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王国————黑崎翔

奇诺扬扬眉，问：「怎麽？你们主人待你们不好吗？」

「主人对我们挺好，可有时还是会觉得我们只是他的玩具，不知哪天玩腻了就会被丢弃。不像你

，阿尔杰伯爵还给你取名，似乎当你是家人。」

家人……

是吗？原来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家人」？

在宠物饲养场出生的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奥布里，因此他不晓得什麽是家人，是逐渐长大之後

才渐渐了解原来自己应该要有爸爸、妈妈，说不定还有兄弟姐妹之类的。

但由於那些他从未经历过，自然不懂「家」的感觉是什麽。

如今最鲜明的感觉则是强烈希望阿尔杰回来，不想和阿尔杰分开，莫非这就是像家人般的牵绊也

说不定。

想到此，奇诺再也忍不住，随便对双胞胎答腔了几句，不外乎要他们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之

後他坐上阿尔杰的车，焦急地返回阿尔杰家，准备找道鲁商量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宠物王国】 018

「基德星新闻台现场报导，阿尔杰伯爵昨夜被以杀害普曼登伯爵的罪嫌拘捕，根据目击证人表示

该事件可能与阿尔杰伯爵新购入的宠物C22有关。由於过去担任过C22饲主的人士下场皆相当凄惨

，此次阿尔杰伯爵更啷当入狱，不禁让人联想莫非一切真有股可怕的力量作祟，C22是只带著可怕

诅咒的宠物？」

天刚亮，警局外已挤得闹哄哄，大批群众与媒体争相围观采访，记者更是站在警局门口对著摄影

机编织故事，将单纯的杀人案描绘得怪力乱神。然而所有人的重点皆不在阿尔杰伯爵身上，反倒

集中於有扫巴星之称的C22，更有人说他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用恐怖的魔力害惨过去的饲主，这回

轮到阿尔杰伯爵也难逃一劫。

有趣的是，奇诺听到这些话之後，才了解自己在别人眼里有多可怕，甚至感到那些向他投来的目

光几乎充满畏惧；当他从车上走下来时，还有许多原本围观的人纷纷後退几步，像是将他当成瘟

神般，深怕稍一靠近就会遭祸，反而让他有种征服了什麽似的成就感。

一方面，道鲁也下车走来，没给奇诺好脸色看地说：「还不走！」

奇诺耸耸肩，跟在道鲁身後做著鬼脸。无所谓，反正昨晚他匆匆赶回家告诉道鲁坏消息後，道鲁

劈头就斥了他一顿。

「你以为你是谁？」在一连串不堪入耳的难听话语後，道鲁指著奇诺鼻尖，气忿难平。「你只是

一只下贱的宠物，竟胆敢造次！现在可好，闯下大祸还叫伯爵替你收拾，简直是无端引来灾厄。

」

「我又没叫他认罪。」奇诺无辜地辩解。「再说，普曼登真是他下手杀死的，我也不晓得怎麽他

恨那个猪胖子恨到那种地步。」

「你还敢说？」道鲁气得额上青筋暴露，简直要爆出血似地激动。「真不明白伯爵看上你哪一点

，浪费钱买只扫把星回家，可有得折腾了！」

面对道鲁泼妇骂街般的指责，奇诺已有些忍耐不住，一双眼瞪了回去。「闭嘴好不好？现在要处

理的问题是怎麽把阿尔杰弄回来吧？」

「这不用你多管，我自然会去处理。」道鲁重重跺地，指著大门怒吼：「你给我滚出去，以後再

也不要回来，阿尔杰家不欢迎你，我也不欢迎你！」

换做是过去，奇诺铁定会二话不说离开此地；然而他感觉这次事件自己多少也要负点责任，加上

莫名地希望能再留在阿尔杰身边一段时间，是以他不想走，反过来对道鲁那目中无人的态度感到

不悦。

说穿了，你也不过是个管家，凭什麽凶巴巴地命令我？

我就故意不顺你的意！你要我走，我偏要留！

心一横，奇诺露出吊儿啷当的神态。「管家先生，我是你们家主人的宠物，要走要留，理当由他

决定才是，可不是你说了算。不如你省省吼我的力气，将你所剩无几的脑细胞拿来思考该如何救

出主人吧？」

这番话可真是让道鲁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要翻白眼、吐白沫，只见他拳头握得格格发响，满脸

