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味道?”季卓风更是莫明其妙,像小狗一样贴在自己身上东嗅西闻的罗安真让人费解,手里居然还拎著一只小熊。
“这个。”罗安抿嘴一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包装得十分精巧的黑色盒子,上面印著一片淡草色的叶片。
“Cherish?”季卓风目瞪口呆地看著颇为眼熟的包装盒子,上面烫金的流畅英文字体证实他的猜测,“你你……买这个干嘛?”
“送你啊。”理所当然的回答,不等收礼者动手就替他拆开包装盒,取出瓶子旋开镀金钮盖,很浪费地倒了好几滴液体在手指上。
“喂……”对於抗议置之不理,低温的手指就伸到季卓风的耳後抹了抹,然後又是颈边。好温暖的体温好有质感的皮肤哦,他都快不舍得把手指移开,一遍遍放在上面涂抹著。
“你做什麽啊?”看著像抹驱蚊药水的架势,季卓风哭笑不得地抓住忙碌的手指,“要知道这东西很贵的耶,你干嘛买啊?”
“我都说了送你的嘛,当是搬新家的贺礼吧。”罗安满不在乎地撇唇打断超级败风景的废话,由於有父亲的保险还有遗产之类的钱款,他现在的生活过得并不窘迫,这点季卓风应该知道的。
“你知道我用这个?”季卓风更是奇怪了,香水是一种私人用品,没有必要他不会和人提及,就算对方是罗安也不例外。
“对,不过也是才知道它叫Cherish。”有些不耐烦地把今天的经历简单地讲了一遍,罗安得意地重新俯下身体,贪婪地大口吸取著这股令人怀念的香味。
也许是靠得太近,也许是涂得太多了,气味有些浓郁。
“怎麽不是薄荷的味道?”皱著鼻子的样子,使白玉片般冷峻的面容有种令人悸动的稚气。
“它的前味不是薄荷啊。”季卓风不明白几乎要趴倒在自己身上的男孩为什麽对这款香水有著这麽浓厚的兴趣。两人近距离的接触,让周围的空气好象升高了一些温度,浓郁的芬芳更使气氛处於怪异的状态中。
“可我在香水店里还是马上闻出来了,”罗安浅笑,眼眸中闪动著快乐的光芒,低喃著,“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季卓风不明原因地有些脸红,下意识地把身体退後一步,伸手推开挡在面前的人。说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吧?如果不是熟知罗安的性情,想不误会都难啊。
“你到底收不收下啊?”罗安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由火了,本少爷可是第一次买礼物送人呐,这个家夥好歹也得给点面子痛快地收下吧,到现在连句“谢谢”都没有听到呢。
“谢谢。”
季卓风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罗安发怒的样子和三年前的那个恶劣高中生没有区别,不逗弄他一番心就会痒。
“不过,以後别随便买香水送给男人哦,会让人误会的。”
不知上当的罗安瞪大眼睛:“误会?什麽误会啊?”
“你对这个男人有某些意思啊!”
“某些意思,什麽啊……”罗安猛得觉醒,红著脸一把夺过香水瓶,“啊--变态!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给你了!”
“哎呀,送出的东西怎麽能收回去呢,你太没品了吧?”季卓风坏笑著又把东西给抢了回来,慎重地塞到枕头下,转头看见罗安若有所思的脸,心头不由一荡。
9.
“别玩了,我得起来整理东西。”他下床向客厅走去,像是要逃避某些情绪。
“我帮你。”罗安好心情地紧随其後。
“你……”对方却蓦地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轻轻地问,“今天的约会开心吗?”
“还好啦,阿婷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罗安摸著头傻笑,“有空让你们认识一下吧。”
“哦,如果你能恋爱那就太好了。”季卓风转过头如此说著,同时也听见自己的心裂开一个大洞,空荡荡地吹著风……
替人整理东西能了解一个人很多方面的事,罗安很高兴地发现这点。
“这是你季大校长啊?看上去好傻啊!还戴著眼镜呢……哈哈哈!好象那只熊啊……”扯过那只平绒小熊放到季卓风面前,一手捧著他的学位证书笑得乱没有形象的,“还是粗框的镜架呢,哈哈哈……实在是太可爱了!”
证件照有几个人能拍得像天仙似的?!这麽不给面子的嘲笑实在很伤人自尊诶。
“还给我!”季卓风恼羞成怒地从笑得花枝乱颤的家夥手里一把抢过证件,把它塞进文件夹里,顺便把那只熊也扔得远远的。
还未来得及回头。
“哇,好酷哦!”夸张的惊叹声又响起。
又翻出什麽东西了?季卓风心惊肉跳地望过去,希望自己不要遗漏掉某些过於隐私的东西给他挖出来了。
罗安挥著手中一只看上去很具有後现代设计风格的靓表,不满地大叫大嚷:“这好象是斯沃的珍藏版耶,这麽酷的东西你都藏著不给我看啊,太不够朋友了!”
