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一郎,找间速食店停一下好吗?我想上个厕所。」平静的声音,冷霈展现完全没有破绽的自然演技。
「喔,等等,前面就有一间。」远藤修一郎在速食店正门口把车靠边停下。
下车的时候,商书颖体贴地想跟著去,却被冷霈拒绝,「两个男人手牵手进厕所多奇怪?你们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了。」
一进到位於二楼的男厕,冷霈立刻找到通风气窗,下面是狭窄的防火巷,外墙有管线可以攀附,算是很理想的逃脱路线。
取出耳内的通讯器丢进马桶冲掉,冷霈的心也跟著下沈,泪水无声滑落,「再见了,书颖…你要过的幸福喔……」
趁无人的短暂空档,他迅速爬出窗外,从防火巷往返方向离开。
「阿霈好慢。」已经过了十分钟,冷霈的「等一下」需要这麽久吗?
「我去看看好了。」商书颖打开车门,「说不定他被那变态整了,有什麽不舒服。」
走进男厕,有两个年轻人正在小解,商书颖也顾不得别人是否会投来怪异的视线,门明明是开著的,仍探头到每个隔间中检查。
心头一紧,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急忙拿出手机拨给远藤修一郎,「修一郎,阿霈有没有回去?」
(没啊,怎麽了?没在厕所?)
「没有,刚才上来也没遇到。」这小子会跑到哪里去呢?
远藤修一郎看著卫星定位仪器,颇感困扰地说:(阿霈的位置没动过啊,定位系统是这麽显示的……)
「该死!」商书颖狠骂一声,就挂了电话冲回车上。
看到那张铁青的脸,远藤修一郎也猜得出事情的严重性,「喂喂,阿霈出了什麽事?」
「九成九是走了,他可能早就打定主意,完成任务後就要离开。」原来这段时间所感觉到的异状并不是自己多心,「他很聪明,通讯器应该已经被丢掉,让我们查不到他的行踪。」
真是个死脑筋的小鬼……虽然不喜欢同性恋,远藤修一郎还是觉得冷霈做错了,哪有人这样一声不坑就消失的,被留下的人,那悬在半空的心情该怎麽办?这比明明白白说分手还要伤人哪!
「现在……你要找他吗?」
「那是当然,他是我捡到的、是我的,不准这样说走就走!」
商书颖真的对冷霈动怒了,暗自在心中下了决定,把人找回来之後一定要好好惩罚,教他弄清楚自己是属於谁的!
31
虽然已经走了相当远,冷霈仍是不敢稍有停歇,深怕一休息耽误,商书颖就会追上来。
其实心里也明白,这种情况根本很难追踪,商书颖不可能靠心电感应什麽的找到他,但还是快步前进,即使双腿疲累不堪,或许也是担心若不继续走,自己会像生了根一般再也不想动……因为离开的决心渐渐流失。
直到几滴雨水打在脸上,他才惊觉天色已经暗了,难得的晴朗也已经结束,开始下起蒙蒙细雨。
「这是哪里啊?」连方向和目的地都没有就埋头拼命走,回过神来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日本的街道又不像台湾到处都可看到路标和门牌号码,最多只能依街上的景况推测这里已经远离闹区,除了前头的超级市场和两三家餐厅,看不到其他店家。
肚子在这时候发出别扭的抗议声,伴随轻微绞痛,冷霈摸出装有假证件的钱包,看到里面还装著几张万元大钞,不禁感谢起准备这些东西的工作人员,不然自己这早就搞坏的胃可就难受了。
他走进一家还有人进出的拉面店,点了清淡的酱油拉面。
店里角落的高处架著一台小电视,正在播放搞笑节目,几个搞笑艺人卖力地演出,让周围的客人笑声不断,而他只是木然呆望著,那些刺激笑穴的语句完全没有听进耳朵里。
突然,节目被新闻快报中断,播报员用非常凝重的表情说出这则震撼的消息:「……今天下午,警方对长野实业社长—长野恭行的住家进行强制搜查时,在卧房发现一间密室,长野恭行与三名男子已经在密室中身亡,四人均衣衫不整,根据本台记者所搜集到的资料,长野恭行有极为特殊的性癖好,并可能因此绑架未成年少年,警方对此说法则不表示任何意见,更详细的报导会在稍候的晚间新闻中为您播报。」
警方已经发现了,那麽,朱雀那边最慢会在明天放出长野家关说贿赂及内线交易的相关资料给媒体…呵呵…这些媒体真的很容易操纵呢……
「这位客人,您怎麽了,不舒服吗?」
听到老板关心的询问,冷霈疑惑地转头,「我怎麽了吗,为什麽这麽问?」
