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或为更流

初凌乱破损的衣物遮掩下看起来没这麽严重，望著面无表情的李霖坐在床沿，静静地看著士兵给自己上药，彷佛习惯似，士兵也熟

稔的快速包扎完毕，默默退下。

「疼吗？」

「没你怕疼。」李霖有些调侃笑道，柳飞没好气的避开伤口捶了他手臂一拳，莫可奈何地望著李霖叹息，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黑

色瞳眸每望一回就会不自觉的吐口气。烛火竟也灭了几盏，昏暗的火拉出长长的黑影，两人相望。

「切莫自责，嗯？」多想就这样搂著他，给他点安慰，只是……不能……

柳飞眼神缓缓凝视著李霖，赫然发觉李霖真是个刚毅英俊的男人，暗色的烛光下，心又不由自主的加快……他记得从前小时候有几

次看著他也是这种感觉，只是那时是被厌恶给掩盖的彻底，一种不自觉眼神会追随著他的感觉……现下柳飞总希望这样暏著能给自

己一些端倪。

这样无语的凝望，只能让男人避开眼神，正颜的询问，「嗯？」

「对你说过的一些话，我很自责……」抓著他结实的手臂，低头缓缓道出，只是李霖接下的动作却让柳飞有些震惊，就这样搂著自

己的腰紧紧地拥进怀抱，柳飞真的没有想到……

李霖知道自己是忍不住了，只是看著他愧疚的表情，就是不忍心，李霖知道能让柳飞低下头说出这样的话语，他是需要多麽大的勇

气……这对李霖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不知道为什麽，柳飞也想紧紧的抱紧眼前的男人，只是当手伸出去的刹那，不够勇敢的心把这变成彷佛安慰似的轻拍，在继续待在

他温暖的怀里，会沉沦，只能这样推开他……纵使依恋……

「下官很开心…」不知所以的说著，知道自己露出的笑容或许有些尴尬。

柳飞淡定凝望，「那就好。」

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

16

柳飞的工作似乎不受这阵子的休憩而有所延宕，反到很乐意也对李霖更加赏识，细细地看过他所批阅的所有卷宗，上头朱砂红字所

写的就宛如是自己所说一般，只是有些奏摺卷宗会出现一些很大的一撇，如果柳飞没猜错……这应当是打瞌睡所犯下的低等错误吧

……会心一笑……也难怪，一人身兼二职，辛苦他了。李霖……

是知道自己不厌恶而且满喜欢他了，只是总有些摸不著头绪的心思绕著他转，会担心他平常练武时会不会受伤？而且突然……很想

看见他……柳飞很无解，觉得圣贤书上应当会有些办法，只是还是无解……他这辈子除了圣贤书、制礼作乐外没有再读过什麽书，

该去找找别的……

爹娘在最近也搬进府内，爹也藏书不少从那绵延的马车就可知晓，家中仆人近期最忙的或许就这事了，哀……先批卷宗吧。至於夏

子…影，皇上要自己对外界的讲法算是身有重疾所以返乡休养身子，总不能说他已过世这实在太仓促了，不过，皇上也交代这要说

不说都可以，等到别人问起再提也不迟。柳飞认为皇上不想太过宣扬此事……

「大人……」

很微弱……子鄂……影？这麽熟悉的声音？怎麽可能！柳飞镇定的继续批阅，只是这个声音有些许的不同，纵使很细微柳飞还是分

辨出了……柳飞觉得这是自己无法忘怀的幻听……头又开始疼了……

「大人，您忘了我了麽？……」

不可能，叫人拿些药来好了，就像李霖所说要让自己多休息，「那个……！？」柳飞被眼前的景象一惊，人缓缓从门帘後出现，嘴

角带著温润的笑，是夏子影！这不是幻觉！舜然地起身，柳飞顿时有些昏头不稳的单手撑著桌面。

「夏子影，你没死。」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个笑容既熟悉又陌生，头开始紧紧地泛疼！

