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的天界存活。
离川要去的地方,是地狱。
一个没有任何生还机会的地狱。
但是,身为唤醒了离川的皇子,他宁愿相信,离川身体里流淌着拥有治愈能力的天界皇
子的鲜血,绝不会轻易死去。
绝不会……
宏伟的建筑,森严的守卫。高扬的歌舞声,尖锐的武器碰撞声。有人在欣赏歌舞,有人
在观看格斗。
无论是哪一种,都只是暂时能取悦魔帝的。
至今还没有什么能引起他长久的兴趣。
“王,今天有什么好玩的?”美丽地如同娃娃的妃子柔声问着。
“有玩具送上门来了。”魔帝抚过自己长长的指甲,勾起妃子姣好的下巴,道:“替我
招呼他。”
“陛下,我今天刚穿的新衣服呢,不想弄脏呢。”妃子软语求着。
“不用担心,一滴血也不会溅到衣服上的。”重华主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道:“我今
天的乐趣是收集鲜血。”
“陛下的兴趣永远都这么出色。”小小地赞赏一句,妃子在长指甲上套上金色的指甲套
,又从侍从呈上来的银盘上拿起一枚细细的针。
金黄色的丝线穿过针孔,打上一个结。
道具准备齐全后,玩具登场。
“陛下,有人求见。”
“谁?”
“水神离川。”
“带他进来。”
离川一进大殿就察觉到四道充满兴味的目光。
屈膝跪下,低头行礼。
“你就是离川?越来越英俊了。”不仅魔帝这么夸赞着,一旁的妃子也聚精会神地打量
着魔界难得一见的阳刚男性。
这个声音迅速贯穿离川的大脑,激起一阵战栗。
在穿越记忆时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离川几乎惊跳起来,原来他早就被魔帝盯上。
“我早就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不过你还是让我失望了,竟然让我等了这么久。”
重华的口气很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只个小小的河神,怎敢让魔帝陛下等那么久。所以什么礼物都没奉上就赶来了。”
依旧维持着恭敬,离川稍稍打量着重华主。
这个男人,竟比上次在玖皇子的记忆中所见更年轻了!一双眼睛益发显得阴柔,长长的
眉毛仿佛暗示了他无止尽的欲望。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呢。”一旁的妃子忍不住插话。
魔帝眸子轻轻一瞥,妃子立刻凝神在那枚针上,再不敢多看离川一眼。
“我等的仅仅是你。”魔帝优雅地说着。
“不知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依然恭敬。
重华瞧着他力量差不多凝聚起来,开口了:“你攻击吧。”
离川一愣,再不多说,手中多出一根手杖,直直朝重华飞去。
大殿上鸦雀无声,众魔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胆敢挑衅魔帝的小河神会有什么下场。
“让你的母亲来吧,离川。只有你是无法成功的。”重华好心地给着建议,衣袖轻挥,
便将袭来的转向妃子。
差点不忍下手的妃子应战。手中的细针止住了手杖的去势,从正中将手杖劈成两半,嗖
地一声直逼离川的心脏。
被重华的眼睛牵制住的离川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细针穿透自己的心脏,椎心刺骨的疼
痛无边无际地撒开,金黄色的线在身上打了个结,再次穿透了右边的肺。
鲜血染红了丝线,滴下了地上。
刹那间,血珠腾空而起,在空中凝成一个小圆球,丝线上血迹全无,恢复了刚才的金光
灿灿。
“你似乎很是怜悯玖皇子喉管被吞食的痛苦,不如你自己也来试试喊不出来的感觉,这
样你们才称得上难兄难弟啊。”重华好心地提着建议,以卵击石的离川狠狠地瞪着重华
,死死地咬住双唇,不肯让呼喊从口中溜走。
“爱妃,没有声音的娃娃很无趣。”重华转向妃子,喂她吃下一颗葡萄。
妃子会心一笑,尖利的指甲套凌空飞出,准确利落地一抓,只听得无比惨烈的一声喊叫
,指甲套上多了一对眸子。(啊!!!好恶心啊!!偶要吐啊!!!5555555,好可怜啊
!!)
“很漂亮呢。”重华赞赏着,“离川,你的声音也很动听啊。”
紧闭着双眼,离川大喊着:“重华,我要杀了你!我要毁了魔界!杀了你!”
一声清脆的切开骨头的声音截断了未出口的话,金色的丝线切开了离川的喉咙,狂涌而
出的鲜血飞向空中的小球。
在痛楚中昏迷,又不停地为着新的伤口而苏醒。
鲜血只会往上飞,从不会滴下。
命运永远被那个残忍的男人颠倒,无法达成心愿吗?
不,他要挣脱这些可恶的线!他要挣脱这些折磨人的疼痛!
