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对著他的背影,始终没有回头。
想入非非 二十六
第二天早上,花锦鱼呼呼睡得正熟,便感觉有人摇著他的胳膊,声音清脆地唤他:
“小鱼,小鱼。”
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越竹,他打了个哈欠,揉著眼睛起来:“什麽事?”
“早上,童梅鹤来过了。”
“嗯。”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却看见蓝越竹通红的双眼。
他明显是刚刚哭过。
“他把你怎麽了?”花锦鱼盯著他赤裸的上身,还是昨天那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各种爱痕,并无增加。
“他看见我们抱在一起睡著,就走了……”越竹咬著嘴唇,眼泪又落下来。
“什麽都没说?”
“什麽都没说。”
“哦。是这样。”花锦鱼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那我告辞了。”
衣服後摆被越竹拉住:“小鱼。你去哪里嘛?”
“流浪。你呢?”
“杀人。也没什麽可做的。”
“要结伴吗?”花锦鱼转过身摸摸他的头。
蓝越竹拉著他默不作声,只是点点头。
同是天涯沦落人,唉。
花锦鱼摸了摸怀里的银票:还好他有钱。
“偌大的中原我都走遍了,想去点偏远的地方。”花锦鱼说,“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如何?”
对方依旧没有反应,花锦鱼掐了他的脸:
“小竹?”
“好。我们走。”越竹抬起头,水般的眸子清亮亮的。
花锦鱼其实很想找到童梅鹤说个清楚,可是後来又想,对方既然把越竹推给他,之後又不高兴地走掉,实在是个没担当没度量的男人,这种家夥怎能托付终身?小竹不跟他,倒也不失一件好事。
二人没什麽可收拾的,屋内乱七八糟,有昨晚碎裂洒在地上的酒菜,隔了一夜早已变质,发出异味,二人一前一後,谁也不愿在这里久留。
推门出去,却发现一个人坐在墙边,手腕支在刀柄上,如一尊雕像。
“童梅鹤?”花锦鱼吃了一惊,“你坐在这里多久了?”
对方抬眼看他,虽然形容槁悴,但一双眼眸仍熠熠光亮:“你们要去哪里?”
“浪迹天涯。”花锦鱼拉住蓝越竹的手,把他护在身後。
对方注意到他的这个保护动作,眼神有些黯然:“你们……”
花锦鱼静静地看著他,等著对方的下一句话。
童梅鹤目光恳切:“跟我一起,好吗?”
“哦?”他瞪大眼睛,“我们三个?”
“你们没去过北方吧?”童梅鹤站起来,“我带你们去塞北,那里是乾坤帮的天下,这个季节,北方已经快要下雪了。”他晶亮的目光投在他们身上,“你们看过雪吗?”
花锦鱼感到蓝越竹的手攥紧了,他知道他已经动心,於是又握了握对方的手,坦然说道:“你保证不伤害小竹。我们就跟你走。”
童梅鹤盯著他看了一会,开口说道:“没问题。”
“呵……”
蓝越竹忍不住笑了一声,见另外两人转过视线看他,忙敛了表情,换上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从来没去过北方,只是觉得很期待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动身吧。
此时的花锦鱼是觉得,无论去哪里,都没有分别。
没有那个人在自己身边,无论天涯海角,他的一颗心也渐行渐远,不能回头。
当天就定下行程,花锦鱼和蓝越竹跟著乾坤帮的人一起上路。
坐在童梅鹤特意为他们安排的马车里,一路看沿途风光,倒也别有风味。
行了大概有一月终於出了中原,踏入塞北的土地那刻,花锦鱼的心里并无太大雀跃期待。
这样……就离那个人,越来越远了吧?
这样,会不会就可以,彻底忘记他呢?
他不会原谅他,他不会原谅那个欺骗了他,利用了他的家夥。
这些都不是最可恶的,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个人得到了他的心之後,却那样不在意地扔在尘土之中,还狠狠地踩了几脚。
他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他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从此……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马车上的颠簸很是辛苦,在塞北的土地上又行了一月,终於到了乾坤帮所在之处。
想不到乾坤帮竟然是在山里。
不是一座山,是一片山。
整个一大片巍然曲折的山脉,居然都是乾坤帮的领地!
