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 小山——冰魅

从何而来，苏月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韩强眼睛里不时流露出的光芒吧，那是很少

看到过的。可是现在只要偶然回头，就会看见那双眸子里闪烁着的光亮。只是那光亮

不是对着自己。

苏跃正在出神，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猛然的惊醒，笑着转过身来：“你没事吧？都收拾

完了？”韩强沉默的点点头，看着苏跃手中的白色婚纱。很华丽很美，可以想象穿上

它的苏月是多么的妩媚动人。裙裾上每一颗花饰螺钿都精致得像一只只小箭，一直刺

到韩强的眼里心里。

“你看看，好看吗？我一眼就相中了，不过领口似乎有点大。”忙不迭地说着，苏月

在身上比划着。韩强垂下眼睛，努力的放缓语气：“你先坐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

心突然的狂跳起来，苏月几乎是本能的回避着，笑着说：“什么事啊这么正经，我听

着呢！”韩强咬了咬牙，慢慢的走过去，两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苏月，我们。。。。不能结婚了。”

苏月握着婚纱的手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可怕。忽然笑着说：“没关系啊，你是说现

在你很忙没有时间是吧？没关系我们可以延期。。。。。”

“苏月！”韩强握紧了她的肩头，低声地说：“我一直在骗你。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

原谅，但是我没办法再继续骗下去。我爱的人，是小山。”终于说出来了，奇怪的是

并没有想象里那么艰难。就这样说出了深埋在心底多年不敢示人的渴望，就是这么简

单吗，还是早就等着这一天？韩强有一刹那的走神。

苏月颓然的坐下来，惶然的眼神不知道该看哪里。一直单纯的相信着，因为无法承担

怀疑的痛苦。现在，就这样揭开了，全不管她是不是害怕，是不是无力承担。

“为什么，你就不能骗我一辈子呢？我会相信的呀。。。。”轻轻的像是自言自语，

苏月看着手里的婚纱笑着说，眼泪大颗大颗得掉下来，在洁白的婚纱上洇出一朵一朵

水花。韩强在她膝边俯下身来，无可赎回的罪过已经铸成，沉沉的压在心上，让他连

对不起这三个字都说不出口。

“苏月，我不是一个值得你信赖的人。虽然我很努力的去试过。我和小山是没有出路

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所以我拼命的想逃避，不惜违心的改变自己伤害他。我以为

时过境迁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可以骗所有的人，却无法骗

自己。活在虚伪中的痛苦，只有我知道。”已经开了头，也就不需要再掩饰什么。从

前现在的过往，无法挣脱的牵绊，韩强忽然觉得卸下了所有重负的轻松。就仿佛苦苦

逃避追捕的人面对着桎梏的那种坦然。逃无可逃，就站出来迎接吧！

韩强再说什么，苏月大多都没听到。她的思维和她的人一样，都僵住了。屋子里的光

线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两个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苏月~”韩强握着她的肩膀晃了晃，这样的打击她很难承受，但是已经错到这个地

步，不能再错下去了。

“我们的婚期是下个月16号吧？时间很紧了，我还有一些东西没准备齐呢，你也要快

一点。”苏月用僵硬的手慢慢的整理手中的纱裾。韩强怔了一下，探寻的看着她：“

苏月？我刚才跟你说的。。。。”

“这件婚纱，我还要再修饰一下，让它更合身一点。”苏月眼中早就没有泪光了，抬

起头看着他，声音有点嘶哑：“一辈子就一回，我不想让自己有遗憾。”

韩强站起身来，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苏月，不要这样。是我对不起你，对你的伤

害我不敢说什么补偿，如果有机会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会很欣慰。可是结婚对你对我都

没有任何意义，只能伤害的更深。”

“我要结婚，每个人都知道我要结婚，每个人都知道我很幸福。我要堂堂正正的作个

新娘子，拥有自己的家。韩强，你记着，这是你欠我的！”一字一字的说，苏月看着

自己苍白的手，浑身冰冷。

“苏月，你知道这不可能。我欠你，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不会结婚。我已经错

了很多，我不想再错下去。”

“我不要什么弥补！我要结婚，小山说他会回南方，我们会生活的很好的。一切都会

好的！韩强，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吗？”泪珠重新掉下来，苏月拉着韩强的手无

声的哭。被她的眼泪烫的心乱如麻，韩强放缓了口气轻声地说：“好，我们先不说这

个。你先静一静，待会儿我送你回家。”苏月的神志已经有点混乱，不能再刺激她了

。慢慢的来，她也许会接受的。

门开了，杜小山走进来。一眼看见失神的苏月和搂着他的韩强，怔了一下，几乎是本

能的转身想走，又觉得不对，强笑一下说：“刚才门没锁，我忘了点东西。。。。我

先走了。”被米欣欣的突然责问弄得心神不宁，隐隐的希望着什么又担心真的有事发

生。转来转去的又转回来，只想看看他们没事。但是眼前的情景猝不及防的扎进心里

，很疼。

“你！”苏月突然地站起来。韩强没想到杜小山会突然进来，一愣之下猛地把苏月前

冲的身体紧紧搂住，转身站在两个人中间，急促的低声说：“小山，你先回去，我回

头再跟你说。”杜小山有点愕然的看着他们俩，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出了什么事？”忐忑的问着可能已经知道的答案，杜小山的眼睛在韩强脸上逡巡。

