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来。”
“哦。”许延在石室内心慌意乱地等,半天才见封毅回来,之前火边蒸干的短裤
全湿透了,挂着一身水珠子。他忽然不好意思细看,着急地抬头:“到底怎么了
?!”
“有人在水潭放炸药炸鱼,妈的,是个生手,炸药位置放得不对,”封毅恼火地
说,许延还是第一次听他骂粗口:“洞口那块薄石壁被震蹋了。”
许延惊跳起来:“那洞口被挡住了?咱俩怎么办?出不去啦?!”
“那倒不是,石壁不厚,我刚才推开了,可是,”他看向许延,一脸忧虑:“延
延,那笨蛋应该是把炸药放在,你说像桃子的那块石头下面的水里,土被炸松,
整块石头翻进水潭里,水一涨,把通道全淹了。”封毅恨恨地说:“这人简直有
病,可能被石头滚下来吓跑了,还卷了我们的东西。”
“……我们的东西,”许延呐呐地说:“是我藏起来了,怕被弄湿。”他焦躁地
说:“小毅哥,通道那么长,我出不去怎么办呀?!”
“你藏的?!”封毅愕然,立刻泄气:“我说呢……明知道有人还会乱放炸药。
”他垂头想想,说:“延延,那通道只有三十多米,你应该出得去。”
“不行的,”许延连摆手,本来就不大会游泳,那隧道高低不平,蜿蜒曲折,又
不是游泳池,根本潜不快:“我肯定憋不出去,小毅哥,你回去找人来救我吧。
”
“不行!你一个人呆在这儿,我怎么放心?!”封毅说:“这里离家远,一个来
回,天都黑了,你不怕?”他看着许延,温声说:“即使别人来,也还是要你自
己潜出去,这儿没有潜水氧气筒。等凿开水潭放干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那怎么办?”许延急得乱转,那条黑黝黝的隧道,想起来都心寒,裂缝那么高
,又不可能爬出去。
“延延,先别急,”封毅上前搂住他:“跟我去试试好不?”说罢拉住他就向外
走:“不行咱们再回头。”
许延忐忑不安地被他拽着,刚过第一道裂缝,脚就泡进水里了,越往前越深,来
到吊满钟乳石的溶洞,已踩不到底,只能浮在水中。漆黑的隧道出口,如一张噬
人的大嘴,隐在昏暗的水下,阴森地颤动开合。
“不行,我真不行!”许延看得心悸不已,直往后退。
“听话!延延,”封毅一把拉住他,抱进怀里,托起他的脸,轻声哄道:“看着
我,延延,哥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的眸子异样柔和幽深:“你一个人在这儿,
万一又发生点儿什么,怎么办呢?”他不断轻抚着许延的背:“来,憋住气,趁
天还早,咱们赶紧出去。”
封毅带着薄茧的手,缓慢而轻柔的抚慰,让许延渐渐定下心来。他本就不想独个
儿留下,听封毅一说,也怕再有突发事件,只得咬紧牙狠吸一口气,打算试一试
。两个人迅速潜进洞中,封毅拉住他不断撑着石壁,借力加快速度。
呜呜的水流不断挤压耳膜,精神高度紧张,心脏疯狂激跳,氧气迅速耗尽,未到
隧道中段,许延已觉胸闷气短,心慌意乱。围困周身的水,仿佛有生命的邪物,
从他七窍中狰狞地往里钻。许延吓得心惊胆寒,甩着封毅的手就要往回游,哪知
封毅紧抓住他不放,更用力地向外拉,他根本挣不脱。
许延大惊失色,恐惧铺天盖地,立刻拼命挣扎,封毅突然掉过头,一把扣住他后
脑,猛地覆上他的唇,舌尖用力撬开他牙关,大口救命的氧气霎时送进闷痛的胸
腔,许延瞬间呆掉……那一刻,身外心间,所有的一切,全部静止,定格成一幅
美得失真的画面,只有封毅,和他俊朗的眉睫,梦幻一般,在眼前轻舞飞扬……
怔忡间,他再次被封毅拽住,迅捷地向外游去。