怪不得朝廷几次三番派兵围剿都无功而返,原来这里,是个易守难攻的绝佳要塞。
进了乾坤帮总舵,见到了帮主吴廉,对方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见到他和蓝越竹不禁笑脸相迎,满脸的皱纹都更深了些。或许是乾坤帮地处偏远,鲜有客人的关系,吴帮主十分热情好客,大鱼大肉盛情款待不说,还贴心地安排了几个姑娘随身伺候。
花锦鱼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只当那几个姑娘是丫鬟。
吴帮主似乎看出来他的举动,亲热地拍著他的肩膀劝慰:“小兄弟是不是嫌这几个姑娘身上不干净?你大可放心,这几个丫头是前些日子刚从山下抢来的,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还没被碰过……”
花锦鱼不好直接拒绝,只是说道:“帮主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只不过人人都有姐妹母亲,这种事情……总是不太好……”
老帮主乐了,花白的胡子都跟著一颤一颤地:“小兄弟真是正人君子啊!跟我手下那个电云法王一个样子!不过老夫就欣赏你们这些不好酒色的人,不像那些好色之徒看见女人就坏事!这才是成大事的人!”
花锦鱼强忍著没有笑出来。
他只是不爱女人而已,就能成大事了?
在乾坤帮的这几天,他也跟帮内上下的人都熟了不少,不过四大法王中除了童梅鹤,其他人跟他还是有些疏远。
雨疾法王赵远山为人阴沈,不苟言笑,整日总是板著一副死气沈沈的脸;雷霆法王钱自来是四人中最年长的,年纪已愈知天命之年,最早追随吴帮主的,脸上从左眉到右边下巴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据说是当年为了保护吴廉而留下的;雾!法王葛元龄算是这几人中比较好接近的了,他整日笑脸对人,而透过那张笑面,却看不清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都是一些怪人啊。
童梅鹤倒是这几人中最年轻的,可是奇怪得很,吴帮主对他最好。
是因为他能力出众的关系吗?
虽然不清楚童梅鹤受器重的缘由,但是他和小竹来到这里能受到如此优待,全都是靠他的面子啊。
这个童梅鹤,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呢?
花锦鱼每天都跟蓝越竹同室而眠,可是最近,小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
这一天已经子时,他躺下许久了,一个人蹑手蹑脚地关好房门,蹬上了床榻。
“小竹……”黑暗中花锦鱼悠悠地问道,“你去了哪里?”
“哎?”对方好像被吓了一跳,“小鱼你还没睡吗?”
“死小竹。深更半夜的你跑哪里去了?给我从实招来!”花锦鱼扑过来,恶狠狠地压在他身上。
“呃……”一向巧舌如簧的对方有些语塞。
哼。肯定是做坏事去了。
花锦鱼解开他的衣带,在那光洁的胸膛上嗅了嗅,嘿嘿一笑:
“原来你是去找男人了啊……”
即使是黑暗中,他也感觉到被戳穿的蓝越竹涨红了脸。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去找他问以前的事情……结果,他没告诉我,还、还把我给……”
“笨蛋。要是我也毫不犹豫地把你做了。”花锦鱼轻嗤一声,“我看你是寂寞难耐主动找他解决需要的吧?”
“才不是……”蓝越竹的声音很是委屈,“我真的想知道自己从前是什麽样的……可是……谁又能告诉我呢?”
他的声音很可怜,好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狗发出的阵阵低鸣。
花锦鱼轻轻地叹息一声,从後面把他抱住:
“我虽然不知道你从前是什麽样,但是我知道现在的小竹,是个善良可爱的人。不要为那些事情烦恼了,好不好?”
“小鱼。谢谢你。”
“没关系啊。小竹。”花锦鱼把脸靠在他温暖的後背上,轻轻地低语著:
“如果你不能找到一个对你好的男人,那不如……”
四处寂静得,仿佛连根针都能听到。
片刻之後,花锦鱼轻笑地摇头:“算了。当我没说。”
蓝越竹不高兴起来,转过身,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不行不行!哪有人说一半话的?”
月光清澈如水,明亮的清辉洒在他们头顶,花锦鱼看著面前美玉般无瑕的人儿,轻轻抚上他的脸:
“如果几年後我们都还是一对伤心人的话,那不如……”顿了顿,他捧著对方的脸,在他柔软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就在一起做个伴吧。”
似乎对花锦鱼的话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蓝越竹被他的言语和动作惊得呆愣住了,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方的反应让他有些後悔起来。
做朋友不好吗?为什麽非要掺杂些乱七八糟的感情在里面?
即使他是,真心喜欢小竹又怎样?
他那不完整的心,还能给他满满的爱吗?
两个人,也只不过是平淡地生活在一起而已,爱这种东西,都是无用的奢侈品。
为自己的失态叹一口气,花锦鱼转过身低声说道:
“我随便说说的,你不必在意……”
话未说完,蓝越竹已经从後面将他紧紧抱住,那力道紧得让他一时间无法呼吸。
“小竹?”他艰难地问道。
“我……我愿意。”清冷的夜里,蓝越竹的话好像一股暖流,脉脉含情地流进他的心里。
“不必等几年後。现在,我就愿意。”
“啊?”现在是轮到他惊讶起来了。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这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对方把脸贴在他光裸的後颈上,滚烫的感觉让他的身体也似乎燃烧起来了。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麽好过……也从来没有人,让我如此推心置腹……这个世上,别人都认为我淫荡下贱,只有你……只有你最懂我,最关心我……”蓝越竹轻轻的抽泣起来,炽热的泪水滴在他肩膀,烛油一般烫著他的身体。
“虽然,我现在心里还是有那个混球……不过,请你给我时间……我会忘了他的,一心一意跟你在一起……你等我一会,好不好?”
