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公苍老浑浊的眼睛呈现出和云朵一般和谐的琥珀色,有一滴斗大的泪宛若最后的道别般
不舍地顺着眼角的沟壑流入躺椅上鲜活的纹路。那是一株迎着寒风霜雪傲然挺立的腊梅,浸
染上泪水,栩栩如生。
我将他冰凉的手贴在心口的地方。那把长命锁渗透我的体温,带着父亲淡然的深沉气息。
公公,原谅清风的不肖。一路走好。
我把束得高高的头发慢慢地散下,我的生命像是一个残缺的圆般永远走不出畸形的轨道。我
的指尖和皮肤一样冰凉地颤抖,像小时侯祖母家墙外那条旁边有坟地的小河,一种连鱼也不
爱的冰凉。总有些漂亮的记忆在眼前流来流去,然后清脆地碎成一地琉璃。这些琉璃刺伤我
的眼睛,让我觉得其实我已经死了,一天一年又或者是一辈子,是宿命般怎么逃也逃脱不了
的束缚和痛苦。
后来的事我是听秋儿说的。秋儿是臣子晋献给流云的男宠,是第一个发现长公公早已冰凉的
尸体和在他身边昏睡不醒披头散发的我的人。他说刚进来的时候真把他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啊,一个死尸旁边睡了一个泪痕满脸周身冰冷却还有气儿的人。我没好气地一个爆栗上去,
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其实我知道我打心里最羡慕的就是秋儿,他的那种微妙生动不掺杂质的笑容是我怎么也学不
来的。照理说被别人当作万物献给皇上又没被碰过,一定会郁郁寡欢。可是他却像不知道自
己身份似的独自快乐地活着。我做不到,我不是为自己活着,而皇宫里早已经大张旗鼓地张
罗起皇上纳后的事了。
我以为我不在乎,我真的刻意回避了没有去理它。我尽可能找不雷同的借口逃开一切与流云
相关的事,除了不得不见的时候。这种逃避弄的我心神俱疲,我常常一夜一夜地不回,坐在
长公公的灵位前默默地和我的第二个父亲呆到天亮,然后急匆匆地赶回去帮流云更衣。心里
充满了下作的罪恶感。
“皇上。微臣先退下了。”我一如既往地在更好衣之后恭敬地行礼。
流云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清风,你在躲着朕么。”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
“微臣……怎敢……”我的底气不足激起了流云眼里的不信任和无奈,他走到我身边,搜寻
我想要逃避的眼睛。
这种谎话显是过于天真了,那感觉和一个娇纵蛮横的小童开的卑劣玩笑如出一辙。他轻轻吻
上我的头发:“是不是母后和你说了什么?还是因为朕要……纳后?”
“不……是微臣……自己……”平时的淡定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我语无伦次地说着。
他狠狠甩开了我,眼里罩上一层寒霜:“清风。朕不曾欠了你什么。若你不满的话,可以尽
管求死,身为朕的人,你应该很知道,这种态度会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若我考虑到下场的话,还有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清风么。我想到一种植物,纤小
的花朵总是点缀郁郁葱葱的强大绿色,而那些绿色在获得自己的生命力后会把花朵一点一点
吞噬。犹如没有那些花儿存在般而变得更加强大。
T
T~我好吧~又来更新了~
刚刚下课哦~真的是很郁闷啊~头昏脑涨外加一吨的华丽丽的作业。。月月真的要死了。。可
是小若莫名其妙地跑来我家。。啊。。然后就发生了暴力事件~T
T~她逼我写的。。泪。。我也很想打她。。可是。。我的力气没她大。。。T T~~~
第七章
册封皇后的时候,那颁诏仪式举行得有些不像样子。也许是流云没有重视的缘故吧。秋儿小
心翼翼地凑到我身边,笑出一双弯弯的眉眼:“怎么?这才刚开始,就熬不住了么?”
我急忙睁了睁有些瞌睡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别胡来,这可是册后呢。”
一双凤眼直直地向我们射过来,含了一些初见时不客气的凌厉,也有仗着自己身份的一些蛮
横纵容,那眼神仿佛是某种不知名的秘密液体,血一般地流遍我身体的每个角落。充盈着隐
秘的仇恨愿望和想象,只是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读出了那么多东西。
还是,我看错了呢?
