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聚集了上千的侍卫,黑压压的一片,对他的圣旨没有一点回应,安静一如黑英伟
哪个拿得下这二人人头的,朕重重有赏!习惯了一辈子的命令语气,此时竟夹杂着哀求,就是不知是对他可以预见的下场害怕、还是对筹谋多时的阴谋毁于一旦的绝望跟悲哀
怎么,不叫你的影卫吗?天恕已经坐了起来,跟椅子接触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天恕只好尽量的减少接触面积,最后只沾了个椅子边儿尽管如此,他还是自己坐着,没有靠任何人的搀扶、倔强的挺直了腰脊,这样的他叫大壮心疼的直跺脚,却更是不敢再靠近一分。皇帝将天恕对大壮的冷漠看在眼里,高兴的弯起了唇角。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老皇帝,他张嘴大叫影卫,结果可想而知,没有响应最后他终于无力的认识到自己的失败,重重的坐在了地上也许是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匪夷所思,没有人来得及应变,直到随着老皇帝这重重的一坐,众人才纷纷醒过神来。在大家复杂的眼光中,天恕笑了起来,开心得很。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么。圣婴半是嘲讽半是感慨的说。
天恕斜挑了他一眼,说:你倒是悠闲,难道,还有什么底牌?圣婴冷冷的哼了一声,倒是欧阳孝怕天恕跳起来伤害圣婴一样的紧张的挡在了他身前,这次换天恕冷哼了一声,转头对朝自己傻笑的皇帝说:皇帝,你倒是说说,明明已经能够死了人,怎么会又活了过来了?
皇帝的傻笑凝在脸上,努力的挺起无力的身子,向天恕解释:这只是我那时念及他毕竟是我的父皇,只想留他一命,只要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人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没曾想到他会!天恕!你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更没想到他会伤你!
不要脸。
不大不小的骂声恰巧能叫安静的厅中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般冰冷的声音就是仰慕者欧阳孝也忍不住回头去看他圣婴的眼睛像是蛇一般,阴毒、冷冽、甚至饱含怨恨!欧阳孝何时见过这样的圣婴!他惊讶中仍没忘了将向他凑了凑他知道圣婴的话会叫那个莽汉发怒。果然,大壮虎吼一声,就要暴起,谁知天恕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大壮因为天恕明显的冷淡早就慌了手脚,如今一看天恕主动伸手拽他,自然是惊喜的一味顺从了、任他拽着了。
大壮,你可知,我与他们说着指了指浑身瘫软的皇帝跟老皇帝,是什么关系?
大壮一脸困惑的瞧着自己的婆娘,憨实的汉子自然是不明白的,但是明白其中是非的老皇帝、皇帝跟圣婴,都白了脸色,再想阻止是没可能了,因为天恕已经冷笑着说了:地上坐着那个,是我的爷爷、椅子上的那个,是我的爹。
你说你说什么?
最不能接受事实的,不是大壮、更不是其他人,而是越幸。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该说他不想相信!你这是,骗人的吧?天恕面无表情,越幸不死心的向其他人求证:父皇,他是骗人的吧?皇兄!皇兄你说啊!他是骗人的!你说啊!
皇帝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你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啊
天恕听而不闻,只冲越幸道:这有什么不可置信的?皇家的污秽事还少吗?