“那是……”刚想解释,却又猛得收住了口,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纪念物,平时都压在箱底不想见到的东西啊。
罗安看对方变了脸色,明白此物具有某些特殊性,连忙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锦盒里,干笑著,“对不起……”
看著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季卓风却不为意地笑了笑:“没关系。如果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啊?”罗安一怔,随即摇头,“我不要,它对你很重要吧?”他只是好奇它对他有什麽意义,非常的好奇。
“不,它对我没什麽意义了……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作为……分手的礼物。”季卓风平静地解释著,洞穿了罗安脸上的落寂和好奇。
“分手?”狡黠的眸子一转,“原来你被女人甩了啊?”竟然幸灾乐祸起来了。
季卓风暗自叹气,笑了笑,不置可否。
罗安冲他扮个鬼脸,继续像只小狗一样在杂物堆里东啃啃西翻翻。
“耶!看我又发现了什麽?”兴致很高的呼叫,不由让人怀疑他纯粹是来捣蛋的。
“喂,那个……你给我放下!”眼瞥见对方从捆扎好的旧衣服里拖出一条性感内裤出来,季卓风有些气急败坏。
“原来你用这个牌子的啊,看上去挺不错嘛。”笑嘻嘻地翻著内裤的标签,纤长的手指勾著布料晃动,左瞧右看不肯轻易放下,竟然还放在身上比划?!
“好象有点大诶……你是几码的?要不我们可以交换来穿哦……”嘴里还嘀咕不休著没有神经的话。
这叫帮忙吗?敢情是来找乐子的!用力扯过自己的内裤,季卓风凶巴巴地瞪了不知羞耻的家夥一眼:“不想帮忙就给我滚一边去!”
“害什麽臊啊,不就一条内裤嘛!”冲著对方铁青的脸色,罗安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晃著白牙奸险地笑,双手叉在大裤袋里东晃晃西遛遛。
“有什麽好稀奇的,要不我也给你看我的内裤好了。”
“滚!”这小子到底懂不懂什麽叫隐私啊?!
听到自己血管爆裂声音的人怒气冲冲地把所有衣服赶快收好塞进衣橱里去。
“啧--小器!”三十岁的大男人还这麽害羞吗?真可爱。
好大的书架哦,倒是蛮适合这只书虫的品性。上面放的都是让人丧失兴趣的专业书籍,连本像样的八卦杂志也没有,果然是个没情趣的人啊。罗安根据书架上的书来对其主人作著恶意的评价。
“这个……女人?”
仰头注视著相架,他突然觉得呼吸不畅,这个房子很闷呐,是不是通风不佳?
他记得这个女人,三年前在季卓风的笔记本里有过惊鸿一瞥,现在被端正地嵌在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紫檀木相架里,可见其珍贵程度。伸手取下相架,照片上的人一如从前的美,随风飞扬的长发,洋溢在嘴角边的恬雅笑容,纤细的身材高贵的气质,无疑是和季卓风万分般配的女人。
“她,她……”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字,拼成不完整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什麽。
“什麽?”背对著他整理箱子的季卓风只听到几声如虫吟的喃呢。
瞪著相片上的女人,罗安不明白涌上来的如挖心般的悸痛是怎麽回事,无法控制的冷汗淋淋……吃错什麽药了?像他这种年纪的男人有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吗?可是头为什麽会晕?好象被根无形的棒子敲击了一下。
罗安扶著书架,脑子里又浮起那个单词,它是今天自己造访的原因之一,怎麽忘了问呢?
“cherish?”几乎在呻吟的耳语。
“什麽?”季卓风回头看向脸色苍白,站在书架前满脸失措表情的男孩。对方也正目光咄咄地凝视著他。
“cherish,是珍爱的意思,是吗?”
“是啊。”季卓风点头。
“你,现在珍爱谁?”奇怪的问话脱口而出,罗安忍不住抬手捂向胸膛,怕自己的心脏一不小心地蹦了出来,他突然很想知道答案,太想了。
季卓风哑然失言。问这种话的罗安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为什麽问这个?”沈默半晌後,他略带困惑地问他。
罗安突然哂笑著摇头:“没事,随便问问罢了。”懦弱地打起退堂鼓。因为怕听不到想要的答案,本能地保护自己避免受伤。可是心里想要的答案是……大概自己的确是病得不轻,突如其来的头晕在加重,口干舌燥。
“觉得不舒服吗?”脸色怎麽会突然失去光彩?
香气随人而至,面对溢满关切之色的幽深眸子,难受中的罗安步调不稳地向後退了一大步。
季卓风没有察觉对方在躲避自己,看见摇晃著向後退的人将要跌倒的模样,连忙伸手揽住他的腰。
“为什麽现在就犯病?”困惑地喃喃自语,轻拍著伏在自己怀里的男孩的背胛。
“觉得不舒服的话去躺一下吧?”
