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妖精 上————非尼亚

Caca没有发现我的车，站在路口等绿灯；那个英俊的少年就站在他身后。

他比caca高出了半个头，眼神里藏着笑意，嘴角带着不经意的笑，显得那么的青春飞扬、风情无限。站在前面的caca稍微低着头，耳朵上照常带着耳塞，眼神有点飘忽，嘴角微微的张开，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辜——仿佛这个烦嚣的都市和他绝缘。

一个是美得绝伦，一个是净得脱世。

最终，我的车驶过路口。

回到家，思前想后，还是打了电话过去。

“喂~”

“你在哪里啊？”

“天河，你也在这里吗？”

“……没有，我回家了。”

“哦。”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到caca应到“哦”，有种坦然的安定感。

我的心忽得松了下来。

“我这段时间很忙呢。你最近在干什么？”

“还是老样子吧。”

“你还在酒吧兼职吗？”

“嗯。”

“我们这个周末出来吧，怎么样？”

“早上不行哦。”

我笑了：“我知道，你早上要睡觉嘛。”

挂了电话，我不禁又想起另外那个英俊少年。

难道在这个世界，爱情真的只剩下华丽的外衣？我和其他男人一样，都忍受不了华丽外表的吸引？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bob。

夜晚的长堤霓虹灯闪烁，很是绚烂夺目。想不到bob居然也有闲情来这种地方。

“我打算离婚。”

我吃了一惊，“为什么？”

Bob苦笑一下，摇摇头，站在江边看着对岸的灯火闪动着。

“对了，你追到那个人没有？”

“追？我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

“你想和他上床吗？”

我的脸抽搐了一下——这种东西谁会没想过？但那就能代表是喜欢么？

“你不爱你老婆了？”

“我或许就是爱她，才想和她离婚吧……”bob的语气里带着酸气，“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怎么知道的？”

“vincent把我们的照片发给她。”

我听得一头雾水，看来vincent是他在外面认识的男友。

“你也见过，就是那晚在酒吧遇到的帅哥。”

我的心一颤，居然是他？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说他爱我，想和我在一起。”

听到这里，我的心忽然涌起一阵酸楚：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爱情，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问bob：“你喜欢他？”

“喜欢他的身体，或许也还喜欢他给我的新鲜感。”bob很坦白。

“你老婆有什么反应？”

“骂我是变态。她差点没被气晕过去，这两个星期搬回家去了。”

Bob旁边排着长长的空酒灌。我知道，他受到的打击不小。

“这他妈的怎么变成这样子？我真是招谁惹谁了？”bob气愤地把手里的啤酒往江上一扔。

我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连自己也觉得辛酸起来——大概gay面对的生活，总逃离不出这个关口……

Bob捂着脸，重重地舒了口气。

“她还说真幸好没孩子，不然知道自己爸爸是个变态佬，那脸该搁哪？”bob自我嘲讽着，眼里泛着泪花。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他叹了口气，又开了一罐啤酒。

我才明白，为什么这次不去酒吧了。

第三节 彼此的真面目 4

我想，该是时候让自己和caca有一个清晰的关系了。

年近岁末，到处都好不热闹。我约了caca陪我去买点装饰回去布置家居。我们逛了一整天，caca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好奇地看着周遭的商品，只要是长得可爱的，他就爱不释手地仔细观察起来，然后嘴角嘟起来成为一个小圆圈，口里还念念有词，那神态让人觉得又好笑，又我见犹怜。

不过他知道我不喜欢可爱的饰物，所以挑选的都是一些设计线条比较硬朗的。

我发现他对什么都有种天生的见解，与众不同，而且不含敌意。

走在路上，我们谈起了bob和他老婆离婚的事情——实际上我并不想提起，但又觉得这是个绝佳的试探机会。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觉得反感可以不回答。”

“嗯。”

“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我盯着caca看：他一愣，歪着头看了看我，仿佛要从我脸上读到什么——然而此时我的神情是无比严肃的——我甚至打算着下一句就是：

我是同志。

Lucas看我一脸正色，眨了眨眼：“没看法。”

