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巧星浪子燕青（下部）————魔镜

      燕青、柴进被闹腾得睡意全无，灯烛下说了一夜话。燕青说起北京大名府深陷牢狱吃尽苦头，蔡宗美想方设法救他性命，自己万幸活命却难以报恩，感慨万分。柴进也说起那次东京城脱险，蔡宗美带他们顺利出城，贪爱美色调戏轻薄他。燕青听了哭笑不得，笑骂柴进要不是风流，那引得花蝴蝶轻薄占他便宜。柴进嘻皮笑脸：哥哥哪有你浪子风流轻狂，迷的皇帝、太子、蝴蝶、蜜蜂围着你打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嘴仗说个不休。

      却说蔡宗美逃离蔡府跑出东京城后，径直投靠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姑父梁中书。梁中书已很快得到密报，丈人蔡京中风暴亡，家园查抄主仆全部充军发配。梁中书心惊胆战，生怕皇上怪罪株连自己。蔡宗美竟然来投靠，梁中书哪肯收留，阴沉着脸赶他走。蔡宗美气恨难忍，大骂姑父梁中书无情无义卑鄙势利小人，要不是他爷爷、父亲保举提携，他哪来今天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姑母哭泣哀求丈夫收留无依无靠的侄儿，梁中书铁石心肠说甚不肯绝情绝义，让家奴把蔡宗美赶出家门。蔡宗美举目无亲无处可去，想在北京城住客店暂时落脚，姑母派人捎话，劝他走得远远的，免得黑心姑父通风报信抓他充军发配。蔡宗美吓坏赶紧离开北京城。

      家人跟着蔡宗美来到秋山下，天色已晚，蔡宗美身心疲劳不堪，找客店安歇下来。次日，蔡宗美一觉醒来身无分文，身边家人、小厮一个不见。原来家人、小厮知道蔡宗美落难又是朝廷漏网钦犯，哪愿跟随，趁他熟睡把他携带的金银洗劫一空，逃之夭夭。掌柜的不依不饶，硬要拉蔡宗美见官讨回吃住的银两，两人正在吵闹不休，店主出现。这店主就是温家庄大员外温良的亲随温穗，小名穗岁。当年卢俊义遭难，穗岁搭救过燕青的性命。卢俊义被官府逼上梁山后，把百亩良田送给温良，温良如今已成了北京城外赫赫有名的大员外。温良待温穗如己出，把秋山林场送给温穗成家立业，还把自己的侄女嫁给温穗。温穗如今已有了三房娘子，给他生下一儿三女，仍然花心不改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男女通吃，家中姿色丫头、小厮把玩个遍还经常在外打野食。

      却说温穗来客店查看生意，一眼看中桃花眼蜂腰标致风流的蔡宗美，二话不说免了他吃住银两，带他离开了客店。温穗看着惊慌失措落魄美人，一脸悲伤绝望，风情万种。在马车上按耐不住，甜言蜜语风月情话挑逗上下其手。蔡宗美那里把持的住，一心要骑温穗纵情云雨，哪是人高马大温穗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被温穗压在身子下，扒了衣裤长驱直入。蔡宗美虽说喜爱男色，一向是他享用美男，那里受过侵犯穿插苦痛，浪叫哭喊求饶声嘶力竭昏死过去。

      温穗把蔡宗美欢天喜地拉回家中，隐瞒蔡宗美真实身份，让家人把蔡宗美叫洛楠四爷。洛楠病了一个多月才能起床，看温穗疼爱吃穿不愁，身边又有人伺候，没心没肺把那家事千愁万恨抛在脑后，仍旧做公子爷享清福，花天酒地，无忧无虑。

      温穗外面生意繁忙经常不在家中，即使在家几个娘子轮流走动，不可能和洛楠日日寻欢云雨。洛楠风流好色本性难该，如偷腥猫儿到处寻摸勾引其他小子，有那贪财好色胆子大的，竟敢跟洛楠偷情媾和玩乐，瞒的温穗一无所知。洛楠玩乐的忘乎所以，越发胆大，打起泼辣三娘子身边小厮红哥的主意。红哥秀眉俊眼惹人喜爱，洛楠花不少银子，甜言蜜语终于勾搭上手。这天两人躲在假山洞里，偷偷摸摸苟且行乐，被丫头发现告诉三娘，三娘气恨不露声色。过后添油加醋告诉温穗，说洛楠不检点本分，到处勾三搭四偷鸡摸狗，不把官人放在眼中，坏了官人的好名声。温穗火冒三丈，带着酒劲怒气冲冲回跨院找洛楠算账。