老板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反问,尴尬地比著自己的眼睛下方,「您…这个…是不是在……在哭?」
「哭?我?」
冷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湿湿的感觉,楞了半晌,才赶忙擦去眼泪,给老板一个微笑,「没什麽,睫毛掉进眼睛里,请不用担心。」
真是的……哭什麽呢!报了仇应该要高兴,该死的死、该垮的垮,没错!我要高兴!
话虽如此,不管怎麽忍,胸口的凝滞感就是挥之不去,吃著老板端上来的拉面,冷霈还是抑止不了那股想哭的冲动,只好左手撑著额头,在低头吃面的时候遮掩涌出的泪水。
「已经两天了,还没消息吗?」商书颖在落脚处的客厅走来走去,「阿霈身体就不是很好,万一遇上什麽事——」
「我说你这坏习惯怎麽就改不过来?」远藤修一郎觉得自己快疯了,「给我坐下,再继续看你学蜜蜂跳八字舞我一定会晕倒。」
又急又气的商书颖对於这个玩笑一点都不捧场,反而狠狠白了他一眼,再忿忿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该死!等找到这个混帐小鬼,我一定要整到他以後再也不敢想离开我的事!」
「说这种话可是会把爱人吓跑的。」门口冒出悦耳的女声。
虽然觉得应该不是敌人,但这种突然冒出来讲话的行为,还是让商书颖整个警戒起来,手一撑就翻到了沙发後,只见一个身穿修女服的女人站在门口。
「你是谁?」开门、走路都没有声响,肯定不是简单角色。
「我是Cain。」简洁的介绍,似乎很自信对方一定听过。
该隐……是在日本的「南方七星」?!面对这个带著美艳气息的修女,商书颖的大脑还有些无法接受。
他一直以为「该隐」是男人啊……
不对,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惊讶的时候,「那麽,『该隐』到这里来有什麽事?」
「唉呀…你不是很想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吗?」邪魅的笑容,不像服侍天主的修女,却像把灵魂卖给撒旦的魔女。
「你知道阿霈在哪里?」是修女还是魔女都不重要,商书颖只希望她真的能找到冷霈。
「那孩子也真行,竟然用走的走到三鹰去了。」冲著商书颖邪邪一笑,她又道:「怎麽样,要我帮你抓回来吗?免费宅配喔~」
「告诉我详细地点,我自己去找。」
她「喔」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拉过饭厅的椅子坐下,「这当然没问题,不过,他既然处心积虑要跟你分开,难道不会见了你就跑?还是让我来处理比较事半功倍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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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不但知道冷霈的下落,还能顺便打包运来当然是件好事,不过也就因为太好了,反而让商书颖犹豫,「为什麽要帮我?这已经算是我个人的私事,并不包含在任务范围内,以你的层级,会出手帮忙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喔…不笨嘛……还会怀疑呢~Cain眯起眼,笑得更迷人了。
「刚好遇到了,举手之劳,不要不好意思。」她当然不会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对冷霈很有兴趣,所以从一开始就严密监视了。
「我不相信这家伙有这麽好心。」老半天没说话的远藤修一郎开口了。
「唉唉,修一郎,原来你在啊~」故意夸张的惊讶,满是捉狎的脸看来相当引人犯罪——伤害罪。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好,连瞎子都能看出来,商书颖就更不用说了,「修一郎,你跟她很熟吗?」
不屑地啐了一声,远藤修一郎只用眼角瞄人,「谁跟这个人妖熟啊!」
「人妖?!」商书颖张大了嘴看著她……还是该说「他」?