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小小年纪的越幸,怎么也不肯接受自己家中出了这样乱伦败德的事,一双小手捣住了耳朵,偏偏天恕的声音还是不断的冲进来:他皇帝的名讳叫什么,你可还记得?越述越述、天恕、悦天,呵呵,还有什么比这名字更有利的证据?只是你们自己蠢、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天恕怨怒的说,我的母妃苏氏,本来是先帝的妃子,元硕王对美貌的她觊觎已久,先帝死后,他千方百计的将母妃纳入后宫。可是帝心难测,尽管是再花容月貌,到底是有老的那一天,比不得后宫中那些青春貌美的妃子。没过几天,皇帝就厌弃了曾经日夜想要得到的母妃。本来就一心想要随着先帝去的母妃觉得逃过了一劫,谁知觊觎她的何止那元硕王一人!当年刚刚及笄的太子,也心生歹念,趁元硕王冷落母妃之际,夜夜强迫其与之欢好。不久,东窗事发,母妃已经身怀有孕皇帝几次欲开口都没能出声,到此,老皇帝元硕王已经隐忍不住,厉声喝道:是那个贱人妖孽诱惑朕的!诱惑了朕犯了大不讳还不够,还勾引朕的儿子,都是她的错!这欲盖弥彰的吼叫就像是给天恕的陈词做了印证,越幸如遭雷击,小小的身子晃了几晃,方才站稳。
天恕本来冷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勾引?诱惑?我母妃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我清楚。眼看老皇帝被噎得哑口无言,天恕才接着说:最可笑的是,当时竟分辨不出母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是夜夜到访的太子的?还是偶尔临幸的皇帝的?为了不错杀龙种,有人给元硕王献计把这个伤风败俗的女人关起来不就好了?等她生出了龙种,再随便给她扣上一个罪名杀掉,以免除后患。说着天恕若有若无的向圣婴方向看,欧阳孝更是紧张,要不是碍于圣婴不愿,恨不得将其抱在怀里、以策安全。谁承想,那太子对我母妃的念想并没有就此打断,反而因为她被打入了冷宫,更加方便光明正大的见面了!不久后,元硕王就知道了。大着肚子的母妃就被怒气冲冲的他狠狠的踹了一脚,还当众辱骂她祸乱后宫,一旦诞下龙子,就要凌迟谢罪。母妃既惊且怕、又羞又怒,当夜便投了梁。那时,我的另一个半身悦天就死在了她的肚子里只有我在她临死前的挣扎中被生了下来经过漫长的昏暗的甬道,终于出现在眼前的一丝光明那前面那前面却不是天堂,而是活生生的地狱!我的母妃吊在头上、我的兄弟躺在她的羊水跟血液中、脐带紧紧将我跟他栓在一起,我对着他毫无生气的脸跟僵硬冰冷的尸体整整一天
天恕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他停止了诉说,惊慌无措看着自己抖个不停的双手,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双厚大粗壮满是茧子的手伸了过来,牢牢的将他的小手包裹了住,大壮心疼的问:婆娘,怎的发抖?冷吗?
天恕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见了大壮眼中一贯的温柔与宠溺后,颤抖渐止。他笑着将头靠进了大壮的胸膛好温暖好舒服
天恕!皇帝愤恨的叫道,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发现醋味儿太明显,于是平复一下语气才说:天恕,我是真的爱着你的母妃的苏妃她皇帝的目光变得遥远,要说是在看天恕,不如说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影子,苏妃她不是最美的,可是她比谁都温柔。她是唯一一个不计较我太子身份的人,还常常做些小吃食给我她是个热爱生活的女子,就算命是多么坎坷,也从没有想过去死,她是那般的坚强那般的吸引我吸引我爱上她
爱上她?天恕哼笑,皇帝的爱真是与众不同啊,不但眼睁睁的看她被逼死,还在她死后软禁了她的儿子。更有甚者还临幸了她的儿子、并以此为傲。说到这。天恕冷冷一笑,残酷冰冷,我要是告诉你我是你的儿子你可还会傲的起来?嗯?爹!
住口!皇帝失声尖叫,他的脸痛苦的扭曲成了一团,一直逃避的现实赤裸裸的被晾在了众人面前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他怎么会是儿不是的!住口住口住口!你给我住口!
你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不然你会甘愿传位于我,还下令众臣见我要行见帝礼、口呼三声万岁?
