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真想向那些哥哥弟弟们好生道歉,求得原谅!”
“你放心!哥哥定会让你如愿以偿,这次,你可要乖乖听话,不要在动怒生气了!你
只要相信哥哥就好!”
夭红感激地望了一眼潋滟,重重地点了点头。以往,他总认为这世间没有牵挂,死了
不过是一种解脱,这几日陆续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亲情蜜意,让他心中渐生不舍,心有
记挂起来。起先在弥留间徘徊之际,就是听到了潋滟的叫声,才将他从那一片白茫茫
的虚空中拉了回来,醒来见到有人为自己守候,那种难舍之情无以言表。顷刻间感觉
能够醒来是多么的幸运。
潋滟再次安慰好了夭红之后,那个霸道帝王燕崇北就上了集仙阁了。这次,跟他一同
上来的还有那个山羊胡道士。道士目视前方,没有瞧潋滟一眼。潋滟退到了一旁,看
那道士为睡着的夭红号脉,道士号了大约三盏茶的功夫收了手回来,从怀里掏出一灰
色小布包,掀开之后从那包内取出一沓长短不一的银针,就着夭红的脖子一路扎到头
顶百汇穴处,密密麻麻,看上去就让人心寒。
“如何?”燕崇北声音中也透着疲累。
“现在可以为他把下肢接上了,只是,这接骨又要让他痛苦一场了,四月未曾活动,
想那骨头都生锈了。”道士摇了摇头,右手自然地抚弄着下巴处的胡子,“等到接好
下肢经络,就可将他身上的毒素引一部份到下肢来,如此,可阻止毒素过快的侵入头
部,只是这下肢可就真的残废,再不能用了!”
“无妨!就按你说的做!只要能让他多活些日子,朕定会找出解救他的办法。”
“皇上!公子可是个跳舞之人啊!这腿要真的废了,公子岂会干休?”道士问道。
“无妨!反正他总以为自己早就被废了腿了的!真废假废有何关联?”
潋滟一旁一听,迷迷糊糊中弄清了一点,难道说,夭红被断了双腿只是为了延缓他的
毒素发作?现在要真的废了他的腿?
“不可!”潋滟脑中还在计较,口中已经夺口而出。
燕崇北与道士一同暼了一眼立于一旁的潋滟,二人皆是表情严肃,神色凝重。
“你怎么还在这里?来人!”燕崇北一脸的不耐,招呼了太监就要送潋滟下阁。
“你们有没有问过他!这样会让他痛不欲生的!凭什么你们可以废留他的双腿?腿是
他的命!陛下!万万不可再次让他承受如此大的打击啊!陛下!----皇上!-----”
潋滟还在说着,就被门口的侍卫们一人挟了一边“请”了出去。
燕崇北看着熟睡中恬静安然的夭红,又看了看他被羽毛覆盖的光滑下肢。回想起当初
弄断夭红腿的那一刹那,夭红凄厉的惨叫和仇恨的目光。他知晓,这次若真的再让他
经历一次那种回忆的话,夭红定是活不下去的了。
“给他下点安神药吧!别让他知道。”燕崇北叮嘱着山羊胡道士。
“那可能就要委屈公子睡个三、五日了,这腿一接上,人就会感应到的。只有让一切
都在公子昏迷中进行方可瞒得住他。只是皇上要考虑清楚了,老朽一旦续了筋骨,公
子可就真的再无法行走了。况且,此法不过延缓公子一月寿命而已,终究无法全解公
子之苦,陛下又何必定要强求呢?”
“多活一日,就多一日希望!我只要他活着!”
