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四稳稳的坐在一节粗树干上时还在恍惚中,筋斗云飞得太急太快,使人无法在短途飞行中尝到腾云驾雾的乐趣。
苏四现处在山里最大的森林的深处,像是在深海里,没有阳光,深沉沉,绿莹莹的,很有些寒意。
苏四坐着的就是紫罗果树,树很高大,枝繁叶茂,每片叶子都胖而厚实,像怪兽的大手掌。每四片叶子簇拥着一个紫罗果,满树硕果累累,这紫罗果不圆,却是饼状的,像是树叶的紫色小舌头,粗如婴孩手臂的枝干上垂着一条条深绿的藤条。
苏四顺手勾过一个果子放在兜起的前襟里,转过头来对商央笑道:「先摘吧。米虫可能不来了,不早摘回去他又要闹腾了。」
看着苏四露出看似无可奈何,实际宠溺的表情,商央心里隐隐泛酸。他凑近苏四的脸,声音也随之压低了:「小四,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树叶虽然挤挤挨挨的很严密,但罅隙间还是漏进了阳光,落在商央的脸上,像织了一张细密的蛛网。
苏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样的姿势太暧昧,他不禁向后退了退,用长辈大哥的口气说道:「有什么就说,小四哥哥听着呢。」
「我……」商央欲言又止,树叶沉沉的阴影落进他的眼睛,使得他的双眼看起来更加的深而黑,仿佛是藏着许多的秘密。
「我要……」突然他觉得脸颊寒凉凉的,他斜眼看看苏四,苏四也直楞楞的看着他,两人都一动不动。
贴着商央脸颊,横隔在两人中间的是一条大蟒的头脸。这是一条碗口大的花皮大蟒,头上却长着一对丫鬟常梳的「馒头髻」。
它仿佛是很喜欢苏四,亲热的蹭蹭苏四,竟还龇出蟒牙对苏四笑,但那笑容实在不像人类的面目笑容那样好辨认。
苏四已经吓得手脚瘫软。
那只大蟒以为苏四也很喜欢它,像个木雕似的任它舔弄,没有一点排斥的意思,便笑嘻嘻的伸出尾巴将苏四卷了卷,迅速的从树干上滑进去,一溜烟的往来时的方向一扭一扭的滑去。
「放开他。」方才距离太近,商央不敢贸然攻击,怕伤到苏四。
大蟒完全忽视了商央,现在听到有人叫它,便把头扭过来,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商央,心里却在自言自语:「这小公子长得真好看,可是他要和我抢这个小宝贝吗?」
它颇有危机感的紧了紧尾巴,却不知苏四的活气被它勒得一点一点从胸腔里流失。
商央突然腾空跃起,两寸来宽的大刀在他手中挥洒自如,粗粗的一道道白影掠过,所过之处参天古树纷纷倒下,树倒下时的「吱吱嘎嘎」声吓得大蟒瑟瑟发抖,虽然它外表邪恶,却是个没吃过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娇宝宝。
它很害怕,却咬紧牙关不示弱,偷着空子向前继续一扭一扭的。它的两个「馒头髻」一瘪一鼓,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生气。
商央本意也只是想吓吓它,他早看出这条蟒是四季神中春神养的小宠「媚蛇」,可能是趁春神在蟠桃会宴中抽不开身管它,自己悄悄下凡来玩的。然而它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放过苏四,依旧驮着他战战兢兢向前滑。
苏四被勒得已经开始翻白眼。
商央再也顾不得其他,挥刀向媚蛇砍去,一道白影闪过,媚蛇的肚子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痛得它在地上翻滚,却还死死缠着苏四不放。
商央不得已又连砍了两刀,两刀都在较没有保护的肚皮上,因为媚蛇怕滑行时拖伤了苏四,便把苏四卷到背上来,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媚蛇疼得再无力纠缠苏四,也再无力翻滚,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喘气。它本是金色的蟒纹,现在全身被血染得通红,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商央慌张跑过去抱起苏四,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丸,又摸着他的胸口顺气。
苏四刚才被勒得全身发白,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在药效的作用下,一会便缓了过来。
商央想给媚蛇上点金创药,却见媚蛇冲他恶狠狠的龇牙咧嘴,然后哀怨的看了苏四一眼,慢慢的一扭一扭的滑走了,所滑之处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苏四觉得那种彻骨的寒凉还围绕在周身,靠在商央的怀里,双手揪紧他的前襟,身体不由自主的痉挛。
「别怕,没事了,那蛇不害人的。」商央的心一蹦一蹦的,想起方才只余一口气的苏四,心里一阵阵的发慌,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出脊背上已是冷汗一片。
等苏四平静下来已是傍晚,而遮天蔽日的森林已是不见一丝天光,苏四有气无力的轻声问道:「你方才说有话要跟我说,是什么?」
商央刚要说话,远远的传来米虫的叫嚷声:「小四,商央,你们在哪?小四,商央,你们在哪呀?」
商央着急起来,忙道:「没,没事。你家住在哪?」
「那边。」苏四虚虚的指了一个方向,又道:「靠近那片荷塘的宫殿,我就住在那。」
商央想了一想,那不是狐王殿吗?苏四可能是殿里的奴仆。他常看苏四穿一身短打,举止、气质、还有秉性都不像是出身于富贵之家。
可他还是疏漏了一点,哪家的奴仆会闲到陪他到处玩耍?
