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麽……”裴晨不耐地转过头来,话说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直愣愣地盯著我看,然後又几步跨到我面前,拉起我另只手:“二哥,怎麽脸色那麽苍白……”
雪依抢在我前面开口道:“王爷不适应这麽紧张的气氛,似乎有些不舒服……”说著,从袖子里掏出块手绢,给我擦额头上的冷汗。
裴晨丝毫未怀疑,忙吩咐雪依带我去休息。被雪依搀著还未走到门口,他又从後面追了上来,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我肩上,道:“二哥,外面冷,小心著凉。”
伸手拉住那件披风,我开始觉得有些头痛。
看来世上确实有些事情,会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去……
“王爷,外面雪下得大了,您今晚就在这里留一夜吧。”
“可……”
“皇上不会不答应的,王爷您放心好了。”雪依笑中似乎有些奸诈,“王爷能留在宫里,皇上比谁都开心。”
“我……”我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你先放开……好痛……”
雪依自刚才扶住我的那一刹便用两指揪著我手腕,害我痛白了脸色,倒也把裴晨唬了过去。
“雪依……”
“恩?”听见我唤她,雪依停下了帮我按摩的动作,抬起头应了声,“怎麽了?”
“这是欺君……”
“王爷……”雪依似乎想忍,却没忍住,终是笑了出来:“你……”却又不把话说下去,神色倒是严肃了起来。长叹一声,她缓缓开口:“王爷,若是刚才我们继续留在那儿,这事定要闹大,这事一闹大,别说那容妃,怕是整个後宫,都要动荡了。”又转头看我,“王爷不会没瞧出那容妃……是想让您给她治什麽吧?”
我默然。虽说并未诊脉,可从容妃的气色神态,倒也看得出个大概。
怕是,有喜了。
“不是裴晨的吗?”我问。
“当然不是,不然哪还来找您哪,早唤来太医把脉然後召告天下了。皇上到现在可还没子嗣呢。”
“可她怎麽知道……”孩子还在肚子里,怎麽就知道不是裴晨的了呢?
“皇上,已经近半年没去过她宫里了。”
雪依的语气很平常,仿佛只是在说外面的雪好大,完全不带感情色彩。可这……却又是一件多麽无奈的事,那些女子,那些後宫中的女子,她们的寂寞,她们的悲伤,只能咬碎了牙齿,混著血泪往下咽,肝肠寸断。
“王爷……”雪依似乎是看出我在想什麽,淡淡地道:“王爷不用感伤,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命,命中注定的,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也强求不得的。”
命中注定的,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也强求不得的……吗?
“王爷……”雪依有些犹豫,“其实,皇上他……对王爷您……”
“我累了。”打断她,我站了起来,径自走向床边,“你替我向裴晨请示下吧。”
话是背对著雪依说的,这种时候,我不敢看她的表情。我怕,怕被她嘲笑,嘲笑我,如此懦弱。
许久,她应了一声:“雪依知道。”然後退出,关门。
坐到床上,我不知现在的我,是该作何种表情。
嘉榆宫……我和这里,还真是有缘……
该来的,躲不掉……
第二天早早地就醒了,其实我本就没怎麽睡熟,听见外面有声音,便也不再赖床,干脆起了来。由著两个不认识的丫头伺候梳洗,走出门就看见外面好些人,似乎正在准备行程。
惜若姑姑也在,忙著吩咐这个指挥那个。
想必是为了母妃准备的。
我呆在原地愣了会,终还是决定不过去请安,昨天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再要过去,难免做作。
还是回府吧,在宫中,怎麽也不自在。
做了决定,还没走到御花园,却看见一队侍卫,全副武装地冲到我面前,带头的一个见著我,行了礼道:“奉皇命,请王爷跟我们走一趟。”
我听著声音觉得熟悉,低下头想看那人面孔,却被躲了去。
“是萧竹吗?”我有些不确定。
他不回答,只是向身後的人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过来拔了剑架在我脖子上,低沈著声音:“王爷请。”
我被吓住了。
长这麽大都没体会过这种滋味,那麽尖利的东西……
我自然服从,很听话地跟著他们走,由著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偏僻的宫殿,又把我独自一人留在了里面。
四处打量了一下,才觉得,怎麽看……怎麽像冷宫。也是,那麽偏僻的地方……
为什麽要带我到这里?刚才那些是容妃的人?
不,不会。那声音……绝对不会错,是萧竹!那麽现在就只有裴晨能够使得动他……
裴晨……是要把我……关在这里?
软禁吗?
为什麽?
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我竟敢断定裴晨不会伤害我,就也没有担心什麽。其实这时候担心也没用,全然是自做多情而已。
只是,诺大一个宫殿,都没有下人在,难免冷清了。可是看这些桌椅摆设,倒是全都干净得很,应该是刚刚才有人清理过。
难道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苦笑一声,从书架里拿了本书,我坐到窗台前,就著阳光读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一声轻唤:“二哥?”转过头去,正是裴晨站在了身後,手中还拎了饭盒子。
他穿得极简单,身边也没有侍卫跟著,就连惜福都不在。
“二哥。”他又唤了声,凑了过来,亲自把饭盒子里的碗筷都搬出来摆在我面前,道:“还没用膳吧?”