“你会走的是吧？我们结婚以后你会离开对吧？”苏月双唇抖着，瞪着站在门口的杜

小山。杜小山震惊得看着韩强，韩强点了点头轻声地说：“事先没跟你商量，我告诉

她我爱的人是你。我不会结婚了。”张口结舌的，杜小山僵在那里，不知道该哭还是

该笑，或者该转身离开。看着韩强的眼睛，那双眼睛也正看着他，不再躲闪。

“不是的！”突然声嘶力竭的喊着，苏月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泪眼看着杜小山：“小

山，我把你当自己兄弟，结果你就在旁边看我的笑话。你好！”

“月姐，你想骂就骂吧。可是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和他之间。。。。”杜小山说不下

去了。我和他之间早就结束了，什么都没有了。应该这样说的吧？可是，骗谁呢？韩

强的脸色变得惨白，抓着苏月的手不由得用力。苏月舔舔嘴唇，艰涩的说：“是这样

吗？我错怪你了。小山，你告诉你哥哥，他只是一时糊涂。你告诉他啊！”

没有去看韩强直射过来的目光，也没有看苏跃绝望的目光，杜小山别过头勉强地笑笑

说：“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吧！”

转身迅速的下楼，不能，不能让那份蠢蠢欲动的希望再抬头！说了吗？那又怎么样？

取消了婚约又怎么样？我就该乖乖的守着，等着你再次的背叛和后悔？你逃不开束缚

，就像我不能放肆地抓住你。苏月是无辜的，她有权利要求一切，你要怎么拒绝？家

人呢，朋友呢，周围的所有人呢？你要怎么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你爱的人是我？你爱

的人是我。

不知道冲出了多远，杜小山站住了。脸上已经泪痕阑干。原来你爱的人是我，你到底

承认了。

车子慢慢的停在苏月家门口，韩强微微的蹙着眉头，看看身边失神的苏月。“回去吧

，好好的休息一晚。什么事等你平静下来再说。找个机会，我会跟两位老人说明的。

不过我还是希望，不要说出真实的原因。我和小山会身败名裂，这也是我们的自取。

但是还是不要株连家人和朋友，真的传扬出去，只会引来人们的猜疑和嘲讽。你和你

的家人也会因为这个觉得羞耻的。所以，就算我为自己遮羞也好，找个别的罪名吧！

”苦笑一下，韩强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很镇静。悬在头顶上的石头，终于砸下来了

，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苏月面无表情，沉默了很久，推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转回身，正对着韩强，阴郁的

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下个月的16号，要么是我们的婚礼，要么就是我的葬礼。你选

吧！”

“苏月！”韩强惊愕的从车里跳出来，苏月已经转身走进了家门。

狠狠地关上自己房门，不管外面的母亲如何的大呼小叫，苏月一声不吭。“快要结婚

的人脾气都不稳定，你就别叫了，她饿了自然出来吃饭了。”“已经快给人家做媳妇

了，这么耍小孩子性子，还不让人家说我没家教啊！”

父母的话隔着门传进来，苏月坐在床上，身边堆满了准备好的嫁妆。眼泪落下来的时

候，眼睛和喉管疼得很厉害。胸口里像压着一块巨石，连呼吸都难以继续。

屋子里已经黑了，谁也没有起来去开灯的意思。两个人陷在沙发里，沉默的坐着。韩

强伸手搂过杜小山的肩膀，把他带到怀里。杜小山顺势躺在他的腿上，让他的手温柔

的捻着自己的耳垂。奶奶总是说小耳朵没福相，以前总是不服气，现在想争辩也没有

机会了。

“有一线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够顾全。我们情况特殊，传扬出去受伤害的都是自己亲

人。但是实在逼得无路可走，也就说不得了。直到现在我才弄明白，人最骗不得的就

是自己，这些年我都白活了。”黑暗里低沉的声音传来，杜小山无声的笑笑，蹭了蹭

他的腿。兜兜转转的一个大圈子，终于又回到起点上。

“你不后悔吗？本来不用这样的。”

“后悔，本来不用这样的。”

你懂我的意思，却偏要这样的回答。杜小山张了张嘴，终于浅浅的笑了：“你会死得

很难看。”

韩强摇摇头：“死就死吧，听说罪孽深重的人是会下地狱的。我只担心在哪里会看不

到你。”杜小山把他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轻轻的说：“放心，到时候我会在天堂给

你烧纸。”