他塞给苏四一个食盒,道:「这是绿豆糕,民间风味的,不知你可喜欢?」
米虫的呼唤声继续在耳边荡着,商央又嘱咐了一句:「别、别让米虫看见了。」
苏四晚上回去后没敢和狐王说起这件事,他很清楚一旦说了,就甭想再出去玩了。第二天,苏四去后殿的菜地里摘了一些新鲜蔬菜,准备亲手做几个菜,再烙几张他拿手的鸡蛋葱油饼请请商央。
自己和米虫从商央那里得了不少好处,礼尚往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等到回去时已经是中午了,外面骄阳似火,苏四浑身已经汗湿了。
他走进前殿,发现一排和他一样晒在太阳底下的红漆大木箱,十分精美,箱边上镶着凸出的金边;黄色的锁吸饱了太阳光,闪闪发亮;箱盖上结了一朵层次繁多的大红花。
苏四在心里默数了一下,一共二十个箱子。
他带着疑惑走进前殿的客厅里。狐王端着一杯茶,翘着腿,笑咪咪的。坐在另一张红木大椅上的竟是商央,他脸色绯红,有些不知所措。
苏四站住不动了,目光在他俩的脸上扫来扫去,半天才反应过来,笑道:「商央,你怎么来了?」这话问的有些突兀,仿佛是不大欢迎似的。
苏四自觉失口,待要解释,狐王眯着眼,笑着说:「商公子是来提亲的。」
商央不知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太阳煌煌的照着,不知是方才在浴室里被温泉的热气熏的,还是被这烈日晒的,他一阵阵的发晕。
早上他急匆匆的带着侍卫抬着连夜备好的厚重礼金来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苏四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撩拨着他的心。
是的,他喜欢上苏四了,是来狐王殿提亲的。他遗传了自己爹爹冬神的敢做敢当,雷厉风行,想到就即刻行动。
他在心里盘算着,虽然和狐王从未接触过,也没有什么交情,但是自己带着重金而来,最重要的是带着满腔的爱意和赤诚,来要一个奴仆,狐王应当不会不给的。
狐王看面相虽然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道行和辈分却是和自己父王一列的,所以在拜访狐王时,他的言语更加的庄重、尊敬。
等他慎重的说明了来意,狐王却未有表示,只是把他带到一间温泉浴室。
温泉池边围着四扇翠竹小屏风,精巧可爱;一张供人小憩的床榻上,一件红的纱衣和绿的纱衣随意交迭在一起。圆形温泉池的中间,汩汩的冒着水,像是一个小莲蓬。
狐王赤着脚拨划了一下水面,水面上浮着红的月季花瓣和粉色的桃花瓣,随着水波荡漾着。
「商公子,看你大清早就急匆匆的赶来,想必热了吧。先一起洗个澡,大家都是男人,也不需要避什么嫌。」说罢,狐王自顾自缓缓的解开腰带,徐徐的褪下紫色袍子的上半截。
商央看到他白晰挺拔的脊背上一道道红痕交错,像蛇的长长的红信子,并不狰狞,却是妖艳和暧昧的。
商央别过涨红的脸,也不知该说或该做什么,他更不知道狐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狐王瞟了商央一眼,步态轻盈的踱到榻边,躺了下去,他侧着身子,一手撑着头,一手摩挲着那件红纱衣,道:「怎么,商公子嫌我这里简陋?」
商央摇摇头,两颊红通通的像抹了胭脂。
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我不热。小、小四他什么时候回来?」
狐王那双吊梢眼眯得更细了,笑容也更加的妩媚,他答非所问:「哎,昨夜也是怪我,小四一受不住就要抓我,我这背上的伤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好。真是旧痕去了添新痕,反反复覆。」