10.静夜闻琴语
几个起伏之后,和煦的光线终于再现,温柔地播撒到两人身周。许延抬起头,那
耀眼的洞口如幻如真,像一块铮亮的明镜,在水波荡漾中款款招手。他竭尽全力
向上游去,“哗啦”一阵仙乐般动听的鸣响,两人同时冲出水面。
许延大口地喘着气,咧开嘴想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封毅也是如此,乌亮的眸
子一瞬不瞬盯着他,伸手一带,拉他半靠在潭边倾斜的岩石上。两人都仰起头,
在这久违的阳光下喘息不止。
“延延,对不起,”半晌之后,封毅抬手抚上许延发顶,轻声说:“吓着你了。
”
许延扭过头,却蓦地惊跳起来,抓住封毅搁在岩石上的右手,那手掌上遍布细小
的擦伤,小臂处竟划开道十来公分不规则的创口,翻卷的皮肉惨不忍睹,被潭水
泡得发白,兀自殷殷渗着血丝。想是他在水中挣扎,封毅情急转身划伤的。
许延死咬着牙,一声不吭,突然手脚并用地爬上岸,快速奔到藏东西的枯叶堆前
,心急火燎地扒开,抖着手抽出那块花布,刷地一撕两半,迎着追上来的封毅,
径自往他手臂上缠,一圈一圈,异样地小心谨慎,泪水随之如珠串般涌出,滚滚
泻落到干洁的布巾上。
许延轻轻打了个结,封毅轻轻搂住他:“别哭了,哥不疼。”他笑着去擦许延的
眼泪:“再哭,我又要笑你像小姑娘啦。”
许延在那一刻抬起头,踮脚勾住封毅的脖子,嘴唇擦过他凸起的喉结、下颌,闭
着眼睛贴上他微张的嘴,伸舌探进去。封毅的身体瞬间僵紧绷直,双手无措地落
在许延肩上,才刚平顺的呼吸立刻紊乱起来。
对方嘴里带着淡淡烟气的清新味道让许延一阵阵晕眩、恍惚,他笨拙而贪婪地舔
舐吸吮,舌尖急切而无助地轻扫点擦,哽咽着低叫一声:“哥……”
封毅的手臂慢慢收紧,蓦地托起他后颈,低头用力吻下去,火热的唇攫住他的嘴
激烈吸舐,舌头顶进他口腔里探索翻搅,挑起他的舌尖反复交缠摩擦。那狂野的
吻让许延的血液顷刻沸腾,颈边封毅手臂上的花布边角,撩拨得他全身酥麻,瑟
瑟发抖,疼痛的心间突然萌生出一种无法明了更无法抑制的渴望。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封毅含住他的嘴,滚烫的手心不断抚摩他光滑的脊背,顺着
腰部的弧线滑落到臀瓣上,起初轻柔地在那微翘的半圆上流连爱抚,片刻之后就
觉得不尽兴,五指焦躁地从他内裤下方探进去,触到他柔腻光滑的臀部,立刻一
把握住,用力抚弄揉捏,随后猛地一按,紧紧压到自己早已坚硬膨胀的下身上。
许延被那硬物顶得一窒,呆愣间,想起他不敢细看的,封毅内裤下的隆起,全身
顿时火烧火燎,满面通红。
封毅也立刻怔住,粗重地喘息着,握住他臀部的手仿佛比刚才更用力,却再不敢
妄动。许延微睁开眼偷看封毅,封毅也直直盯着他,两人呼吸相闻,身体相贴,
大眼对小眼地僵立当场,封毅的俊脸上腾地蹿起一片红潮,突然放开他转过身去
,蹲到地上忙乱地收拾两人的东西。
许延也心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拣起地上的衣服,飞快穿好。直到两人收拾完毕,
仍像煮熟了的虾米,尴尬窘迫地不敢对视。
“延延……咱们回家吧……”半晌之后,封毅低着头呐呐地说。
“哦……哦……回家!”许延反应过来,立刻当先往外走。来到水潭边,突然注
意到满溢的潭水上白晃晃一片。之前水底的游鱼,全被炸翻了肚皮无助地飘上来
,被水流一冲,涌到潭边岩石上可怜地打着旋儿。
“那人怎么那么坏呀?”许延不忍地说:“一下炸掉那么多鱼,他吃得了吗?”
