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我只看得到他们的嘴巴在动,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讲些什么。
忽然间,大家的动作都停住,声音也停了。
「阿翔,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四弟的老婆将门口一个少年拉了进来。
「车子在高速公路被塞住了。」
熟悉的音调,我记得我之前有听过。转过头去,我看见了他,那个今天早晨睡在我床上,一
个叫魏翔的少年。
我吓了很大一跳,非常大一跳,捧不稳的碗差点跌落地,我连忙将它放到桌上。我的手揪着
过大的T恤下摆,握得死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草莓见况赶紧冲出来,我则慌乱地退回自己的房间里。但我的房门半开着并没有完全关上,
只要没关上,我就能听到一点东西、看到一些外面发生的事情。虽然有些模糊。
小菊把魏翔拉到草莓面前,押着魏翔对草莓点头。「这是我弟弟魏翔。你们之前见过,不过
你可能认不得他了。他这几年长高好多,几乎变了个样。」
柔柔软软的棉花糖,庙口的棉花糖,热闹的夜市。我的脑袋里充满了这些字句,闪过一道昏
黄的光,但我不确定这些代表着什么。
魏翔看着我,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我突然觉得好可怕,浑身打起颤抖。那也许是冷笑。他会
告诉这里的所有人,我昨天和他上过床。
草莓坚强地朝着魏翔点了点头,完全不受我的情绪所影响,她将目光转回桌上,端着碗,努
力地扮演好现在的角色,把大哥夹到她碗里的菜全部吃完。
然后我关上房门。
『佐弥你要害死我们了。』我终于忍不住,在房间里大喊起来。
☆☆☆
隔天,我睁开眼,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天已经亮了,我看电子表上显示着十点,又看自己的行李被摆在房间的角落,回头想想昨晚
发生的事情,觉得这里应该就是四弟阿贵跟他老婆那间爱的小屋。
在客房的盥洗室内冲洗干净,我换了一套新的衣服离开。下到二楼时,发觉这里是客厅,魏
翔正拿着剪刀和一颗假人头面对面,端详了好一下,开始动手替假人头剪头发。
「那个……」我喊了一声,但魏翔太过专心了没听见。
「不好意思请问我弟弟在哪里?」我这回放大了音量。
「呜喔!」被惊吓到的魏翔从发根剪下了一截好长的头发。当被由根部截断的头发飘落地时
,他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我。
「剪……坏了吗?」我对魏翔感到很抱歉。
「不是,还可以理平头。」他拿出推剪,把那颗头的头发理光光,然后才说:「你弟在楼下
工作,但是我劝你最好别下去。现在客人很多,他们很忙,根本不会有时间理你。」
我想起阿贵的女强人老婆开了一间沙龙,她是十分有名的发型设计师,阿贵是在这里当学徒
的时候爱上她然后结婚的,而他们相差了十二岁。
「你也是设计师吗?」我看他拿剪刀的手法挺俐落的。
「我?」魏翔耸了耸肩。「我是设计师的助理,因为刚刚把饮料倒在客人裙子上,所以被老
板娘赶上来不准下去。」
我笑了一声。
「对了,关于在我家发生的事。」趁现在四下无人,我想我得赶快跟魏翔说明白。「那天真
的纯粹是意外……」