“没。”我看著他的脸,又突然加了句:“不饿。”
“二哥生气了?”他有些小心翼翼。
把书放下,我淡淡一笑,“不会。”
他竟追问了句:“真的?”
“真的,我生你气做甚?”便不再多言。其实我很饿了,早上起来就没吃过东西,现在已经是未时,我可是滴水未进,怎麽可能不饿?
他也只是静静地看著我,并没有要做什麽解释的意思。待我吃完,他递来一块帕子,又亲自把碗筷收拾了。
“裴晨。”我终於忍不住开口,“为什麽把我……为什麽要我呆在这里?”
那麽长的时间,我并不是什麽都没想过。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应该,也只能是昨晚上的事。这宫里连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再加上裴晨的独自前来,那麽,我在这里,这件事,应该还不被他人知道。
“二哥……只能先委屈你几天……”他眼神游移著,并不看我,“後宫里的事,甚至连我也不能完全掌握。後宫那些女人,还牵扯到朝廷,牵扯到边疆,後宫不能大乱,後宫乱了,这江山社稷都要不稳……”
“……”我轻叹一声,他说这麽长时间都没有说到正题上。可我不愿这事就这麽被他逃避掉,干脆点穿:“这倒也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是因为容妃?”
“二哥……”他又是这麽一声,语调越来越软,几乎要让我不忍心了。
“晨儿……”不自觉地,我唤起他的小名,然後又忽地换了语气,“是也不是?”
他明显地被一吓,竟也没有生气,却更没有因此松口,只道:“二哥且先在这住些时日。”语毕,站起身来,也不再看我,直接离开。
我自然知道,以裴晨的脾气,没有发火已经算是对我不错的了,可我也不愿意就这麽……
看著地上被他落下的饭盒子,我动了动嘴角,却感觉愈发头痛起来。
本以为裴晨还会再来,他却只是派了一个宫人来照顾我的起居。虽说如此,生活上倒也和在府里没什麽不一样,只是略有些寂寞。
那宫人是个哑巴。
哑巴很好,埋头做事,不会把不该说的事说出去。
起身,把又一本书塞进书橱。这些天来我倒是看完了不少书,什麽种类的都有,除去那些讲兵法的我没兴趣,几乎其他书我都翻过,甚至细细品读过。
冬至之後,身上的衣服逐渐加多加厚,活动不便,我更加懒得动弹,一天里很大部分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醒著时总是翻著那几本裴晨後来送来的医书,都是些宫中藏书,这些书若是拿到外面去,怕是要被那些大夫们千金抢购的,却只被我拿做解闷的消遣而已。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有时候累了,把书放在枕边,直接躺下就睡,自然会有人给我脱衣服盖被子。
“……,把火盆放过去些。”我不知道该叫那个哑巴什麽,每次也都只直接吩咐下去了事,他倒也毫无怨言地由著我差遣,好脾气得紧。
他把火盆移了位置,跑开,不一会,又小跑回来,手里多了把梳子。我挪到床边上,背对著他,由著他给我梳头。
突的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然後一股冷风便溜了进来。
我手忙脚乱地把被子裹在身上,转头去看。
果然是裴晨。
其实早就猜到,也只有他知道我在这里。
他应该是刚下朝,身上还穿著皇袍,却是满身的雪,还喘著气。
跑过来的吗?
不知道他是为了什麽事来,可我总不能就这麽缩在被子里,总是不合礼数的。
“先给我穿衣服吧。”我道。
“你出去。”我才刚说完,裴晨就这麽紧接了一句。
口气不太好。
哑巴自然是听裴晨的。看著他急匆匆地离开,还不忘记关好门,我暗叹一声,只好任命地从被子里伸手去拿床边的衣服。
才刚抓到,那衣服就被冲上来的裴晨抢了去,然後直接被扔到地上。
“二哥。”下巴突然被他揪住,被迫抬起头,与他的视线对上。他盯著我看了会,直到我有些难堪地想躲,才又加了力道,几乎是要掐住我脖子,声音很低沈:“二哥……你果然……够吸引人。”
我一怔,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话,还没回过神来,一阵天旋地转,头已经重重地摔到枕头上。
好容易从疼痛里缓过来,睁开眼,才看见裴晨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正直直地盯著我看……
我想我是被吓住了,不然我不会打他,甚至不住地踢他。
放在平时,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行为。
他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是那个姿势,那副神色。我几乎就要在他眼中看见我的恐惧。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不,不该这麽说,他面色潮红,还有那极力压抑却仍旧不太平稳的喘气……
他有欲望,对於,我。
这是个十分可怕的认知,我当然知道,作为帝王,他有权利处处笙歌。何况是他,即使只是我,一个有名无权的王爷,不也到处寻花问柳?