女子回过头去,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在她的定义里,那个看似不经意的惊鸿一瞥是
给我下的第一封战书。可是在那个时候,我也仅仅是一笑而过,对秋儿竖了竖食指,摆出一
个“噤声”的姿势而已。
秋儿心虚地低下头,“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唾沫。对我夸张地作口型。
——这、个、皇、后、好、凶、啊。
我想我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我以为初见时她的那一瞥只是一种出于庄严被侵犯的怒气,没有关于所谓仇恨的底蕴。也许
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惶惶不安的猜忌和幻想,可是她的态度表现得那么泰然处之和大而化之
,让我没有理由认为,其实她从灵魂的深处,是那么的憎恨着这个叫清风的躯壳。
云鬓斜倚,凤钗半开,玉肌嫣红,我看着一脸迷醉从流云寝宫悄悄走出的,新册立的皇后,
哪怕是不用脑子,也知道她过了多么销魂的一夜。不想看,于是别过头去,继续欣赏园中的
翠色。
“清风。你是清风么。哀家是认得你的。”听到一个娇脆的声音带着高人一等的慵懒口气唤
我的名字,我转身,看见了一双含笑的凤眼。
这回才躲不过去了呢。我从心底叹了一口气:“微臣清风,叩见千岁。”
“哀家认得你。大可以不必这么多礼。”女子妩媚不失端庄地笑着,当真是风华绝代:“皇
上常提到你呢。说你虽然让人生气,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侍从。”
直觉告诉我她话中有话,她并不是真的想说这些。可是当下的工夫脑子里浑浊无比,想是一
夜没睡的关系,我不可置否地一揖到底:“承蒙皇上赏识了。”
皇后冲我挥了挥手:“去吧,皇上还等着你……更衣呢。”她俯身去逗弄一只雀儿,不再看
我。
如果我事先知道,所有的温顺随和都将在将来的某天转变成为一种无止境的仇恨的回味,带
着世间最普遍意义的伤感和凄凉。那是一个皇后,也是一个女人。一个同样渴望流云在自己
身上多一会眼神流连的女人,只是她尴尬的身份和尊贵的地位替她选择了暂时的妥协和背道
而驰的立场。
外面跳跃的阳光甚至连一丝都没有渗入到皇上的寝宫里,所有拖地的窗帘呈现出婚嫁时应该
呈现的红色暧昧,华丽硕大的“喜”字不知道为何有些落寞和悲凉。我在这些红晕中轻轻地
踱步过去,掀开厚重的帐子,低眼就看到半躺着的流云。
“朕……等你很久了,清风。”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他脸上带着傲气凌人的笑:“怎
么……膝盖疼的毛病,还没好吗。”
我眼前有了一刻的一片漆黑。
不是膝盖。
而是左边的胸口。我认为早就死了的东西。
可是那一下一下令我疼痛的撞击,又是什么呢。
我回避着不去看他半裸的身体,转身去取他的里衣。手腕一紧,猝不及防被拉进了床帏。
流云的手轻轻一抬,重新罩下了那一片透着红色的朦胧。
“皇上……不能这样……请……”
“请……?”流云有些邪魅地望着我笑:“你是我的人,也不在乎多给一次。”熟悉的唇线
软软地契合上来,带着牵动着我全身神经的呼吸。
“皇后娘娘……还在外面……”气喘吁吁地说完这句话,我明显感觉他的身子一僵。
“清风。你就这么在意这个皇后吗?”流云坐起来,带着莫名的惊讶看着我。
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吗。
我低下眼睛:“微臣……替您……”
“清风。若不是因为血脉的关系,我是决不会想要碰她的。”
对于这句话,我能做的只有彻头彻尾的沉默。流云所说的话无一不透露着对突如其来的皇后
这个定义的配合,他想要对我解释,可是我最终意识到这种情况下我们任何形式的交流都会
从不同层面上给我无与伦比的打击,
T T~这样行了么
因为中间的水多了些~把未完的第七章又发上来了。。泪。。T T~这章的纠葛真不是一般的麻
烦。。笑。。
虽然不能够加精~还是希望有人可以把它看完。。毕竟完结这样的一篇文耗费了月月很多的心
血~也许故事单薄文字华丽的缺点还没有克服~可是确实修改了很多删了很多才敢发上来给大
人们过目。。笑~第一次写,也许是算不上什么精品,以后再努力吧。。~
另:很感谢猫猫亲和四亲一直这么支持~还有些匿名支持月月的亲~为了你们也一定要写下去
~:)
“皇上。”刚一出门,皇后便盈盈一个万福:“不知皇上可有雅兴陪哀家同去……”
“朕还有一些折子要批,”不等她说完,流云便挥了挥手道:“觉着闷的话,叫清风陪你吧
。”
皇后微微一楞,随后又浮上笑意:“皇上日理万机,自是不能把心思……放在这等小事上。
”说到后几个字,神态有些心不在焉。
同是看着流云远去的身影,各自却怀着不同的心思面对不同的致命的弱点。这些弱点会把人
逼进怯懦的角落,在人性的背后默默策划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罪恶。它们只是一些惰性的习