「我懂。」魏翔不等我讲完,就插话。「在GAY BAR钓上我是意外,跟我上床是意外,听到
我才十五岁就装死晕过去也是意外。」
「蛤?」我瞪大眼睛。「你才十五岁?我以为你至少有十八了!」未成年?佐弥居然诱拐了
一个小他五岁的未成年少年。虽然说魏翔站起来都要比他高,看起来又成熟,一点也不像十
五岁,我想这也是佐弥看走眼的原因。
「阿满,这是犯罪喔!」他朝着我淡淡一笑。「你猜如果我说出去的话会怎样?我是不在乎
自己身份曝光啦,我姊早就知道我喜欢男人了。但是你这畏畏缩缩的模样,他们知道你爱男
人吗?」
我向后退了一步。这小鬼怎么好象恶魔化身,头上还长了两只角。
魏翔把假人头上的短发撕掉,又套了一顶长发下去粘好。「对了,听说你是厨师?」他又将
话题移开,好象刚刚的威胁恫吓从来不存在。
「嗯!」我很困难地点下了头。
「那你会不会做蛋包饭?」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动剪刀的手也停了。
「会、会啊,如果有材料的话。」老天爷,我又开始结巴了。
「冰箱有。」他唇角勾勒出浅浅的笑容,自然却又不显霸气地看着我。但其实他的行为已经
算得上恶劣。
他似乎希望我弄个蛋包饭给他吃,如果这样能够堵住他的嘴倒也好。
见过两次面,我始终觉得他脑袋里面装的东西是我所无法理解的。如果他想威胁我,就应该
提出接下来的条件才对,而不是像个放学回家肚子饿的儿子,要老妈先煮饭喂饱他。
『好奇怪……』我在心里面喃念着。
「喂,我蕃茄酱要放多一点。」客厅里的他朝厨房这方喊了声。
我点了个头。
蛋包饭五分钟后上桌,他嘴里念着好吃好吃,不到一分钟就把那客用了两碗半白饭的超大蛋
包饭吃光光。
这也太快了吧……真是可怕……
☆☆☆
中午我回家一趟,陪了陪阿爸,陪了陪妈妈,还吃了大哥亲手烤的土窑蕃薯,跟大伙儿闲聊
到晚上。
九点多回到阿贵那栋透天厝时,一楼玻璃店面里面仍然有好几个客人在等待,十几个店员包
括阿贵跟魏翔在内,所有人忙得团团转。阿贵他老婆则不停接着电话。
「生意兴隆啊!」我说着,走过那块印有店名Orange的橘色看板,从旁边的小楼梯走上楼。
「阿满!」魏翔冲了出来,在我还没有开门进去之前朝楼梯上的我喊道:「蛋包饭!」
我有些小心地朝他点下头。他手里还拿着烫发的卷子,可见是匆匆忙忙跑来的。
上楼后,我替他们做了三客大蛋包饭一客小蛋包饭,顺道还炸了几片日式猪排,然后拿下楼
给门口正送客人出门的小菊。
「唉呀,这怎么好意思!」小菊受宠若惊地看着我。
「这么忙,你们大概也没时间叫外卖。魏翔说他想吃,我就做了。不过用的是冰箱里的材料
,蛋都没了。」我笑着。
小菊把蛋包饭拿进去,魏翔伸手接走,接着小菊就狠狠地往他后脑勺K了一记,说着怎么可
以这么没礼貌诸如此类的。
我上楼时,坐在楼梯口,心飘呀飘地又游离了。
这一家人应该没有威胁性,如果有的话,和他们相处更久的大哥铁定会提醒我。说到底,我
只是没办法把竖立起来的心防放下。
身体摇摇地,就在自己感觉快要跌落楼梯间的时候,草莓走了出来。
「我要去写日记啰!」她快乐地说。
☆☆☆
隔天下午我从黄昏市场回来时,刚好碰见抬行李上机场接送车的阿贵一家人。
小菊和她三岁的儿子已经坐上车,阿贵朝我挥了挥手,跑过来对我说:「楼上那个就麻烦你
帮我照顾了,我们两个礼拜后回来,到时候带土产给你!」
「不是说要带小孩?」我问。
「是啊,就楼上那只啊!」阿贵大笑了声,爬上箱型车关上门。
然后车子噗噗噗地冒着烟,渐渐地离我远去。
我没想到是我和魏翔一起看家,寒意瞬间从脚底板冷了上来。如果佐弥突然跑出来,情况铁
定会很糟糕!
