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叶收起笑容,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柳寒尘,受伤了。”
腾蛇只觉得一阵风过,睁开眼,刚刚还在眼前的身影已经不见。
式神们也都愣了愣,太阴呆呆地说了句:“原来墨叶武功这么高。”连他们都没看清他的动作。玄武扯了扯她的衣袖。太阴抬起头,看见沉默的其他式神,是了,虽然墨叶看起来视他们为己出,但有谁见过墨叶真正的实力,有谁真正被他信任过。
“走吧。”腾蛇一个飞身,跃上墙头。身后众人也纵身紧跟。不管如何,那是他们认同的主子。
空荡荡的大院里,只留下孤零零的山神老头,刚刚墨叶走前看他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吃了似的,不禁冷汗直流,那个柳寒尘好像是墨叶很重要的人啊,不过他好像记得这一世,墨叶也姓柳来着,不过......管他呢,逃命要紧啊。
习惯性地摸摸下巴,却是摸到光溜溜一片,老脸蹙成一团,这小子,下手真狠。
我帅帅的眉毛啊,我长长的胡子啊......
第17章 宴鸿门
作者有话要说:某路发现自己真不是一般的懒...微风过,流云舞,繁星缀,明月悬,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夜空。夜空下流动的却是不同以往的剑拔弩张。
柳昱廷垂首跪在地上,他知道这一跪意味着他的背叛,他的失去。凝滞的空气压迫着,聚焦的视线灼烧着。可除此之外,他又有什么办法。如此跪如针毡,只能祈盼时间的流逝。
苍云翔得意地看着,深埋的头遮住上扬的嘴角,直挺的腰板却掩不了内心的张狂。看来这场鸿门之宴的胜利近在咫尺。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厅外响起,穿破这诡魅的宁静。
“的确是五哥!”
蓦然回首,如黑夜之星辰,似寒潭之皎月。依旧是一袭墨黑的衣衫,依旧是随手乱绻的发髻,却依旧那般勾人心魄。
苍云翔一见,心料不好,决意先下手为强,“太子殿下,如果老臣没猜错,你应该在天牢吧?”柳涵剑也捏了捏拳,这人怎么会来!柳寒尘则怔怔地扫了一眼一角的太子傅,不自觉地蹙起眉头,这孩子何时换过来的?柳月影等一干人脸上也露出一丝安心。
墨叶也不打理,径直走上前去。身后柳涵书仍未缓过神来,刚刚那人的话语仍在耳边徘徊。音调不高,却足以让二人听得分清,声若天籁,却冰寒让他犹处炼狱。
“既然三哥有意摆鸿门宴,今儿本宫就让你宴鸿门!”
撕开的布帛,鲜红的伤口,墨叶看在眼里,强捺下涌动的怒火,面无表情地坐在柳寒尘身边。
“殿下,你也太胆大妄为了!即便你是太子,皇上身边的位子也是你坐的吗?”苍云翔见他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堂堂右相,何曾受过这般羞辱,不由恼火,一心要挑拨离间。
一声长啸,冲破云霄,压盖住正聒噪的老奸巨猾。一个雪白的身影从众人头顶飞跃而过,落在苍云翔面前。众人打了个寒颤。那是太子爱狼小狸,正龇牙咧嘴地怒视着苍云翔。尖锐的獠牙,急喘的粗气,昭示着它的愤慨。纵使苍云翔再怎么久经沙场,也不敢擅动。
“右相大人,你有听见父皇不让本宫坐在这里了吗?”墨叶终于发话,以前在尘清宫他便与柳寒尘同起同坐,难道有何不对?一边示完威的小狸转了个身,安静地趴在墨叶身边,乖巧地蹭了蹭,如同一只无害的小犬。
苍云翔看了眼高坐的皇帝,冷酷如常的面孔,丝毫看不出身受刀伤,俊美的眸子却溢出几丝宠溺。他那两个外孙几时受过这种待遇,心下的更为不满驱散了适才的心惊胆颤,“太子殿下不是在天牢吗,微臣不知殿下何等本事能够现身与此?”
