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冷眸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杀气却并没有减弱:“把我当作别人麽?”
“没、没有。”
“跟我耍这种小聪明没有用。别忘了,你已经卖给了我。”凤非眼中掠过一丝残忍的笑意,他动作缓慢地去除花锦鱼身上剩下的赘余,直到对方完全赤裸相对。
“今日我就要你记住,谁才是你的主人。”
一股寒意爬上了花锦鱼的後背,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这一瞬间全都竖立了起来。
面前的这人是谁?他身上怎麽会有如此令人生畏的气场?
想入非非 四
“你……你做什麽?放手!”
“别乱动。”
“很疼啊!停下来!”
“疼你才会记住我。”
“你有病吗?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
“哼……”
“哇啊!你这个混蛋──”
“好了。”
“禽兽!”花锦鱼终於恢复自由,捂著滴血的左胸口:“有病啊你?”
凤非细长的眼眸仍是冷静,他灵巧的舌头带著几分魅惑的神情,轻轻舔过沾染对方血痕的匕首刀锋:
“这下子无论你走到哪里,都知道我凤非是你花锦鱼的主人。”
花锦鱼低头看著自己胸口刻著鲜红的“凤非”字样,愤怒不已:“我只是你一个月的仆人而已!凭什麽要刻上你的名字?”
“我喜欢。怎样?”凤非闲适地说,一边在白皙的身子上披了件竹青色的外袍,将长发从衣袍领口里甩开来,带著缕缕清香的发丝从他鼻端掠过,青丝末端再次如瀑布般垂坠在他腰际的时候,花锦鱼也仿佛跟著被吸去了魂魄,说到一半的话,都忘记了下半句该说什麽。
凤非回过头,凤目中带著几分凉意望著他:“色鬼。”语气中除了鄙视,还是鄙视。仿佛刚刚压上花锦鱼的,不是他。
半盏茶之前还那麽热烈地与他纠缠,怎麽到了关键时刻,他就突然停止了呢?花锦鱼心中一阵可惜,後悔得连自己都懊恼不已。
可惜现在的凤非早已恢复冰山般孤傲的神态,与刚才的热情,判若两人。
“做我的奴仆,可不是白白挂名的。你要跟著我赚钱才行。”凤非在榻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兀自喝起来。
“赚钱?你是做什麽的?”他实在太迷糊了,被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什麽身份。
“行走江湖的,商人。”凤非斜眼瞟他:“奇货可居,待价而沽。”
“哦……”花锦鱼有些粗心地挠挠後脑勺:“可惜啊……我是个武人,不会做买卖……”
“我根本也没想指望你。”凤非哼了一声:“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哦。”他老实地回答一声,忠犬一般地坐在凤非面前,目光炯炯地望著对方。
凤非又喝下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知道当今武林的局势吗?”
“知道一些。昆仑门主姬无惧死後,群龙无首,他手下的五位堂主为争门主之位互相争斗,曾经的第一大派昆仑门内讧,从此一蹶不振。声名大噪一时的冰火教因为与昆仑门的对决,教主锺冰死去,冰火教便树倒猢狲散,从此绝迹。当今武林混乱,以少林、武当、峨眉、崆峒四大老派相互牵制,虽然支系庞大,却已日渐式微。倒是这几年新崛起的帮派势头正猛,北疆风云乾坤帮,南海惊浪巫医教,西岳高猛狼玄山庄,东土霸道轩辕门争锋而出,江湖上对这些新秀并不是很了解,而且这四家行事神秘,深不可测。”
凤非看了他一眼:“似乎……差不多。你果然很了解。”
花锦鱼憨憨一笑:“行走江湖的,这些东西知道得也多了点。”
“鱼儿,那你又是哪个门派的呢?”对方突然问道。
“我?”他被问得一愣,隔了片刻,才低低地说道:
“我只不过是一个单枪匹马闯荡江湖的小卒子罢了。”
“从今往後你不是了。”凤非嘴畔带了淡淡的笑意,如空谷幽兰般带著空灵超绝,此时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更似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绝尘独立。
“你会是我,最好的一枚棋子。”
他的语调,冰冷中带著一丝难以预料的温暖,花锦鱼感觉自己的神志恍惚起来,明明是如此没有人情味的话,但听起来,却莫名地舒坦。
他几乎差点要告诉对方,他曾经是冰火教的人。
可是这世上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一个冰火教的幸存教众。
那是一场庞大恐怖的杀戮,他再也不愿提及的噩梦和伤痛。
屠教,冰火教上下六百四十八人,悉数被杀戮殆尽,那辉煌一时的冰火殿,也跟那些尸体一起,付之一炬,片瓦无存。
锺冰,千鸥,这是你们死後,两个时辰之内发生的事情……
若不是他早已脱离本教,名字不在教众名单之上,那日,也难免一死。
他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抓到凶手,为被屠戮的同门报仇。
其实,一切祸事,都只源於那本秘籍。冰刃掌,和火锋拳的武功秘籍,那次之後,被江湖上称作冰火遗书。
武林之中人人都求之不得的冰火遗书,就在他,花锦鱼的手中。
这个秘密除了他,再无人知道。
想入非非 五
凤非一双狭长的眼眸如炬般地望著他:“鱼儿。你好像有心事?”
