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先生的小灰兔——落裔

楔子

清澈的溪水照映出一抹黑色的身影，雷帕纳优雅的轻啜著水，想起先前发生的事，又好笑的在心里嘲笑了身为统治者的狄库勒一番。

认识狄库勒许久，从没看过他那般失控，占有欲那般强烈的吃醋情感，毫不隐藏的表现出来…差点就要以为，狄库勒是真的要攻击自己。

…呵，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改变吗？

雷帕纳偏头想了想，却无法肯定这个想法，因为他又没遇过这种问题，对他来说，生理的欲望还比不上悠閒自在的生活。

想不出结果就乾脆不再去想，雷帕纳晃著黑色的脑袋，想随处走走。

而然抬眼就看见，小溪上载浮载沉的不明物体，「……」…那是什麽？

雷帕纳困惑的眯起眼，才看清溪水上漂浮著的是一大片叶子，而叶子的中间处，还有个小小的东西，踡成一团看不出来是什麽。

叶子一边摆盪一边小小的旋转著，雷帕纳好奇的盯著那片漂在水上叶子，甚至跟著叶子的漂盪走了一小段路，最後当叶子因为石头而卡住停下，雷帕纳才走向前去，仔细的看个清楚。

深绿色的圆大叶子中，小小又毛绒的一团灰色毛球…

「…是兔子啊？」雷帕纳挑眉，看著那长长的耳朵，下了定论。「怎麽这麽小…」又瘦又小，不知道有没有修行，如果没有是可以当今天晚餐…

但就算是带回去当食物…却连塞牙缝都不够。「…啧。」雷帕纳哼了声，对於这只小动物的无用感到不屑。

因为，那只小灰兔，竟然边睡边发抖。

猎食者就在身边却也没有清醒，神经大条就算了，连睡觉都会睡成这样…搞什麽鬼，哪里来的笨东西啊？

雷帕纳不屑的皱起眉，却将大叶子两头咬起来，把小灰兔包在其中，接著缓慢移步，优雅地离开小溪旁。

黑豹先生的小灰兔 01

本来一开始是想把这只小毛球带到树上去晒太阳的，但是又怕那只兔子醒来之後会因为害怕而掉下去，所以雷帕纳只好将小灰兔带回自己的洞穴。

虽然有所修行，但是本质上还是豹子的雷帕纳就许多事上，还是很遵从习性与基因。

因为天还亮著，所以雷帕纳不打算生火来取暖，趴卧在平时睡觉的床上，雷帕纳将小灰兔放在自己肩膀靠近头部的地方，圈住那团灰色毛球，用身体让那只小兔子取暖。

可能是因为冷太久了，小灰兔一感受到温暖便凑了过去，在雷帕纳的脖子处蹭阿蹭，从鼻子发出如小猫却又更细的呜咪声，似乎想得到更多温暖。

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小灰兔不再乱钻，不再发抖的窝在雷帕纳怀中，又沉沉睡去。

而对於小灰兔的动静，雷帕纳自从到尾都没有制止，仅微皱著眉，静静地看著那团毛球，直到小灰兔的气息沉稳甚至传出细细的鼾声。

…真的，很小…而且很笨。

「……」雷帕纳对窝在自己怀中的小毛球，再次下了评论。虽然还是有些不屑，可雷帕纳盯著那小小的毛球，却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小灰兔无意识的动作，像是索取温暖似的行为，让雷帕纳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旖。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地蹭著小兔子，想让小兔子得到更多温暖。

小兔子因为扑来的气息动了动小巧的鼻子，细小的胡须在雷帕纳的颈边晃动著，有些搔痒感，可雷帕纳却只觉得有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曾接触这样脆弱又小巧的生物，还是因为真的一个人太久了，雷帕纳甚至觉得，就算这只小毛球没有修行，只是只单纯的兔子，他也不打算吃掉他。

…当宠物养也不错，还可以逗弄著玩，不会无聊。

雷帕纳靠著小灰兔，心里这样想著，却又想起了什麽而抬起头。

…对了，这小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雷帕纳垂著眼，认真的思索和回想，自己究竟是在哪捡到这只小毛兔。「……」他记得自己先是看到一片在溪上晃动的叶子…

