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与共生[上]————阿伏

她在读师范学校时便认识李世英，两人曾经相爱，最后不能长相厮守的原因很简单，他是外省人。自己家人都坚决反对，最后无奈只好分手。

自己倒也没特别怨恨，毕竟，大半的阻力都来自自己家里。只是她一直以为，以爱情无限崇高与珍贵的特性，他会等她的...直到事情出现转机...

她也以为随着时光消逝，所有的感觉和回忆都会淡然，但自己显然低估了回忆的力量与纠缠。当她看见"李修文"的个人资料时，心中便隐隐作痛，他的父亲与她的旧爱同名同姓，原先还不敢肯定，等她仔细瞧过李修文面貌之后，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浓。询问了李修文几个简单的问题，证明了心中疑虑。这世界真大！大到彼此曾经相爱、同住在一个城市里，却从未遇见过。然而这世界也真小，小到在课堂上竟然遇见自己唯一旧爱的儿子。时光消逝对彼此的定义及经历显然相差很大，也不公平！他早已拥有幸福，自己却仍寂寞着...

于是，明知道自己行为不妥，却无法控制。李修文的出现不啻在自己的伤口上洒盐，尽管那伤口早已结疤，却依然渗着淡淡的血。他们孕育出的爱情结晶，不仅优秀，就连外表也无可挑剔，她原本应该羡幕并祝福的，可是真的没办法。她对李世英可以不计较，但对拥有他的人而言，自己不仅全役皆墨，而且输得好彻底。

"你应该早就知道修文是我儿子吧？"
林郁芬点头。
"过去的都过去了..."李世英望着她，"我原来就打算要让他唸私立学校的，就是担心你们遇到，只是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

"我知道我自己行为有偏差，对不起..."
李世英感叹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但我希望你至少公平一点，我不好意思要求你什么？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修文送去私立学校..."

林郁芬摇头，"我以后会对他好一点，你不用担心，况且升上三年级，也会换导师..."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从小就很乖，虽然脾气倔，但应该不至于惹事或是对你不礼貌？"
林郁芬点头，"你太太知道我们的事吗？"
"我没说，不过她昨天晚上很生气，还哭了好几遍..."
"嗯！等修文手好一点，你再让他来上课吧！"林郁芬望了下手表，"我差不多要上课了。"
"那就麻烦你，希望你早日找到合适的对象。"李世英诚恳地说。
林郁芬点头，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过的人，却突然有了全新的体悟。那个他要不是随时光远去，便是还停驻在过往的岁月中，但不管怎么说？都不再是眼前这个人了。

"我去上课了，你自己多保重，再见！"林郁芬拾起书本与教鞭，便往走廊去。
李世英望着她背影，内心不禁感叹，不过逝者已矣！为了保险起见，他觉得还是将修文送去私立学校就读比较好。这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没有必要让第三者知道。况且他也担心，修文继续待在这学校，将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问题？他并非不相信林郁芬，但她现在不过凑巧是自己儿子的导师罢了！但修文可是他宝贝儿子！

第026章
天敌与共生 (26.醋意)
下课钟声响起之后，进益便赶到修文教室找阙河海。
"有作业本或是考卷要拿给修文吗？"进益问。
阙河海摇头，然后笑着问，"你们和好啦？"
进益微笑点头。
"他要在家休息几天？"突然开口的是吴忠义。
进益瞧了他一眼，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并没有讨厌吴忠义的理由，但打从心底就是不喜欢，"我不知道！修文妈妈没说..."
"他多休息几天也没差，反正考试考好就好了..."阙河海说。
进益随后告别，返回自己教室背了书包便往楼下走。自己一早便得到母亲首肯，请了半天假。吴志汉知道他要请假陪修文也没多说，反倒笑着对他说："你们和好了，以后训练要专心点！"

他尴尬也欣慰地点头。
一回到家，发现母亲的粥还在熬，"那我先去修文家看一下！"
进益母亲知道他关心修文，淡淡笑着，"反正你没事，喜欢东奔西跑就跑吧！等等回来拿粥，晚点我再带修文去医院换药。"
"我也要去！"进益说。
进益母亲点头。
进益随后蹬上脚踏车便往修文家出发，自己心情是愉快的，两人不仅关系恢复，状况也比以前更好。一想到今天早上醒时，修文紧紧偎在自己胸前，脚也跨上自己腰际，那虽让他惊醒，但却一点也没想抗拒或排斥，他喜欢看着修文沉睡的脸，睽违已久的感受重新回归，自己高兴都来不及了！这一刻他等了好久。

