缝不回来的人。
遇见魏翔,就像是陷入一个好美好美的梦境里般。他总有办法把我碎开的心再粘回来,专注
而深情地,在黑暗里寻找那些碎片。
于是我、草莓、佐弥、兔子,因他而完整,也在他身上得到从来没有人给过我们的,温暖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