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更在青山外 第二卷————阿弥野

姒博一愣，欲语无言。

路虎一把握住姒博的手说：“总警司，就跟我们回去一趟吧，就算我们是错的，回去看一下姬曌也没有损失。”

姒博看了路虎一眼，缓缓点头，一行人开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姒博山顶别墅，打开了软禁姬曌的房间。

姬曌还是没有改变过任何姿势的在床上沉睡。姒博走过去看着他，伸手轻抚他的脸，赫然之间，他面色一变，姬曌的脸怎么这么凉？再一探鼻息，已是气若游丝，姬曌竟然是昏迷不醒！

急救室里姒博一直紧守在旁，医生说姬曌是郁怒攻心，一时气厥的。

郁怒攻心？姒博心念一动，原来姬曌对自己昨夜说的话是有体会的，竟对他打击这么大吗？不过也是的，天上地下，原来想不到自己出身最高贵，却过着人世间最低贱的人生，这样的真相任谁也受不了吧？

姬曌醒过来，姒博赶紧握着他的手轻道：“姬曌，你醒了？”

姬曌坐起来咧嘴一笑：“天大的事，睡一觉就好了。”

“姬曌？”姒博轻敛眉目：“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没有。”

“那昨夜我说的话，你是不是明白了？”

“明白，所以好好的睡了一觉。”

“不想做什么吗？”

“不想。”

“也不想去问一问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我今年都多大了？要说，早二十年就可以说，显然父亲并不想说，也不想让我过那种人生，既然这样就不用问了。”

“那你自己呢，也不想过那种人生吗？”

“我现在这样的人生很好啊，没什么要改变的。”

姒博若有所思道：“可是，姬曌，我想我应该要改变了。”

“嗯？”

“经过昨夜和今天上午的事，我才知道我根本不懂得怎么爱你和关心你，或许是因为我对你——”

“并不如你想像的那么爱我是吧？你从小就受到最好的教育，对于你来说，责任才是你最应该承担的事，所以不知不觉间你对我，也是责任最大。”姬曌缓声道。

“对不起，姬曌。”姒博轻声道。

姬曌笑了笑：“这是不是就是有人说的：未曾深爱已无情？”

“看你这么想得开，我也放心了。”

“那你走吧。”

“姬曌？”

“我没事，我又不是大姑娘，等一会老虎他们就会来的。”姬曌笑道。

“那我先走了。”

“嗯。”

姒博放开姬曌的手，互相凝望着，但最终，姒博还是转身离开了。

路虎，陈昊，司空贤，李诚到医院去接姬曌，但是医院的人却说姬曌早就出院了。

“出院了？”四人互相对望，总觉得有些不对路。

姬曌是出院了，而且还叫来龙辙，让他开摩托车送他上山。

在山中瀑布水潭，姬曌跳下去潜水游泳，龙辙坐在石边望着山上连绵起伏的古屋古殿道：“那山上到底是谁家的宫殿啊，我每次上了山，就看见前面有一面标牌写着‘私家路，非请莫入’，真是好大气魄。”

姬曌在水里‘咯咯’地笑，开心地说：“那是我外公的家。”

龙辙一心望着山上，根本没听到姬曌说什么，自己在那自言自语：“不过我想啊，虽然不知道也能猜得出，应该会是姒博家的地吧？”

“这还用想吗？我们这个地方除了姒家之外，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姬曌爬上来坐在石头上往上望微微笑道：“我活了二十九年，总是觉得活得不明不白，我的爸爸，妈妈从来不对我说，我的外公，外婆，我的爷爷，奶奶是什么样的，小的时候看《西游记》，有时候会想难道我爸爸妈妈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所以生下我这个小孙悟空。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我也是有根有叶有来历的。”

“姬曌，你说些什么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没什么，龙辙，你在大学里学什么啊，毕业之后想做什么？”

“我想做警察。”

“什么？”

“我想像你一样做警察。”龙辙说。

“像我？怎么不说像你父亲，母亲一样做警察？”姬曌笑起来。

“我想做一个像你这样的警察，维护法纪尽心尽力，九死不悔。做人又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是吗？”姬曌仰头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龙辙吓了一跳：“你怎么啦，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就让我好好哭一下吧，哭过这一回，我就再也不哭了。要真正做一个你说的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人。”

“是不是姒博又欺负你啦。”龙辙问。

“你说什么？不要一副大人样子，把我当小孩子呢。”

“不过，你也要体谅一下姒博。”龙辙笑道。

“为什么？”

“外面的人总是一厢情愿的以为有钱人家必定会有人要争权夺利，如果姒博放弃了，肯定有一堆人蜂拥而来。但是姒家就不一样了，姒家已历经千载，财富已经多得不用数，而且在其他方面也是盘根错节，家业之大，没有非常人的本事也操持不起，争权夺利，是要能争得起，夺得着才行，根本争不起，夺不起的利益，你说，会有多少人愿意承担这根本承担不起的重担？”