凝结了最后的力量,离川用自己的肉身迎上锐利的丝线。
血肉横飞,身体被丝线撕裂。
妃子一个皱眉,不忍见到那残破的尸体,道:“真不好玩。”左手一扬,青色的光球击
中了支离破碎的躯体,顷刻间化成灰烬,消失无踪。
重华旋转着掌心的血球,睨了妃子一眼,道:“你真是仁慈。”
妃子魅惑一笑,柔软的声音尚未发出,长发便颓然地垂在了地上。鲜活的生命在瞬间消
失,她美丽的眼睛依旧睁着,嘴角仍是一丝笑容。
来不及惊恐,这也算是魔帝重华的仁慈吧。他喜爱临终一瞬的完美。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妃子,他满意地微微点头。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手中的血球,脸上再次掠过一丝微笑,道:“为了你,我竟杀了我最
心爱的妃子。看来你得拿你自己来补偿我了。我很期待啊,离川。”
抑或是,那个苍白动人的人儿——
“呵呵--呵呵--”
谢谢看到现在的大人。特别是给我回帖的大人。
这个故事我自己也看着难受……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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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母亲,母亲--”从黑夜的梦里惊醒,忘川忽然听见一个轻轻的声音呼唤着她。因为距
离遥远,在生命最后一刻残留的意识在到达她这里时已经筋疲力尽,气若游丝。
“母亲,当川的身体逐渐透明,请让他回到我的怀抱。”
“母亲,如果我的鲜血流向了忘川的湖底,请不要让川看见。”
“母亲,我甘愿代替他的手足、眼睛,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可惜我没能走出魔界,我
的眼睛,也丢失在那里。”
“母亲,即使他知道我会为了他而死,我的生命会在转瞬间消逝,只要红色的血流不到
他的眼前,他便以为我还活着,他便以为我还活着。”
“不必责备他让我白白地死去。你知道,我的命是他给的。”
“我的名来自他,我的灵魂是他的精魂凝成,我有一半的血得自他。他甘愿将自己的身
体禁锢于此,那么我也将自己的一半留在这里,但另一半自由的生命,请让我自己挥霍
,为他挥霍。”
“再见,我的母亲。”
“请不要为了我冲毁湖底的神殿,那是他仅有的家,仅有的回忆。”
“请不要无声地悲鸣,他的发会流出血。”
“请为我守护他,母亲。”
声音渐渐远离,只留下浅浅的痕迹,浅浅地在忘川的心上划了一条血痕,又浅浅地在她
的脸上刻上一道泪痕。
终究,她不能为了离川与魔帝重华为敌,她尚且不愿和整个魔界为敌。
所以,她失去了自己疼爱的孩子。
失去了,永远地失去了。
如何能不悲鸣!
远方漂来的是什么?
支离破碎的,连影子都是?
我在这里度过了多久的岁月?我记不住了,或许也没人知道吧。
发,已灰。
目,已盲。
我只记得,胸膛被撕裂的痛苦,日复一日。
从断裂的肌肉里会跳出一个小小的人儿,喝我的血,啃我的骨,吃我的肉。
那是我孕育的孩子吗?
为什么会喜欢我的身体呢?
我总是这么问着,却没有人告诉我答案。
久了,我直接问那个小人儿。
渐渐地,我喜欢上那个小人儿。
但他什么也不说,他只是用一双深黑的眸子看着我,忽闪忽闪的,仿佛是水面上的磷光
。
然后,小人儿消失不见了。哪里也找不到他。
我找了好久了,衰老的感觉一直侵袭。
我老了吗?我就要死了吗?
正当要笑时,水流古怪地涌动着,隐约有血的腥气,如同每年的月圆之夜我身体的味道
。
忘川--
渡川--迷川--魅川--鬼川--
川--川--川--
谁来告诉我,在我的耳聋、目盲、心死之前,
告诉我那漂来的是什么?
“不要痴心妄想了,殿下。”
皇子一惊,亦是一喜。多久了,从没人跟他说过话。
“我在这里守护你,却恨你怨你。”
为什么呢?
“但是你如此煎熬自己,却令我不禁掩面而泣。”
他是个手无缚鶏之力的人,如何能煎熬自己?
“我听见了你母亲如山的思念和呼唤,可你是否听见了我儿最后的遗言?