“应该是附近农村的孩子,来玩儿看到有鱼,就偷了家里的炸药。”封毅说:“
大人不会这样乱炸,也没那么容易就吓跑。”
“那我们捞点回家吧?”许延绕着潭边转:“留在这儿多可惜呀?”
封毅噗嗤一笑,轻声说:“你还能想到吃啊……”
许延回头:“我……”刚说一个字,就想起方才的尴尬,被鱼一扰,自己竟然忘
了。他立刻发窘,又不爽封毅借此笑他,咬牙一瞪,说:“你,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封毅不看他,牵起他的手往回走:“炸死的鱼不好吃,想吃我
帮你捉活的。”
刚才是色厉内荏,许延根本不敢追究下去,正好话题被岔开,顺势跟着封毅往来
路走。经过了那一出,两人都感觉到彼此的关系变了样,再不好意思像来时那样
随意地聊天儿,齐齐闷声赶路,半步之遥的身体间距中,却仿佛有微妙的气流不
断波动。
两人交握的手心异常湿热,互换着某种秘密的渴念和默契,许延既不敢握紧更不
愿放松,全副心思都集中在封毅牵住他的那只手上,感觉两人的手心都一下一下
有节奏地微颤,像共同捂着一颗跳动着的小小心脏。
待到山边,封毅松开他的手,开了车锁跨上去,低声说:“上车。”
许延坐上去,封毅背上的汗水味儿顺着山风直往他鼻孔里钻,他忽然想起之前封
毅开他的玩笑,发觉自己坐在后座上特像个小媳妇儿,立刻臊得没头没脸。胡思
乱想着,直到上了柏油马路,才记起封毅伤了的手,许延立刻跳下车。
封毅脚下一轻,刹车回头问:“怎么了?”
“你下来,”许延红着脸说:“我来载你。”
封毅看着他,突然失笑:“快坐上去,你哪儿带得动。”
许延脸更红,抢上前去闷头夺车把:“胡说,谁说我带不动的。”
封毅握住不撒手,许延根本抢不过来,正想发脾气。封毅忽然摸摸他的头:“这
路你不熟,乖,坐回去,我单手骑,好吧?”
许延见他不肯,鼓气一推,一屁股坐回后座:“随你逞能,单手骑,摔死你活该
!”
“单手也比你带稳当,”封毅咯咯直笑:“待会儿没骑两下,一块儿摔个狗啃泥
,那才叫活该。”
“放屁!”许延一巴掌打在他背上:“你说啥?!你再敢说!”
“我没说啥。”封毅忍着笑,踩着脚踏飞快地蹬起来:“我不敢说。”
“撒谎!你明明说了!”许延又是一巴掌:“你还不承认!”
“哈哈,”封毅忍不住大笑:“我真没说,要不就是忘了!”
“放屁,我叫你赖!”许延伸手就咯吱他的腰:“还敢笑!还敢笑!”