"你在干嘛？"进益一走进修文房里便问。
"看书啊！"修文笑着说："不然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进益点头，"所以我回来陪你啊！"
"那你不就跟着我无聊？"修文说完笑着。
进益摇头，"哪会！"
修文微笑看着进益像是致谢，"明天就回去上课好了，只是不方便，上课又没关系..."
"你以后不要再用手去打玻璃！"进益像是关心也像不舍，"万一伤到神经，手就不灵活了..."
修文点头，"知道啦！我没事干嘛去敲玻璃..."
修文母亲一回到家，便到修文房里，"手痛不痛？"
修文摇头，"还好，没什么感觉。"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发炎，自己擦药就可以了，下星期再去拆线..."
修文母亲点头，"那我去煮晚饭，大概半个小时就好了。"然后望着进益，笑着说："等等麻烦进益上来拿。"
"好。"进益回答。
"妈！我明天可以去上课吗？"修文问。
修文母亲想了一下，"那么爱上课就去吧！"随后补上一句，"不过你先不要参加晚自习，还有...你以后要是不吃饭让我知道，小心我修理你！"

修文愣了一下，随即望着进益。
修文母亲笑了，"你看进益干嘛？"接着说："不吃东西怎么长高？真是的..."
修文点头，"知道了。"
修文母亲随后上楼。
进益面露愧疚，"对不起！害你被骂..."
修文摇头，"又不能怪你。"
"以后我陪你吃饭。"进益说。
修文看着他，含笑不语。
修文父亲回家之后，先到修文房里，"手有没好一点？"
"哪有那么快！不过不痛啦！"
修文父亲点头，"我跟你们导师说过了，你以后乖乖上课，不会有事了..."
"就这样？"修文大失所望。
"你乖乖上课，记得要吃饭，明天就回学校上课吧！等等洗完澡早点睡。"说完便离开修文卧室。
听见自己丈夫轻描淡写，便把事情交代完毕。修文母亲总觉哪里不对劲？不过要一个男人到学校处理这种琐事，确实也难为他了，于是也没追问。问题解决了就好，既然老师都道歉了，那就算了吧！

帮修文洗好澡，修文忽然凑近进益胸前仔细瞧了一会。
进益笑着，"你干嘛？"
修文笑着说："我只是在看你有没有胸毛？"
进益摇头，"有胸毛的不多吧！"
"吴忠义就有啊！还蛮长的..."
进益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让我看的啊！"
"他也让你看他老二吗？"进益脱口而出。
修文大感惊讶，"他没事让我看老二干嘛？"
进益听完仍有异样的感觉，一方面觉得自己跟吴忠义在修文心中仍有区隔，但领先的距离似乎也没多遥远。自己为何会在乎这种穷极无聊的事？吴忠义也是修文的同学啊！

隔天下课，训练一完毕，进益雀跃地跑回自己教室，却没看见修文的身影，待他收拾好书包走到楼梯间，才发现修文坐在阶梯上，忘我的读着一张稿纸，脸上恬笑着，那表情自己并非不熟悉？只是不太一样。比修文望着他时偶有的灿笑，还多了别的成分。不过进益无法辨别那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但修文很高兴，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在看什么？"
修文急忙将稿纸收起，小心翼翼放进书包里，略带歉意地说："没啦！我怎么没看见你回来！"
"你看得那么专心，当然没注意到！"进益释放些许被忽视的不满。
修文望着他，"要回家了吗？"
进益笑着，"对啊！不然要去哪？"
修文站起身，"你先去把汗擦一擦！每次都讲不听...这样会感冒。"
进益放下背包，取出毛巾，心里又漾起淡淡甜，"你等我，我去厕所擦一下。"
修文点头。
怀抱着自己依然是修文关心对象的愉快心情，进益直奔洗手间，迅速洗了脸，擦了身子。待他回到走廊时，看见修文倚着阳台，手上又是那张稿纸。修文脸上不仅淡笑，还泛着微红...

"你在看什么？"进益拾起地上的书包。
修文摇头，"没什么！"然后将稿纸折好后放进书包。
"作文吗？"
修文避重就轻，"走吧！我妈说今天要回家吃饭。"
"谁写给你的？"进益问。
"干嘛一直问，就一张稿纸而已啊！"
进益有点沮丧，"你书包给我，我帮你背。"
修文摇头，反倒夹紧了书包，"我自己背就好，今天没带参考书，很轻！"
进益望着他，两人缓缓步下楼梯，自己心情却很烦躁。修文刚才潜意识护著书包的动作，仿佛自己只要一触，那稿纸便会消失，或是带给修文的喜悦便会荡然无存一样，那让进益感到十分挫折。而令进益最无法忍受的，则是修文竟然有秘密，不与自己分享，连泄露一点线索也不愿意。

两人一路无话，修文心情愉悦，步履轻盈；进益则越走越沉，心里有疑问无法解答，当然也有一点不满，但同样无处可发泄。
大概明白自己的情绪属于吃醋的范畴，望着修文淡笑的脸，自己为他感到高兴，心底却涌出淡淡哀伤，甚至觉得有点悲哀。他猜想那应该是吴忠义写给修文的吧！除了他，自己想不出来其他人选。