他的耳朵已渐渐听不见东西,抱歉啊,大约是没有听见。
“这天地间无人能结束你的生命,最无能为力的人就是你自己。若非我无法罔顾我儿最
后的心愿,你如何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唉,大母神啊,你的声音已经模糊不清了。真对不起。
“那漂来的是他的身体、衣服、头发的碎片。你的思念凝成的人因你而死,消失了,沉
寂了。你却听不见了,永远生活在谎言中。你的命虽是长久,却是如此地寂寞。”
“我怜悯你,也怨恨你。”
“你再不必来见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除非,拿他的命来换。将他交到我的手里。”
皇子依稀听见有什么离开的声音。渐渐地,水流的声音也变得模糊,直到彻底无声。结
界不见了,他的手能够伸出去了。
只是,他是天界的人,与生俱来的一股甜美的气息,将会引来无数的魔兽,沉寂的神殿
会再度成为魔兽的美食场。当年的他惊惧、压抑不住痛楚的泪水,现在的他差不多将所
有的感官封闭。
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的,即便是心脏被吃掉了依然能活着,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爬上他的身体,钻进他的脑袋,他都能存活下来,而且比任何东西
都活得长久,那么到最后,他依然是胜利的,不是吗。
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头发弄成灰色的,不知道弄成白色又会耗去几十年?
更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连思想都停止。
这是一件有趣的工作。
终于让他发现了。
再没有人称呼他“殿下”,再没有人会喊他“父亲”。
他的世界无比地清净。
魔界的地牢里。巨大的石壁四周张开了结界,任何不小心接近的人都会被结界的力量弹
开。进了这座地牢的魔兽几乎没有活着走出去的一天。
阴冷的建筑冻结了他们的身体,终年不见天日的世界幽暗了他们的眼睛。只要一走到外
面,他们就会成为瞎子。而结界里有毒的气体侵蚀了他们的魔力,外面正常的空气反而
会使他们中毒。
这样的牢狱里,通常只关押着穷凶恶极的魔兽。惟有魔界的魔帝能打开这里的结界。
两个魔兽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抱怨着自己摊上了这么个倒霉的差使。他们看
管的是千年前和魔帝做对的太虚王,据说这位王的力量只比魔帝稍稍逊色,于是在残酷
的王位之争中失败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重华没有处死他,只是将他囚禁在地牢的最
底层。
前两天这个地牢里又住了一个年轻人。乍看上去,这个年轻人有些像魔帝,眼角的一点
凶光非常慑人。押送来的魔兽非常害怕他会在中途逃脱,但那个人居然一直很安静。
“多半是个疯子。”一个魔兽猜测着。
“不是关着太虚王吗,让他们两人斗一斗,我们还能看出好戏。”另一个魔兽自以为想
出了一个好点子。
正说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两个魔兽连忙奔到牢门口,赫然发现一具四分五裂
的尸体躺在地上,正在急速地腐烂中。尸体的面目已经无法辨认,只看到一张长大的嘴
,大概死前非常恐惧。
“看来是那个年轻人。”魔兽笑了起来,道:“这下你没戏看了。”
“那也不一定。也许是太虚王。”
魔兽哈哈大笑,显然不相信他的话。魔界里稍微听说过千年前大战的人都知道,当时的
太虚王拥有一只强大的军队,还得到了忘川大母神的支持。这样强的实力虽然在魔帝面
前算不了什么,但也足以在魔界所向披靡。
笑声未落,阴暗的角落里忽然飘荡着一个细细的声音:“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渐渐地变地深沉。
“我想出去。”如果鬼魅般的声音从远飘到两个魔兽耳边,最后一个音落地,魔兽的手
在音的穿透中掉在了地上。
人影也是由远及近,只一个恍惚便穿过了结界,似笑非笑地站在魔兽的面前。
“砰--砰--”两个躯体交迭在一起倒在地上。
“真是无趣。”那个年轻人不屑地踢开碍事的尸体,一只手便打碎了石壁,从墙的中心
掏出一把剑来。终于得到剑了,代表着魔界最高权威的剑原来藏在这种地方。
前任魔帝做的果然周密。
以血喂剑,锋利的刃划破胳膊,血迅速染红了剑身。
剑喝饱了主人的血,叫嚣着还要更多新鲜的血液。
“马上就好,等一下。”一头乱发散在身后,高大的身躯挥动着长剑,劈开了石墙。
舌头舔着手臂上残留的血迹,眼角一道凌厉的光掠过蠢蠢欲动的魔兽。
想逃走?再简单不过。
他可以为他们做到。
魔帝近日心情非常好,宫殿里总是歌舞升平。
一个侍卫慌张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叫道:“陛下!不好了!有人把地牢的墙打坏了
!大魔兽都纷纷往外逃跑!”
魔帝摇了摇杯中琥珀色的酒,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不必担心,这是他的游戏
。”
大臣们纷纷涌了进来,喊道:“陛下,他最近是越来越不象话了!居然私放那么多重要
的囚犯!”
“陛下,他实在是太罔顾魔界的规矩了!”
重华扫了眼下面惶惶不安的人群,心知这些人都担心逃跑出来的魔兽找自己报仇,微笑
着说道:“放心,这是他的狩猎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