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把大厅又恢复了原状,莫雷尔看了没看蒙非特一眼,好像他舍命救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舞会幸运的继续了,虽然大家没什么心思了,而莫雷尔的舞会则被迫中断,他被亡者抱上回家的马车,伤已经做了粗略的包扎,可鲜血还在不停地渗出。仆人们把那个半丧失神志而且力量全失的安德鲁斯一样放在马车上,准备回弗莱斯家。
莫雷尔写了足有一打的便笺交给仆人,要他们给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们送去。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纸上划下潇洒流利的斜体字,因为疼痛指尖有些颤抖。但他是如此认真地把一个个单词拼出,斟酌着用词,亡者沉默地看着它的上司,旁边是安德鲁斯俊秀却失却了魂魄一般的苍白脸孔。
这里应该怎么写?莫雷尔烦躁地想,该用更加委婉的措词吗?他很想用强硬的命令让他服从,乖乖把那批乐器办下来……他放下笔,手肘支在桌上,用手捂住脸,金发垂下。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想,那一瞬间他只想救蒙非特的命,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不能让任何东西威胁到柯特尔的和平!战争绝不能发生!我无论如何,都想要和平……
我的梦想……把王都变成大陆音乐的圣地,我将是艺术领域的国王!那些念头在刚才对和平下意识渴求的一瞬突然回到他的脑子,之前他险些忘了它们!幸好……我还没忘,是的,我没忘,我不能忘!
我竟然沉迷于杀戮的快感!因为主宰一切的感觉是那么香甜……但绝对将是我主宰那力量,而不它主宰我!谁也别想控制我,即使是这足以主宰一个世界的力量!和从小一样,我不会容许自己成为任何人或东西的奴隶!
蓝色的眼睛静默地看着自己修长纤细的手指,那是一个钢琴家的手,也是一个可以转瞬杀戮无数生命的王者的手。更早时他还是个孩子,他记得自己独自坐在台上,台下无数人宁静地聆听他的音乐,随着他的手指而变幻表情,那主宰一切的快感让他迷醉!
他生活在公众的视线下,他渴求那些恭维和热闹,王子贵族般的待遇,总想一辈子让人艳羡和吃惊,站在天才闪闪发光的宝座上。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空虚和恐惧,那时他知道,他成了力量的奴隶。
他竭力试图把那控制权握回手中——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愤怒,对自己的愤怒!他的手指属于他的灵魂,他的灵魂绝不会从属于某种技巧!最终他终于取回了一切,实际上他只取回了自己,但那已经足够了。
那以后他的前途一帆风顺,因为他拿回了自己的东西,而主宰别人最重要的前提是——主宰自己。
现在是一个同样的危机,他想,只是控制的力量不同罢了,而无论在哪个领域,他都要主宰一切!
像曾经那样,他定然会取回自己的灵魂,那是最基本统治工具。
他拿起笔,平静地继续他的便条。他会把它们都做的很好,就是这样,无论是音乐还是暗界。
马车的门突然被打开,蒙非特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莫雷尔,“我觉得有必要来看一下你的伤势。”
莫雷尔笑笑,“不碍事的,殿下,您放心回去参加舞会吧。”
蒙非特只是盯着他,莫雷尔耸耸肩,“我不是在为你做什么,殿下,我为的是我自己,”他低声说,“像你想要我,并非因为我有多好,而是你不能原谅有你不能征服的存在,不是吗。”
“的确如此。”蒙非特冷冷地说,“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你呆在这里,一想到你的存在,就会让我整夜失眠!”
“可我也一样,殿下,”莫雷尔说,“被什么征服?我的人生里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
“很好,”蒙非特说,“我猜结局很快就会出来。”他看了一眼地板上的安德鲁斯,“他怎么办?”
“到我家去,”莫雷尔说,“这是我的领域。”
他平淡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蒙非特看了他一眼,跳下马车,即将到来的征服之战让他兴奋。
安德鲁斯整天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莫雷尔懒得理他,反正他家有的是空房间。那家伙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呆着,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映着他苍白的面容,蓝紫色的瞳孔和他的面庞一样淡漠冰冷。
这些天来莫雷尔决定为每天不多的练琴时间增加一个听众,让一个异界居民听自己练琴,让他有一种在两种生活中找到了某个结合点的感觉。
有一天一直沉默坐在他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停止,”他皱起眉头,“你今天的琴声很狂暴,你在糟蹋难得的好天气。”
莫雷尔不意外地回过头,“我今天心情不好。如果你早就清醒了,干嘛不早些有所表示呢?”
安德鲁斯冷笑一声,靠在沙发上动也没动,“早些自找屈辱吗?我凭什么和你说话,‘陛下’,我现在是阶下囚,一只阴沟里的老鼠都比我强。”
莫雷尔转过头,摆弄着他的琴键,“你想杀了我吗?”