“小竹。你何必委屈自己。”他轻轻地说道。
身後的人在拼命摇头,声音哽咽地,断断续续地说著:
“不是的……我一直、一直在等你这句话……我想跟你过安稳的日子……可又怕你嫌弃我……我很後悔,很後悔告诉你我跟过那麽多男人的事情,我怕你会不喜欢我……”他抽泣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很小声很小声说:
“你愿意……要我吗?”
花锦鱼转过身体看著他。
好像害羞似的,蓝越竹把头低得很低,瘦削的肩膀轻轻颤抖著,双手擦著鼻子,看起来好像一只狼狈湿透的狗狗在瑟瑟发抖,耷拉著耳朵小心翼翼地等待他的收养,好像他的拒绝,就会彻底摧毁面前这个人所剩无几的信心和尊严。
和凤非不同,面前的这个人,需要他。
他不敢看他,他的全身都在颤抖著。蓝越竹拿出了自己剩下的全部勇气赌在他身上,如果被他拒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多麽巨大的打击。
这个伤痕累累的人,不能再受到这样的伤害了。
更何况,他是打从心底里惺惺相惜的。
即使没有爱,他也想照顾这个人,和他平淡幸福地过此一生。
捧住对方的脸抬高,小竹水波荡漾的桃花眼眸满是让人怜惜不已的脆弱,仿佛轻轻碰触一下,那眼泪就会源源不断地坠下来。
他虔诚地吻上对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後落在嘴唇。
蓝越竹濡湿的双唇好像清晨刚刚盛开的牵牛花花瓣,比丝绸更柔软,花锦鱼无比温柔地亲吻著他,小心探出舌尖在对方兰花般芬芳的口腔里翻搅著,舔过他的唇齿,扫过他的内室,最後和对方的舌头卷在一起,难舍难离。
叫他怎能不怜爱这个幼犬般的男人呢?
一吻终了,蓝越竹气喘吁吁,月光下的脸庞沾染著些桃花般的嫣红,看起来格外让人心动。
忍不住,他又吻上去,从小竹的脖子一路亲吻到胸膛。
“小鱼……”胸口的果实被他采撷入口,蓝越竹的身体敏感地颤抖著,娇吟一声。
“这就是我的回答。”覆盖在对方身上的花锦鱼抬起头看他,露出笑容。
“我要你。”
想入非非 二十七
“小鱼……不行……”
蓝越竹的下身已经有了反应,水雾迷蒙的眸子满是被挑起来的情欲痕迹,即使连这种推拒的话语都满是柔情,让人有种欲擒故纵的错觉。
这几句话让花锦鱼胯下的昂然又强硬了几分,抵在对方下面,隔著布料摩擦,灼热的感觉就已经几乎可以将人融化。
“不要?”他重复著对方的话,可给对方脱衣服的手却没有半点犹豫。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不做是不足以表明决心的。
更何况,他花锦鱼早就对这身体垂涎已久,控制了这些日子,也实在太辛苦了。
“真的不行!”蓝越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喊了这麽一声,趁花锦鱼愣神的功夫,几乎全裸的身子裹在被里,气喘吁吁地强迫自己冷静。
小竹这样的反应,有点让他意外。
蓝越竹的身体,是经过调教的,属於非常敏感的那种尤物,一点点刺激都能让他兴奋起来。而这个人对於情欲也几乎不加控制,有了感觉就会做,忠於本能,不会遮遮掩掩地推拒。
而刚刚的前戏,他也应该是很享受的,下身的昂然都已经滴出露水,身体分明是期待进一步的深入,怎麽会……
稍稍冷静下来一些之後,蓝越竹小声地说道:
“鱼儿。我拒绝你,你怪我吗?”
花锦鱼摇头,凑近过来轻轻地摸著他的头发:“你拒绝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不会勉强你。”
蓝越竹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了几层,垂下头:
“我现在……很脏。”
“呃?”花锦鱼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虽然洗过了,可是一个时辰以前,我还和另外一个男人……做、做过那种事……小鱼,这样的我给了你,连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恶心。”
“是你让我有了做为人的尊严,我不能这样对你。”
“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变得纯洁,可是我想让自己真正干净了之後,再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