“那倒也是，我以前就是太没有为他着想，结果把他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龙辙笑道：“你怎么逼他？”

“这可不能对你说。”姬曌笑道。

“你不说我也能想得出来，对付姒博这样的人，普通逼法能逼得了他吗？再想一想，如果你不逼他，也难有这十几年与他相处的幸福对不对？”

姬曌又笑连连点头：“你说得太对了，如果没有他陪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该怎么过啊。行了，我也算是赚到了，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他。”

“那以后我来陪你好不好？”龙辙笑道。

“不行，你以后一定要喜欢女孩子！”姬曌断然道。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以为这世上遍地同性恋吗？”龙辙站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回去。”

第91章

看着姒博和姬曌的结局，司空贤决定找山田茉莉子再次说明白，他是真的不想和她在一起，应该说他并不想拥有这个世界上的情情爱爱。

山田茉莉子温婉的为他沏茶，温婉地说：“我不相信你的理由。”

“茉莉子小姐，如果你不相信，我也真的没有办法，但是请你不要再来追求我了。就当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司空贤无奈的说。

“除非你能告诉我一个真正的理由。我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不愿意拥有爱情的人。”

“你一定要我给你一个理由你才肯放弃吗？”

山田茉莉子点头，脸上一直含着温婉的笑容。

司空贤叹息一声：“我真的没有别的理由，如果你硬要我编一个理由，我只能说你是日本人，我不想和篡改历史教科书的日本人相亲相爱。”

山田茉莉子微微笑起来：“贤君如果是因为这个理由而不与我在一起，我只能说你没有资格这么说。”

司空贤一愣：“为什么你会说我没有资格这样说，如果你说我固执于那场战争带给中国人的伤害我都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说我没有资格？”

山田茉莉子微微笑道：“因为你们中国人篡改历史教科书比我们日本人做得更甚。那场侵华战争是我们整个日本民族共同犯下的罪，但在我们的立场，我们即使被全天下人指责，我们也不能指责发动那场战争的天皇，更加不能把为这个国家而战死的同胞亡魂弃之不顾。但是你们中国人不一样，虽然我不太了解中国这个国家，但是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事情，听说你们已经更改历史教科书，当年在南宋时候抵抗金国的岳飞将军和后来被蒙古抓住的文天祥已经不再被视为民族英雄，如果他们不再是民族英雄，那么六十年前的那场日本侵华战争当中，为了抵抗我们日本的罪孽而杀身成仁的中国国民党和中国共产党的将士们都将不能成为民族英雄。难道当年的金国不是一个主权国家吗？金国发动对宋朝的战争难道不是一个国家对另外一个国家的侵略吗？蒙古灭亡南宋和日本灭亡中华民国的性质有什么不同？可能唯一不同的就是我们日本并没有能够像蒙古和满清那样马踏关山，问鼎中原。当年的首相东条英机是为了保全天皇而死的，作为一个日本人，不可能不去祭祀一个为天皇而杀身成仁的忠臣。就算全天下人都认为他是黑的，我们也坚信他是白的，而且只会把他描述得更白。倒不像你们中国人，把原本就是民族英雄的同胞踢出神坛，涂上黑漆，抛弃荒野。说句很难听的话，不是我们日本在篡改自己国家的历史，真正篡改自己国家历史的，是你们中国人自己。是你们中国人在为我们日本当年的那场罪恶做辩解做粉饰。既然抵抗侵略的人不再是民族英雄，那凭什么说当年的那场战争是侵略，是罪恶的呢？这样的中国，已经不值得我们日本去道歉了。”

司空贤看着山田茉莉子，想反驳她说的话，可是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难道要发傻到在一个外国人面前拼命证明自己国家的民族英雄不是民族英雄？

山田茉莉子微微一笑，为自己沏了一杯茶喝，一边喝一边说：“不过，贤君，你放心，我会回国的。”

“啊？”司空贤一愣看着山田茉莉子。

“知道我们日本人为什么那么喜欢《三国演义》吗？因为我们一直觉得汉家之衣钵，在日本被承继得最好。我们不像韩国人喜欢到处叫嚣，但是在我们日本人的心里，当今之世真正承继汉家衣钵的，就是我们日本人。我们日本对中原，确实是从五百年前就开始贪图的，那种心，就如同我贪图你一样，不得到不能罢休，但现在我决定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今天这一席话才让我发现原来你并不美，并没有汉家风采，不值得我崇拜了。或许我们日本也不会再贪图一个不再有汉家之风的中原了吧。”山田茉莉子十指纤纤，端茶轻饮，看着这样的山田茉莉子，司空贤心里竟隐隐有些遗憾，但终究了却一桩心事，也就这样了吧。