上到客厅,魏翔坐在滚轮圆椅上滑来滑去,左右交换着瞧那颗被他剪得一撮长一撮短的假人
头。
他见到我,喊了一声:「蛋包饭。」接着又低下头去弄他的特殊设计。
「我的名字不叫蛋包饭……」拖着缓慢的脚步走进厨房,将买来的材料放进冰箱里。在看见
冰箱里面那罐我送他的豆腐乳时,我有些泄气地起身,开始做蛋包饭。
当我装好盘端到他身旁时,他专注的眼睛里只存在那颗被他画了猫胡须和加厚眼影的恐怖人
头。
「阿翔。」我叫了他一声,但他只是抓起一把头发,剪刀咻咻咻飞快地在手指间穿梭。
我深吸了一口气,加重了音量。「阿翔,你的蛋包饭好了!」
剪刀咻地声像飞镖一样飞出,尖端插进了旁边的真皮沙发椅里,他僵直着身体,脖子慢慢地
转,将眼睛望向我。
「肉飞出去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蛤?」我实在不太会猜他话中的意思。每次都有听没有懂。
他的视线移回僵在假人头上方的左手手指,我的目光也随着他,将眼睛定在那上面。
滴答滴答,冒出来的血落到地面,迅速地形成一个小洼。
我终于知道「肉飞出去了」代表什么含意,太过专心的他被我一吓,剪刀不慎削掉食指上的
一块肉,然后那块肉不知道飞往哪里去了。
匡啷一声蛋包饭跌到地下盘子碎了,我连忙抽掉一堆面纸,压在他的伤口上,以防止血流得
更多。
接着我拿起摩托车的钥匙,拉着他就往楼下跑,飚车到医院挂急诊。
当十几分钟后他从诊疗室出来,左手食指已经被包扎好了。他拿着药走到我面前,用一种很
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在我眼里,他是个早熟的少年,并且懂得多数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难以做到的自律与自理。在
我们的关系没有被渲染开来这件事上,他让我看到他特别的地方。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魏翔问着,那年轻的脸庞有一股同年龄孩子的倨傲不逊,同时间却
又拥有成熟气息。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明明只想玩一玩,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紧张?我手受伤也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骑大老
远的路把我送来医院。家里有急救箱。」他盯着我。卷卷的头发看起来十分柔软的模样,那
让我想到天空漂浮着的云朵。
「因为,」我老实地告诉他。「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他啧了一声,手指碰了一下我头顶上的头发。「你这样子会让我想歪。」他喃喃地抱怨着。
「想歪?」有什么好想歪的?坐在椅子上的我很努力想他为什么想歪。
「我发觉我会越来越喜欢你。」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他在替他的假人头剪头发时那么地认
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存在。「麻烦你现在就回答我,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哇。」我揪紧了T恤下摆,想往后缩,因为他的头靠我太近,我实在很怕他又亲上来。
「怎样?要不要?」他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侧着头,问着我。
「好啊!」心里那个地方,佐弥的房门由内而外缓缓地被打开来。
我楞了一下。
就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佐弥走出来回答魏翔的要求,而我被推开。
第二章
○月○日,天气阴。
……阿满关心的人,佐弥就会对他有兴趣。大哥以前也曾经遭过佐弥的毒手。大哥是我的、
我的、我的!佐弥烂人你离大哥远一点……
草莓
☆☆☆
惨了,我连哀嚎的时间都没有,佐弥很快地便占据客厅,把我逼回房间里。
我努力使我的房门能够保持敞开的状态,我实在很担心佐弥会对魏翔做出不道德的行为来。
我应该叫魏翔快逃的!