「修一郎……你的用词好让我伤心喔~~~」字面上的确是撒娇的用词,声音里却半点委屈都找不出,更别说手中的钢丝已经紧缠远藤修一郎的脖子,眼里也隐约透出杀意。
幸好即时用酒瓶挡住,不然依这力道,气管恐怕会被多开个洞,「混…混帐!你想杀了我吗,死人妖!」
钢丝又收紧了些,酒瓶上被磨出痕迹,「呵呵……我这个人妖可是曾经让你神魂颠倒欸,这麽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那时我以为你是女人,谁像你这麽卑鄙,扮女装来耍我!」
「好了好了…同事一场,适可而止吧。」商书颖拍了拍对峙中的两人。
除了不想看喋血画面,他也急著找回冷霈,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制止这场闹剧。
「真没意思。」Cain状似无聊地收好钢丝,「不玩了,等一下就把那孩子还给你。」
「还……还给我?」
只见他动了动唇,不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一个高大的壮汉,怀里抱著的人就是冷霈。
冷霈的眼睛并没有闭上,看起来不像昏迷或睡著,但完全不反抗地被抱著也很奇怪,商书颖不禁有点担心。
「阿霈!」两三个大步冲过去,见冷霈没有反应,商书颖又转头对Cain问道:「这是怎麽回事?阿霈的样子很不对劲啊!」
「我给他闻了一种名叫『Doll』的香,闻了以後就会像这样陷入恍惚,对外界的刺激也没反应,像人偶一样任人摆布,你放心,对人体无害的,再过两个小时左右就会醒。」
接过冷霈,商书颖感受那重量与触感,两天来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安定了,「谢谢…以後……以後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33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值得你感谢,但既然你有心,我也就不客气地接受罗。」Cain回了一个客气的笑之後,便拉著那壮汉离开。
低头看著怀中人,商书颖的表情渐渐从安心转为狰狞……他可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敢害他这麽担心,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
远藤修一郎本来想讲点什麽「太好了」、「总算可以放心了」之类安慰的话,不过等看清楚他的表情,将出口的句子就很识相地吞回肚里。
商书颖把冷霈抱回自己的卧室,东弄西弄地忙和半天,又抓了外套要出门,「修一郎,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你别进我房间,就算阿霈醒了也一样。」
「是~是~出门小心。」瞄了眼他对冷霈所做的「处置」,谁会笨得去多管閒事啊!