离开山田茉莉子的家，已经是星光点点，司空贤走在大街上，想着与山田茉莉子的对话，自己都笑起来，为什么偏偏要找出那么沉重而且巨大的命题来做为他和一个温柔女子分手的理由呢？这个命题，并不适合正在恋爱中的女子，有点欺负她了呢。不过事情却能因此解决，也算歪打正着吧。这样想着，走路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

‘忽’地一声，身边突然冲过来一部摩托车，定睛一看，原来是龙辙带着姬曌回来了。姬曌下了车取了头盔叫道：“神贤，你在这里啊，怎么没有和山田小姐约会吗？”

“已经分手啦，也没什么好约会的。”司空贤笑道。

“这么巧，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那就赶紧跟我去一趟鉴证科。”姬曌说。

“怎么？又有棘手的案子啦？”司空贤眼睛一亮说。

“回去再说吧，师兄一个劲的打电话给我呢。老虎，陈昊应该也回去了。龙辙，谢谢你送我，我们打的士回去就可以了。”

龙辙点点头，骑着摩托车走了，两人拦了一辆的士，开车的司机居然的是一位年青女子。姬曌看着笑道：“我平时坐车很少看到有女司机的，女司机开夜更就更少见了。”

司机笑道：“你少见多怪了吧。”

姬曌笑了笑，看到司机的铭牌上写着‘姚芸卿’三个字，便说：“姚小姐，晚上要注意安全。”

“怎么，难道最近我们这个城市有‘的士恶魔’吗？”司机笑道。

“一个女子，总是小心一点为好。”司空贤说。

“谢谢了，两位要去哪里？”司机笑问。

“东警区。”姬曌说。

“原来是两位阿SIR，怪不得一上车就提醒我要注意安全，是不是真的有‘的士恶魔’出没啊？”司机笑道。

“不要这么敏感，我们也只是提醒一下你而已。”司空贤说。

“小心开车吧。”姬曌笑道。

司机便不再说话，开着‘的士’飞驶在夜街上。

两人回到东警区，李诚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陈昊也回来了，倒是不见路虎。

“怎么不见老虎？”姬曌问。

“我没有通知他。”李诚说。

三人马上把目光射向李诚，这句话代表的问题很严重。

李诚拿出几张相片给三人看，是一个中年男性死者尸体的相片。司空贤看着相片问：“难道这个人跟老虎有关系？”

陈昊把相片扔在办公桌上说：“这是老虎的未来姐夫。”

“你怎么知道的？”姬曌好奇地问。

“有一次我和海伦出去撑台脚的时候看到过他和老虎的姐姐约会，要不是我发现之后告诉老虎，老虎还不知道自己姐姐谈恋爱了呢。”陈昊皱眉道：“可是为什么他会死？”

李诚递了另一张相给姬曌，那是一张小小的迷你相，相片里有这个男子和路虎的姐姐头靠着头的合影，看得出来是用‘立拍得’拍出来的。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死，你应该问为什么他会这样死。”李诚说。

“他是怎么死的？”三人齐声问。

“他是被人勒死的。但是尸体被人清洗过，衣服也是死后换好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找到凶手的痕迹。陈尸的地方是情人旅馆，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是穿着整齐的衣服睡在床上，干净得无以复加。”

“是谁发现的？”姬曌问。

“是鉴证总局的周SIR无意间发现的，因为看到皮夹里的相片，所以都没有向他们的上司报案，直接打了电话给我，我去现场做了勘察，然后拉回来，做了初步的尸检。”

“周SIR怎么会知道这个人是老虎的未来姐夫？”姬曌缓缓道。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认识老虎的姐姐。老虎不是要帮他姐姐做面部整形手术吗？我请朋友帮他姐姐看过面容。所以认得他姐姐的样子。”

“周SIR为什么会出现在情人旅馆？”司空贤问。

陈昊笑道：“周SIR在他们整个鉴证系统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兼下流，别说情人旅馆，我看汽车旅馆也没少去呢。”

“你以为你以前又好到哪里去？”李诚看着陈昊笑啐道。

“这个人身上真的没有一点线索吗？”姬曌问。

李诚摇头。

“那瞒着老虎几乎是不可能的啊，这个人身上没有线索，就只能首先去问老虎的姐姐，啊，对了，老虎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路鹿。”李诚说。

“露露？”司空贤一愣。

“是梅花鹿的那个鹿。”

“他们一家开动物园呢。”陈昊笑道。

“还是打电话叫老虎回来吧，顺便让他带上他姐姐，我和神贤先到情人旅馆了解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