的憎恶。「还能有什麽办法？不就是拿钱去贿赂，花钱消灾！」

「也好，如果有钱真能使鬼推磨，试试又何妨？」奇诺故作轻松地道：「我跟你一起去，有必要

的话，大不了我自首入狱换阿尔杰自由，如何？」

有了奇诺的但书，道鲁总算愿意妥协，和他搭车前往警局。果不其然，警局前已人山人海，乱热

闹的。

原以为那麽多人碍著会难以接近警局，幸而在媒体大肆渲染下，奇诺成为人人惧怕的对象，他尚

未走近，就急著要保持距离，顺道让了条路出来。

环顾周遭惊一张张惊骇的嘴脸，奇诺不禁轻笑，笑这些人的无知与愚蠢，不过是几篇流言就足以

吓得他们心惊胆跳，要是再神魔化一些，搞不好他会变成基德星的统治者也说不定。

一直以来都身处地位卑贱的宠物阶层，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别人的敬畏，奇诺不由自主地乐在其

中。到警局门口，恰巧附近有两位昨夜也曾出现於地下游戏室的贵族，奇诺童心大起，故意张牙

舞爪地冲著他们「哇」地大喊一声，吓得两人脸色煞白，踉跄後跌，差点没有昏倒。

瞧见对方吓得肝胆俱裂的模样，奇诺哈哈哈地大笑出声，让两名平时呼风唤雨惯了的贵族无所适

从，难堪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原本就看奇诺不顺眼的道鲁丁点儿都不欣赏他的玩笑，狠狠

拽著他的手，用力将他扯进警局里，不想再於众多民众与媒体面前丢人现眼。

进了警局後，奇诺才真正了解到什麽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与道鲁甫踏入警局，便有警察将门关上，拒绝媒体的拍摄与围观。

而後映入眼帘的是原先以为可能会遭受刑求或折磨的阿尔杰好端端地坐在局长座位，两腿翘在桌

上，悠哉游哉地抽著雪茄，看来还洗过澡、换过新衣，一点都不像犯人的模样。局里刑警们，包

括局长在内都毕恭毕敬地奉茶给阿尔杰，简直把他当皇帝似地伺候。

这是怎麽回事啊？奇诺瞪眼咋舌，搞不清楚发生什麽事。但见道鲁迎至阿尔杰面前，焦虑地问：

「伯爵，您没事吧？」

「我没事。」阿尔杰好整以暇地呼了口烟，不屑地瞥了瞥乖得如鹌鹑排排站於四周的警员。「每

人给个大红包，什麽都不成问题。」

「是、是，阿尔杰伯爵您说的对。」局长又点头、又哈腰地道拍著马屁。「反正普曼登伯爵为人

也不怎麽讨人喜欢，自个儿不小心从楼上跌下来死了，怎可以把帐算到您的头上呢？」

阿尔杰听了点点头，对道鲁吩咐：「再给他们每人一亿基德币。」

当道鲁遵命地提起装钱的皮箱时，全局里的警察一致地鞠躬道：「谢谢阿尔杰伯爵。」

「那麽我可以走了？」阿尔杰站起身，拍拍衣服，掸掸烟蒂，慢条斯理地抬头望向局长。

「可以、可以。」警长抱著刚拿过手的大困钞票，笑得嘴都合不拢。「这桩案子就以意外结案，

您请慢走，希望没让您受到太多委屈。」

「还好，我会向大法官报告你们本次优良事迹，让你们各个官阶都能升级。」

「谢谢伯爵！」

趁道鲁分钱予警员们的空档，阿尔杰来到奇诺身边，捏捏瞠目结舌的脸蛋。「怎麽啦？傻在这儿

。」

「别乱碰我！你这有钱就了不起的暴发户！」奇诺用力甩开阿尔杰，感觉自己好像受骗上当似地

不甘心，亏他还担心了大半天，阿尔杰却早已在警局里享受贵宾般的款待。

阿尔杰幽幽地说：「怎麽？你不高兴我被无罪释放吗？」

一时间，奇诺对眼前的扑克脸是又爱又恨，咬著唇愠道：「哼……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买到一切，

