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的莫名轮回————蔷花红莲

这里虽说是二楼可实际的距离相当于普通建筑物三楼左右的高度，跳下去的话…
“亚文，你快到阳台去上去。”
随着声音的由远及近，佟正终于也出现在门口，他一进入房间便立刻关上门并推动一张写字桌压在门上。动作一气呵成，直到他出现在我身边直接把我搂进了怀中我才意识到我们暂时是摆脱困境了。

“为什么哭了，傻瓜。我不是没事吗？”
“我哪里哭了，你如果出事我就冲出去和你一起被抓。”在佟正温热的怀抱中我的心跳和呼吸才逐渐缓和，这时我突然意识到那是因为害怕佟正会回不来才会让我产生心悸到呼吸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砰、砰、砰”传来了撞门的声音，这响声有节奏而又从容不迫，好像是为了抓装在瓶子里的蝴蝶而在撬瓶子盖似的。蔡挚泱相信我们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

“不要，我不会一个人逃的。”我解开佟正已经缚在我腰上的绳子，叫我一个人先走这种事他怎么想的出来？
“亚文！你要听我的话，不然我们两个一个都逃不了。”
“不要～”
话语的最后一个字已经带有了哭腔，一种很强烈的冲动让我产生了即使是死也绝对不能和这个人分开的意识。
“我知道，我知道。可对我来说你是比一切都重要的存在，甚至是…我的生、命。”
听到这句仿佛是告白似的话语，眼泪顿时止不住的往下掉，甚至连我自己都觉的哭的莫名其妙。
“听话，亚文。”他扳过我的肩，亲了亲我的额头。“你抓紧绳子，我会慢慢放你下去的，不用怕。我还记得答应过今年一定和你一起过圣诞的，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所以现在你一定要听我的。”

失神之际已经被他抱起丢出阳台之外，同时也传来了大门被外力强迫推动而带动了写字桌在地板上摩擦产生的呱噪声。
随着身体一顿一顿的往下沉，我仰着头看到佟正那露出欣慰笑容的脸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无休无止的哀伤仿佛偶然落入湖中的石子所蔓延出的涟漪，淡淡的却一圈一圈绕上心头无法释怀。
这难道是我对佟正的真正感情吗？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的体内能蕴育出这种感情吗？我这个自私又没有任何宽容之心的冷血动物会懂得那种感情吗？那个继承了被称为雕像一样冰冷的女人的血的我吗？

那是张亚文对佟正深深的眷恋，使得他即使只剩下了空空的躯壳还是会影响到我思绪的波动吗？
也许对张亚文这样一个从小体弱多病而又没有任何朋友的人来说，佟正对他来说真的就好像是天空一般的存在。除了母亲之外，被呵护、被关爱、被守护着的记忆统统都与佟正连在一起。不可避免的会陷下去，即使被这背德的感情所淹没以至无法正常的呼吸。

可是他被拒绝了，唯一重要的存在拒绝了他的愿望，一下子张亚文的天空就这么塌了，也许他连活下去的意义的都失去了。
会是这样那天我才会亲眼目睹到他的自杀行为吗？当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苟延残喘那被病魔一点一点腐蚀的身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筹集医药费而四处奔波，而所谓的希望又是那么遥远而不明确的存在的时候，也许死真的才是唯一的解脱……

我好像真正的和这个名叫张亚文的男孩融合为了一体，他的思绪绵绵不断的进入我的脑海。他的寂寞、无助、面对佟正无法自控的感情、还有那排山倒海而来的绝望和想要了却一切的徘徊。