佐弥朝着魏翔笑了笑,这个日本人眯起了眼睛,我能感觉他情绪变得很亢奋,在他眼里魏翔
是秀色可餐的小东西。
「嗨,小伙子。几天不见,看起来还是想让人一口吞下去的模样!」佐弥露出色色的笑容。
『噢,我的天啊!魏翔这些日子认识的可是我耶!别用那种饥渴的神情对他说话行吗?』我
对佐弥说。
佐弥笑了笑。『我喜欢这个年轻人。』我们在体内互相交谈着。『他上过我一次,感觉不错
。但我念念不忘他的小屁股,只要你让我再上他一次,以后我都不会烦他。但在此之前,亲
爱的阿满,你别来闹场。』
『不行、不行,他才十五岁,还是个小孩子。』
『你如果看过他那天把我搞成什么样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佐弥的笑声很淫荡。
「阿满?」魏翔狐疑地看着我们。
「我不是阿满。」佐弥站起身来抚平被我抓皱的衣服,在发现我居然穿夜市买来的T恤后,
嫌恶地皱了个眉头。
『真受不了你的品味。』佐弥喃喃念着,而后抬起头来对魏翔说:「我是佐弥。」
佐弥是个中日混血儿,他的语调里有着浓厚的日本腔。
魏翔楞住了,他绝对听出了佐弥的口音。
「你嘴巴里面装了什么?变声器?」突然间,魏翔握住佐弥的下巴,要把他的嘴撬开。「为
什么声音都不一样了?」
佐弥吃吃地笑着。
「还是你中邪了?」魏翔瞪大眼睛往后跳了一步。「电视上演的邪灵附身,变了一个人。」
「电视上演的人格分裂,也是变了一个人。」佐弥走上前去,揽住魏翔就给他一个火辣辣的
亲吻。「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我可是还记得你这里啊!」佐弥一把抓住魏翔的裤档,
轻轻搓了起来。
『咳、医院内请勿表演猥亵的动作。』我觉得我要崩溃了。
通常如果佐弥在调戏男生,我只会瞄一下就回房睡觉。但现在这个人可是阿满他老婆的宝贝
弟弟,当他们一家人快乐旅游回来,我必须把魏翔完完整整的交还给他们,而不是被佐弥吃
剩的骨头。
所以我正努力监控局面,希望佐弥不会有太过脱轨的举动。
魏翔捉住佐弥的手,慢慢地拉开,用一种平静而肯定的语调说:「所以……阿满是阿满,你
是你。你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是生活在同一个身体里。」
「聪明的小孩。」佐弥又赏了魏翔一个吻。
「我想我们得先回家。」魏翔摇了摇头,拉着佐弥往外走。
佐弥把机车的钥匙递给魏翔。「我不懂骑摩托车呦,你要载我吗?」
『你让我骑不就成了?』我念着。
『阿满你今天太吵了。』佐弥显然有些不满。
结果魏翔还是载着佐弥回家了,他的技术挺好,明明左手受了伤,车子却骑得很顺。
进到客厅以后,魏翔开始收拾自己弄乱的地方,甚至单手拿着抹布擦拭一地的血脚印。那是
我方才慌乱的时候踩出来的。
我本来想说,应该是我来整理才对,但他没两三下就清干净了,动作实在迅速。
他接着拿着假人头回三楼的卧房放,佐弥跟着他走了进去。
「阿满什么时候才会出来?」魏翔将假人头塞进衣橱里面。
「我暂时没打算让他出来。」佐弥回答。
「你应该让他出来,我跟他刚刚正在讲事情。」
「现在讲他也听得到。」佐弥开始解魏翔的衬衫,动作真是快。
「听得到?」
「这叫共同意识,他就在另一边,我们讲的话他都听得到。」
「阿满,阿满你出来一下。这家伙是怎么回事?」魏翔叫着我的名字。
『唉。』我只能叹气。
「我以为他是你,所以那天才跟他走。阿满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魏翔不耐烦地打开佐弥
的手,但佐弥很厉害地抽掉了他的皮带,解开他裤头。
「我们以前在庙会见过一次面,那时候我就有点喜欢你,你还送过我一支二十块的棉花糖记
不记得?所以我在GAY BAR才会什么也没想就跟你走,我哪知道是这个家伙。」魏翔说着。
「宝贝,你在做爱的告白啊,怎么这么可爱!」佐弥隔着内裤不停地揉捏着魏翔的分身,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