只见夏子影走上前，面对著柳飞，两指轻轻抚在他唇上摇摇头，「不，大人……夏子影，已经死罗。」这暧昧的笑还让柳飞来不及

反应，就如雷贯耳般听见身旁休憩室出现憋到内伤的大笑声，这声音不用看人也明白是谁，姑且不论眼前是何许人也，总而言之应

该是没危险了，柳飞烦躁的捏捏太阳穴，叹道，「皇上……」

自从跟灵彻复合後，皇上就开心很多，李霖则是说那才是这家伙原本的样子。实在…怪不正经的，这是柳飞的想法……也难怪李霖

对皇上就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现在终於能彻底理解为什麽，而且还有种已经随便他的感觉……完蛋了。

「有吓到麽？」这麽体贴的是李霖。

「有……」柳飞端起茶杯喝一口茶不讳言的直说，他到要看皇上嘴角上的笑什麽消，随便指著，「那个易容的面具也该拿下了吧？

」

「那可没法子喔，爱卿！」李极颭亲腻的搭著他的肩，为了展示给柳飞看似的抠抠他细致的下颚，令人有些搔痒的淡笑，李极颭耸

耸肩而後正颜带著笑靥，「柳飞，他才是如假包换的夏子鄂。」

「久仰大人许久，令弟带给您许多困扰，我这为兄的著实对不住。」深深作揖聊表歉意，这是柳飞第一次与夏子鄂这个名字的主人

相见，与其说如沐春风不说是道清心的泉流，潺潺的水声听的也让人愉悦。从前与自己相处的子鄂，柳飞绝对不是蠢到看不出来，

那就宛如一池清水下的淤泥，打乱皆浊。

「夏大人快快请起，怎麽说您也还是前辈，子影其实也有细腻之处并没带给我多大困扰。」柳飞连忙起身，这点倒是打从心底出来

的话，没参半点水。

「古人有云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海量，令人为之动容啊，子鄂也带已故亡弟给您道声谢。」夏子鄂又再度作揖

，正当柳飞准备在扶起时……旁边终於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们俩够了没！」李极颭受不了的望著两人，他实在庆幸柳飞现在才认识子鄂，不然这种讨人厌的官腔就会一天到晚给他「绕梁

於三日不绝於耳」！重点是，两人还是浑然天成毫无半点虚假之意……这才让李极颭最头痛啊！

夏子鄂只是蹙眉苦笑，有些委屈大叹，怎麽个性还是没变啊……

「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不然你还想怎样。」在旁的李霖终於冷冷的顶了一句。

之後李极颭当然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而且没有想到的柳飞与子鄂两人居然相谈甚欢，虽然这早在李极颭以及李霖两人预料中，只

是谁也没想到居然聊的如此忘我，就彷佛那两人才是陌生人般的。要不是子鄂看看时辰该回去，柳飞也霎时惊觉赶紧回府上，想他

们可能还是浑然忘我吧。望著有些匆忙离开的柳飞……子鄂知道了一些事：

「将军大人看上的人果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陪著李霖微笑目送柳飞远去，完全忽略旁边这男人的不可思议。