「…！」突地睁大双眼，雷帕纳的表情变的有些严肃。

…这小东西不是岛上的动物…？

因为他想起自己一开始看到那片叶子的地方，是接近岛的边缘，在蚀蟹的肆虐下，几乎没有这类的小生物…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顺著水流从其他岛屿漂过来的可能。

…但是，如果不是岛上的动物，就有些棘手…啧，明天去问问狄库勒好了。

雷帕纳在心里盘算著，虽然他比较冷淡些，对森林里的琐碎事比较没什麽兴趣，但是，他还是都有在注意森林里的一举一动。

而在雷帕纳思索的同时，怀中的小动物突然动了动，发出细小的声音。「嗯…」

黑豹先生的小灰兔 02

…醒了吗？

雷帕纳盯著那团灰色的毛球，怕惊吓到他似的连呼吸都压抑许多。

而小灰兔动了动，却没有马上张开眼睛，小巧的鼻子嗅了嗅，抬起小小的头颅，小小短短的耳朵颤阿颤。

陌生的气味让小灰兔有些困惑，小鼻子认真的嗅著，最後才慢慢的张开眼睛。圆滚又大的黑色眼眸，眨阿眨的，似乎对於眼前的景象感到好奇。

小兔子东看看西瞧瞧，转过身才发现雷帕纳的存在。「…叽！？」小灰兔的毛都竖了起来，并发出有些尖锐的叫声，想要逃开，似乎知道身为豹子的雷帕纳是以他们为食的肉食性动物。

雷帕纳看著那团想从自己怀中离开的灰色毛球，有些嘲弄的挑起眉毛。对於小灰兔的挣扎他也不阻止，饶富兴趣的看这只小兔子想做什麽。

小灰兔完全没感受到雷帕纳的嬉闹之意，一边颤抖一边想从雷帕纳怀中挣扎出来，惊慌之馀还被雷帕纳的前脚绊倒，扑倒在床上。

「…哼…」微皱著眉，雷帕纳从鼻子发出有些不屑的冷哼。

好笨…

而小灰兔在跌倒之後马上起身，迈著小步伐咚咚咚的急速向前，不敢看向雷帕纳一古脑的向前冲。

雷帕纳盯著那团蹦蹦跳跳的小球，看著他因为紧张害怕而撞到跌到所表现出来的笨拙感，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并低低的开口，「…真是有够笨…」

…果然自己捡回来的是食用性宠物吗？

「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将会有份储备粮食，还是只笨拙的宠物…」雷帕纳别开眼，慵懒的动了动肩骨，伸伸懒腰。

雷帕纳所散发出高贵的气度，让窝在角落的毛球看的有些傻住，听到雷帕纳的咕哝更是惊讶的挺直身子竖起耳朵，似乎想听的更清楚。

眼尖的雷帕纳发现小灰兔的讶异，无奈冷淡的表情终於有些改变，低沉的开口，「…你听的懂我说的话？」

兽人与一般野兽动物的差别在於，有修行的动物因为在夜间可幻化成人，所以称之『兽人』，而动物若能听的懂兽人所说的话就表示，自身的修行已经达到某个程度，若继续修行下去将可达到口说及幻化的能力。

所以雷帕纳对於能听懂他话的小灰兔，终於有些满意，在脑海中将小灰兔从粮食一栏区给剔除。

可小灰兔似乎不只拥有听觉的能力，颤抖著身子，粉红色的小嘴吧微启，「我……」

「！」…想不到修行的程度已经这麽高了，竟然连口说都…小灰兔的口说能力让雷帕纳有些讶异，心里却也莫名的感到高兴。

可小灰兔接下来的话，却让雷帕纳有些傻眼。小灰兔窝在角落，还是很紧张的看著雷帕纳，半晌才又怯生生的开口，「为什麽…你…会说这种语言…」

「啊？」什麽为什麽…？你不也在说这种语言？

…该不会这小东西根本不知道修行这件事吧？

黑豹先生的小灰兔 03

现场的状况突然变的有些尴尬起来，雷帕纳盯著那只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毛球，整个无言，「…你…」自己到底捡了什麽东西回来啊…？