虽然有点同情,不过,阿霈啊…这件事确实是你做错了,修一郎哥哥我救不了你,自求多福啦……
「嗯…唔……」彷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冷霈发出细碎的嘤咛,想从七彩炫目的梦境中脱离。
到底是怎麽陷入这种境地的?冷霈努力地回想,彩色的光晕却又不断干扰思绪。
那时…发现住宅区里有个小小的稻荷神社,因而不用淋雨露宿,早上还是被来参拜的老太太叫醒的。
靠在路边发呆、正对前进的方向毫无头绪时,有一位修女靠过来说话,态度很温和,身上还散发出让人放松心情的淡淡幽香,然後…然後……
这是怎麽回事?分不清自己是睡是醒,好像泡在温暖却不会过热的水里,舒服到连脑子都停摆了,可是,自己不是正在逃避吗?从那个无可取代的人身边逃开……
「书颖…希望你…过得幸福……」
「你把我的心带走了,我怎麽可能会幸福?」
「不!我配不上你,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怎…怎麽可能……我不是离开了?我拼命地离开了,怎麽还会听到书颖的声音?「是……幻听?」
「不是幻听,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那迷眩人的彩色光晕倏地消失,冷霈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他试著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一丝不挂地被绑得动弹不得,而之所以什麽都看不见,是因为眼睛也被蒙住了。
确定冷霈慢慢恢复神智了,商书颖也不再隐忍火气,「我不知道你那该死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麽,竟然做出这种荒谬的决定!」
听著温度骤降的声调,冷霈不禁想起第一次勾引他上床的那夜,发怒的他真的很可怕,被绑著的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
「你的道歉我听腻了。」商书颖冷著脸,不打算轻易饶过他,「以为做出伤人的事之後只要说句『对不起』、流几滴眼泪再放软声音哀求就会得到原谅吗?错了…大错特错,这种坏习惯必须彻底矫正才行。」
「书颖……」所谓的「彻底矫正」是什麽呢?冷霈想不出来,但心中就是充满莫名的恐惧。
「请进来吧,可以开始了。」
门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冷霈听出房里多了一个人,是陌生人,「开始…开始什麽?书颖,你要做什麽?」
「没什麽……只不过你老认不清自己的立场、忘了自己是属於谁的,我想,在你身上刻画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记号,应该会有帮助。」
冷霈还来不及为这番话的涵意害怕,分身整个被握住的感觉就先让他惊叫,「啊!这…书颖、你、你——」
手上温柔地揉搓逗弄,语调却冷得刺人,「我请来了全东京最好的纹身师父,要在你身上纹一个属於我的记号。」
如果只是普通纹身,那点痛他还能忍,但商书颖所搓弄的敏感部位,真的纹下去会是什麽感受,光用想像的就受不了,「不要…书颖…我知道错了…不要这样……」
「每次你都说同样的话,结果呢?还不是一再伤我的心!」说到生气之处,大掌用力一握,让渐渐充血的娇弱受到紧迫的刺激。
「啊啊!痛、痛…书颖…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求你不要——」
虽然被压迫的瞬间的确很痛,但随之而来的快感却让那里更加坚挺,「嗯…我知错了…书颖…唔…我想要你…好想要……」
「哼哼…眼泪攻势之後是用性来诱惑我?」商书颖邪邪一笑,用皮绳不松不紧地缚住分身的根部,「没用的,这次我一定会让你永生难忘,再也不敢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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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老师父早已见识过大风大浪,这幕明显的监禁虐待场景还不至於使他惊讶,对两人的身份和行当也毫不在意,只专注於检视即将成为「画布」的部位……
「这样可以了,我问最後一次,真的要纹在这里?」
「不要!」那冷静的声音教冷霈听了就害怕,「求你别听他的…不要…不要啊……」
一声声可怜兮兮的哀求虽然很能激起恻隐之心,可惜见多识广的老师父早就已经认定商书颖为交涉对象。
「动手吧。」商书颖点头同意。
「呀啊!那是什麽!」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茎身传来,冷霈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看不见,身体的反应比平时更为敏感,面对可能发生的未知行动,期待与恐惧也同时增加,即使一点细微的动静也会让他吓得乱叫。
看他如惊弓之鸟的模样,老师父有些不忍,便出言安抚:「这是麻醉的凝胶,虽然无法让你完全没感觉,但还是有帮助的。」
是…是麻醉啊……冷霈从来没想过要纹身,自然不会去打听与纹身相关的细节,一听到有上麻醉,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缓和了些,不过,放松没两秒,他就立刻知道自己安心得太早了……
「啊——啊、哈、哈啊!」除了哀嚎,冷霈已经说不出其他字词,连求饶都办不到。
老师父说的没错,麻醉凝胶并不能麻痹所有感觉,但冷霈不知道的是,纹身的痛楚程度,会依部位不同而有差异,越是末稍神经的地方越痛,所以在如此敏感的器官上,麻醉药的效果根本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