「你怎麽知道？」他才想说先跟子鄂讲明，没想到……没想到……

只是夏子鄂勾起深深一笑，用眼角瞟视那难得错愕的英俊脸庞，无奈的耸耸肩，「都猛朝著宰相大人那边看，下官总以为将军大人

欲有事与下官商讨呢。」就这样留下哈哈大笑的李极颭以及恶狠狠瞪著皇上的李霖！

急忙忙走人的柳飞则是心底暗叫不好，常期府上都只有柳飞一人倒也自在习惯，娶了妻雨涵也会自己张罗，不拘泥是否同桌用餐，

现在可好了，一家子算是团圆了，就这样忘记老人家是很注重形式的……老父亲能说什麽话，柳飞心中也有些底。

「爹娘，孩儿来晚了。」柳飞浅揖，有些不安地瞄了眼柳纪云，可能是难得如此相聚，李烟红连忙示意自己儿子赶快坐下，看著身

旁丈夫的眼神，定是有些责怪飞儿。

「飞儿啊，你也真是的，纵使身为宰相公事繁忙，但也不必把事都揽在自个儿身上啊！这、这怎麽对得起我们柳家的媳妇儿！」说

至此柳纪云温和对著雷雨涵笑笑，生怕吓坏了人家。虽然柳纪云是前吏部尚书、李烟红怎麽讲也是皇亲国戚，但是两人却一点儿富

贵人家的骄气都没有，一直对於娶亲时没有给雷雨涵声势大轿这点感到亏欠，都怪柳飞那时不知在急什麽，然而这麽好的女孩子，

他两老看的都满意！

「是……」说实在的，柳飞差点脱口而出说没关系的，只是这一脱口柳飞不被剥皮那才有鬼。自从升为宰相，父亲就待自己就更严

，只是看这情况，他两老倒是挺满意雨涵的。

最不知为何，看著雨涵总有种呵护妹妹的兄长之情，有时她伶俐可爱、哭泣时也会感到心疼，只是这种感觉日益渐长著实令柳飞操

心，哀……柳飞不动声色的望著眼前的诸位，赫然发觉不能与之前或者是在将军府的自在相比……

「还有近来可好？平时没事也去多看看李贤侄。」柳纪云其实也不是拘泥在型式的人，至少大夥儿一起用饭还是能閒聊的，只是人

看起来比较肃穆些，不然是很好相处的老人家。

「李霖，不，李将军……有啊！」柳飞有些慌张只是完全看不出来，有种不明所以的心虚，因为这会让他想到他们两共处一室时的

景况，很不对劲的一种感觉。

「哈哈，你们俩已经好到可以互称名了麽？真好，真好。」老人家满意的点点头，柳飞当下头一个态度就让柳纪云深刻的觉得，他

们两个感情定是不错，从还待在宫内的一些友人都对他们两小夥子赞誉有佳呢。

柳飞就在带著微笑但是却心虚的形况下吃完膳，然後悠閒的洗个澡，出来後却发觉雷雨涵已经熟睡，想必是娘亲给了她许多的「谆

谆教诲」吧，这麽疲惫也不是没有原因。披上内衬衣，柳飞从书柜上抽起一本书，这是从前朝就流传至今的一本书，里头收录了许

多用字精美意寓深远的好诗，虽然从以前就有闻此书名，但是柳飞并无同寻常学子有老师教悔，所以一直无缘接触。

这本是近期从书房翻阅时所发现的，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太过繁忙藉著这次机会抽空阅读，虽然大多作者是佚名，不过每人所体会这

世间的情都是很珍贵的宝露，而且阅读起来倒是比起圣贤书有趣许多，因为不必从头阅读到尾，随意翻阅都没问题，更加让柳飞爱

不释手。

一页一页的翻过，夜深，柳飞吹熄烛火带著书走出，轻轻地阖上门，顿时展露出淡淡微笑望著天际，今夜的月圆也异常明亮，明月

下书中里别有一番风味，随意的坐在栏杆上单手指轻松的翻著，那页诗名为……柳飞的注意力被皎洁明月渐渐拿走，当月光洒落时

顿时心中惆怅，其实那天夜里李霖这样紧紧抱著自己，涌现出到现在柳飞也相当不可思议的激动，然而那天他并没有待很久，可以

说被李霖这麽怀抱竟有些羞赧……便匆匆离去，隔天也没道别便默默离去，就这过了莫约三十几天，现在想起除了今天就与他搭上

那麽一句话，他们俩……似乎无话可说……

思至此，柳飞有些难过，说真格当今天他与子鄂谈天时，发现李霖不时往这里看竟让自己无所适从，懊恼的大叹到底是怎麽了，而

且时常忘记已离将军府上，动不动就想说去书房探探……才又不时的惊觉自己已经离开……

柳飞阿柳飞，争气点，快发现你到底怎麽了吧，对自己无奈的摇摇头，又低头看书。很快的把这页诗扫过ㄧ便，打算换页时，却停

滞住了……缓缓念出口……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遨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何时见许兮，慰我徬徨，

