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尝试过。
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什么伤害。
他兴许只是心里被迫又摄入了一些阴影。
然而防墙坚固了很多年,也总有老化的一天;那个顽固怪圈的边界,也总有模糊的一天;被丢弃的信心和依赖,也总有拾回的一天……
这一天,在面对苏溍沦第一抹微笑的时刻,就已经来临……
但是,郧棽并不能确定,未来等待着的,是否是另一场无可避免的失败。
他仿佛站在地铁隧道边缘,迎着呼啸而来的黑色挽风,义无反顾地跳入……
笔直站立在冷硬的轨道上,也许等待一只手将自己拉上来,又或者,只能眼睁睁看着奔驰而来的地铁将身体碾得血肉模糊……
34
苏溍沦被郧溆狠狠斥责了一番。小姑娘不顾上司下属的头衔压力,直指苏溍沦的鼻子开始爆粗口。如一只小兽般在苏溍沦面前暴跳如雷。
苏溍沦只是难以寻找突破口,于是前来求助郧溆,虽然本着虚心受教和挨打挨骂的心态将一些事情原原本本叙述出来,但还是有些低估自己优秀手下的优秀唾骂技巧。整张脸布满阴影黑线,强烈的悔意铺天盖地,青筋爆破一根又一根。
他不是没见到过郧溆的口头功力,在郧棽进医院那次就已经叹为观止,不过现在以私人时间请教“朋友”私人问题的是自己,苏溍沦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郧溆看看苏溍沦忍耐极限差不多该到了,终于叹了口气,坐下来拿起冷掉的奶茶往嘴里灌。她不是故意在苏溍沦面前演奏这么长时间的前奏曲,她是真的替自己表哥感到愤慨和恼怒。
“苏溍沦,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请教我这些问题吗?”
苏溍沦怔了怔,有些反应不过来郧溆突然转为严肃的语气以及指名道姓的称谓。
“因为你对我表哥,是认真的。”郧溆柔了语调,继续说,“你为他着想,下意识担心照顾他,甚至使些不高明的手段增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为他烦恼困惑,然后,非常幼稚地想要试探他对你的感情……”
苏溍沦沉默。
“有些事情,只要稍微想一想,你就会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你不会这么愚蠢,溍沦……但是这样的试探,确实愚蠢!
他叫你们湿润双唇,你们都喝口水不就湿了!你怎么能……你知道他会怎么想?他会想:‘这个喜欢我的男人,怎么就毫不犹豫当着我的面去吻一个女人’……让他信任一个人有多难,你知道吗?
有些过去,我不想告诉你,是给你们彼此深入了解的机会,可是你们……一个两个都他妈是情感白痴我有什么办法!”
……
这是一次长谈,苏溍沦从来没有留过这么久的时间来听一个人何况是一个女人说这么多话。但是自己想要了解的,基本都理清并且深深记在心里。
他对郧棽,此刻充斥满满的心疼。
即使苏溍沦有着高度的自尊和骄傲,但他不可否认,如果没有家庭条件的深厚基础在他身后给予帮助,他凭什么能有良好的教育条件和如今获取的大量知识技能。一个人仅凭后天努力其实是非常难以成功的。他脱离不了监护人和生存环境给予的影响。他拥有天分,培养巩固精化天分的训习,以及发挥他天分的平台。然后他才能这样成功站在自己所站的位置上俯视他人。他也有不能放纵的时刻,也有必须放弃的事物,但那些于他的事业来讲,都是必须的。
他家人和睦,在开放的习风下接受带些美式的家庭教育,童年充满阳光的灿烂。没什么剧烈的情感波折,又或者他从未将什么人放在心上用心照料。
他不能想象郧棽那样的经历。
即使身怀才能也没有条件去开拓栽培。对人与人的感情羁绊失望透顶。并且一个人走过很长很长的时间,还想继续一个人那样走下去……
并不是如何惨痛悲伤的经历,但那些发生在郧棽身上,就让人非常心疼。
苏溍沦突然也觉得郧溆那些粗口骂得好,自己完完全全是头蠢驴,他怎么能够让郧棽看到那些场面……
他怎么能允许自己产生丝毫的动摇?他怎么能够去怀疑自己的决心?他怎么就像个高中生一样要从那个人的嫉妒中明确彼此的心意?