难怪你总是一付了不起的傲慢样。」

听到这话，阿尔杰微微一怔，摇摇头道：「你错了，钱虽然好用，可是再多的钱也买不自由。」

「怎麽会买不到自由？你能离开警局，不也是靠钱得来的吗？」

「我说的不是那种自由，而是心灵上的自由。」

「心灵上的自由？」

「嗯，肉体上的自由并不算自由，即使现在能离开警局，不成为警方的囚犯，但我终究是个被禁

锢的灵魂。」

「我听不懂你想表达什麽。」

「没关系，慢慢的你就会懂。」

阿尔杰望著窗外的蓝天，神情显得非常晌往；奇诺凝视他的侧脸，不知为何，忽地觉得阿尔杰身

上流露著既神秘又哀伤的气息，冷漠无情的外表下彷佛隐藏无止尽的秘密，沉重、无助、还有绝

望……

【宠物王国】 019

金钱万能这句话真不是说假的，花完整皮箱的钱之後，阿尔杰安然无恙地走出警局门口；媒体群

涌而上想采访，全遭刚拿人手软的警员们奋力阻挡，好让阿尔杰顺利上车。

原以为事件就此平息，未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尔杰才刚回到家、踏出车门那刻，即有两名

打扮时髦、年约二十八岁的男性朝他走来，脸上挂著别有意涵的微笑。

「阿尔杰伯爵，你还好吧？」其中戴金丝框眼镜、样貌斯文的黑发男子率先开口：「好几年没见

，你竟然卷入凶杀案，我们看到电视新闻後都大吃一惊，急忙来探视。」

「感谢你的关心，贾斯丁子爵。」阿尔杰先对方才向他发问的男子点点头，再望向另一名戴著偌

大防风眼镜、金发鹰勾鼻的男子道：「也谢谢你远道而来，古柏男爵。」

「无需客气，不过是几分钟时间罢，我也很久没在天上遨翔，挺快活的。」古柏露出微笑，拿下

眼镜，一双湛蓝眼眸温柔地看向奇诺，而後问阿尔杰：「这是你的新宠物？」

「嗯，我给他取名叫奇诺。」阿尔杰拍拍奇诺，向他介绍眼前的两位客人，奇诺顺服地对两人点

头作为招呼。

「奇诺？」贾斯丁愣了一会儿，过半晌後才像想起什麽似地哦了声：「果然很像。」

贾斯丁的反应引起奇诺心里的疑惑，忍不住问：「什麽东西很像？」

「你跟奇诺很像。」古柏插口回答，反而让奇诺更是不解。

「你们的意思是，奇诺另有其人？」

「嗯……」贾斯丁与古柏有默契地互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可以这麽说。」

「喂，」阿尔杰打断他们的对话。「别再说了。」

「何必害羞？你都刻意将他们取相同的名字了，还怕被知道啊？」古柏笑道。

神秘兮兮的对话听得奇诺一头雾水又急於了解，他张大眼瞅著阿尔杰，频频示意他想知道来龙去

脉；岂知阿尔杰不但不说，还板著张脸，阴沉地回答：「有些事情不要知道比较好。」

不对！这不是我要的答案！奇诺得不到解答，疑团生出了愠怒，他立时揪住阿尔杰的领子恶狠狠

地问：「给我说！」

宠物突然间威胁起主人，贾斯丁与古柏看得一愣一愣地，道鲁想上前去拉开奇诺，却反被推开，

站在一旁无奈地乾瞪眼。

「欸，告诉他又有什麽关系呢？」贾斯丁有意化解当下的火药味，温柔劝道：「奇诺，你放开伯

爵吧！他不告诉你，我告诉你就是了。」

听了这话，奇诺才肯乖乖放手，等待贾斯丁继续说下去。

「奇诺是阿尔杰伯爵之前的宠物，二十年前不知道什麽原因失踪了，怎麽找都找不到，最後发现

被弃尸在垃圾回收场里。」贾斯丁不顾阿尔杰反对，兀自将一切说出来。「他伤心好久，一直想

再找合适的宠物却找不著，没想到终於找到你，也将你取名为奇诺。」贾斯丁上下打量奇诺，又

道：「我在新闻上听过关於你的传闻。扫把星？你倒真和以前的奇诺像极，都很有个性。」

「宠物？」奇诺张大嘴，怎麽也想不到他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原来阿尔杰给自己名字，只因为