商央眼前一片昏黑,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狐王笑得更坏了:「方才忘了告诉你,苏四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
浴室里的蒸汽都钻进商央的眼睛里,使他分不清眼里的湿润,是自己的眼泪还是浴室的水珠子,最后他还是在温泉里洗了澡。
他爱的竟然是别人的娘子。他想。
这温泉应该是最接近苏四的地方,他白晰的身体浸在温泉中仿佛能抱到他,这是他与他最后也是最亲密的接近了。
他爱的是别人的娘子,别人的,是别人的。
太阳晒得他的鼻梁骨发酸。他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疼痛来的太凶猛了,眼泪簌簌的往下落,然而大半的痛还留在心里。
一缕缕的白烟向上蒸腾,带着桃花、月季花的浓香。
狐王靠在光滑的池壁上,露出的白晰的上半身被白烟吞没了,在大片的白色中,黑色的长发显得愈加的黑亮。
「娘子,过来给我捏捏肩。」狐王慵懒的声音打破了良久的沉默。
苏四抱着双膝坐在一边,也不管地上湿不湿,心乱如麻。商央突然来提亲,在他看来是一件极荒唐的事,一点预兆也没有。对于商央,他看成是另一个杜五,只当是弟弟般的疼爱。
对于狐王,两人已相处了不短时日,再不甚了解,狐王十分突出的,最爱拈酸吃醋这一点,却是再清楚不过。他踌躇了一下,慢慢的蹭到狐王的身边,冰凉的十指搭上狐王的双肩,轻轻的按捏起来,心却止不住的突突直跳。
狐王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像是一双眼睛,把苏四的心不在焉全都收入眼底,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娘子,在想什么?」
苏四一顿,马上回过神来,怯怯的说:「没,没想什么。岚,我……」
突然他眼前一花,心一落空,「扑通」一声一头栽进池子里,狐王又顺手一扯,旋个身,把苏四脸对脸压在池壁上。
苏四被水呛得咳着不停。
狐王伸手抹掉他脸上的水,食指尖顺着他脸部的轮廊细细的描摹。
他的手指尖像是神笔马良的那枝神笔,起先平面的一张画,他大笔一挥,立刻饱满、立体起来,从画上凸出来,怎么看怎么喜欢。
狐王轻声细语道:「娘子没想什么,可是为夫的却在想,到底为夫的是狐狸精还是娘子是狐狸精?」
苏四急得双手直摆:「不会了,岚。不会了。」
狐王的另一只手滑进了苏四的裤子里,抓住他的下体,时轻时重的揉捏着,他道:「商公子真是俊美,家底子也厚,二十箱金银珠宝的礼金。娘子啊娘子,你可真会勾引人。」
下体一波波的快感,和狐王绵里藏针的醋意发泄两面夹击着他,苏四紧咬着嘴唇,因为不知出口的是羞人的呻吟还是解释的话语,他拼命的摇着头表示自己的清白。
「没有,没有勾引……」他忍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狐王松开苏四往后退了退,说:「自己脱衣服。」
苏四红着眼睛别过脸,心想今天这事真是说不清楚,皇天在上,他是真不知道商央对他存了这份心思。
他颤抖着手解开沾了水越发沉重的衣服,却听「嘶啦」一声,狐王已等不及的撕开了,丢到一边,把他的双腿猛的从水中抬起来,大张着,苏四慌忙用双手撑住池面,避免滑下去。
狐王哪里都酸,连骨头都像泡在醋里。他把早已坚硬的有些狰狞的下体挤进苏四的后处,两瓣白屁股间那个粉红的小口。
苏四疼得想抓住些什么东西,可平滑的池壁连能抠住的细缝都没有。那疼痛更加尖锐了。
「啊——」苏四尖叫了一声,并不长和尖利的指甲又在狐王的背上添了几道新的血痕。因为在水里,苏四觉得后处不仅不觉得润滑,反而很艰涩,疼得十分厉害。
他心里莫名的窜出一股火来,冲狐王喊道:「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你,你以前还不是很风流。不,那不是风流,那是下流!」