“你不会反感吗？”

“我为什么要反感？”

“因为他们和一般人不一样。”

“不一样不等于反感啊。”他一口轻松的语气，然后看着我：“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呢？”

我一愣——他这么回答，反而让我失去说出自己真相的勇气了。

“没有，我一个朋友要离婚了。因为他被老婆发现了……”

“他是gay？”

“嗯。”

“看来他很烦恼咯。”

“是的。或许过年之后就得离婚了。”

“既然他是gay，他还爱自己的老婆么？”caca忽然问道。

这倒问起了我；或许应该是爱的吧。

“我也不清楚。”

“他会烦恼，要么就是烦恼自己的状况即将改变；要么就是烦恼自己的爱人要离自己而去。”

“你说得很对，他可能是两者都兼具。”

“哦。”caca应了句，看来他又想结束话题了。

但我还不死心，我希望听到他对同志的肯定。

“你会不会觉得我朋友很可恶？”

“不会。”他笑了笑，“只是会反感。”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放纵自己、对旁人又没有责任心的人。”

“其实他对老婆很好，平时工作也很卖力；在这个秘密没被发现之前，他老婆都一直过得很开心。”

“那是他老婆的问题，能给予快乐并不代表一切。”

我惊讶不已：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外表如此天真、举止这么孩子气的caca，居然会有不亚于我们这些出来打滚了几年的人的通透心理。

“你觉得他根本不应该结婚？”

“结婚因人而异，我没说他不应该；但是他肯定做了一些违反了婚姻道德的事情，不然他老婆不可能那么生气吧？”

“但他的本性……”

“本性？”

“别忘了他是同志，他渴望的是男人……”我越说越小声，好像说得是自己似的。

“既然欲望无法抑制，他就不应该结婚了呀。”

“那怎么可能？家里人能答应吗？”

“家里人又不是他。选择权什么时候都不会落到别人手上的。”caca卖弄着手上的那束剑兰，平淡地说来。

“你呀是太年轻了，家里的压力可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容易顶住。”

Caca抬头看着我，托了托眼镜：“如果人是懦弱的，那么无论是什么压力，都可以让一个人变形。”

“如果你不结婚，家人会很担心的；那样做是很不孝的。”我盯着他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珠子说道。

“哥哥，原来你也很傻。”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生命吧。”

“生命的计量单位是什么？”

我搔搔头：“是感情？”

Caca扁着嘴摇摇头，“当然是时间了。”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生命是有限的，所以生命要珍惜——可是珍惜生命的方法只有一种……”

“一种？”

“让生命感受到幸福。”

“你知道伟人和凡人的区别么？”

我一时间没有了头绪，Caca怎么忽然换了话题？

“伟人就是能建立自己的时代，凡人就是不在历史中留名。”我给出自己的见解。

“在我看来，区别只有一样——伟人让一大群人感受到幸福，而凡人则是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感受到幸福。”

我禁不住拍起手来——的确如此：向爱因斯坦、爱迪生、毛主席等人，他们通过自己的能力，让大家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过得更舒心；而那些没了历史记印的普通人，则是终其一生，努力为自己和家人获取能够幸福的筹码。

这时候，一辆自行车从后面骑了过来；我连忙伸手拉过caca，“小心后面。”

自行车从caca旁边经过，车上的男子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们两个。

Caca的手很小，有点接近女生的手，骨头很细，皮肤滑滑的。最特别的是他的手掌很有肉，捏在手心很软。

“谢谢~”caca朝我笑笑。我点点头，放开了手——出乎意料地，我居然没有任何兴奋感。

Caca自然地垂下手来，完全没有一点不自在。

“的确，我们所有人都在追求幸福。”

“要得到幸福，你觉得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是什么？”我看着他那张脸，总是显得那么的干净清新。

“我觉得首先是面对自己，看清楚真正的自我。”

“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我们每个人所需要的幸福都不会是完全一致的。我们如果不好好的看清自己，就不知道自己需要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

我点着头，“想不到你想的东西还挺有深度的嘛。”