第四十二章
潋滟回到王子府中已经是晚间亥时左右,他心里头想着怎样才能去见了鄞儿,好快些
告诉鄞儿夭红的消息。奈何,那些侍卫一刻也不放松对他的看管,拖拖延延一直又到
了深夜子时,子时一过,潋滟就在心头暗想若是鄞儿今夜来寻他就方便了。
子时一刻,王子府的大门被打开了,早间去寻找凤莱的虎惧一行人返了回来,潋滟仔
细听了外面的动静,好像不只虎惧一行人似的,还有大车碾过的声音。正在猜测是谁
来了,自己房间的门就被“轰”地撞开了,潋滟翻身起床,还未定神,就感觉一漆黑
的大影子朝他跃了过来,接着,就是湿热的舌头舔上了他的脸颊。
潋滟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虎头?虎头不被虎惧送回了自己的封地去了吗?
再看那亲热的虎头,半月有余未见到潋滟,热情得吓人。估计它下了笼车,连虎惧都
没好好亲热就直奔潋滟这边来了。潋滟一面抵住虎头不断伸出的舌头,一面往后退。
虽然说他已经不怕虎头了,可对这虎头的热情还是有些吃不消!
“虎头!”门口传来了虎惧威严的喝声,虎头一见虎惧来了,乖乖地放下前爪,绕着
潋滟的床前绕了几圈,选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就趴伏了下来。
“我没来迟吧!面具看来已经到期了!”跟在虎惧后面的悠扬男音传了过来。
潋滟一听,就知道鹤声也来了!果然,一个转身,那一身月白衣衫的不正是鹤声么?
鹤声笑着同潋滟对视,潋滟也谨慎地点了点头,算做回礼。
“哼!这小子最近架子拿得好大!不单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对鹤大哥也拿起乔来了!
”虎惧在一旁看到潋滟的样子就觉得心厌,一个男娼,还真拿自己当上王子了?
“虎惧!怎能对王子这般无礼?”鹤声正色相告,眉目间隐隐不悦起来。这个虎惧,
要是能有凤莱一半机灵那就好了!
虎惧嗤笑一声“此间又没外人!”
“王子就是王子,你如此态度难保不会无意间暴露,让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鹤声说着,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的环境。虎惧一看鹤声也帮着潋滟说话,颇觉无趣
,自己唤了虎头就要出去,谁知那虎头见了潋滟就不管虎惧了,气得虎惧咬牙切齿了
一回,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鹤声原本打算与潋滟多说两句,想到刚刚自己才义正言辞地教训了虎惧,不
便“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只道了声“告退”就退了出去,临去时替王子关好了大
门。
鹤声离开了之后,虎头先是在房内四下嗅闻了一番,潋滟见它东闻闻西嗅嗅,围着茶
桌绕了好几圈,还把头探进茶桌下面前爪不停的刨挖,挖得很带劲的样子。
隔着地砖,虎头分明感觉到那地下有陌生人的气息,它刨来挖去,就是想引起潋滟的
注意,而同时那地砖下地道内缩着的亥勍也嗅到了一股野兽腥膻的味道,他直觉再呆
下去肯定会出事,沿着地道一路退了回去,在那处街角青砖遮掩下跳了上来。
今日他来探听,果然又听到了另外一些重要线索。他一直以为这个冒牌王子是燕国人
图谋不轨换了过来的,今晚一听鹤声与虎惧的话音,才知道原来竟是昭国人自己设的
计策。可是,这鹤声与虎惧并不知道,假冒王子与劫了正牌王子的人是一路的。这种
种错乱的关系,亥勍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他只想守住潋滟换回凛冽的安全,对于其
他的事情,他无暇也懒得去参合。不过,亥勍偷听了这几回,倒是对这个假冒王子有
了些许的敬佩。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夹缝中生存下来的呢?