“你不会懂的，即使你是我也不会懂的。”男孩的声音仿佛来自千万里以外的时空中，其中的哀怨忧愁却又是那么情真意切。
“我可以帮你，你要我怎么做？我真的可以帮你……”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到这发出哀鸣的魂魄，却无法靠近、无法接触。
“你能帮我什么？你只要给我太太平平的活到手术那天就行了！”耳畔的话语突然变成了那种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语调。
眼前也随之出现了那意料中的惨白肌肤，也难得没有看到江施那种让人寒毛凛凛的笑容。
“你为了体验平民生活的乐趣竟然跑去偷东西，真是让人意外。你知不知道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血管脆裂的情况那么严重了竟然也不说，还有…”
“佟正呢？他没事吧。”环顾四周确认了这里是我原本的房间后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句话。
“……他毫发无伤，在自己房间休息呢，倒是你自己……”
“我要去看他！”
砰——的一声关门声，进来的是面无表情的张沛。虽然他的表情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直觉告诉我他在生气。
“我、我以为很容易就能拿到的…”本来觉得理直气壮的话被我说到最后却觉得越来越心虚，面对这个男人我开始渐渐无法张扬起来。
“佟正没事，照事先约好的我和陆铭羽通知了社监老师，趁乱冲进去帮他逃脱了。”
这个、那么说一切都是我在多事啦？如果我不是拿着钥匙从大门进去就不会中了蔡挚泱的圈套，佟正他一个人完全可以从阳台进也从阳台出，根本就不会让埋伏在一楼的蔡挚泱抓住。

佟正本来就住在我宿舍的隔壁，以他的头脑会想不到来这一墙之隔的房间拿钥匙？他根本就早料到了蔡挚泱会设圈套等着，他才会故意选择了翻阳台这个看似风险更大的方式。而我，却傻呼呼的硬往圈套里转。

“好了，你以后就不要再为这种多余的事操心。手术就安排在圣诞节之后，未经我这个主治医生的许可禁止你的一切活动。”
圣诞节吗？不过一个星期而已了，一个星期之后佟正就要面对张亚文的死了。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服用的药物虽然对白血球有很好控制性却有很强的副作用，你的血管壁会受到药物的侵蚀而变的脆弱，如果后果严重到心脏附近主动脉的破裂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听到江施的话，我紧紧的咬住了下嘴唇，不是害怕会手术失败，而是怕没有时间做一件事。为此我做了一个也许我一生都会后悔的决定。
在持续而有规律的晃动中睁开眼睛，才意识到是真的发生了。依靠在佟正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环顾了下四周，是空荡荡的火车车厢。
“我们去哪里？”在圣诞假期的凌晨三点便偷偷的翻越围墙和佟正一起坐火车出了城，怀着离家出走般兴奋的心态，我甚至没有问过佟正我们要去哪里？
“带你回家呀，我猜你应该很想回去看看的。”佟正的手绕过我的腰脊，把我往他这边拉了拉。“很冷吧，这火车的暖气不太强，暂时把我当暖炉用吧。很快就会到的。”
看着佟正一脸仿佛散发着比这冬日的阳光更为灿烂的笑容，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怎么会知道这其实是张亚文和他的“最后”了。
“妈妈，你看那个哥哥。”
声音来自和我们的座位隔着一条走道的斜对面，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正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我，发觉到我的视线他更是仿佛见到鬼似的缩在了他母亲的身边。
臭小鬼！感到莫名其妙的我转头望向火车窗外向后方缓缓移动的自然风光，把手掌贴在火车的玻璃窗上，好像可以触到窗外清新的空气和和煦的阳光。
忽然间，察觉到窗外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那是一张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孔，眼睑下是病态的深色，连同那褪尽血色的嘴唇，简直就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才会有的面容。
没有什么好怕的，那是我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不，那应该是预示着我这次贸然的旅行所将要付出的代价和最后……

在一个没有站牌的小站，佟正带着我下了车。这个无名的车站用简陋来形容都是对它的一种美化，没有月台，没有候车室，甚至连遮挡风雨之用的顶棚都是破破烂烂的。面对这个车站所要带给我的所谓的家，一种茫然的感觉荡满全身，我忍不住用手抱紧了自己。

“很怀念这里吗？走吧，到了镇子上你会想起更多以前的事的。”佟正笑着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把我带上一条新修的马路。
“路到是比以前好走了很多，还记得小时候的时候，你动不动就摔跤，等走到家的时候简直就成了泥人一样。那个时候阿姨还奇怪，为什么每次都是老老实实的你弄的全身脏兮兮的回来，而调皮捣蛋的我却总是清清爽爽的。”

