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过境 第二、三卷——城半

没等他说完，我就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说：“那你呢？”

高飞远没有再说什么，脱下雨衣，给我披上，然后紧紧地搂住我，微笑着看着我，声

音低低地说：

“小羽，我爱你。”

我靠着他的肩膀，微笑着没有说话。

然后我们顶着狂风暴雨，艰难地往回走。可是我一点都没有觉得害怕，那些摇晃的广

告牌，那些欲折腰的的樟树，我一点没觉得害怕。心里只有温暖，只有安心，和幸福

。

飞远，你看到了么，这就是风雨同行的爱情。

57温暖的假日尾声

回到家，开热水器洗澡。然后高飞远小心翼翼地给我上药。伤口已经周围被雨水沤地

苍白，高飞远皱着眉头，心疼不已。

原来高飞远看见所有的要点都关门了，最后只好徒步去附一医。

我听着他冷静的叙述口吻，瞪大眼睛，说：“你疯啦，附一医离这不知道几个站了，

那么大的风，多危险啊！”

高飞远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没想那么多。”

我叹口气，心里却暖烘烘的。

上好药，我想去做饭，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还没吃午饭呢。高飞远抱起我，向沙发

走去，说：“你好好休息吧，肯定很累了。我去做饭。”

我微笑着点点头。

果然是体力透支了，闭上眼睛立即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看见自己还躺在沙发上，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毯子。抬眼看看墙上的钟表，居

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起身看见高飞远正趴在旁边的桌几上睡得正酣。冒着台风走

了那么远的路，肯定比我更累。我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毯子轻轻地走过去给他披

上。结果才披上，高飞远立即惊醒了。抬眼看着我，裂开嘴笑起来，说：“老婆，感

觉还好吗？”

然后高飞远赶紧起来把之前煲好的粥端出来。我伸手想接他手上的勺子。高飞远笑着

在我的旁边坐下，温柔地说：“你手受伤了，我来喂你。”

我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高飞远一勺一勺地吹着，然后试试烫不烫，样子专注而迷人。世界总是这样充满了不

可预知，第一眼看见他，第一次和他吵翻，那些时候我能够想象得出，这样一个从小

养尊处优的少爷也会做这样温柔而蛊惑人心的事情么？

我是多么的幸福。即便是镜花水月，也终究让我遇见了。

我看着他，微笑起来，整颗心满满的，都是想哭的温柔。

吃完晚饭，风雨还是很大，摇曳的树影依然张牙舞爪。我们早早地躺在床上，我躺在

他的胸口，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下午的事情。那些惊心动魄的细节像是被镌刻

在玉石上的印记，毫发毕现。

“老婆，你在想什么？”飞远忽然问我。

“我在想下午的事情，我突然觉得很多事情要在最危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重要。”

高飞远坐起来，看着我，坏坏地笑着，说：“你是在说我吧。”

我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对，我现在才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要，高中以后，

我一直觉得爱情并没有那么不可或缺，并不一定需要刻骨铭心的，但是现在我忽然明

白在平凡的爱情，只要相爱了，就一定会害怕失去。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子冲动了

。”

高飞远微笑着，眼神明亮而蛊惑。

“我想和你走到永远，小羽，我们会到永远的。”

然后他俯过身，吻住我的唇。轻轻的，轻轻的，像是一个安稳的梦境一样。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回应着他。

高飞远的热情像是忽然被点燃了，绕开我的唇，亲吻着我的脸颊，耳垂，然后慢慢地

往下游移，当他的唇有些挑逗地碾过我的脖子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一阵异样的感觉漫

过全身，我听见飞远一边疯狂地亲吻，一边低沉而模糊地叫着我的名字，那种模糊的

气息和声音喷打在我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又一阵陌生的感觉。我忍不住轻哼出声。高

飞远突然停止了动作，看着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他喘着粗气，声音有些嘶哑，说：“小羽——你不是想知道消炎药和芦荟胶用来干嘛

的么？”

“嗯？”

“我现在就告诉你——”说完，高飞远又忽的俯下身狠狠地吻上我的唇，舌头更加大

胆地探入我的嘴里，然后一挥手，把装饰的床帘打下，遮住了满室的春光旖旎。

不知道是因为吹风淋雨，还是体力透支，第二天我就发了高烧。虽然上了药，下身的

疼痛和不适依然沿着神经肆虐到我的全身。加上高烧，浑身都觉得酸痛乏力。飞远一

边给我擦酒精降温，一边狠狠地自责自己一时冲动。

我勉力地笑笑，说：“我是因为淋了雨，很快就会好的。而且，我很快乐。”

高飞远心疼地吻着我的额头，说：“以后我会控制好自己的。”