“你说呢?”安德鲁斯嘲讽地说。“暗界有无数的生物渴望要你的命。”
“很新鲜,”莫雷尔弹了几个音,“我从没有处于过这种情况,以前我在另一种环境下生活。”
“但你进入情况的很快。”安德鲁斯冷哼,“你那些音是什么意思?我不恨你,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是暗界的规则。”
莫雷尔回过头,那个黑发青年依然坐在那里,静默地看着他,俊秀的面容掩映在黑发下面,他丧失了所有的力量,像个再普通不过的体弱的年轻人,实际上也就是如此,如果不考虑他的历史的话。
“你并不是我的囚犯,”莫雷尔放柔声音,“你随时可以离开,但我希望你留下。”
安德鲁斯怔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冰冷嘲讽的笑容,“为什么?”
“也许你没死的亲人会为了救你而攻击我,到时我可以一网打尽。”莫雷尔笑着说。
安德鲁斯冷冷看着他,像要把他看出个洞来。莫雷尔耸耸肩,“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我的承诺不会改变,你随时可以离开。”
“你不希望斩草除根吗?”安德鲁斯问。
莫雷尔转回他的钢琴,“你们卷土重来又怎么样?我并不介意。”他温柔地爱抚着琴键,“我从不欺负弱者。”
身后陷入长长的沉默。“你太傲慢了。”异族的青年说,“你不杀我,并希望我留下,并非基于无聊的仁慈,而是对弱者的赏赐?”
“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莫雷尔说,“你是因为我弄成这个样子的,所以我没有任何再看你痛苦的欲望。”
他声音中平静的近乎谦虚的傲慢让安德鲁斯打了个寒战,他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因为我太弱了。”他淡淡地说,“我会留下来,让你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或至少有尊严地死去。”
“我期待着。”莫雷尔说,站起来,“偶尔试试当个人类吧,安德鲁斯。”
也许这是因为征服者对于被征服者的友好,包括特纳家的那一堆——如果还有幸存者的话,莫雷尔觉得自己提不起什么杀意来,他们已经被自己折腾得那么惨了不是吗。他想照顾好这个唯一的幸存者,而且确实……和善良无关。如果有一天他恢复了力量,并强大到足以和他对抗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从此莫雷尔身边多了这么个沉默俊秀的黑发男人,据说是弗莱斯家的远房亲戚,身体虚弱多病,可他那清冷俊秀的气质和容貌很快成了社交圈的一个话题。
在秋天的时候,莫雷尔正式成为柯特尔的宫廷音乐总监,继建国庆典后,他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国王诞辰的庆典,而他的另一个工作也颇不太平,在特纳家毁灭后,暗界陷入了一个相对混乱的阶段,这方面,颇为意外地,安德鲁斯对他帮助不小。
——虽然他现在像一个普通人类般柔弱,可办事能力却毫不含糊,这位曾经暗界统治者家的长子有着雷厉风行的铁腕,每当看到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用冷酷老练的话语处理文件,做出习惯于统治的人才能做出的提议时,莫雷尔总是很愉快——简直像找到了同志。那是和他目前同样怪异的状态——自己是个人类之身的音乐家,却兼职了暗界帝王。
蒙非特在花园散步时正看到莫雷尔在和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说话,那是个非常俊美的男人,有些苍白的面孔有一种清冷淡漠的美感,仿佛雨后的空气,发丝柔软而随便地用白色的丝带束着,正在和莫雷尔争论些什么。
蒙非特走进了些,听到那个美人正在说着什么“毫无疑问,他以为他的力量能让他成为例外!如果死几个人的话他就会知道‘例外’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见血根本没法在那些家伙脑子里形成概念!”莫雷尔则柔声道,“干嘛要那么暴力呢,我比较倾向于让亡者去劝劝他们……”
蒙非特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清这个黑发的男人就是那晚全身是血,狼狈无比的暗住民,那会儿倒没注意到他还是个美人。可是……他眯起眼睛,显然他丧失了力量,他看上去太柔弱了,除了那双眼睛,像他所有的东西都在由一个灵魂支撑。
“晚上好,两位。”蒙非特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他的伤怎么样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安德鲁斯。
“下午好,殿下。”莫雷尔说,“他是安德鲁斯,就他需要过的生活而言他身体很好。”
“他很漂亮,”蒙非特说,有些色情地打量黑发男人削瘦修长的身形,“我不知道你也有这种爱好,莫雷尔。”
安德鲁斯皱起眉,这个人类冒犯的目光让他很不高兴,他无意识地后退一步,莫雷尔答道,“并非您想像的那种关系,殿下。”
“但他是你的臣服者。”他走过去,轻轻捏了一下安德鲁斯的肩膀,“能送给我吗,莫雷尔。”