“父皇几日前就把本宫放出来了,怎么那些狱卒没给右相大人汇报吗?”柳寒尘一挑眉,这个叶儿算准了自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不是。
苍云翔则左右皆难,这人分明在撒谎,摆明了看出自己不能承认在天牢安插自己的人,猛地站起身,向众臣作了个揖:“各位,太子淫乱后宫,天下皆知。玉昭仪乃是皇上的妃子,却被人发现衣衫不整地躺在太子的床上,清白尽失。这等行为实在是有辱国风!”说罢,殷勤恳切地匍匐在地上,“微臣惶恐,但为无尘,请皇上另立太子!”
“请皇上另立太子!”稀稀落落又有十来人跪了下去。其中不乏一些苍家之外的人,显然也是些愚昧,轻易就被鼓动的墙头草。
柳寒尘见那一副副忠贞的模样,“谁说玉昭仪是朕的妃子了。不过是个进了宫的女人,叶儿喜欢,朕赐给他又如何!”众人一愣,没想到,皇上会这么护着太子。
“不过是个卑微的女人,何以就会入本宫的眼?”墨叶扬眉看了看高悬的圆月,他还要拖多久!柳寒尘见此,不禁不解,“这样一个庸脂俗粉也能被四哥视如珍宝,以至要借本宫之手,只求长相思守,还真是难为了四哥啊!”
“柳墨叶,你不要胡言乱语!”柳涵剑大步冲出来,怒吼着,却被小狸圆睁的碧眼吓住不敢上前。“明明是你偷窥玉昭仪美色!”
“哪里哪里,四哥贵人多忘事了。四哥难道忘了如何跟弟弟夸过那玉昭仪沉鱼落雁之容貌,闭月羞花之才情。也对玉昭仪虽已入宫,但正值豆蔻年华,跟了四哥,倒也郎才女貌。”墨叶极力扮着好弟弟,全然不理会眼前那人越来越青的脸。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小弟哪敢~不过弟弟也心甘情愿作了这替罪羔羊。可惜弟弟还是笨了些,出了天牢才想明白,原来四哥是给弟弟下了迷药。难怪弟弟那日喝了茶就觉得晕晕乎乎,隔日就看到身边躺了个女人。原来那日隐约看到的身影就是四哥啊。
四哥在皇宫内院也能来去自如,武艺之高,小弟真是佩服佩服!想来,如今冷宫必是夜夜笙歌,小弟在这就恭喜四哥抱得美人归。不过要是四哥早些告诉弟弟,弟弟帮四哥向父皇讨来,四哥何必需落得下药这般无耻卑鄙。”
那柳涵剑早是怒气冲天:“你胡说,明明是小武下的药!”刚说完,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慌失措地捂住嘴。
墨叶满眼含笑的看着那瓮中之鳖,本也只想拖延时间,没想这蠢货真会自己跳进来送死,拉长声音:“哦~原来是小武下的啊!”柳寒尘好像的看着身边的孩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果然是他柳寒尘的种,小狐狸一只!“涵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栽赃嫁祸这招了?”
苍云翔古铜色的老脸难堪得无地自容,就知道太子实在绕圈子,原来是为了套涵剑的话,“皇上,四王爷必是一时糊涂,还忘皇上明察。”
“右相大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难道此事跟右相大人脱得了干系么?”
苍云翔咬咬牙,若不是皇上把他关在天牢,这人何以在今日出来阻挠,眼看要功亏一篑,他只有舍弃那个不成器的柳涵剑了:“太子殿下,你不要诬蔑忠良!想我苍家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又力助皇上夺位。四王爷虽然有错在先,那也是四王爷的错。你又有何证据说与我苍家有关?”
柳涵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的外公,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难道自己就这么被......