第二日一大早,鹤声带了托盘就来敲潋滟的门了。潋滟开了门,鹤声淡笑着走了进来
,室内虎头正趴伏在那茶桌旁边呼呼大睡,见来了人也只是懒懒地睁了一只眼看了一
下又闭了起来。
鹤声拉了潋滟坐到窗前的靠椅上,仔细地在潋滟的脸上摸索了许久。“差不了了!幸
得我及时赶来,再过一日这痕迹就会显露出来了!”说完,鹤声从带来的托盘上拿了
一个小瓷瓶,倒了粒丸药在手心,兑了些水化开之后,均匀地抹在了潋滟的脸上,待
抹了个透彻之后,又自盘内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沿着潋滟的耳朵后面轻轻搔刮一番
,挑起那贴于皮肤上的面具一角,一下子整个撕了开来。
潋滟自己的脸总算是得到了解放,鹤声一见潋滟的小脸比往常还要白皙许多,尤其是
与脖子相比,他又挖了一小匙透明的油脂,细细抹在了潋滟的脸上。
“真漂亮!”一切弄妥之后,鹤声端着潋滟的下巴尖,出神地打量了一回,接着冷不
防地俯下身子亲了潋滟的红唇一下。潋滟窘迫地避了一下,将视线调开。
“今日不出门的话就一直这个样子吧!晚些时候我再为你弄副面具。”鹤声不管潋滟
的躲避,依旧将潋滟的脸给扳向他。
潋滟无法只得面对鹤声,鹤声又摸着潋滟的脸摩挲了许久。
“我只待三日,三日之后还另有要事要返回去处理,我会教你如何换这面具之法,过
四十日左右,我再上来!”鹤声将自己的行踪一一交待给潋滟,口中亲密好似情人一
般。潋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胡乱地点了点头。
二人正在暧昧中浸淫,那头虎头早就醒了过来,冲了两人“嗷”了一声,接着跑了过
来,用肥大的屁股将鹤声给挤到一边,自己摇头摆尾地靠着潋滟的腿撒娇。
潋滟一想,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去见到夭红,还是装扮妥当比较好。因就催了鹤声为他
换好面具。待到一切又弄好之后,果然,门口小厮来传话,说是“帝京名流‘拈花公
子’携友前来拜访。”
鹤声听说过这“拈花公子”的大名,此人不是江湖中人,亦非朝堂中人,家中因世代
为画,出得几个名家而享誉海内,这“拈花公子”就是其中的翘楚,一手好的丹青与
工笔,描绘仕女尤其堪称一绝,因其人风流倜傥,常与那“名花头牌”交往密切,人
又大方潇洒,体贴女性,全城泰半女性无不为他所痴迷的,又因其姓“花”,故而人
送“拈花公子”的诨名,哪知此人倒真真潇洒,以此诨名为号,自得其乐。鹤声倒知
道这拈花公子头年游至昭京之际,与凛冽王子有过交情,怕是现在是来会友叙旧的吧
。
鹤声点了点头,唤了小厮前去招呼。他倒想看看这个“拈花公子”,再则,若此次不
让他见到王子,这人定会接二连三地寻来的,如此也容易引人猜疑。
再说花世语和亥勍这厢。昨日亥勍探听了一些消息之后,心中仍旧放心不下,思索了
一整夜,还是拉了花世语前来拜访一二,近距离接触有利于看清状况。两人来了王子
府,递上拜贴并旧年凛冽王子送的宫涤五环配做信物,小厮不敢怠慢果然前去通传。
一会儿功夫之后,二人就被引往正厅相见。
亥勍正端坐于椅上,捏着茶杯思索,就听到小厮道:“王子到!”亥勍放下茶杯,站
起身来,刚好转身就看到了王子提着裾群群角,昂然地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矫
健英挺的男人,看男人的步伐就知此人是个高手。
鹤声怕潋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两人,上前一步将潋滟引至主席处,自己则在下首立了
,先向亥勍及花世语打了招呼“二位朋友多担待,王子此行多有不便,怠慢了各位,
还请恕罪!”
花世语一早听亥勍说了此王子是为人假冒之时还有诸多不信,此时近观,这凛冽明明
与他二人是旧识,却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怕是真的另有隐情吧!
当即花世语就摇开扇子,轻轻笑了起来“旧年在夹云山相遇时,王子曾言过他朝来到
帝京定要花某尽足地主之谊,花某与亥先生正是来兑现当日之约的,王子不会是贵人
多忘事,便宜了我们兄弟俩吧!”