从踏上这次旅途开始，佟正的心情就一直很好，我从没见过他有那么多的话说。而我只能代替张亚文微笑着，听他诉说着小时候和张亚文在这里渡过的一点一滴。
慢慢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只在画中见过的老式村落。都是屋顶为黑色的瓦片，墙是青砖垒起的矮屋。没有想象中灰头土脸的村民，来往的人都是整洁而清爽，脸上带有的都是平和而安详的神态，没有钩心斗角、尔虞我诈、更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了某种目的而神色匆匆，时间在这个小镇好像是不存在似的。

“这里是…？”
“想起来了吗？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也是你我一起长大的地方——溪镇。”

“呲啦”一声，耀眼的阳光顿时打破了眼前的黑暗。睁开眼睛，佟正站在阳光透进来的窗前，一手拉着窗帘的一角站在床头看我。
“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他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宠溺，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格外珍惜彼此相处的时光。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预示到了我生命即将到来的终点，在这栋老宅住了将近三天的时间，他绝口不提我的病情，只是一个劲的带我在溪镇的周围漫步。溪镇的山、溪镇的水，佟正好像要把这一切都要铭刻在我心中般的让我沉醉在这山山水水之中。

“你爱不爱张亚文？”无力的闭眼又抬眼，神志恍惚的我望着这个在阳光的衬托中像神一般的存在的男人，他又怎么会知道，在张亚文心中他是比神更重要的存在。
“……”
许久没有听到回音的我，在倦怠中又合上了眼。最近对于睡眠的需求是越来越厉害，如果不是不忍扫了佟正的兴，即使是一整天我都能睡过去。翻了个身，却不想碰着了身边的什么，继而是唇舌所触到的柔软。感到呼吸不畅而想要缩紧了身体，却被禁锢在有限的空间中动弹不得。

“亚文、亚文、亚文……”
随着佟正一遍遍的耳畔呼唤着那个名字，我终于意识到了心中长久以来所一直渴望的某些东西。接吻不是第一次，却从来没有像这个轻触的吻所给全身带来的连神经都为之战栗的颤抖，眼泪顿时不受控制的掘堤而出。虽然没有亲耳听到，张亚文应该得到他长久以来所一直渴求的东西了，连我的灵魂都能为之感受到的喜悦使眼泪怎么停都停不下来。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使得长久以来压制在我灵魂之上的负担顿时化为乌有，轻的好像可以脱壳而出。

“怎么了？又走不动了吗？”
“嗯。”走在四下没有人迹的原野之上，本是冬天的天地却还是充满着生机岸然的绿意。周围静的没有任何使人烦躁的声音，闭眼细听，可以听到风拂过枝头，掠过草尖，穿过叶面的沙沙声。

“来，我背你回去。”
看到佟正宽厚的背俯在自己面前，其实真的很想说自己想和他一起走回去。他不可能知道自己能陪他走到这里其实是花了多么大的意志在支撑着这具身体，就像他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一样。他更不可能知道床底下那张我呕满了鲜血的床单，就像他不知道这也许是张亚文陪他走的最后一段路一样。

抱上佟正那温暖的背部，我决定再任性一次，环上佟正的脖颈把脸贴在他的头发上。突然又好想闭眼睡一下，真的，我一定会醒过来的，下次一定不会再任性了……
想睁眼再看一眼这难得的静谧，在朦胧中，看到一个白色少年的影子含笑望着我们。他的身影遍布整个原野，几乎无处不在。
张亚文，你真的好幸福，你喜欢的人给你幸福了，你看的到吧。
带着满心的欢喜，我闭眼放任全身的力气靠在了那给予幸福的人身上……

唉，拖了那么久对不起一直看偶文的大人们了，sorry
结局大概有人不喜欢，不过这个有后续的，偶有空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