“可世人皆心知肚明我那两个小侍从,可是你苍家塞进宫里来的啊。”苍云翔一愣,当时小武小文入宫之时也没报多大的希望,毕竟太子身边的侍卫中也有他的人,怎料那太子偏偏两个都要了。一直让小武太子下红蕤,却毫无成效,想也知太子是心存戒心的。现如今,更是落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上明鉴,那俩奴才确是由苍家送进宫的,可是微臣哪里来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指使的了宫里的人?此事必有蹊跷。还望皇上还微臣一个清白。”苍云翔一脸老泪纵横地向柳寒尘哭诉着。
“哦?他们出于苍家,此事却与苍家无关。那她!”玉指轻勾,指着躺着的黄衫女子,“就算是大哥安排进水云天,她今儿的行刺又与大哥有何相干?”想到柳寒尘肩头那刺眼的伤口,墨叶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众人一阵悚然,不愧是皇上看中的太子,那气魄威严丝毫不差于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柳青宇感激地看了眼七弟,虽然只是随意的倚着,却无意间透露着一种不亚于父皇慵懒与高贵,身上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危险气息觑。那般气势与魄力面前,他就如沧海一粟。
眼看成功在即,岂容功败垂成。苍云翔显然是不肯罢休的,“皇上,刚刚那些信,您也看见了,大王爷二王爷结党营私,想必是如今行刺不成,才会杀人灭口,铁证如山呐皇上!”
结党营私?柳寒尘禁不住嗤笑,那信中写的什么他也是知道的,青宇、月影怎么也是皇子,虽说培养些自己的势力,却也有暗卫的监视,这都是他默许的。只可惜,如今被这老贼手中,倒也棘手。只是青宇、月影行事也是谨慎,怎会......瞥过一动不动的柳昱廷,为什么?
墨叶则看着远处的夜空,那股渐渐逼近的熟悉气息让他嘴角掠过一丝胜券在握。“既然右相大人认为铁证如山,何不让大家看看?”柳寒尘不解地望着发话的墨叶,半信半疑地将几封信函递给李德贵。李德贵弯腰接过信,小心翼翼地走下去,递给众人。
雍亲王柳寒月一副冰颜难得的大笑起来:“我说右相大人,难道是年过花甲,以至老眼昏花了?这种信也是罪证吗?”将手中的信传了下去,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免发出几声轻笑。苍云翔却是一头雾水。
“你自己看吧!”柳寒月将一封信丢在苍云翔面前。苍云翔慌慌张张打开,颤抖的双手显示他有多么不可置信。“不过我那两位侄儿的一些闲话家常,这兄友弟亲的,怎在右相眼中就成了结党营私,右相大人还真是老糊涂了!”
柳寒尘莫名的看着下面的骚动,又看了看身边一脸自信的孩子,难道是他做的手脚?怎么可能,什么时候?居然能瞒过众人的眼。
“不可能!一定、一定是做过手脚了!”苍云翔激动着,这信分明不是自己乘上的那封,“是你、一定是你!”
“狗急跳墙也得有个理儿啊。这众目睽睽的,本宫连动都没有动过,哪能做什么手脚?右相大人切莫信口雌黄呐。”墨叶好笑地看着那恼羞成怒之人。不过一个小小的障眼法罢了,何需他动一根手指。
苍云翔无言以对,早气得恨不得掐死眼前那笑得云淡风轻的人。眼角瞥过仍跪着的柳昱廷,是了,他还有砝码:“许是臣不小心,将信拿错了。可是五殿下说的话,总不会有假吧。那日五殿下亲口对微臣说,大王爷、二王爷有意篡位,微臣总不至连听都听错了吧。”柳昱廷已是不足为惧,本打算今日除去涵书登基的两大劲敌,如今却被柳墨叶搅了这浑水。不将这朝中闹得风风雨雨,他怎能罢休。
柳昱廷听闻抬起头,看着苍云翔威胁的眼,竟有些不愿启齿。
“昱廷,真有此事?”柳寒尘问道。今日的柳昱廷却是颇为奇怪。
“当然没有这种事儿了,是吧五哥。”墨叶突然站起身,走到柳昱廷身边。柳昱廷看了看身边谪仙般的七弟,他真的很想说是啊。可是......一道私语缓缓响起在柳昱廷耳边,柳昱廷睁大眼,却发现身边之人都全无反应,只有他听见了?再看看一脸平静地望着远处的墨叶,难道......
柳昱廷咬咬牙:“当然没有,大哥二哥的私信也是右相大人从我手中抢走的,昱廷从未听闻篡位一说。想是右相大人耳朵也不好使了。”说罢,紧紧闭着眼,希望他的选择是对的。
苍云翔一脸不信的看着最后的砝码也倒戈相向。墨叶则邪邪地转过身去:“父皇,苍家确实为无尘贡献不少。只可惜如今岁月不饶人,右相大人力不从心也是没办法的。不如,父皇给些赏赐,让右相大人好好回去安度晚年如何?”