这人太敏锐了。花锦鱼干笑了一声,寻了个岔路挪开他的注意:“凤非。我们要去哪里做买卖?”
凤非微微一笑:“你这个老江湖可知武林中最近有什麽大事?”
花锦鱼挠了挠头:“这个……好像……大事似乎很多,只是一时半刻想不清楚……”
对方笑意含在眼睛里,更多是不动声色的平静,水葱般的十指戳上他的额头:“还吹嘘自己行走江湖,收集情报的本事这麽差,怎麽帮我赚钱?”
花锦鱼咳了一声,脸上一阵绯红,有些尴尬地垂下头。
不是因为对方的取笑,只是被那只手指碰到的瞬间,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不过是一根手指而已,隐隐地,感觉小腹有热流汇集……
凤非只当他是惭愧,并未察觉到其他微妙的变化,於是单手支著下巴,带著几分懒懒的倦意趴在桌上,身体放得极低,松散的外袍下,雪白的身子一览无余,顺著对方空旷的领口望下去,有些纤弱的身子没有一丝赘肉,瘦削的,仿佛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领口荡漾著的时候,泛著淡淡浅褐色的胸口蓓蕾若隐若现,上面点缀著一个很可爱很小巧的凸点,仿佛比清晨盛开茉莉花瓣更芬芳娇嫩。
花锦鱼的视线收不回来了,一时间浮想联翩,野兽般的冲动从丹田处涌来,他很想扯开对方那层象征性的外袍,把那玉般的尤物狠狠压在身下……
即使是对师兄水千鸥,他也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渴望。
正想著,他脸颊狠狠挨了一记,火辣辣地胀痛,对方声音挑高了几分:“你在看哪里?”
凤非眼中冒火,单手抓紧了领口,身子早已坐直,脸颊上微微染上了些带著愠意的粉色。
花锦鱼捂著被对方打过的地方,垂下头不再看他。
结果头顶挨了一拳,比脸上那巴掌更重:“怎麽不看我?”凤非的声音里几乎带著恼怒:“我不好看吗?”
花锦鱼哭笑不得地揉著被痛击过的脑袋,无奈地看著他,目光落在对方那一点小巧的樱唇上,再次愣住。
那对泛著旖旎光泽的小小朱唇,好像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嫣红的色彩上裹了层润泽闪亮的冰糖,阳光下熠熠生辉,吃到嘴之前要先舔,舌尖划过滑腻的糖衣的时候,能体会到一种馨香的甜美,然後恋恋不舍地咬下,细细咀嚼,酸甜爽口的滋味便涌上舌头,水乳交融的那刻,方是欲望被满足的高潮。
下腹的灼热,更加坚挺。
凤非的长眸掠过一丝疑惑,他看著他:“你发什麽呆?”
花锦鱼忙从自己的无边情色幻想中抽出身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我想些事情。”
“什麽事情?”
“我想……想吃冰糖葫芦了。”
凤非更加不解:“怎麽会想到那里的?”
“是你让我想起冰糖葫芦的。”他老实地回答道:“突然想吃,非常非常想。”
“我跟冰糖葫芦有什麽关系?!”凤非在他额头弹了一记。
“有关系啊……”花锦鱼看著秀色可餐的面前人:“你们都很可口,让人吃过之後就忘不了,总是想吃……”
话未说完,他的额头已经“咚”地撞到面前的桌子上,脑袋一阵阵嗡鸣,凤非恨恨地按著他的头顶,抓住他的头发揪起来,又向桌子上撞去。
“砰!”这次的声音更大。
“住手啊!疼哎!”花锦鱼连连求饶:“我错了,我不吃糖葫芦了行不?”
“砰!”又一声巨响,凤非不悦地磨牙:“不是糖葫芦的问题!”
“我可以向你保证不吃糖葫芦……可是……”花锦鱼双手覆在他抓著自己头发的手上,好像捉住了一匹上好的绸缎,光滑得令人爱不释手。
“可是什麽?”对方停下动作,等待他下面的回答。
“可是我不能答应……不吃你……”
天啊天啊天啊!他怎麽会说出如此下流的话来?他明明是正人君子来著!现在怎麽变成了招蜂引蝶的风流浪子了?
他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生怕凤非又抓住他的头发往桌子上撞。
“想吃我,也不难。”出乎他意外的,对方的语气竟然放轻了下来,带著一丝温柔的云淡风轻:“只要你能帮我赚到十万两,就让你吃,如何?”