他应该早就意识到了……
他已经……爱惨了郧棽啊……
35
郧棽开始放长假。
他本打算背起行囊独自到外地周游一圈,但是晚上在笔记本前计划行程到一半就感觉胃部不适。急急忙忙喝了杯温开水下肚就倒在床上挺尸。
一觉醒来只过了一个多小时,难受的感觉依然存在,回想起前不久在医院被表妹连番轰炸的悲壮情景,顿时冷汗淋漓,翻箱倒柜开始找药。
结果翻出来一堆过期药片,胃药的盒子干脆给他空着。
郧棽叹气,看了看时钟指向八点四十五分,只好抓了钱包钥匙急匆匆往周围最近一家药店赶。
他记得那家药店的营业时间到晚上九点。
然而郧棽不知道,自己前脚出门,后脚就给两个人吃了闭门羹。
苏溍沦赶到郧棽家,一路上酝酿的各种感情在越来越靠近郧棽的地方变得越来越无法捕捉。他的千头万绪,逐渐转为清明单一,双脚健步如飞,有些打了兴奋剂的征兆。
然而那个廉价出租的家门口,还有另一个不速之客正靠着门边的墙抽烟。那人打扮有些怪异,却并不显得突兀。明显异于常人的特殊风格,周身散发淡淡的SELESON香水味道。
苏溍沦紧了紧眉,向那个人走过去。
自然且随意地抽掉了那个男人手中点燃的大半根烟,掐灭,丢弃。
楼道阴暗角落的肮脏垃圾桶里,飘出一些万宝路的余香。
苏溍沦拍了拍手,又走回那个男人面前:“郧棽不喜欢烟味……维彦。”
“他貌似不在。”男人耸耸肩,态度自然轻松,手指了指那扇门,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你也来找他?”
“算是吧。”冯维彦苦笑一下,“我第一次来这里,还没进门,就碰到了你……”
“维彦……”
“溍沦你先听我说。”冯维彦清了清喉咙,微抿一下薄唇,“其实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找郧棽……你知道,你们两个,至始至终都成为我人生中两次重大的打击。溍沦……我为我之前所说的话抱歉,我确实是喝醉了,我也不否认曾经对你抱有的感情,但我不应该那样把你说的一无是处……”
苏溍沦释然了神经:“那天你确实把我吓坏了。”
“不!还有……那天……我其实知道郧棽在客房休息……”
……
冯维彦有些一脸悲壮,没敢看苏溍沦,只是低下头承认错误,然后把自己的双眼埋入右手手心,等着一些他预料中的责怪。
他自己都为这种小家子气的手段感到羞耻,于是就带着这种万分羞耻的心情过来解剖自己chi裸丑陋的一面。冯维彦并不是怕苏溍沦会发现什么,他怕的只是他们彼此在心知肚明的虚伪中产生越来越深的隔阂。他曾经带着那些深入骨髓的感情看着苏溍沦,爱慕、尊重、信任,然后默默陪伴。这么多年,很多心思和情绪都混杂在一起,即使到后来看不明朗,情意却一直在加深。
冯维彦不想让这份情意,毁在自己愚蠢的行为中。
他放不下苏溍沦,当然也是真的有些喜欢郧棽。但是在这个强大的男人面前,在这个自己在意了这么这么长时间的男人面前,冯维彦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
一些阴影靠近,然后覆盖。
冯维彦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拥抱。一个宽大、坚定,不掺任何杂质的拥抱。
苏溍沦毫不犹豫上前拥抱这个朋友。这种时候他才感觉,身边的友人并非自己所想刀枪不入,他也有幼稚、脆弱,以及敏感的时候。他在苦痛挣扎的时期,却惟独不能求助身为挚友的自己。
苏溍沦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
男人间真挚友谊之拥,持续良久。
然后他们分开,相视而笑。
鼓励地抓着彼此的手臂,用力。
……
清脆的钥匙掉落下来的声音从楼梯方向传来。
他们就着亲密而纯洁的姿势一同扭过头张望……看到郧棽拎着一袋西药,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捡起掉落的一串钥匙。
“两位在我家门口亲热完了吗?”
36
冯维彦识相地道别离开。经过郧棽身边,露出温和笑容。这或许是冯维彦最为友善真诚的一次笑容,衬着一张俊脸,异常好看。有很多个瞬间,冯维彦都觉得自己对郧棽是真心无法放开的,他几乎有一种付出所有的努力来追求郧棽以及忘掉那个叫苏溍沦的男人的冲动……但也仅是冲动罢了,无论怎样的心血来潮,放在苏溍沦面前,都化为灰烬,无可比拟。
他庆幸的是还能待在苏溍沦身边,维持那份情谊。
……
但是大多数人一旦感情用事,即使表面没有显现出来,理智照样不可抵挡地迅速瓦解崩溃。然后眼睛所看到的真相,就会被曲解成消极的形状,甚至背道而驰。
郧棽是如此这般感受冯维彦毫无恶意的笑容的:刺眼、挑衅、恶劣、丑陋。完完全全是一副为自己的胜利而示威的卑贱面孔,带着满身欢乐的气息从身边走过去,然后留下蹦蹦跳跳下楼梯的声音。
郧棽想冷笑,但是胃部隐约的难受似乎正在上移。慢慢慢慢,就转移到一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次波动的位置。梗住,继而漫延。
苏溍沦在门口笑地一脸无害:“小艾很想你。”
“……”
“今天太晚就算了,明天开始继续来教小艾功课吧。”
“……”
“你送我的画,都被我表框挂在书房里。”
“……”
“下个月的公益跳蚤会,我们一起去摆个摊如何?”