苏月一刻不停的忙碌着，缺乏睡眠的眼睛有点下陷，脸上微微的泛着潮红。医院里的

同事们都在开玩笑的告诫她婚前不要太劳累，注意美容。苏月笑着答应。下班了，手

忙脚乱的收拾着东西，看见米欣欣进来忙不迭地说：“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几家

影楼那个比较好，明天我就去拍。”米欣欣没有看她丢过来得及个影楼的宣传册，那

上面喜庆的婚纱摄影非常的刺眼。

“呃，也许不用这么着急吧？或者再仔细考虑一下？”米欣欣试探着说，苏月异常的

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怜的丫头，何必难为自己？“你不是一直说我们不冷不热的

吗？现在好不容易要结婚了，你还要我考虑什么？”苏月很开心地说着，手里的东西

一刻不停：“我们会过得很好的，你就放心吧！”

“月，为什么要钻牛角尖？”米欣欣低声地说，难过两个字已经无法说情现在的感受

了。苏月像是没听见，继续忙不迭的收拾她的包：“明天去拍婚纱，后天要再去买几

件衣服，还有好多的小零碎没有买呢！日子就要到了，真是忙死人了！你先帮我看着

，我去一下定的窗帘做好了没有？”匆匆的跑出门，身后米欣欣的呼唤连头都没回。

苏月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已经抑制不住泪水的奔流。为什么，因为我不甘心！

站在人行天桥上，看着桥下穿流的车辆，苏月很久没有动。如果就这样跳下去的话，

一定会被撞伤的。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如果活着，韩强就再也别想离开。韩强，我喜

欢你，这不是你可以欺负我的理由。

结婚礼服挂在架子上，总要试穿一下看看效果。杜小山把韩强的衣领竖起来，把深蓝

色的领带挂在他的脖子上。顺滑的领带在手指间绕来绕去，那个结就是打不成个样子

。杜小山轻轻的叹口气。两只手握着韩强的领带，手指擦过挺阔的衬衣感觉到那个胸

膛里的热度，就有一阵尖锐的刺痛扎在心理。

苏月没有跳下天桥，她把自己的手腕割开了。在第二次韩强提起取消婚礼的时候，手

指间的剃须刀片当着韩强的面割开了腕上的血管。她是医生，她知道什么样的角度和

深度足以致命。她不想死，只是宣告一下她的决心。韩强也知道，真的逼她来第二次

，就不会再有救治的机会。

现在能做的，除了继续把这个游戏做下去，没有别的选择。自己当初以为最适合的选

择现在竟成了最大的讽刺，韩强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有一层层的灰涌上心头。握住

小山的手，韩强什么也说不出来。小山笑笑：“只不过划了一个圈，一切回到原地而

已。好了，大喜的事，怎么也得高兴点。”打好了领带，帮韩强套上西装，杜小山微

微仰着脸，轻轻地说：“哥，你是这个世上，最帅的新郎。”韩强伸手搂住他，紧紧

地抱进怀里。杜小山贴着他的面颊，轻轻地说：“你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明天我

就走，你不用送我。”

用力的搂着他，韩强含着他的耳垂说：“到了那里好好的等着我，一个月以后我就过

去。如果那个时候你不在也没关系，我会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实在找不到，我就

找个人多的地方跳楼。”杜小山吃得笑出来：“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好，有出

息不如有你。”“你什么时候学会耍赖的？”“现在。”

捧起他的脸，杜小山知道那双眸子里承担的压力。苏月还躺在床上，手腕上的伤口触

目惊心。这一场残酷游戏里唯一的无辜者，她的报复也只能是伤害自己。一场没有喜

悦的婚礼还是要举行，一个异想天开的诺言你要怎么实现？轻松的玩笑掩盖不住灰色

的悲哀，明明知道不该奢望，还是忍不住地去幻想。他可以放弃一切的赶过来，他可

以摆脱一切的压力不再彷徨，那些不忍心撕破的束缚可以网开一面，茫茫人海里可以

有一小块地方给不被祝福的两个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嘴唇上落下了温暖的亲吻，杜

小山闭上眼睛，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杜小山嘴角含笑，看着对面笑得很有点得意的陈晨。桌子上是丰盛的菜肴美酒，陈晨

请客。

“这么快就找到金矿了？”杜小山接过陈晨递过来的酒杯，笑着说。陈晨呼的涨红了

脸，威胁似的瞪着他：“这是我挣的！”杜小山好笑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陈

晨抿着嘴角，眼睛亮闪闪的，兴奋的喜悦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我有个好消息和一

个坏消息，你听那一个？”

杜小山靠在椅子上笑：“好消息啊！这年头好消息是稀罕物。”

“有人说我很有前途，要捧我！如果我做得好，他会要我签约做歌手的！那个人是百

乐唱片公司的老板呢，我做梦都想不到有这个机会！本来在哪个地方唱歌只是为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