狐王楞住了,苏四丝毫不畏惧,无法忍受的疼痛和委屈让他豁出去了,两人互相瞪着眼。
狐王笑了起来,然而凭苏四对他的了解,笑里藏刀这个词专门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该到打铁铺里把这四个字烧铸成个铁牌子挂在脖子上,以免别人上了他的大当。
他凑到苏四的嘴边吻了吻,道:「娘子越来越厉害了,敢顶嘴了,都怪我把你宠坏了。可是娘子你可知道,我在青楼、堂子里玩的时候还没有娶你,还没有和你在一起。况且那不过是随便玩玩,解解闷。
「现在你是我老婆,竟然让别人把亲都提到门上来了。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在仇府时,苏四见识了仇家大小少爷的荒淫,对妓院青楼尤为深痛恶绝,他呸了一声,道:「你说你第一眼见到我就喜欢我,那你还去逛妓院青楼找风尘女子。我,我没你下流,我和商央是清白的。
「你以为就你有魅力,就你惹桃花,就你招人喜欢。哼,我也不比你差。」
把心里的话都吼出来了,人就空了,这才觉出一点害怕,但苏四还是强硬的视死如归的瞪着狐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狐王突然「噗嗤」一笑,把头枕在苏四的肩上,柔声道:「我错了,娘子,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呢,也不许出去再勾引人。」
这一声「我错了」让苏四心里的气全消了,一听后半句又炸起毛来,但左想右想还是按捺住了,也把头枕在狐王肩上,点点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狐王禁止苏四再出殿外,到今日已是第七日了。
晌午,外面的太阳热烘烘的晒着,屋里的床上也是热烘烘的,狐王举起苏四的一条腿,从侧面进入他,侧位倒是不累,只是撞击的幅度小很难施展,两人赤身裸体,你纠我缠,慢慢的蠕动像是两条大白蛇。
狐王摆着腰肢,媚眼如丝,双颊绯红,喘息声越来越粗,雨点般的吻落在苏四的肩上,背上,脖子上。
忽然,狐王印在苏四身上的嘴唇感到一阵微微的波动,极细小的。他狐疑的扒过苏四一看,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正在努力的咀嚼,脸上沾着碎屑,一时没反应过来,眼里还有些茫然。
枕头边搁着一个小食盒,里面是绿豆糕。看到自己被发现,苏四拿起一块递到狐王的嘴边,道:「你也吃一块。」
狐王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打掉苏四手中的绿豆糕,将苏四翻了过去,也带翻了食盒,床上洒满了绿豆糕屑。
「吃,我吃你!」
狐王满足的从苏四的身上翻到一边,伸手把苏四搂进怀里,虽然很疲乏了,但还是扯过一床薄被盖在两人的身上,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苏四浑身汗湿了,几缕粘腻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这一次做的太狠了,苏四觉得自己软的像一块被压扁的绿豆糕,稀烂的。
等他气息平稳了些,扭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狐王,高潮时积起的红晕还未消去,看起来少了笑里藏刀的狡黠,多了些孩子的稚气。
苏四伸出手想去戳戳,内心幻想是自己压了狐王,把他狠狠的做了一通。
真戳?舍不得。最后只有这样办,苏四狠狠的闭起眼睛,过于用力,眼角皱起皱纹,撅起嘴,在狐王的脸上印了一个湿润润的吻,迅速的如同一个蝥贼。
亲完后,苏四倒像是自己被吻了似的,兜脸彻腮红的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