“……”
“对不起……我不该吻瑞琳……”
“……”
“对不起……我不该想试探你。”
“……”
“你不要一直站在那里……郧棽……”
郧棽木然地走过去,把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握住门把,开门。完全是把苏溍沦当空气处理,不想理人的状态。
“你不要不说话。”苏溍沦紧跟着进门,抓住郧棽的胳膊,微显焦急。
“那刚才算什么!”郧棽大力甩开,顺便甩掉了手上一马夹袋药,没头没脑高声蹦出来一句,自己都吓了一跳。
苏溍沦愕然:“什么?”
“不。”郧棽摇头,稍稍后退,脸上露出莫名和疑惑,似乎不能明白方才自己失态的缘由,“我什么都没……”
话未说完,强势的气息倾倒下来。
后背猛然贴到坚硬的墙壁,无法躲闪。
身体被包围,却并未推拒。
湿热的感触在唇上游移,时轻时重。上唇,下唇,接着是嘴角。
每一寸,都小心翼翼,又柔情万分。
这样的接触,几乎令人沉醉。
手指撩拨着发丝,往下,摩挲着脸颊和耳廓,又往下,勾住脖子。
然后才试探着伸出舌头舔舐,将唇形描绘,轻探着深入,碰到整齐的牙齿,努力而耐心地撬开,直至将自己完全进入。
肆意!
暴雨般倾塌的强大攻势,席卷城池的各个角落!
吮吸,啃咬,纠缠。唾液混杂在一起,相濡以沫,难舍难分。
直至氧供稀缺,才稍稍分开留出一丝缝隙缓解。
他们喘息,胸腔大幅度动荡,每一次都几乎能触及彼此。
动情,继而动欲。
紧抱的手,开始游走全身。
他们彼此都开始情难自禁。面色泛出潮红,眼里波光淋漓。身体上每个毛孔,都似在放松张开,等待接受情热滋润。
苏溍沦不厌其烦孜孜不倦地吻着,他发现郧棽在接吻方面,虽略懂一二,却并不熟练。偶尔小心试探般的回应,刺激得苏溍沦几乎无法把持自我。
“郧棽……我很高兴……你生气,我很高兴……”
郧棽瞪着苏溍沦,欲说还休,又被迅速堵住双唇。
37
夜,很长。
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被摩擦出光亮与激热。
缠绵的两人一路退去衣衫,相拥着倒在郧棽那张狭小的硬板床上。床上一些书籍之类的杂物被尽数踢下,散乱一地。
昏暗的节能灯还亮着,幽幽地照出肉体的颜色。
白皙修长的双腿,臂膀处被太阳晒出的淡淡痕迹,暗红的乳首,细密聚集的汗珠,脸上动情的潮红……
此刻郧棽在苏溍沦眼中,显得相当秀色可餐。
皮肤与皮肤紧密相贴,缓慢又用力的摩擦,似乎想要感受碰触之地每个毛孔呼吸的动静、每条血管流动的方向,然后,让它们集体沸腾、驰骋。
苏溍沦捧着郧棽的头,不亦乐乎地接吻,几次三番吻到身下之人微微挣扎,才肯稍稍退开,再进攻。
双手逐渐往下,一只手贴上起伏不定的胸膛,另一只手与郧棽的相握纠缠。
苏溍沦从未如此取悦他人,但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人,是郧棽。
他恨不得自己有几张嘴,同时去吻郧棽的唇、郧棽的额头、郧棽的颈脖、郧棽的胸腹,甚至郧棽的私密……
但是他没有此般异能。
他只能迅速移动,在这个身体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和气味。
他用自己的下体狠狠摩擦郧棽的,欣喜地感受彼此逐渐发热挺立的敏感。
细心、认真地观察郧棽的反应,寻找和探索这具身体的神秘。
双手来到腰部,唇也跟着追下,欲在这片柔软地带展开攻势。
郧棽一个激灵,身体弹跳着缩了一下,有些抗拒。
苏溍沦抬起头看到紧盯着自己面露些许羞愤表情的郧棽:“怎么了?”
这个问题似乎让郧棽有些为难,但依旧轻声回答:“……我怕痒。”
不是怕痒,只是郧棽的腰部比较敏感。
就像有些人耳根、脖子和大腿内侧之类的地方被刺激时会增加情欲一般。
郧棽只是觉得自己怕痒。
苏溍沦有些惋惜,为自己和郧棽的第一次草草了事而感到惋惜,他身下的这人简直是尤物。
不,因为他是郧棽,他才能成为苏溍沦眼中的尤物。
温柔中又有些邪气的笑容浮上苏溍沦的脸,他给了郧棽一个安心的眼神,以及一张并不能令人安心的表情。低下头,力道适中地开始吮吸腰部的皮肤,双手同时掐、按、揉、抚。
“你……”郧棽又被激地差点跳起来,觉得丢脸,又无处可避,只好揪住床单,深呼吸忍耐。
喘息更为粗重。
热流分两股,从腰处传来,一股往上侵袭大脑,一股往下推波助澜。
“适……可而止……啊……”嘴里如此说着推拒伴呻吟的话语,一只手却插入苏溍沦的短发中抚摸,似是给予默许和鼓励。
然后,敏感中心瞬间被炙热的大掌握住,开始摩擦爱抚。
从尖端至根部,每一处都不放过地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