“没事,我没事。”罗安想推开他,挣扎著使劲摇头。的确没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只是有一丁点儿的头晕罢了,他没有娇气到随时随地跌倒在地上的程度,而季卓风的关切常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於柔弱了,像个随时准备勾引他的女人。作著这样的比喻,他不由自我嘲笑起来,如果当季卓风的女朋友,滋味肯定不坏,这人虽然有时会恶劣一点,但大多时间都是个温柔细心很会照顾人的家夥。
啧--在乱想什麽啊?季卓风的女朋友关他什麽事?!干嘛要去介意她啊?
令人怀念的气味充盈在两人紧贴的身体周围,随著热量而缓缓扩散。
心跳声好响。谁的?
头晕在加深,像个旋涡把罗安的神思往不知名的深处拖拉。怎麽会这样……
季卓风困惑地皱紧眉头,王天曾说过罗安每次病发定是有一定诱因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可是他刚才不是在好好的谈笑风生吗?怎麽想也没有任何可以刺激到他的因素啊?
“味道……”血色尽失的嘴唇吐出两个字。
“什麽?”
难道对这个香水的味道过敏?
“这味道,我很喜欢呢。”凑近到脸颊边,几乎是贴著皮肤有力地嗅闻後,罗安冲著怔忡的人神秘微笑。
“第一次……你记得第一次吗?”说话人的表情越来越恍惚,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季卓风不由抓紧了男孩单薄的肩膀摇晃著,想把他从那种迷糊的表情中拯救出来。
罗安没有感觉到对方的焦急,只顾自己如梦呓般地述说:“第一次在地铁上,我就觉得这种味道很好闻哦……嗯,喜欢。”
季卓风愣住了,“喜欢”的声音柔和得像情人的告白,让他的心倏然狂跳起来。哪怕知道对方只是陷入臆想的病症,心底涌上的一丝丝激荡的情愫怎麽能忽略?
但罗安毫不察觉自己在病中,他只得感到头好晕,心深处某个角落在对他发出奇怪的要求,还有一种冲动,一种不能……控制的冲动。
“我……没事。”对著焦急的脸勉强挤出轻松的笑容。可是除了他自己,这句话没有进入其他耳朵里,把手臂环在他腰际的季卓风好象聋了,只有眼睛还是有用的,担忧地凝睇著他,著了魔似的,双眼中闪烁著的光芒吸引著神思不清的人。
罗安不由自主地瞪著这双眼睛,沈浸在它的魔障中无法自拔,等到微醒起些意识,竟是不受控制地想要……亲吻,他未来得及多想,已经把自己的双唇贴了上去,先是那双因愕然而瞪圆的眼睛,然後是那从刚才起就一直盘踞在他脑海里的性感嘴唇。很想尝尝它的味道,在很久以前就开始算计了……
神智被突来的绵软袭击成一片空白。
“这小子为什麽会在这时候犯病啊?”
季卓风在理智尚存的那一刻冒上来这样的想法。顷刻的迟疑就被对方攫去了主动权。两条瘦削但有著男孩子骨感的手臂有力地缠上了他的颈脖,身体被强行压制在书架上,贴上来柔软的皮肤烫得像团小小的火,灼伤了四片饥渴的唇瓣,野蛮的摩擦啃噬後,灵巧的舌尖就粗鲁而生涩地直取他僵硬的口腔,逗弄著里面滑腻的皮肤。
这是在……接吻?!由於震惊过度,竟来不及反应。
“不行……”软弱的拒绝比不上急促呼吸的声音,季卓风努力地抗拒著不要被甘美的诱惑给彻底击溃了,在无可收拾之前得想办法挽救自己和罗安的理智。
可是睁大眼睛看著沈醉在深吻里面的罗安,近乎於透明肤色的脸庞上浮现著淡淡的红晕,不再是那种冷硬如白瓷般的呆板,也是越发美得不可思议,他不禁看呆了。无法忽略心深处叫嚣著想要的魔鬼欲望,只能跟著一点点沦陷……算了,反正事过後他就会不记得了。受到魅惑的季卓风自暴自弃地转著这样的卑鄙念头,不由自主地收紧环绕在纤细腰肢的手臂,一同堕落绵长而甜蜜的梦境中,两人都仿佛著了魔咒,舔拭吸吮著同性的嘴唇和舌头,像品尝涎馋许久的美味,你来我往,互相缠绵著,谁也不想吃亏半分,只是吻得再久终有放开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如牛,却似被粘住了手脚,不能放开彼此。理智早已被逗弄起的滔天情火烧到连灰都不剩。四只手开始不停地在对方身上急促地寻找慰藉,贴上皮肤的手指再冷也能激发身体的热情,弥漫了全身每一个细胞,T恤已经被卷至颈下,彼此的手好象有了自己的意志,违抗著头脑的警告,摸上了那挺直而坚实的背脊,好热……像是就要燃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