“桑美”终于偃旗息鼓了。但是依旧大雨滂沱。

飞远熬了粥，我吃了一点，然后继续躺下来昏昏沉沉地睡觉。恍恍惚惚地感觉到他来

了又走，冰的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然后恍惚间听到他开了门出去，回来的时候又喂

我吃了药。可是我依旧只想睡觉，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一直做梦。

梦里看见高飞远背着我满大街地跑，梦里看见林诗韵回来，嘻嘻哈哈地跟我贫嘴，梦

里看见韩正峰微笑着叫了我的名字，梦里去了南湖，去了回首山。梦里走了千山万水

，醒来了才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板上。

我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出了一场大汗，舒畅多了，也清醒多了。我坐起身，看见高飞

远趴在床沿睡着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叫他，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诗韵？”

“啊！小羽！你终于醒了啊？”

“小羽——小羽醒了？”高飞远立即惊醒，迷迷糊糊地叫着我的名字。

林诗韵走进来，摸摸我的额头，说：“啊，烧终于退了，真是不容易啊！”

我看着他们说：“我睡了很久吧？”

“大哥，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烧一直不退。”高飞远也摸摸我的额头，然后欣慰

地笑了。

林诗韵说：“真是奇怪了，发个烧还这么严重，就说你弱不禁风的。医生都来了好几

次，说你肯定是哪里感染了，才会持续高烧。”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赶紧转移话题说：“我有点饿了，有吃的吗？”

高飞远站起来说：“诗韵刚刚就在厨房做饭呢。”

林诗韵一拍脑门，跳起来大呼小叫说：“哎呀，我的蛋羹！”然后飞快地往厨房跑去

。

因为怕我过于劳累，林诗韵坚持每天过来给我们做饭，我干脆让她也住下。林诗韵怎

么也不同意，最后高飞远也坚持说让她留下来，省得来来回回既麻烦也不安全。

然后天空重新变得湛蓝起来，林诗韵一来，气氛也变得热闹多了。打游戏，看电影，

林诗韵和高飞远都喜欢大呼小叫，你争我吵。无聊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也变着花样打牌

，谁输了谁做小狗，在脸上画乌龟。生活变得热闹而且欢快起来。

58悲伤的天堂

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我住回了家里。结果回去的时候发现奶奶已经回来了。我回

到家看见奶奶躺在摇椅上，形容槁枯。我几乎认不出来了。一个多月没见，奶奶变得

又黑又瘦，并且一直咳嗽着。病情似乎更加严重了。

我惊讶地看着奶奶，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奶奶看见我，笑起来，可是因为咳嗽着一直说不出话来。

我赶紧跑跑奶奶边上，急得都快哭了：“奶奶，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奶奶笑着，摸摸我的头发，好不容易才不咳嗽了，说：“奶奶没事呢，奶奶这不刚回

来吗，坐车太累了，所以才咳嗽呢。”

我抓着奶奶手，想问什么，然后才发现奶奶的手上，密密麻麻的全部是都细小的的割

伤的伤口。手心也全是不堪入目的水泡。

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滚烫的温度划过我的脸颊。

“奶奶，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叔叔对你怎么了？”

奶奶伸手揉着我的头发，说：“傻孩子，哭什么，都这么大了，你叔叔家双季稻刚好

熟了，你婶婶说人不舒服，咳咳——我就帮着下田割稻——咳咳——这些都是稻叶划

的很快就好的——咳咳——”说着奶奶又使劲地咳嗽起来。

“他凭什么让你下田割稻？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咳嗽着，他怎么这么狠心！”

“小羽，奶奶知道你心疼，可是他毕竟是你叔叔，现在能帮他的奶奶会尽量做，以后

等奶奶去世了，你万一有事他怎么也会看在奶奶的情分上多少会照看你的。这咳嗽一

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体质一差就会复发。没事的。咳咳——”奶奶说话说似乎都说得

很辛苦。我知道奶奶是为了我，是为了给多一条出路。心里的内疚和自责像翻滚的沸

水一样嗞嗞作响。

“奶奶，体质怎么会差掉呢？飞远不是给你准备了花旗参么，你没吃吗？”

奶奶摇摇头，说：“你婶婶说身体不舒服，我没带什么东西过去，就把花旗参给她了

。咳咳——咳咳——”奶奶说着咳得更严重了，然后突然坐起来，狠狠地咳出一口痰

，不，是血块，然后又重重地躺下去，艰难地喘着气。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血块，整个人像被抛在了半空，丢了魂魄。

“小羽啊——”奶奶费力地说，“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赶紧说：“奶奶，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们去医院。马上就去，

我去房间拿钱！”

奶奶咳嗽着，却紧紧地攥住我的手，摇摇头，说：“奶奶没事，就是太累了，休息几

天就好。”