Caca笑着举起右手，做了个V字的胜利手势——这个可爱的小怪物。

“按你这么说，不能够坦白的做自己的人，是注定无法得到幸福了？”

“没错~”

“那么说，我的朋友是咎由自取咯？”

“还有一样东西我觉得也是很重要的。”

“什么？”

“就是幸福首先是自己产生的；自己不幸福的话，是无法给别人幸福的。”

我看着caca那张还显得稚嫩的脸，不由得刮目相看：原来像他这么天真的人，居然有着这么完整的哲学和生活理念。

“这些理论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看书和——”他看着我，调皮地眨眨眼：“自己感受。”

“厉害~看来你也很喜欢看书嘛。”

“还行吧。”

我们走到停车场，上了车。

“那按你这么说，我的朋友是应该离婚咯？”

“我只知道，他想用一种表面的现象欺骗家人的幸福感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比起欺骗，真实地告诉家人真相，会让他们更难受？”

Caca侧着头看着我，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忽然把脸凑到我面前。

我的心，差点停止了跳动。

难道……caca要亲我？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caca伸手在我的脸上抹了抹，“你的脸沾了花粉呢~”

“……谢谢。”

我开车出了停车场。Caca看着前面的路，轻松地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

“没意思的，我只是无聊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有看过武侠小说吧？”他又忽然转换话题……

“当然看过。”

“通常那些人手脚中了剧毒会怎么做？”

我想了想，“找解药吧。”

“是剧毒哦，很快就会毒发身亡的。”

“那、只能砍掉手脚吧。”

“没错~同样地，”caca看了看路旁的大榕树，用手挡着从车窗里投射过来的阳光：“家人们与其要一辈子中慢性毒，还不如一次性砍掉毒瘤来得痛快。”

“可是家人们都宁愿被一辈子欺瞒着的吧。”

Caca忽然笑了，“所以说家人们都习惯对家人自私。”

“那是当然的，因为他们可是最爱我们的人了；爱通常都是自私的。”

“错了。”caca止了笑，“爱是没有任何面目的，自私与否在于人而已。”

“但爱得越深就越容易自私。”

“那倒是真。我也没说自私是错的呀～”

“可是你的语气里仿佛是责怪家人们的不对。”我有点糊涂了。

“哥哥，你觉得幸福有基础么？”

“我不知道。”

“人之所以渴望爱，是因为爱可以最大限度地给予我们幸福。只是……不是所有的爱都能带来幸福。爱是双向的……”

Caca忽然没再说下去。

“怎么了？”

“没有~我说得太多了。”

“没关系，我喜欢听你说这些。”

“你喜欢听？难道说你也有类似的苦恼？”

Caca忽然定眼看着我——这个狡猾的小灵精，不经意就直把矛头指向我。

“我可以转告给朋友听嘛。”

“转告也米用~你那个朋友自然有属于他的生活哲学。”

这倒不假。

我转过头看着旁边坐着的caca：阳光照着他的半边脸，显得他的眼睫毛长长的，并不直挺的鼻梁顺从地划着曲线，一点也不带锋芒，倒是很柔和；那张嘴唇小小的，微微地上扬着。

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看清了面前的这个妖精：天真而脆弱的外表下，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内心洞察力。

内心有把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能掌握住这样的一个妖精么？

第三节 彼此的真面目 5

乘着青春，尽情挥霍；总好过空白等待寂寞。

这是bob的口头禅。

我想，3个月对于我和caca都应该足够去看清一个真实的彼此了。

只是下午的对话，让我发现：原来他并不像外在那样地天真，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我们这些出来涉足过社会的还要老成。

像他这样干净的人，是如何懂得这么复杂的人生道理？

或许他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在我的心目中，我一直把caca看作是最纯真的；但现在……

晚上我做饭给caca吃。

他靠着厨房的清理槽柜，出神地看着我；那副表情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期待。

这种眼神让我充满满足感。

男人最需要的就是这种被崇拜的眼神，或许——至少对于我这个有点大男人的人来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