快抵达公车站牌时，修文说："你怎么都不讲话？今天很累吗？"
进益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点头。
只见修文从裤袋里掏出五十元纸钞，"你去帮我买一瓶牛奶。"
进益接过纸钞，立即在面包店买了牛奶，然后走向修文递给他。
修文笑着说："你喝啊！我不喝牛奶的，会拉肚子。"
进益有点抗拒，只觉自己如果就这样照办很没用，未免太轻易被收服。
修文看着他，淡笑着，"你喝啊！你一定是肚子饿了。"
进益暗自叹了气，望着修文的笑脸，说什么也抗拒不了，更别提对他发脾气。况且，修文可能也不知道，自己一点也不饿，肚子里现在满满都是莫名奇妙的醋。随后打开瓶盖，一饮而尽。心想就算是毒药，他大概也会乖乖喝进肚里的。

"有没好一点，还是要再一瓶？"修文笑着问。
进益摇头，无奈也感动地笑着，"一瓶就够了，回家吃饭吧！"
第027章
天敌与共生 (27.恢复)
进益醒时，修文依然在睡梦中。藉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把修文泛红的脸庞衬得更可爱。他喜欢每天清晨这个时分，修文的手搭在自己臂膀，望着他弯又长的睫毛，温柔的垂覆着，像是对自己招着手，既甜蜜又永恒的象征。他现在仍会有想吻他的冲动，但顾虑的却比以前多。当自己知道修文在他心里，具有任何女生也无法取代的地位，他以前忧心也一度尝试改变过，现在则明白，自己得试着适应并接受，然后将它当成一个秘密。

在不确定修文是否能接受之前，他只能先保有这个秘密。如果告诉修文，并不能增进彼此的关系，却存在着自己所意想不到的风险，那他宁可先维持现状。况且修文也还没长大，自己这两天帮他洗澡，看的一清二楚，修文根本还没开始发育，连根毛都没有。虽然并不确定这之中的奥秘究竟跟生理上的变化有无关联，不过，进益知道眼前除了等待，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只要自己仍有机会亲近他，常常看见他。偶而藉机拥抱、甚至拿条件换一个吻，反正自己的奖牌也没其他附加价值，拿来交换最恰当不过了。或是每天像现在这样看着他、抱着他，内心便有满足与快乐。想到未来，就算他们真的一直在一起，彼此都是男生，最多也只能是这样了...以前他知道自己很喜欢修文，但现在可能比"喜欢"还多很多，自己竟然因为吴忠义写信给他而生闷气，应该可以称得上是"爱"了吧？

修文睁开眼时，察觉自己又搂着进益，腼腆地笑了，"我害你睡不好吗？"
进益连忙摇头，微笑着说："我现在习惯你抱着我睡..."
修文没答话，急忙起身，"赶快起床了，要上学了。"
进益先帮修文穿上衣服，扣上釦子，然后弯身帮他穿袜子，心中突然浮现奇怪的念头，如果修文一直需要他照顾，那应该也是件很棒的事。接着帮修文套上裤子，将衬衫扎进去，然后系好皮带，他把裤子拉链留给修文自己处理。

修文直到在浴室接过他挤好牙膏的牙刷时，才开口，"谢谢你，这几天一直麻烦你..."
进益摇头微笑着，"等你手好了，弹琴给我听就好了..."
修文点头，脸上依旧泛红。进益拿着毛巾拭过他的脸，那一刻，内心幸福又感动，想吻他的冲动又浮上心头。
"我们好久没一起上课了！"进益说。
发觉修文没答话，静静看着自己，眼里瞬间掠过一丝伤感，或许也有埋怨。自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带着歉意说："以后我都会等你一起上学！"说完则觉得自己很幸福，修文至少在意，也一直没忘记，这样就够了。一想起在河堤边的那个晚上，修文渺小又无助的背影，可能还沿路哭着，就觉得自己真是该死！

中午下课钟声一响，进益便赶往走廊等着，却发现修文一直没出现。于是决定走近他们教室，然后便看见修文正在和吴忠义聊天。吴忠义示意之后，修文才望向走廊看见进益，急忙跑了出来。

"我不想吃饭，你自己去吃好不好？"
进益摇头，"你又不吃饭，胃会坏掉啦！"
"一餐而已，又不会怎样？"
"好吧！那我也不要吃..."进益说完便往外面走廊走。
"进益！"修文叫住他，"走吧！走吧！你下午不是还要训练，不吃饭怎么跑？"
进益突然想起自己母亲说过的话，"修文从小就是心肠软！"他可以委屈自己，但就是无法看见别人因为他吃亏。
"你也知道不吃饭会没力气，那你还不吃？"他刚才确实有点生气，倒不是因为自己逞强没饭吃。而是因为修文又不吃饭，而且主因八成又是因为吴忠义。是啊！又是吴忠义...

修文点头，"好啦！现在不是要去吃了吗！"
"你们导师今天上课没说你什么吧？"
修文想了一下，林郁芬今天确实友善多了，不过他不相信，过往恶劣到极点的关系可以在一夕之间改善，他担心林郁芬仍然伺机而动，等着哪天自己考不到标准分数或是又犯了错时，会连本带利一次要回去。这样感觉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