      洛楠被窝里正睡得香甜，温穗劈头盖脸几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不等清醒过来，又被温穗拖出被窝扔到院子里，扒了个赤条条，一顿马鞭子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洛楠杀猪般嚎哭，惊的大院上下鸡飞狗跳。大娘子温慧娘实在听不下去，穿衣起身赶紧来劝解。

      天寒地冻，洛楠赤条条躺在雪地里，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半死不活。
      慧娘心中不忍，抓住温穗马鞭子喝斥：“如何这样歹毒他，脸面不要弄进屋子里，就该善待他，既然厌恶他或卖或送人，何苦眼中钉肉中刺作践他，你一直心疼可怜他孤苦伶仃，如何下得了毒手打成这样。”

      温穗被斥骂，寒风一吹酒意醒了，一看惨状后悔不迭，赶紧抱了洛楠回屋子，吆五喝六叫郎中来治伤。洛楠连打带冻浑身是伤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两个月后病伤痊愈，把那风流性情暂且收敛，不敢再偷鸡摸狗勾三搭四。

      温穗生辰，三娘子亲兄弟叶子兰从北京城过来给姐夫拜寿。叶子兰在温家人生地不熟，看姐姐、姐夫应酬忙碌无暇顾及他，一人躲在书房看书。洛楠身份众人面前不好公开，无事可干溜达到书房，看见文雅秀气的叶子兰，喜上眉梢，好了伤疤忘了疼，到嘴的美食那肯放过。洛楠凭力气个头比叶子兰大，强行按倒叶子兰侵犯。叶子兰只有十五岁，文弱书生胆小腼腆，顾及名声脸面，不敢喊叫声张死了半条命。

      叶子兰带着屈辱伤痛不敢告诉姐姐、姐夫，回家后一病不起。叶芷香知道洛楠害了她亲兄弟，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三娘子难咽这口恶气，想出一条毒计，悄悄找了前夫生前玩友赖二。这赖二本是个地痞无赖二流子，不务正业专干下作营生。三娘子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想法把洛楠买入娼门，千人骑万人跨，让他一辈子生不如死，事情办妥银子全归赖二。赖二见有利可图，拍胸脯应承包在他身上。三娘子以叶子兰名义写信给洛楠，说思念爱慕他，约他北京城外六甲桃园见面。洛楠尝到甜头信以为真，背着别人兴致勃勃一人去了六甲桃园。

      赖二本想把洛楠弄去其它城镇，买个好价钱发一笔横财。看洛楠美色起了色心歹念，桃树林中灌他喝迷药晕倒，查看他身子难得好货色，欢天喜地有心野合。同伙阻拦，正是赏花时节，人来人往发觉坏事，劝他找客店住下，俩人玩弄享用后再转手卖掉。两人带蔡宗美想入住客店寻欢作乐，却被柴进、燕青出手轻易制服，落了个人财两空逃之夭夭。赖二收了银子事情砸锅，怕叶三娘追问讨要银子不好交代，也不去通风报信，裹了银子跑去别处躲藏不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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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晨，蔡宗美终于醒转，燕青叹气，不知该如何面对落魄的蔡宗美，将徽宗皇帝给他陪葬的那颗东海夜明珠留给他，悄悄到柴同他们的屋子回避。蔡宗美一看竟是穆少爷救了他，百感交集，抱住柴进失声痛哭。柴进感叹蔡宗美豪门贵公子，如今落魄被人牙子差点拐卖，心中不是滋味，好言安慰。蔡宗美边哭边诉说一年来的酸甜苦辣。柴进听蔡宗美说跟了温良亲随温穗，吃惊不小。柴进终于哄劝住蔡宗美，张罗他吃早饭后，留下柴同他们照顾燕青，自己送蔡宗美去温穗家园。蔡宗美说啥要跟着柴进不回温家，柴进看无法说服他，只得让柴田出面，说已有了心上人不可三心二意。蔡宗美惧怕柴田凶恶嘴脸，伤心无奈，只得跟着柴进回了温穗家园。