安德鲁斯怔了一下,猛地把他的手挥开,蒙非特笑起来,“我最近的床上太空荡了,没什么有趣的素材。他有个不错的‘开头’——丧失力量,家族尽毁的俊美魔族,让人想续写他的悲惨故事。”
他眼中残忍却带着些淫邪的光芒让安德鲁斯打了个寒战,他从没在一个人类眼中看过这么黑暗与充满征服欲的眼神,落到他手里自己绝对死无全尸!可是……他抿紧唇,他没有任何力量!任凭这些该死的生物宰割,对他出言侮辱,如果莫雷尔真的把他交出去……
他万般无奈地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莫雷尔,后者听到蒙非特说到“故事”先是习惯性打了个寒战——那些他听过的故事每一个都让人不寒而栗。“他是我的部下,我不能让他为你的艺术牺牲,真是抱歉。”莫雷尔欠了下身,“属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安德鲁斯逃也似的跟在他身后离开。蒙非特摸摸下巴,这是个新娱乐,至少可以解除一下他这些天的郁闷,他想,看上去挺诱人的家伙,偶尔玩玩那家伙的下属也不错。他转身回去,如果没意外的话,今天莫雷尔会在宫里过夜——他已经忙到没时间回家了,而那个安德鲁斯,当然同样会在这里呆着。
也许安德鲁斯确实对于居于弱者的地位不太熟悉,在百无聊赖地看着莫雷尔陷入了关于行政和艺术的工作之网后,安德鲁斯决定到花园里散散步。夜已经有些深了,他习惯于夜晚,让清冷的空气包裹身体,怎么也比呆在房间里无聊发闷强吧。
他无声地漫步到外面,在此之前他从未经历过人类的生活,而那些新鲜感却伴随着虚弱无力——他和仇人生活在一起,却像朋友一样协助他工作,他甚至在莫雷尔出色的工作能力之外,开始熟悉他孩子似的表情和动作,窥见他偶尔的寂寞,但更强大的却是那与生俱来的征服本能。
有时他常会突然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他不确定那是身体还是精神方面的后遗症,他和那个金发的男人在花园里边散步边说话——实际上他们大部分说的是和暗界无关的社交界的话题,或是他在餐桌上边看报纸边吃早餐,又或者静静地听他流畅优美的琴声……他常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弗莱斯家的远房亲戚,一个叫安德鲁斯的人类,一直过着属于人类的平静生活,这会儿正在和一个好友闲聊说笑……
他停下脚步,靠柱子站着,闭上眼睛。他很容易疲累,当然最近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也许他很快就可以恢复……恢复什么呢?一瞬间他想到的竟是恢复成普通男人该有的体力,而非身为特纳家长子的他出色的魔力……
他猛地睁开眼睛,本能的一阵阴寒警告他危险在即!果然,白天时那个可怕的人类站在他的对面!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黑暗里的,像他本来就属于那里,而且更为浓重!灰色的眼睛绕有趣味而且残忍地打量着他。安德鲁斯觉得呼吸冻结了,蒙非特柔声道,“别试图逃走,我曾经很强大、但现在只剩下漂亮和悲惨的暗界居民,如果要悲惨便悲惨彻底,重新振作并复仇的白烂剧码不合我的审美观。你需要变成一个不幸的代名词,我希望你变成那样。”
他轻无声息地靠近他,看出他的意图,笑道,“我说过别试图逃走,安德鲁斯,我从你出门就在跟着你了,周围都是我的人,你走不了两步便会被像玩游戏般捉回来,我不喜欢那种只会让浅薄者兴奋的剧码,所以你要配合点。”他看到他眼中认命的绝望,抬手抓住他柔滑的黑发,“你觉得,失去一切的强大‘王子’沦为弱小人类的性玩具的故事怎么样?”
手指色情地抚摸着他的皮肤,“成为我珍贵的藏品,每天在床上张开腿,被一个男人玩弄得生不如死,如此结束他的人生,怎么样?”
一只手摸到他的两腿之间,感到安德鲁斯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躯体在难以抑制地颤抖,他享受地看着他的表情——那个人一声没吭,蓝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某个角落,像要逃避到那里去,眼中却又透着极度的恨意和绝望。这让蒙非特满意极了,他的手有力而熟练地挑逗着,成功地看着他咬紧下唇,呼吸急促起来……
“莫雷尔这样弄过你吗?”他突然在他耳边问,安德鲁斯僵了一下,“开什么玩笑!”他叫道,试图脱离他的掌握。
“没有?”蒙非特一把抱住他的腰,“他没让你尝过这种快乐吗?我以为他早下手了,他总渴望控制一切,却从不知道这种控制才是最过瘾的,玩弄一个人的身体,以及人生。”他的手熟练地探到他的裤裆里,触摸到他男性的象征,“舒服吗,‘王子殿下’?你可以叫出来。”
“别……”安德鲁斯死死抓住他的肩膀,他试图把身体蜷起,却被紧紧压制住,那可怕的手或轻或重地揉捏着他的欲望,冷酷却精准地挑起它们,他听到另一个雄性低低的笑声,带着征服的意味!
嘴里是紧咬牙关中渗出的血腥味,如此彻底地被征服的位置让他恐惧,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手指间颤抖,没有一点能力反抗!
“硬起来了,你真敏感,宝贝。”蒙非特亲昵地说,声线里透着明显的、某种趣味盎然的冷酷,“喜欢我碰你这里吗?告诉我,喜欢我怎么做?这儿怎么样?舒服吗?还是这里更让你兴奋?哦,真是有精神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