“十万两啊……”他抚摸著对方在他头顶的手,心旌动摇。
他不是不想,只是这麽大一笔数目的银子对他来说,有点多。
“只要你听我的,按我说的办,赚到这个数也很容易。”凤非撤回了手,他一时间觉得双手空空有些寂寞,抬起头,对上对方潋滟的秋水。
好像清晨的湖畔,带著朦胧的氤氲水汽,一双虽然狭长却顾盼生姿的眼眸,目光落下去就仿佛被吸光了,再也挪不回来。
“大後天,是崆峒派掌门陆天一的五十寿宴,你要和我一起去。”凤非语调冷冷的,带著些许傲慢和漫不经心。
当然要去!花锦鱼心中一阵兴奋:“这次买卖如果做成,能赚多少?”
凤非伸出纤纤葱指,比了个“一”的手势。
“一百两或者一万两,要看你我的本事了。”
想入非非 六
四大门派之一的崆峒派,声势早已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虽然资金和人才都已见虚空,不过影响力仍然巨大,陆掌门的寿宴,请帖分发下去,各门各派都派些人携带礼金前往,表面上风光无限,面子功夫做到足够,所以这寿宴之上人头攒动,有些与陆掌门私交好的派别,更是主人亲自前往贺寿。
比如四大门派的其他三派,少林的信斋长老,武当的善诚真人,峨眉的清虚师太亲自前往为陆掌门祝寿,可见四大门派阵线之统一,江湖上一直流传四大门派貌合神离的传闻,不觉得弱了许多。
和其他三大门派比起来,乾坤帮,巫医教,狼玄山庄,轩辕门这几年新崛起的後辈们就有些缺少诚意了,乾坤帮派了雾雨雷电四护法中的雾!法王葛元龄,巫医教让赤黄蓝白四毒中的号称“黄龙生”代替问候,轩辕门则选了八大金刚中的老七──七得过来祝寿,而一直以神秘著称的狼玄山庄,根本就没有派人过来。
其他各路大大小小的门派不计其数,难以一一详尽。不过寿宴场面如此奢华体面,还真的出乎花锦鱼的意料。
额头不禁渗出了汗意,他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两声,脸上一红,就窘了起来。
他身边紧紧倚靠的娇若无骨的身子动了动,转过身,纤纤玉手捏著泛著茉莉香气的手帕,体贴细致地帮他拭去了汗水,一双秋波春情荡漾,只是目光交接的片刻,花锦鱼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力量,一把将身边人紧紧揽入怀中,高声了咳了一下,声若洪锺,操起大嗓门子就在祝贺的人群之中爆炸开来:
“锦绣布庄的当家人胡海三前来道贺!祝陆三爷万事如意,万寿无疆!”
陆天一在家中排行第三,江湖上人称“三爷”,是多了几分亲近尊重的意味。
可是如此巨大的声响,令在场之人都不由得侧目:
气息自丹田爆发出来,此人内功必然有些来头!
陆掌门别开眼,向花锦鱼看过去,沧桑的脸上微微带了些笑意,颔首问候道:“承蒙胡掌柜待见,陆某感激不尽。”
花锦鱼摸了一把茂密的络腮胡子,一手扶著身边美人的纤腰,哈哈大笑:
“在下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能够结交三爷这样江湖的豪杰,真是三生有幸!”他向身後高呼了一声:“把我给三爷的寿礼抬过来!”
几个小厮抬著一只古色的檀木箱子,当著所有人面前打开,陈列在里面的,竟然是毫无特点的一匹花布,无甚特色,更无甚出奇,在场之人被这雷声大雨点小的阵势逗到了,安静的大厅内,甚至能听到清晰的控制不住的笑声。
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陆掌门大寿就送这等东西,也实在是……”
“锦绣布庄是什麽来头?怎麽这般吝啬?”
“都没听过呢……真的有这麽一家店吗?”
陆天一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看了那箱子一眼,脸色没有半点改变,仍带著不变的笑意,轻轻点头:“多谢胡掌柜的贺礼。陆某受宠若惊。”
分明是诚恳的语气,可是在场人却已经有许多人笑出声来的了。
明明就是集市上几文钱一丈的破烂货,堂堂掌门为了显示大度竟然还要装作稀罕的样子,怎能说不滑稽可笑?
而这所谓的胡掌柜的还居然一副洒脱慷慨的样子,好像自己送的礼物有多高贵一般,大手一挥,大气地道:“胡某人就是为了交你这个朋友!这礼我只送三爷!”
好像这人把在场的老江湖们都当傻瓜。众人的目光,不禁都轻蔑起来。
可是看著胡海三的同时,目光都不约而同地也落在了他身边的美人身上。
那位纤细的美人,是个男人。
是男的,却该死魅惑人心。
有些钱的纨!子弟都有些龙阳之好,江湖中人对此倒也不以为意,不过在崆峒掌门的寿宴上带男宠出来,确实是有些失了体面的事情。但是胡海三身边的这个男宠,给人完全不是这样的感觉。
怎麽能有男人长了那麽一副狐媚水灵的模样,明明靠在那麽猥琐粗俗的家夥身边,嘴畔带著些媚意的笑,却居然带著一份九天仙子的清冷气息,且媚且清,且高且骚。
狭长的双眸含著水波,柔媚荡漾之中,却好像谁都入不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