      温穗正为洛楠一天一夜不归心急如焚，派人四处寻找没有下落。柴进突然把人送回来，温穗惊讶感激不尽。当年梁山好汉攻打大名府营救燕青，宋江温家庄坐阵指挥，柴进城中潜藏曾来温家庄传递情报，温穗对他并不陌生。温穗千恩万谢，要摆酒宴答谢柴进。洛楠这才知道，所谓穆少爷就是梁山小旋风柴进，惊叹不已，心中更加爱慕，也只是一厢情愿不敢造次。柴进看蔡宗美虽说地位尴尬，却吃穿不愁，有人疼爱，想到他那个性，又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好过充军流放饥寒交迫。柴进放下心来，谢绝温穗挽留，说有急事赶路，给蔡宗美留下银两、夜明珠匆匆告辞而去。

      柴进走后，温穗拿出家法，审问洛楠事情来龙去脉。洛楠知道难逃惩罚，事已至此定不放过三娘子，老实交待所有实情。三娘子无法抵赖推托只好咬牙承认。温穗当着一家男女老少，不顾慧娘劝说阻拦，说做了坏事定要受惩罚，杀一儆百。把洛楠打了个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温穗发落完蔡宗美又发落三娘子，吵嚷着要写休书，把心肠歹毒的叶芷香休回娘家。叶芷香哭泣哀求说好话，求丈夫回心转意死活不离开丈夫和儿子。惠娘、秋兰不忍心，苦苦相劝官人，饶过三娘子这一回。温穗最后发话，儿子盛昌给大娘子抚养，三娘子屋中一切费用减免，没有他许可不许看望儿子。三娘子三岁亲生儿子生生被分开，伤心欲绝哭断肝肠。温穗派人送了叶子兰五百两银子以示安慰补偿，叶家含恨忍泪收了银子往事不提。

      经过这场劫难，洛楠如变了个人，每日躺在床上静养伤病，抚摸柴进留下的银两、夜明珠，经常喃喃自语或哭或笑发痴。慧娘心疼可怜他，经常嘘寒问暖送吃送喝。温穗看洛楠那样，后悔不该把柴进留下的银两、夜明珠给他，竟是得了魔症般，每日捧在怀中任谁不能碰。慧娘经常劝导温穗既然把人弄来又喜欢，就要好生善待洛楠家和才能万事兴。温穗越发温情呵护疼爱洛楠，让人精心伺候巴望他早日康复。

      洛楠脱了一层皮，接受惨痛教训安分守己，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一年后，温穗家园改装一新，二娘子秋兰麟儿降生，大娘子把盛昌还给三娘子让他们母子团聚。温穗安排女眷住前院，洛楠住书院，只隔一道门既方便走动又避免摩擦。

      慧娘善待疼惜洛楠，温穗对他疼爱有加。主人宠爱大娘子庇护，无人再敢轻视欺负洛楠。洛楠恢复常态，嘻皮笑脸，油腔滑调，经常和丫头、小厮打情骂俏，大事没有小事不断，闹腾得园子倒也热闹妙趣横生。温穗看洛楠没甚心计只知玩闹，不过是小打小闹不放在心上，那两次教训他不可能不长记性。此后，温穗与三房妻妾还有洛楠虽小有摩擦，倒也过的舒心快活其乐融融。

      第 41 章

      柴进从温穗家园回来后告诉燕青，蔡宗美如今跟了温穗，衣食无忧，温穗对他很是疼爱。燕青感慨无言，蔡宗美如今处境好歹也算有了归宿，强过充军发配受煎熬性命难保。柴进结账带人起程赶路前往应天府。几人晓行夜宿一路上并不太平，到处都是逃灾避难的男女老少。徽宗帝禅位钦宗皇帝，钦宗无德无才软弱无能惧怕金人，动不动派人送金银珍宝乞求和平共处。金人蛮横贪得无厌，如今已强占了宋国北方大部领土。为避免遭遇金人生是非冲突，柴进他们专拣僻静之路行走，走走停停，躲躲藏藏，经过重重关卡历尽艰难险阻，一个多月后，终于到了南京应天府。

