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uerite（玛格丽特）上————天戒&流

幸好，我的职位是推广助理，主要工作是到外地作推广事宜，在外地的时间比留在英国的时间多，而食宿更有公司提供。住宿方面的问题，我完全不用担心。

「Calvin，我想，我要离开英国一段时间。」上班后半个月，我便接到消息，要跟随公司的前辈到法国工作。

「呃？为什么？」

我耸耸肩。「公司指派啊！到法国出差，好像要去一个月。」

「是吗？没想到．．会这么快呢．．．」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对了，你打算怎样？之前听你说过，毕业后便要回家帮父打理餐馆吧？」

「嗯．．房子退租的事办妥后，便会回去。」

是啊．．我和Calvin都不在了，房子也要交回屋主啊！真的．．很不舍得．．．

稍微看一眼坐在旁边的Calvin，他与我一样，眼里充满了不舍之情。我想，不论是他还是我，对于一起生活了近三年的地方，同样都是难以忘怀的。

「对了，回到英国后，你要住那里？」偏过头，Calvin一脸关怀地问道。

「不知道。随便租一间小房子住吧？反正只得一个人。」然后，我奸奸地笑起来。「不过，如果你说，你家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我是很乐意去打扰的~~」

「可以啊！」呃？我．．没听错吧？Calvin说．．可以？我诧异地望向他，只见他微微一笑。「应该没问题的。」

Calvin，我知以你我的交情，是没有问题。若果只有你和我，我一定会说：那你等著我回来。只是．．我不太懂得面对他人的家庭，更难说融入其中。

当一切手续办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点问题时要Calvin解决时，我便随同公司的前辈David和他的女朋友Fiona前往巴黎工作。

在巴黎的日子，每天都很充实。吃过酒店陈善乏味的早餐后，便是一天工作的开始。我负责的工作，多数都是搜集资料及跟随前辈走访客户的办公室，与他们接洽。另外，有时也会帮忙想一些点子来推销，只是嘛．．．好像常常被推翻就是了。

至于下班的时间，就没一定了。好运的话，工作处理得好，便可以早点下班。不幸遇著麻烦的客户，那天就惨了，可能晚上七至八时也未必能休息。

这段日子，我都很想念Calvin，想念以前生活的点点滴滴。我怀念与他一起吃早饭、一起上班的日子，更怀念与他一起玩闹、同床共枕的时光。没想到．．除了凛以外，我会这样的牵挂一个人，甚至比起凛，我思念Calvin的时间，都比凛的来得多。

是习惯吗？抑或是更深刻的感情？我不知道，更不懂分辨。我只懂得将这样的思念，继续延续下去。

到巴黎的几天里，我和Calvin都有联络。聊得不久，但还是能把生活概况告诉他，也听听关于他的生活。但这也只是维持了几天，之后有一段时间，不论是什么时间，我都找不到他。

房子最后的问题，都处理了吧？Calvin．．是回家了吧？

试过打到他的老家，都没有人听。不敢太过打扰对方，每晚，我都只能盯著电话，等他主动联络我。

「伟，有空吗？」视线从电话转到房门，顺著声线，我看到David的女朋友Fiona，正托著棋盘，笑意盈盈地望著我。

又来找我下棋吧？百战百败的她，没有一天不想著找我报仇。「败者复仇战吗？无任欢迎。」我移开书桌上的文件笑笑。

「当然，今天一定赢你！」

「呵！请加油吧！」

说罢，我已摆好棋阵，准备迎战。

颜萦篇　２５

我们是朋友，也只可能是朋友，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不断地重覆著，让人心痛的自我催眠，直至心脏麻木了，不再为了伟而跃动、不会为了伟而心痛。没事的，因为我们只是朋友啊，所以，我不会难受、不会心痛，真的，不会有问题，只要不断地重覆同一句话，便不会痛苦．．．

嗯，普遍朋友不会总是黏在一起，所以我要偶然离开，消失一会儿，于是我特地报读了鸡尾酒课程，到邻郡的大学作交换生几个月。

我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伟应该明白我别无他想，只一心一意当他的朋友，然而．．．

没有用。

伟依然不会正眼望向我，不愿面对我，跟我一起时，老是低著头，彷佛不希望二人之间会有眼神接触。

为何会这样？我还做得不够吗？可是，我已经不知该如何当一个普通朋友了．．．

所以，伟，你注定会离开我吗？

一直到了大三那年圣诞节，情况才有所改善。那一年，跟大二那年一样，伟在陪我渡过平安夜后，次天出发旅游，当他回来时，莫名其妙的，再次愿意亲近我，会说笑、会看著我，唯一不变的，是依然不会跟我一起睡，还有，那些不会间断的一夜情。

够了，能够跟伟说说笑笑，我应该觉得满足，毕竟，我们只是朋友．．．

什么也别想，专心读书．．．

我很顺利地完成大学三年级，成功毕业。至于成绩优异、实习时更干得不错的伟在毕业后很快找到工作，而且就如他的理想般，可四处公干。

能力不错的伟在上班半个月后，即被公司委以重任，跟前辈到法国实习公干。

再一次留下我独自一人。这种孤伶伶的感觉，并非每天聊个电话便可解决．．．算了，回家吧，只有家里才会有人永远地等待我。

我是这样相信，可是，当我完成房子的交接工作，告别跟伟同居三年的家，回到另一个家里，想跟父亲分享毕业的喜悦时，却见到家中空无一人，布满尘埃，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来到镇上，更发现店子早已结业。到底发生什么事？父亲到哪了？难道连父亲．．也决定离开我？