那是
天恕不肯给他辩解的机会,步步紧逼:自古以来,一山二虎是帝王的大忌,为了稳固帝位,你将稍有威胁的皇子将军统统排除,却为何偏偏放一个并肩王在身边?皇帝没有子嗣的你早就将这天下许给了唯一的血亲,我不是吗。皇帝的连一阵青一阵白,嘴无力的张张合合,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抱自己的儿子感觉如何啊?天恕的笑声尖锐而凄凉,这样的笑,连恨他入骨的老皇帝也不禁微感怆然,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的,他这时真切的感受到了累,很累很累。在这场皇家游戏中,没有人是赢家。大家都是遍体鳞伤的,偏偏又回不了头。儿面前这个受伤最重的少年,不管是自己的孙子也好、儿子也好,毕竟最无辜的就是他。明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错也没有,单单是存在着就被仇视、单单是要活着就要仇视人真是奇怪了,这些年一再逃避的伤疤,被翻出来了之后竟是这样的舒服、平静,原来正视自己的罪孽也没有那么困难你想怎样,就说说吧。老皇帝的妥协似乎是理所应当的,越幸沉默的走到他身边,将他扶到椅子上做。此时的老皇帝看着自己的幼子,早先的隔阂一扫而空,叹息着摸摸他的头。越幸眼眶一红,眼泪簌簌而下失去了母亲,至少,他还有父亲
怎样?我不想怎样,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怎样。只是,人要为做出的事付出代价,这是天罚。大壮专心的为天恕处理伤口,由于血干了有一段时间了,有些地方已经黏住了衣服,稍稍一揭,就是连皮带肉。天恕嘴上不说,但是汗水已经湿了额前发,手指更是死死的扣进大壮的肌肉中,大壮心疼的活似有人拿着钝刀子在切他的心!
天罚?本来软化了的老皇帝一听到这个词儿马上又被激怒了,你做的那些人神共愤的事,天要是有眼,第一个要罚的人就是你!
我是妖孽啊,可轮不到老天来罚我。何况,我杀那几个人,你杀的可是我的无数的人!你为了制造机会复位,派国师勾结合辙,挑唆合辙与祥国开战,算准了都城空虚,又招引旧部,更换皇宫内卫,妄图趁皇帝刚刚回宫松懈之际、一举复位你可知你的一个计划,杀了多少人?祥国的士兵、合辙的走卒
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呵呵,我还知道你早就逃出都城,在城中安插的眼线就是鸣家,同时他们还负责为你跟远在合辙的国师联系那只鹦鹉真是可爱啊,现在该是在哪个林子里自由了吧我杀了鸣家满门,你失去了眼睛与手足,只好急招国师回来,提前回到都城。本想将计就计的提早计划,谁知好不容易与几位上臣计划好了,怎奈那计划就是进行不下去!本以为是我在都城,那些胆小怕事之徒不敢有所行动,便叫合辙再次施压,把我也吊去了前线。可是我走了之后,你们的计划依然无法进行。就算勉强实施了一点,也阻挠多多,因为那些受伤没有多少实权、琐事又少不了他们的小官们,你指使不动,怕打草惊蛇,一时间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去更换他们,于是你只好放弃原来想要撤换守城军将整个都城掌控在手的计划,退而求其次,仅仅更换了皇宫的内卫,想要控制皇宫。我说的可有偏差?
没有半点偏差!皇帝大骇,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难道难道是!
别想了,圣婴凉凉地说,那影卫黑英伟都不听你的命令了,还看不出谁是叛徒吗?
影卫?老皇帝这才如梦方醒,虽然知道圣婴说的对,可是仍然不能相信,这不可能!影卫是不参加皇族
不参加皇族皇位斗争?事到如今还这样想,未免天真了吧。天恕讽刺。黑英伟被老皇帝怨恨的眼神上下扫量,依旧面不改色,倒是把后者自己气得激动叫道:那个畜牲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金子?银子?还是荣华富贵?你说啊!黑英伟不言,天恕接着替他答道:什么好处?也没什么,不过是你许给了国师的,我也同样许了他们。
这次皇帝没有再说,只是懊悔的看着黑英伟,眼中还有一丝愧疚
皇帝许了我什么,这你也知道?圣婴轻蔑的说。要是细心观察的话,会发现圣婴隐藏在眼底的浓郁的不屑,明明这般不愿与他说话,为何还搭茬呢?天恕略一思索,竟微微的笑了,当下也不戳破他,只是接着说:身为天赦一族,对名啊、利啊的,怎能入得了眼。要说真的有什么想要的,那只有一样了在天恕说出天赦一族的时候,圣婴狠狠的瞪了大壮师父一眼,后者挺直了脊背,微微颤抖着。直到圣婴的注意力又被天恕吸引了去,才敢缓缓的出口气
自由。放你们天赦一族自由不知我说的可否?