把他当成前任宠物的替代品？真叫人失望！亏他为阿尔杰担心了一晚，到头来才知自己不过是个

替代品而已，还沾沾自喜地以为有人要对自己好，简直笨到家了。

阿尔杰隐约感受到奇诺的不悦，耸耸肩，一付谁叫你要问的态度：「我说过了，有些事情不要知

道比较好。」

奇诺正欲顶嘴，古柏已比他先开口抢了话题：「不过，既然阿尔杰伯爵无罪释放，何不趁此机会

与我们同游天际？已好几年没看你施展特殊能力。」

「什麽特殊能力？」奇诺放下情绪，好奇地问。

「贵族们皆有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但为了星球和平与安全，诞生後即受大法官巴亚特洗礼，只

留下飞天或一些简单的变身能力。」贾斯丁指指阿尔杰，对奇诺道：「他啊，以前最爱炫耀他的

能力，老是找我们打赌比赛。可也不知发生什麽事，自从他心爱的宠物死了之後，就再也没看过

他使用任何特殊能力，连飞都不飞了。」

阿尔杰瞥了车一眼，道：「坐车坐习惯就不爱用飞的，还要耗费体力。」

「说谎，该不会是因为宝贝死了就再起不能吧？」贾斯丁搭著阿尔杰的肩膀，笑说：「别难过，

你现在不又有个奇诺吗？表现给他看啊！」

「对，表现给他看。」古柏同声附和。

阿尔杰固执地摇摇头，动都不动一下。古柏往前站一步，双手交叉胸前地道：「你该不会是太久

没用，忘记了吧？」

「既然如此，古柏你示范一次给他看。」贾斯丁提议道，古柏欣然接受地颔首，只见他嘴里喃喃

念了些什麽，脚往地上一蹬，竟整个人唰地腾上半空，在一行人头顶飞了一圈才再回到地面。

奇诺看得傻眼，他只知道贵族有钱有势，还不知贵族竟拥有这等稀世能力；转头望向阿尔杰，流

露出「让我瞧瞧你的本事啊」的表情。

可阿尔杰闷声不吭，沉默地抽著雪茄，显然不打算展示任何能力。

「阿尔杰伯爵，古柏男爵都示范过了，你何不也露一手让我们大开眼界？」贾斯丁出声催促。

「不了，我不想做。」

阿尔杰断然拒绝，轰得大夥儿愕然，贾斯丁与古柏脸上写满不解，双方僵持大半晌，贾斯丁沉不

住气，嘟嚷道：「不过是飞天罢了，婆婆妈妈地不肯答应，你是不是贵族啊你？」

「我不是贵族，还会是什麽？」阿尔杰冷冷轻笑，随著嘴角扬起，一丝鲜红的血毫无预警地从他

的鼻孔淌下，看得其他人都大吃一惊。

「阿尔杰伯爵！」贾斯丁与古柏同时发出骇然的惊呼，阿尔杰才察觉状况不对劲，伸手於唇上一

抹，殷殷赤血染得满手皆是，怵目惊心。

【宠物王国】 020

豔丽的血珠不断滚落，阿尔杰面色苍白，身形摇晃，奇诺与贾斯丁、古柏忙上前搀扶，道鲁拿出

手巾擦拭仍继续涌出的鲜血，边吩咐：「快，将伯爵抬到我房里。」

一行人七手八脚地将阿尔杰抬进道鲁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阿尔杰不断出血与喘息的痛

苦模样令贾斯丁与古柏惊骇莫名，奇诺则因已不是首次看见阿尔杰出现异状，是以较为镇定，但

多少仍有些担忧。然而当他伸手欲抹去阿尔杰额上的冷汗时，道鲁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怒斥：「

别胡乱碰他！」

「道鲁，这是怎麽回事？」贾斯丁疑惑地问：「伯爵生病了吗？」

「二十年前开始犯的老毛病，最近愈来愈严重。」道鲁对其他三人挥挥手：「贾斯丁子爵、古柏

男爵，请你们先出去，我得处理阿尔杰伯爵的状况。」

「不用叫医生来吗？」奇诺显得有些忧虑。

「不用！」与对待贾斯丁和古柏的态度天差地远，道鲁没好气地冲著奇诺吼：「你滚出去，少把

你的霉气沾到伯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