可是为什麽是我?我不是那些渴望博君一笑的伶人,更不是花街里与女子争宠的小倌!
“晨……”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它径自溢出喉口,惹得陪裴晨狠狠一震。
然後猛地掀开了我的被子。
我才刚起,还没有著衣洗漱,身上只有一件丝绸的单衣,没有抗寒的能力,冰冰凉地贴在身上。
我刚才还嫌火盆太热,现在却只觉得浑身发颤。
他突然笑了,慢慢压下身子,额头抵住我的,呼出的热气直接喷在我唇上。他喃喃地念:“二哥……”本是熟悉至极的语气,却突然变得凶暴:“你和大哥究竟是什麽关系?!”他吼著,嘴唇贴了上来,撞痛我的牙齿。
我瞬间清明了起来。
挣扎著将他推开,我甚至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关切:“大哥?他怎麽了吗?”
裴晨的怒气来得很快,他撕扯开了我的衣服,丝制的东西本就不牢,被他一拉就散了架,松垮垮地垂在身上。
凉意就这麽直接吻上肌肤。
我才想起要反抗,即使那样做毫无用处。
“皇上……不可以……”
“我不可以?是不是大哥就可以?!”
“你在说什麽……?”
“我在说什麽,哈……”他的手从我腰间抚过,缓缓向上,捧著我的脸颊,麽指在我嘴角处按压,又开始轻轻地勾画著我的唇形。
房间里一时静得可怕。
待到他终於开口的时候,他一向干净的眼里竟带上了迷蒙:“二哥,大哥他反了,从皇陵开始,五万军队,直攻禁城。”他似乎在笑,“二哥……他忍了三年,从我登基那刻起,他一直在暗地里招兵买马,他的野心从来没有消失过,我知道他在等,等一个时机,等那时天下大乱,他就可以从中得利。”
我静静地听著,又或者,我只是失神,因为直到他的头靠到我边上,说话声直接进入我耳朵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要躲,然後被他放在脸颊的手压制住。
“可是,二哥……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起兵了,在这个天下太平,甚至连边疆都没有战事的时候,他起兵了!”他说话声应该并不响,可是因为距离太近,我却觉得他是在嘶声吼叫:“知道为什麽吗?因为有个多事的人,告诉他,你,被我,软禁了……”他低低地笑著,“朕的御前侍卫……呵呵,这宫里究竟还有多少他的人马?又或者,你才是他最大的伏笔?”
他咬上我的耳垂。
一惊,我才回过神来,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他的唇从颈上掠过,停在肩头啃咬,原本驻留在脸上的手渐渐下滑,隔著薄裤覆了上来。
我瞬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很轻易地压制住我的挣扎,身子挤进我两腿间,一只手钳制著我双手的反抗,另一只手直接除下丝裤。
我很怕,又或许是因为太冷,他又靠了过来,开始在我胸前啃咬,而我只是一个劲的颤抖。
可能在他看来,我只是在欲拒还迎。
眼睛很酸,让我以为自己是要哭了,可它只是愈加干涩,一会儿又疼了起来,我只能闭上双眼。
然後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裴晨侵入身体的手指。
我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断断续续,有些不真实。精神逐渐恍惚,力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甚至当裴晨整个进入的时候,我也只是象征性地抖了一下。
不是不想反抗,只是没有能力,现在的我,连呻吟都觉得太吃力。
嘴唇被咬住,他的舌头溜了进来。
他是在调情,有了这个认知的我却只是在想,原来平日里欠下那麽多的风流债,竟是要还的。
原来在人身下承欢,竟是这种滋味。
半死不活。
才终於明白他们的苦。
他重重地一顶,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努力地睁开眼,看见他朦胧的身影,居高临下。他的动作没有停,这让我勉强保持了些许清醒,只是飘入耳朵的声音不甚真切。
他说,二哥,你这个时候还在走神。
他的语气──我不能很确定──带著责怪,又忽地加大了动作幅度。
难道你在想大哥?!
身体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我只是淡淡地笑。
不准想他!
闻到一股腥味,竟是流血了麽?
呵,倒真像个处子。
我依旧在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笑些什麽,他又吼了两句,重重地吻了下来,嘴里还在呢喃著什麽。
你是我的……
终於听清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笑不动了。
意识渐渐消失,一个念头却慢慢泛起。
裴晨,我不是女人,更不是你的!
醒来的时候,周身颠簸。
是在马车上。
“王爷?”熟悉的声音,然後韶华进入视线,一脸关切,“王爷醒了?”
喉咙干得发苦,出不了声,我只能轻轻点头。
“萧大人。”他朝著车外喊,“王爷醒了。”说著,拿过挂在车壁上的水囊,打开了盖递到我嘴边,“王爷,现下只有冷水,先润润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