「小东西你…该不会不知道『修行』这回事吧？」雷帕纳的声音降了一阶，对於现下的状况感到无言万分。

…不知道如何修行，竟然也能达到这种程度…那些想修行却达不到目标的动物们，可能都会大骂上天的不公吧…雷帕纳在心里OS。

「修行…？」小灰兔虽然仍害怕身为豹子的雷帕纳，但是好奇心却让他壮了些胆。「修行…是什麽？」

「就…」这个问题让雷帕纳有些困扰，他该怎麽解释修行…没有动物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修行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幻化成人，成为人兽，拥有人类的手脚和头脑，与一般的动物有所区别。

而在雷帕纳思索的同时，小灰兔又开口说话，「修行是指可以说这种语言吗…？」

「…呃，算是…吧…」雷帕纳歪了下头，对於这个只回答四分之一的答案，给予了模糊的回应。

「……」小灰兔窝在角落，看著雷帕纳，再看看洞穴里的摆设，最後才又小声的开口。「…我不喜欢…修行…不喜欢这种语言…」

「…啊？」雷帕纳有些傻眼，并感到有些奇怪和纳闷，因为，从没动物这样想过和评论，关於『修行』一事；甚至，许多动物只觉得修行是天赐，因为不是所有的动物都能成为人兽，而成为人兽的话，他们便可以拥有不同於一般动物的能力，知识还有力量。

「…为什麽？」敏感地感觉到小灰兔的低落情绪，雷帕纳看著那闪著光芒如黑耀般的钻石眼眸，低哑的开口。「为什麽讨厌修行，讨厌这种语言？」

…是发生了什麽事吗？

「因为这种语言…我被讨厌，连拔拔马马都不要我…」小兔子的目光有些放空，连声音都有些哀伤。「大家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果然是因为这样吗…？

雷帕纳淡淡地露出了然的表情，虽然他没遇过这种状况，但是也曾听闻，不曾修行的野兽父母，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孩子成为兽人的事实，而遗弃了自己的孩子。

「…也是因为这样，你才离家出走？」雷帕纳淡然的开口，却准确的说出小灰兔心中的想法，「甚至觉得，要是自己怎麽样了也没关系…？」

「！？……为什麽…你会知道…」小灰兔讶异的看著雷帕纳，没有想到这只看起来凶狠无比的豹子竟然能猜中自己的想法。

「哼…」雷帕纳冷哼了声。打从小灰兔清醒後，所表现出来的感觉的确是害怕与惧意，可却又奇怪的带点无所谓，所以…

看了小灰兔一眼，黑色的豹子有些责备的开口，「你也太不够珍惜自己了，你以为修行是所有动物都可以达到的吗？」

生命是如此珍贵，怎能因为些挫败就完全放弃？

黑豹先生的小灰兔 04

「我…」小灰兔因为雷帕纳的责备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声音更是小到像是蚊子般细小。「可我真的……」

根本不用听到最後，就可以知道小灰兔接下来的话是什麽，雷帕纳莫名的感到不悦万分。「……你！」

这小东西怎麽可以这麽顽固！？

尾巴不耐的在地上甩阿甩，发出噼啪的声响，雷帕纳对於眼前明明怯生生，可却又顽固无比的小东西，感到没辄且不快。

而被雷帕纳的怒火所骇著的小灰兔，惊了下身子，睁著大大的眼睛紧张的盯著雷帕纳的一举一动。

雷帕纳也知道自己吓著了眼前的小东西，从鼻子发出了声冷哼，扭了扭脖子，站了起来，看向透著微光的洞口。「……」

洞口的光晕有些深沉且黯淡，雷帕纳微微地眯起了眼，像是在计算思索著什麽，接著，在小灰兔的注视下，雷帕纳在透著七彩光芒的迷雾中，幻化成人。

幻化之後的雷帕纳有著修长挺拔充满力量的身子，漆黑的短发，和立体如雕刻出来的五官，尤其是那双金光中带著青绿的眼眸，亦同豹子时那般锐利。

「…──！？？」小灰兔一脸惊骇的看著雷帕纳从散去的迷雾中慢慢隐现，眼前的生物是他从未过的东西，比起高傲让他害怕的豹子，眼前不知道是什麽东西的生物更让小灰兔感到害怕。