苍云翔岂容得这般结果,早已不顾后果:“五殿下,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约定。”
“约定?右相大人有跟五哥做过约定啊。”墨叶好奇地巴眨着眼,“不如让本宫猜猜。难道与我那大半月未醒的八弟九弟有关?”
“你怎么会?”苍云翔一脸惊恐,话一出口,心知不妙。众人见此,也都猜到事有古怪。柳昱廷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墨叶。
“右相大人的束魂之术还为纯熟吧。否则怎会被本宫这么轻易的破解了呢?”墨叶笑着指指厅门。门口,一个红发飘飘的俊美男子携着两个孩子伫立着。柳月影眼前一亮。
“五哥!”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柳昱廷怀中。另一个则唯唯诺诺地跟了上来:“参、参见父皇。”柳昱廷怔怔地看着怀中的人羞红了脸,敛了敛衣襟,也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昱函参见父皇。”怀中依旧停留着刚刚拥抱过后的温度,还是暖暖的。他庆幸,他选对了。只因那人跟他说,“相信我!”
“你们大病初愈,免礼平身。”柳寒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个孩子的失魂之症难道和苍家有关。
“父皇,就是三哥,是三哥陷害七哥的。我们偷听到的时候,不小心被他们四哥抓到了。”柳昱函愤愤地捏着小拳头,转头正碰上一脸震惊的苍云翔,“还有他,是他逼我们吃的毒药。”
“冉秋,此事当真?”柳寒尘看着一向安静的九子头点得如拨浪鼓似的,心下了了个大概。
苍云翔立即回过神来:“皇上明鉴,微臣冤枉啊。”
“怎么,右相是说朕两个皇儿撒谎?”柳寒尘提高声音。
“没有,昱函没有撒谎!”柳昱函如同一只被猜到尾巴的小豹。久未发话的柳昱廷也出了声:“父皇,是右相束了两个弟弟的魂魄,才导致他们昏迷。还企图用弟弟们的魂魄威胁昱廷,企图污蔑大哥二哥。那行刺的女子是右相让昱廷借大哥的名义送进水云天的,与大哥毫无关系。”
三个皇子指证,苍云翔哪能反驳,狠狠瞪了眼一边早已目瞪口呆的柳涵剑,要不是这小子召来那两个小皇子,逼得他不得不提前行动,否则再过些时日他神功大成,区区一个皇位,何必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哦?想不到右相还有如此本事?”柳寒尘看了看厅下有些慌乱的众人。八子九子真正病因并不为人所知,而如今真相大白,束魂之术,却是闻所未闻。
“彼岸鸢尾,花开彼岸。其瓣引魂,其蕊勾魄。假以素月,是乃束魂。”墨叶轻轻念出一句。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苍云翔则诧异万分,太子怎么会知道那书中所写。“这般害人的功夫要是练的纯熟了,岂不是天下大乱?”
“苍云翔,你还有何话好说?”柳寒尘的声音如同冰寒极地让人胆颤。这世上居然会有这等邪门功夫,难怪苍家这些年总是风平浪静,原来是准备蓄势待发。幸亏叶儿及时发现,否则......“来人,四皇子柳涵剑污蔑手足,栽赃嫁祸,贬为庶民!苍云翔更是罪无可恕,灭九族也难辞其咎!”
贬为庶民?墨叶看了看那直哆嗦的四哥。照柳寒尘的性子,怎会留他的性命。又看了眼身边一直未曾发话的柳涵书,漏网之鱼,怎会放过?
那苍云翔赔了夫人又折兵,早已不计后果。就算苍家灭九族,他也要把那罪魁祸首一并带上!虽然他神功尚未纯熟,仅凭“素月”,他不信不能将那人一并带入地狱!只要除了他,涵书还有希望!只要除了他。
右手轻轻起势,手腕一顿,大喝一声,斜身滑步,一掌向墨叶打去。苍云翔早无生死顾虑,这掌也来得极为凶险,直逼墨叶天枢。速度之快,如电闪雷鸣,让人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