我哽咽着蹲在奶奶的身边，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

“小羽啊，人都会老，生老病死谁都难免的，不要哭，这么多年了，奶奶一直都怕你

爸爸妈妈的事情依然给留下阴影，现在奶奶看见你又有了朋友，又活得开开心心的，

奶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小羽，你长大了，要坚强点，以后要是奶奶不在了，你

也一样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男子汉要吃得起苦，要扛得起责任。奶奶没什么好盼的

，就愿你好好的，开开心心地活着。”

“不！奶奶，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我还没工作，我说过以后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

子的！”我哭喊着，心里被狠狠地塞进一把又一把的恐惧。然后是一阵又一阵的难过

。这么多年，都是奶奶陪着，那么艰难的日子那么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么贫穷艰苦的日

子都是奶奶陪着，安抚着我。那么辛苦的三年，奶奶都熬过来了，现在我正向着好生

活迈进，奶奶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让我背上不孝的罪名，让我自责内疚一辈子。

“傻孩子，奶奶知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了，奶奶要是走了，你要不想住着就把房子给买

了，还有一张银行卡在奶奶的枕头内的棉袄衣袋里，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是以前你家

房子卖了剩下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飞远，韵韵和正峰这几个都是好孩子，你有这

样好的朋友，奶奶就更加放心了。”

“奶奶！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没长大，我还要你照顾的，我不要一个人！奶奶我不许

你说这样的话！”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理性我现在统统没有了，我有的只是一个要是去

依靠的小孩的害怕和不安。

我把头靠在奶奶的怀里，像是小时候一样。奶奶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

晚上，我做了很多菜，都是清淡的止咳的药膳，奶奶吃得挺多的，也没有再咳嗽了。

我让奶奶吃了药，然后扶她去房间里休息。

我一直在外面守着，手机响了也不想接，只是坐在桌子旁，发着呆，心里空荡荡的，

不知道失去了什么。

还好，一直等到晚上12点多，奶奶也没有再咳嗽了。我来来回回去她房间很多次，听

见奶奶的呼吸依然平稳，才安心地回房间睡觉。

早上我突然一下子惊醒，没有做梦，却像是被噩梦惊醒。不知道为什么。于是我赶紧

跳下床，跑到奶奶房间里。奶奶依然是昨晚的睡姿，侧着身子。

我微微地平静下，然后走过去，摇摇奶奶，说：“奶奶，你早点起床走走吧，外面空

气比较好。”

奶奶没有回应我，我心里一沉，赶紧靠近，然后拉过奶奶的身子。

然后，然后我看见奶奶面容安详，可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没了呼吸，没有心跳，只

是那么安详地闭着眼睛。眼泪崩溃，心脏崩溃，可是我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只知

道，奶奶走了，奶奶永远地睡着了。她再也不会醒来叫我羽儿了。

我冷静地给叔叔和伯伯打电话告诉他们奶奶过世的消息，叔叔没说什么就说马上赶过

来。伯伯只说了一句，房间里的东西你先别乱动，等我过来。我狠狠地摔了电话。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给奶奶梳头，整理衣服。拉开被子的时候，我才看见奶奶的被头上

，鲜红一片，都是血块血印。我终于明白过来，奶奶昨晚是怕我担心忍着咳嗽的。她

一定早就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所以晚餐也是故意多吃些，好让我放心。我的奶奶，

我亲爱的奶奶，她是这样的爱护着我。连生命最后最难熬的时刻都不让我知道，不让

我跟着难受。

然后所有的伤心难过沿着血管喷张开来。我坐在床沿，抱着奶奶，嚎啕大哭起来。

我亲爱的奶奶，请你走好，我知道你一定是去了天堂。那些你所割舍不下的事情，我

一定会统统做到，统统做到。

请你在天堂里一切安好。一切。

59黑暗人间

给奶奶点了长明灯，蒙了纱巾。然后我安安静静地坐在奶奶的旁边。林诗韵和高飞远

也赶来了。林诗韵跪在奶奶旁边大声地哭着，奶奶一直很喜欢她。教她做菜，教她绣

东西。还一直说着要我以后一定娶个像她这样的。高飞远蹲在我旁边紧紧地抱着我，

什么都没说。

伯伯和叔叔还有见得很少的姑姑下午才赶过来。高中以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们。伯伯第

一个来到房间里，远远地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奶奶，然后冷冷地说：“柜子箱子都没

动过吧？”

高飞远捏捏拳头，我赶紧攥住他，摇摇头。

然后伯伯二话不说开始翻柜子和箱子，才打开箱子，姑姑和叔叔也进来了，看见伯伯

在翻箱子，姑姑嘲弄地说：“哟，你这个钱串子来得还真快啊，看你熟门旧路的，应

该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吧？”

伯伯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翻箱子里的衣服。

叔叔走过来看了看奶奶，然后对我说：“奶奶她走前有没有说什么？”

我摇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着没哭，平静地说：“我早上起来奶奶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