清晰的听见心跳的声音，或是有些不敢相信，另只手带点颤抖的抚著秀美的文字，脑袋中不停出现李霖的样子，他低沉的嗓音就这

样缭绕在耳边，还有他紧紧令人安心的拥抱……澎派心中强烈地鼓动，续：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明翦微微颤动，缓缓地闭上双眼，当他再度挣开眼时带著一丝苦笑，难以忽视心中的狂动夹杂著难过与心痛，紧紧抓著的书靠在心

窝上或许这麽做可能抚慰一点现在的柳飞，他除了苦笑……还能如何？……就这样彻底的明白了，那这样今後……该如何面对李霖

呢？

这叫自己该如何是好，男儿不应有泪，只是……攥紧的手，颤抖著。

这几天家中谁都看的出柳飞的脸色并不好，不是哀声叹气也没有特别的愤怒，就是少了点笑容面色凝重罢了，家中人只当是工作过

於繁忙，太累了，只是不知道在本人心中正烦恼著一个人，柳飞很高兴这从将军府开始就患得患失的症状终於有了解答，然而却是

让他苦恼的开始……

挥著朱批，柳飞又是一叹，经过几天的思量决定静观其变吧，也彻底的发觉他对雨涵的感情并非所谓的男女之情，著实有些对不住

她……但现下的柳飞也自身难保莫可奈何阿……

「柳飞，你完蛋了。」

「大人，此话怎讲？」

柳飞的惊吓就宛如猫儿警戒般的竖毛，闻声不看也知道是谁来，随机应变、随机应变……紧张地不停的在心中复颂压下有些紊乱的

心跳，从容笑道：「卷宗过多，今晚可能无法回府了。不忙啦？」

「嗯。」李霖勾起淡笑，成熟地应对令人有些醉心，「给我些吧，帮你批。」

「免了，还是留到明儿个在说吧，你不是说……要我好好照顾身子麽？」柳飞轻带李霖坐上那太师椅，缓缓凝望著他宽厚的背影，

嘴角笑倦，自己也坐於李霖旁，拿起桌上原先就放好的糕点吃。

李霖总觉得柳飞笑的笑的跟平常很不同，虽然一样的态度一样的笑容，就是有些氛围不同了。

「李霖……」柳飞咬著糕点托著颊望著他，「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这个问题差点没让正在喝茶的李霖呛死，没啥好气的望著挣著眼看自己的柳飞，有些不解的蹙眉，「你问这个做啥？」擦擦嘴角的

茶水，一眼对上柳飞浑圆的黑色瞳眸。

「没啥，只是看见皇上与灵彻就想说，你到底喜欢那个而已。大将军，你还没说呢！」柳飞技巧性的避开了李霖的眼神，怕看他太

久就有些头了。

这个回答以及问题让李霖更头疼了，如果回答女人定是问会喜欢哪个姑娘，如果回答喜欢男人光是柳飞惊讶的眼神，或许自己就够

不知所措了，李霖赫然发觉自己很火大李极颭那家伙，几番折腾後，「我…只要两情相悦，都不太会在意是男人还是女人……」

只见柳飞顿时眼神发出惊喜的光芒，「没想到将军大人也会用『两情相悦』这个词啊……」

「什麽嘛……」李霖真不晓得柳飞到底把它看成什麽样的人了。李霖那苦又无奈的表情霎时触动了柳飞的笑点，令李霖只好默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