“花大哥同亥大哥莫见怪,小王近来繁杂事情颇多,一时未曾兼顾其他。二来,小王
身份尴尬,恐一时误了两位哥哥,故未曾与兄长拜见,真真请兄长谅解。”潋滟立起
身来做了个失礼的手势,亥勍与花世语相对一看。
“哪里哪里!愚兄不敢当!只是过得月余正是鄙国‘受礼节’大典,想请王子于节庆
期间过愚兄城内寒舍共镶盛举,顺便叙旧闲谈,不知王子可有雅兴?受礼节第一日,
晚间会有百花会,王子可待禁令一过,前来相聚,如何?”
潋滟正不知如何回答,恰好厅外又有小厮前来通传,说是宫里宣召,让小王子速速入
宫。潋滟当下只好暂时退避去做准备。亥勍与花世语就由鹤声负责招呼。
鹤声冷眼旁观了一刻,发觉这两人不时的交换眼色,似有怀疑。尤其是那个亥先生,
人长得阳刚正派,身上却奇怪地透着一身的阴气,气息诡异,喘息与脚步都十分轻微
,且目光老是在王子身上打转,似探究,又似疑惑。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瞧其
衣物不过是普通麻布,但其腰间佩戴的束腰腰带,看似一团乌七抹黑的,若是他没看
走眼,那是乌金所造,工艺古朴,造型繁杂,一看绝非凡品,应该还有适用价值才是
。再仔细一想,姓亥的!莫不是前几年突然崛起的那个夹云山‘亥家堡’?
“亥先生仙乡何处?”鹤声笑着看着亥勍
亥勍淡淡地说了一句:“亥家堡”
“哦?‘亥家堡’……江湖中人盛传‘亥家堡’是玄门鬼地?从未有人踏进过,今日
得见先生,实乃三生有幸了。”鹤声吹捧道。
“谬传罢了!”
鹤声还要再言,那花世语打断了他的话“看来我等来的不是时候,王子既有事在身,
我等也不便久留。待到‘百花会’时,花某定送来请柬,还请代为转告王子,我等先
行告退了!”]
鹤声但笑不语,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下人将亥、花二人引走之后,鹤声的笑意冻结在嘴角。亥家堡怎会与小王子有牵连
的,这个亥家堡究竟是做什么的?亥先生又是其中什么样的角色?他正在想着,就见
潋滟已经换了衣服出来厅里了。想到昨日晚间虎惧向他讲述的,王子最近频频被招进
宫,不知是为何事?问他他只说是见新交的一个朋友,这件事情也让鹤声一直挂住的
,他见四下无人,就上前去帮潋滟将腰侧的配饰挂好,嘴里也问到:“进宫见何人?
”
潋滟知道鹤声是个不依不饶的人,若是骗他总也骗不过去,只好将夭红之事拣了紧要
的说了说,但并未告知这夭红是他素日的同门兄弟,只略说了是个可怜人,因同情他
才与他结缘,每每被皇帝召进去陪伴爱宠说话解闷的。
鹤声听了之后,点了点头。“你就是个心善的大好人!此时皇帝正宠着他,若是哪日
丢了宠,你的处境也好不了!往后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潋滟只好点了点头,表示顺从。
第四十三章
潋滟原以为今日又是去了集仙阁的,哪知道进了宫门,穿过仪门,才发现并不是平日
往集仙阁去的路。隔了轿帘问了太监,太监只说了句“殿下稍安!”就不再回话。
过了一会儿,那宫轿在皇帝的外书房大门外落了轿。潋滟正在纳闷,领路的太监早已
为他打开了大门。潋滟独自进去,跟来的近侍均被那太监挡在了门外。
待进到书房内,见到那书房正中央书案后面坐着一个正埋首案间的人,潋滟忙行了礼
“拜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