      柴进安排燕青住在荣升客店，吩咐柴同、柴勇好生伺候，自己带柴田、柴烈去往应天府。应天府衙役告诉柴进，花荣大人他乡遇难，花荣娘子他们难以维持生计，早已搬出原先的大宅院，租了民宅，不知现在如何。柴进留话，他们住在荣升客店，有事去那找他。柴进按照衙役所说住址，找到那处民宅，街坊邻居告诉柴进，花娘子姑嫂可怜又生的美貌，不断受到无赖恶霸欺负，为了躲避恶人，她们经常搬家，已不知搬往何处。柴进气炸心肺，何人狗胆包天，敢欺负梁山好汉孤儿寡母，让他抓住定不轻饶。柴进东打听西打听，整整一天，没有打听到花娘子等下落，天黑后返回客店。

      燕青看柴进脸色又空手而归，知道他没找到人，仔细询问，柴进说明叹气。
      燕青安慰，说道：“哥哥不要心急，只要嫂嫂他们还在南京城，定会找到，明日我也出去寻找。”
      “小乙，你怎可明目张胆街上寻人，仔细暴露身份。”
      “哥哥不用担心，南京城没人认识我。如今战事混乱，昏君已退位不可能把通缉令发到此处。只是见了花娘子我再回避不迟，哥哥一人茫无目的寻找，要找到何年月？”

      柴进点头，说道：“虽是这样说，小乙还是小心为妙，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燕青点头答应，说明日早起分头寻找。

      两人躺下难以入睡，长吁短叹，想不到智勇双全神箭手小李广花荣惨死后，妻儿妹子儿女如此凄惨，他们说啥要找到花娘子，好生安排她们的生活，以告慰花荣在天之灵。

      柴进、燕青城中多方走动，打听花娘子他们下落，过去了一个多月没打听到任何消息，很是着急。两人不死心，踏遍南京城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花娘子他们。燕青从小跟着卢俊义做生意，懂得各地乡谈方言，人长得俊俏伶俐白皙，操一口当地南京口音，竟像是本地土生土长后生，打听人来格外方便。一处一处打听寻找，偌大的南京城，找人如海底捞针，一晃又是一个多月过去。这一日，燕青打听到东城脚下有一些北方人杂居猫耳巷。想那花娘子与花月如都是北方生长，莫不是也去那里居住。燕青拐弯抹角来到巷子里，从别人口中果然打听到花娘子他们下落，为了不暴露身份，燕青没有和花娘子他们直接会面，默不作声离开猫耳巷，匆匆返回客店。

      次日，燕青带路指点来到猫耳巷，柴进带人进去院中，燕青院门外等候。柴进迈进院子里，看见院子里乱糟糟吵闹不休。原来，南京城朱大员外看重花如月美貌，以他们交不起房租拖欠为由，强逼花如月作他七房姨太太补偿，光天化日下，让一群家奴来抢人。花荣娘子拼命阻拦，被恶奴拉扯辱骂殴打，那里拦的住，眼看妹子就要被恶奴强行抢走，绝望时刻柴进突然出现制止。恶奴人多欺柴进他们人少，一拥而上，围住柴进他们四个辱骂推搡，刀枪棍棒挥舞很是嚣张。花娘子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混乱中喊出柴进是花如月官人，正好来接花如月过门。柴进一看，恶奴凶悍人多势众，硬拼无法分身保护花如月他们平安，赶紧应承下来。恶奴理屈词穷，被大院里的穷苦人围住责骂理论，无法摆脱，柴进趁机带着花如月他们离开大杂院。

      燕青在院外听得一清二楚，想不到花荣娘子和妹子落到如此田地，甚是可怜。花娘子突然说出柴进是如月官人，柴进答应吃惊不小。柴大哥仗义豁达，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令人敬佩。燕青听到他们出来赶紧躲在暗处。柴进带人匆匆离去，恶奴们怕回去无法交差，吆喝着棍棒驱赶开众人追了出来。

      燕青听到动静，扯下皂巾蒙住脸，持刀拦住去路。恶奴定住脚步，看着钢刀刺眼，蒙脸汉子眼中寒光闪烁，相互对峙不敢轻举妄动。燕青一直持刀逼视着他们，等待柴进他们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