惯,不知疲倦地耕耘每一寸关于爱和被爱的垄田,却滑向越来越深的,关于仇恨的深渊。
“清风,你现年多大了?”御花园中的皇后凝视着一只五彩缤纷的蝴蝶,在硕大的牡丹上翩
翩飞舞:“哀家今年尚未满十九。”
“回千岁,微臣痴长两年。”那只彩蝶被皇后小心地捏住翅膀,只剩触须在拼命挣扎。
“清风可是原先清明清大人之子?”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题,却让我的心震动得厉害。我的出
身应是极少有人知道,家道中落之后,为了我以后的生存,父亲曾刻意隐瞒了我的身世。
皇后瞥了一眼我煞白的脸,转而温和地笑道:“哀家只是猜测罢了。清明早就被诛灭了九族
,哀家从王叔那里也有耳闻,一个一意孤行的大人而已。这政治上的事,女眷也不好多加评
价,只是哀家认为,会逼迫政治思考的人,才是最终掌握天下之人。他们永远在不知疲倦地
奔忙,容不得稍微的懈怠。”
这……算是为早上流云的不近人情在开脱吗?我看了看那张凝着淡淡哀伤的侧脸,心里关于
身世的问题像打了一个结般,又瞬间被那些有意无意的开脱轻轻解开。
皇后妙手一送,那蝶儿跌跌撞撞向前飞去:“你可知道,那只往高处生长的植物,除了爬山
虎,还有另一种。”
——“那种花的名字,就叫鸠尾蓝。”
我不知道当时她在提起鸠尾蓝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这种植物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相似而在心底
泫然泣下,不过当我在一切风华尽逝的时候看见破落枯叶中略显萎蔫的兰色时,它仍然是那
么的骄傲和高贵,不愿显出一点点颓败地昂着那脆弱的花瓣,生长着自己最后对高处的渴望
和绝对的景仰。那恐怕是它最透彻的幸福了。
我掌灯来到流云的殿前,那里面隐隐透出昏黄颓靡的灯光,想来还是在批折子吧。天气转凉
了,不知道衣衫加的可够?可有人将参茶定时换了热水?昨日我放在香炉里燃尽的龙蛇香的
灰,也没有倒干净就放了新香吧,我轻轻叩门,听得里边恍然的声音:“是清风么。进来吧
。”
我推开有些松动的门,流云揉了揉太阳穴道:“你来的正好,你可记得卞大人吗。”
我略一思索,似乎明白了他想说些什么:“记得。”
流云沉吟了一会,道:“这个卞大人,和以前那个执意变法的清明清丞相,好象还很有渊源
,你说这个人留得留不得?”
清明。我心中骇然,不由得双手颤抖,一杯新换的参茶泼出不少。
流云皱眉道:“怎地今天这么的毛毛燥燥?是立了秋不适应的关系么。”
我摇头,把参茶放在桌上,指尖泛凉道:“……这个变法……是决计变不得……”
流云点了点头:“朕也是这么觉得。好歹上次你一字不差地听见了朕和他说的话,他最近倒
是有些不大对劲了。”
清明。清明。清明。我脑中盈溢着父亲的名字,不该被人知道的出身,不该被揭开的过去,
如果知道我是叛臣之子,一向多疑的流云该怎么想我?我颤声问道:“微臣……斗胆……问
一件事……”
“说吧。”流云看着我脸上因激动而起有些病态的绯红。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风恋夜色般
的动荡。
声音的走势仿佛风的伎俩般极不平稳:“微臣想知道……皇后娘娘……是哪个格格出身……
”
流云脸上有些啼笑皆非的惊讶:“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出身的事了?朕只知道她是独孤
王府的千金罢了。知书答礼,贤惠高洁,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用力抚住惊魂未定的心,独孤王府,独孤王府。那个从未婚配过的独孤亲王?为何会有独
生女儿?我自问和亲王没有什么交集,就是父亲也鲜少接近,也许她早上的话真的只是随口
猜测罢了,单从这层关系上看,我和她并没有什么渊源,我的身世想流云也不会那么容易就
知道。思至此,心下宽慰,一边换上新的香一边答道:“微臣只是好奇罢了。”
“我看……怕是不那么简单吧。”流云的眼里尽是关于我刚才冒失的狐疑:“清风,过来,
头抬起来。”
我战战兢兢抬起头,看他信手拈过我的鬓发:“你一个小小的侍从,为何会对皇后的身世感
起了兴趣?朕只说一次,听好了,这皇后虽然是个摆设,却要摆设得名正言顺,摆设得妥妥
当当。你可不要想在她身上打任何的主意,若是她有些不尽人意的闪失,怕是你死十次也换
不回来。”
他俯身攫住我两片苍白的嘴唇,像是一种静默的反抗般细细地吻着,在我耳边轻道:“这里
难受的话,就直说出来便了,为什么要跟朕耍这种小孩子脾气?”
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戳着我左边的胸口,一阵排山倒海的痛不可挡刺激我的自尊,像是被人彻
底看透那些极不明显灵魂深处的卑微。想要马上逃离般的愤怒如同奔涌而下的山洪,也是与
此同时,我平时活得隆重而典雅的假象被流云一句简单的话恶狠狠地撕开,露出我与生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