几乎不用大脑反应，小灰兔又迈起短短的腿儿想逃开，可却被眼明手快的雷帕纳一把捞起。「想跑去哪啊，小东西？」

小小的毛球，恰好可以放在雷帕纳的掌心中，雷帕纳勾起嘴角笑著调戏著小灰兔，却发现小东西颤抖的不能自己。

「小东西…？」怎麽又开始流眼泪？又吓著了？

「你…你…怪物…走开、走开！」小兔子颤抖的挣扎，短短小小的身子就要从雷帕纳的手里滑出。

雷帕纳的脾气虽然不坏，但是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小灰兔的话让他锐利的双眸闪了闪，眯了起来。「你说我是怪物…？」

被同类的动物说是怪物，多少让人不快。

「──呜！？」小灰兔因为雷帕纳的气势发出惊愕的声音，惨白著脸，僵在雷帕纳手中。

黑色的豹子生气了…自己要被吃掉了吗？

「……」看那蠢样就知道小灰兔的小脑袋里再想什麽，雷帕纳从鼻子发出了声轻哼，「哼…这麽敢说，不怕我吃掉你？」

「叽咿！？」小灰兔发出了声惨叫，「你…你要吃掉我！？」

「对，我就是要吃掉你，我要把你煮成兔肉大餐，骨头熬成汤！」雷帕纳盯著小灰兔恶质的开口威胁。

接著，在小灰兔的挣扎中找了个甕塞了进去，并盖上盖子，只留下小小的缝隙，透入一点点光。

黑豹先生的小灰兔 05

胆小的兔子，就算被丢进甕里也没有勇气大声的呼救或是挣扎，只低低的噎呜的几声，然後便没有了声音。

连挣扎都不挣扎…也太认命了吧？

至少来些辱骂跟脏话或是诅咒吧…这样死掉的时候才不会遗憾吧？

「……」雷帕纳再次叹息，再次为那些没有办法修行的动物们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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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真的要被吃掉了…吗？

外面到底在做什麽…

灵敏异常的耳朵，仔细的听著外头的动静，却只到咕噜咕噜的沸腾冒泡，和咚咚咚像是在切什麽似的声响，小灰兔窝在甕底，想起雷帕纳的威胁，忍不住地发抖。

呜呜…就算曾经想过消失，可真碰上时，却教人害怕。「呜呜…拔拔…麻麻…」小灰兔小声的哭著，默默地向这个世界道别。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听见喀的一声，甕上的盖子被拿了开来，光线洒入甕里照在小灰兔的身上。「！」

要被吃掉了！要被吃掉了…我要被吃掉了…呜呜…

想起自己就要被吃掉，小灰兔哭的更凶，眼泪流个不停。「呜呜…哇…」

雷帕纳伸手将小毛兔从甕中抓了起来，面对面的平视，「……哭什麽？」皱著眉头，雷帕纳实在无法理解这只笨东西的脑袋里在想什麽。

「你要吃掉我…」小灰兔泪眼汪汪的控诉著。

「啊…？」雷帕纳根本忘了之前自己一时口快的威胁，困惑的盯著小灰兔。

以为雷帕纳故意装傻，小灰兔突然有些生气。「都要被吃掉了，哭一下都不行吗？」

「……噢…」想了想，才想起先前的威胁，雷帕纳有些恍然大悟的噢了声，看著小灰兔那可怜兮兮却又带点气愤的模样，雷帕纳却噗的一声，无法克制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噢，这小东西怎麽可以这麽笨，这麽可爱…

不知道雷帕纳究竟位何而笑的小兔子，有些困惑而呆愣著，而雷帕纳在笑够了之後，将小灰兔捧在两手中，捏了捏那圆胖柔软的身体，眼睛笑得如弯月而愉悦。「骗你的，我才不会吃掉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