“不笑了!不笑了!我投降!”封毅痒得大叫,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腹部:“别
摔到了。”
许延的手围上他的腰,立刻静止不动,车身每一个颠簸带动的起落都让他心惊肉
跳,毫厘之差的封毅的下身像个燃烧的火种,烤得他混身燥热不安,正胶着间,
手掌边缘忽然感到一个硬物,直直地顶上来。
封毅立刻撤开了按住他手背的手,许延却忘了动,被那东西迅猛的成长惊得呆住
,心砰砰直跳着,任由它急急往自己手里钻,像个充满生命力的小动物,他恍惚
着屏息收拢手指,昏头昏脑地将它握进手心,根本注意不到车速瞬间慢下来。
“……延延……”封毅停下车,气息不稳地低着头,声音异样沙哑干涩。
许延蓦然惊醒过来,立刻面红耳赤地撒了手,笔直地坐在后车架上,脑子就像一
锅煮沸的粥,咕嘟咕嘟没命翻腾,却再不敢乱闹。一路老实地坐回家门口,车刚
停稳就往下跳,招呼都没敢打就闷头跑回房间闩上门,一头扎到床上去。
黄丽萍诧异地追着问:“延延,你咋啦?”
许延听见封毅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他肚子疼。”
黄丽萍听罢马上着急地拍门:“延延,肚子怎么疼了?快开门吃点儿药啊。”
许延无奈地爬起来开门,胡说八道敷衍了好一串,才把黄丽萍哄走。他掉头趴回
床上恨恨地想:你才肚子疼呢!封毅这小子太坏了!
当晚许延惦记着封毅的手,想要过去看看,又不好意思,只能拐弯抹角鼓捣黄丽
萍带药过去,听说伤口收敛了,才稍微放下了心。
第二天两人都没主动找对方,偶尔在院子里隔着围墙撞上,都立刻红了脸闪开目
光。许延要不屁颠屁颠跟着黄丽萍打转,要不心不在焉地辅导夏紫菱做功课,两
只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高,隔壁最细微的动静他都没放过。封毅什么时候出来烧
饭,什么时候刷碗回房,事无巨细,他都一清二楚,了若指掌。
到了晚间,躺在床上更是辗转反侧,不得安宁。许延想到院子里去转转,却终是
不敢,只轻轻揭开道门缝,却蓦然怔住。
隔壁隐隐的琴音穿越温柔夜色,顺着围墙的边缘经由门缝清风般飘荡进来,那低
柔的弦乐时而欢畅悠扬,时而忧郁深情,娓娓道来,不知说与谁听……许延听得
呆了,沿着门边墙壁滑坐到地上,双臂抱起小腿,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只觉一
股股清冽的甘泉源源不断地淌入心田,嘴角不由自主,弯了起来。
11.一样的月光
当吉它开始轻轻地拨动,夜便飘渺成一幅绵长的黑纱,在那纾缓凄清的低沉弦乐
中徐徐展开,绵绵无绝的思絮缠绕如梦境,如浮云过眼,亦如涛生云灭,从心头
轻轻牵扯起无穷的忧伤。那晚的琴音久久不散,那晚的月色勾动肝肠……
泪是热的,夜是凉的,心,是彷徨的……伸开的五指卡不住时日的飞逝,刹那的
相逢耗尽几千个日夜的蹉跎……许延推门出去,靠坐到院墙边儿上,墙很硬,地
很凉,就像四岁那年一个人呆坐一天的屋角。头顶是沉默的天花,身周是寂静的
四壁,左手跟右手玩游戏——乐此不疲……一个人对着镜子讲笑话——有声有色
……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夜露浸润发梢,直到月辉收干泪迹,直到那双温暖的臂
膀再次拢上他的肩头……被单轻轻覆上来,房门慢慢被拉上,院子里的脚步越去
越远……眼帘沉重地阖上。
许延睡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穿越明亮的玻璃窗,斑斑点点地撒落
在床铺上。许延伸手接住,再握紧,握住了自己的手心。
院子里静悄悄的,洗过脸,刷完牙,吃了早饭,许延想起昨天黄丽萍念叨,今天
要收花生,便从墙上摘了顶草帽扣在头上,沿着屋后的泥路慢腾腾走。热气在帽
檐儿下蒸腾,许延觉得颈子发僵,喉咙干疼,想是昨晚吃了风寒,又不想回屋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