不错!被拆穿了目的圣婴一点也不恼,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外头,好像是在回应他的目光,侍卫的最后端传来骚动,开始还很小,但渐渐扩大,吵闹也慢慢逼近,圣婴胜券在握的说:就算你都猜到了又能如何?究竟是改变不了这结局。结局就是你、还有你的父皇、皇兄、皇弟、甚至你钟情的那个大壮,都要死!死在这里、我的脚下!什么皇族?什么天赦一族?全是狗屁!这天下只有权利才是真实的!我拥有权利,我就是王!我叫谁死、谁就要死!说道得意,仰面哈哈大笑,闻这笑声,无人面能不改、气可不变在众人的唾骂声中,欧阳孝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轻轻的抚着圣婴的背,像是怕他笑得太过、岔了气去。那温柔的眼神竟与当初看悦天的眼神如出一辙!别笑了,看伤了身体。他柔声劝道。
大壮低首看了看天恕,后者的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服,还发着抖就算是刚刚的扒皮掀肉也不见他颤抖
要你多事!滚开!说罢一手将欧阳孝挥了开去,两步走至门前。朝骚动处高声叫道:袁亦老将军!快快替吾皇清除了这群叛党!吾皇定然重重有赏!欧阳孝看着自己的手,一阵苦笑。
原来是袁亦那老贼负我!老皇帝悲愤的怒喝。
是你先负了他。你诈死之事鸣妃知晓、皇帝知晓,最重要的是,他的死对头鸣宰相也知晓,偏偏落下了他。你这般不信任他,加上有新人添油加醋,神仙也难不中计。说着挑了眼梢嘲讽的看了圣婴一眼,圣婴只是哼了一声,着急等着袁亦的回答。可是半天只听着骚动越来越近了,却不见那袁亦回声。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是先背叛了用人,就要做好被背叛的准备你记住了吗?天恕对越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咄咄逼人的反问,直到越幸点头,方才罢了。
骚动越来越近,最后终于从人群中走出一人来。这人并不是圣婴期待的老将军袁亦,而是另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金无伦。
你怎么会!圣婴的脸色自是不用提,其他人也惊诧异常!
金无伦直挺挺的站在门前,一言不发。
天恕许是刚刚说了太多话,也不愿再说。腾出空来,细细端详起了大壮的师父与风锐杰。那风锐杰年龄虽小,被天恕盯得发毛,但是埂直了小脖子,任他身后的男子如何拉扯,也不肯退后半步。
就在天恕刚刚想要开口的时候,从人群中又挤出一个人来,披头散发、狼狈非常。看去,焦黄的皮肤、目无表情的脸正是舍儿。
舍儿本是身受重伤藏身在旧舍之中,正想从长计议时,被影卫找到拿了天恕的令牌给她,告诉他城墙与宫内的密道,嘱咐她出宫去找金无伦。深知金无伦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的舍儿,将信将疑的出了宫,真的见到了金无伦的亲兵!于是跟着他找到了驻扎在城外的金无伦,金无伦接了天恕的令牌,调令了守城军,率领其一同进宫,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听了舍儿向皇帝的回话,老皇帝惊诧道:除了历代皇帝以外,没有人知道那密道所在,就是影卫也难道越述!你带着他人进了密道!这个他人,显然指的是天恕。
天恕见他叫嚷,不耐道:你那得力的住手国师大人也知道密道的所在啊,他就是在密道出口抓住的我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也不理老皇帝脸色灰白,问金无伦道:袁亦可有乖乖的束手就擒?
金无伦道:自然是没有的。于是我用你留下的毒药解决了他。那毒药倒是好用的很,他至死也没察觉自己中了毒。
天恕笑:那还得好好谢谢国师啊,他为我准备的药剂,自是不同凡响的。国师?天恕回头看圣婴,此时的他早已不见了冷静,绝美的脸阵阵青白,眼皮下的眼珠子急速的转着还在苦苦挣扎。天恕见状止了笑,他冷冷的问: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过墙梯、张良计?
圣婴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他的双拳紧握,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好半响才艰难的说: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吧。对于圣婴的妥协,大家都松了口气,欧阳孝无不遗憾的拥住他,道: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奈何桥上,我们一起走他话音未落,只听呛啷一声响,再来就是冰冷的剑与他的血肉骨骼相互摩擦的声音不知何时,圣婴手中竟出现了一把七尺来长、又细又锋利的软剑!平日里缠在腰间,旁人只当是装饰,谁知还做这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