坐在家门外，我望著远远的巴士站，希望等到父亲的归来。然而，到最后，我等到的却是．．．「Calvin？你是Calvin吧？」抬起头，只见邻居刚回家，见到正在发呆的我。

「你知道我父亲到哪吗？」

「你爸进医院了，也不知是什么病，你快去看他吧！」

闻言，我吓得忘了站起来，仰著头，惊慌失措的反问：「这是何时的事？什么医院？为何一直没人通知我？」说著，我终于站了起来，焦虑的来回走动。「到底是什么回事？天！为何什么也不跟我说？」

「你爸就是倔性子，我们早说帮他通知你，他却说你正考毕业试，是紧张关头，不想让你分神。」邻居叹息一声，无奈地摇头。「他是病人，我们哪敢逆他？更何况，我们又不知你到哪里读书，你父亲一句不会让我们知道你的地址，我们也无可奈何。」

我痛得心如刀割，又气又难过，一双眼很快红了。「他怎可以这样？若他有什么事，那么我．．．」下意识握紧拳头，我哽咽的道。

「别难过了，我想他的情况并不坏，几星期前入院时还精神奕奕，大概是小病吧？」

接过邻居递来的纸巾抹去快溢出眼眶的泪水，我点点头，轻轻问道：「请问．．他在哪一间医院？」

在取得医院的名称后，我马上打电话找来计程车赶到医院，一路上，却不敢乐观地希望父亲平安无事。

我知道父亲这十几年来一直活得痛苦，早想离开这个没有母亲的世界，奈何当时我年纪尚少，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所以不得不咬紧牙关，拚命地支持下去。可是如今，我已经大学毕业，即使失去了父亲，也可独自生活下去，于是他安心了．．．

我不禁落下泪。

父亲，你怎可以安心离开？就当是我的自私，但，留下来，别离开我，好吗？

当我站在邻居告知的房号外时，一颗心还是冰冷下来。那是．．深切治疗部。蹒跚的踏入房里，只见父亲已身如骷髅，双颊下陷，鼻子、手腕插满管子。「爸．．．」才开口，已是低泣．．．

「爸，是我，Calvin啊！」回应我的，是父亲蠕动的嘴唇，却没有声音。「爸．．．」

父亲依然没有反应，见状，我只好暂时离开，找医生问清楚父亲的情况。答案，也彷佛是理所当然，是癌症末期。「其实上年年尾时，我们已察觉到颜先生的身体出现问题，提议他入院检查，可他推辞了，到他几星期前再次因胸口痛而入院，已是末期。」医生遗憾的道：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但也只能让颜先生在比较不痛苦的情况下离开，对不起，请节哀顺变。」

节哀．．．我所得到的，只有这么绝望的一句话。

坐在父亲的床边，小心地握上皮包骨的手，我内疚的，不断地低泣，不断重覆对不起三个字。

我实在．．实在太自私了，有了伟，便忘了独自在家的父亲，忘了他一直痛苦地生存，即使偶然打电话回家，也会因为要煮饭给伟吃而匆匆挂线，从不会想到．．父亲会不会辛苦？店子的工作会否太忙？

什么也没有．．．

甚至会决定回家，亦因为伟。因为他找到工作，更被公司派到法国公干实习，留下我独自一人在死寂的地方；也因为作为普通朋友，我不应该留恋地待在那里等他回来．．．

什么都是伟，我围著伟公转，完全忘了父亲．．．我怎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这是我难得几乎忘了伟的日子，然而，也不过是几天。在这几天里，我一直留在医院陪伴父亲，跟他聊天说话，父亲偶然会醒过来，张著混浊的双眼凝望我，神智不清的唤我Tanya，母亲的名字。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澄清自己的身份，只希望可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尽量地，让他高兴起来。

四天后，我在父亲的坚持及医生的劝喻下回家，直到这一刻，我才想起伟。

不管再怎么平常普通的朋友，说到底也同住过几年，责任上，我应该跟他说明父亲身体不好，我要留在医院云云．．．更何况，抚心自问，在这种沉重痛苦的心情包围下，我真的．．真的很希望可听到伟的声音。

「Calvin？你已有一段时间没打电话给我了，有事发生吗？」伟，谢谢你的关心，听到你这么紧急我的事，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的鼻子有点酸。「其实是．．．」

「伟，你还要我等多久啊？快点嘛。」还没开始坦白，一把娇媚的女声已打断我的话，我几乎马上想像得到，一个美丽的女人，从伟的背后抱上，撒娇似的催促伟．．催促他快点．．快点．．．跟她．．．

我的手僵了，身体也冷了，心脏传来一丝痛楚后，突然静了下来，彷佛死掉的寂静。「你在忙吧？」我笑著。「对不起，你去忙吧，我那边没事的。」

「不．．我．．．」

「再见。」挂上电话，缓缓地滑落到地上，我的笑开始失控起来，捂著脸，不断地笑、大笑、狂笑．．．

我在傻什么？父亲看不见我，伟也不需要我，世上再没有人会爱我，那么，我还坚持什么固执什么？不管心存怎么样的贪念，如何努力，不是自己的，终归也不会属于我啊！颜萦这个人，就算不再存在了，亦不会有人在意吧？

哈．．．我凭什么希望自己可得到幸福？我不但忘了父亲，更忘了沈凛，我．．我是一个罪人，有什么资格得到残忍地从沈凛身上夺去的幸福？

Calvin，你已经任性自私够了．．．够了．．什么都够了．．．

别再说什么努力地为自己追求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