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诺言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看向苏昊,虽然不是一张让人看得移不开双眼的容貌,但贺诺言在望向苏昊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深深吸引了一般。如果硬要挑出好看的地方,那他最让人着迷的是那双勾魂似的眼眸,贺诺言读不出来苏昊眸里的故事,也看不透对方双眼中的伪装,但这样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双眸下,却有着一道浓浓的黑色沧桑,而苏昊面上的笑容虽然让人感觉很随和,但也让贺诺言觉得那里藏了太多的放荡不羁。
当贺诺言看到苏昊身上穿的稍微宽大的衣服微愣,但又马上移开视线盯着眼前的托盘猛瞧。兴许是发现贺诺言有意识地从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上移开视线,苏昊面上一窘,微红着脸细声说道:“啊,抱歉,我因为来得有些匆忙,所以就直接穿了卿志的衣服。对了,你……”
贺诺言忙抬起头说道:“我叫贺诺言,你可以叫我诺言。”
苏昊接着说道:“那我就叫你诺言吧。诺言,你知道卿志去哪儿了吗?”
被问到左卿志的去向,贺诺言微低下头不看苏昊的表情:“抱歉,我不知道。”
然而低下头的贺诺言并没有看到对面的苏昊在听到他的回答的时候微皱起眉头,苏昊忙正了正表情,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贺诺言还是低着头,摇首说道:“我,我不知道。”
左卿志去哪里、做些什么,何时同贺诺言说起过,贺诺言这边只是说出了实话,但苏昊那边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贺诺言是故意要隐瞒左卿志的去向。苏昊怎会不知道左卿志是三代单传,而母亲也是独生女,根本就没有什么堂兄弟或表兄弟,之所以说贺诺言是左卿志亲戚家的弟弟,就是想让贺诺言明白,左卿志不该属于他,也不会属于他。
而被苏昊追问的贺诺言也是心里一阵不舒服,话说贺诺言他虽然不是左卿志亲戚家的孩子,但也跟左卿志没什么太大关系,他为什么非得被苏昊问得活像个被正室发现的第三者似的?更重要的是,贺诺言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苏昊这样,让他觉得很假的人。
第40章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左卿志回来,苏昊只好先行离开,虽然没能见到左卿志,但见到贺诺言也没差。于是,苏昊便起身说要离开,贺诺言也没多做挽留,只听苏昊在出门前拜托他告诉一声左卿志,说他来过。贺诺言点头答应,看到苏昊走出大门,这才关上门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急忙去西街找展纪秋的左卿志扑了空,想起医院里的苏昊掉头去医院又发现人已经办了出院手续,人又不在公寓,经过多番碰壁,左卿志还是决定回家。
可没想到他刚到家,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的贺诺言就给他来一句让他惊讶的话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贺诺言侧头望向客厅门口,看到左卿志经过便语气平淡地说道:“今天有一位自称苏昊的人来找过你,在家里等了半天,看怎么等你也不回来,就走了。”
左卿志立时僵在那里,表情凝重地望着贺诺言,不知道苏昊突然到他家来找有什么事。
回头看电视的贺诺言感觉到左卿志毫无反应,于是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左卿志只撇下两个字,就把自己关在书房,连贺诺言叫他出来吃饭也没有理会。
春节刚过没几天,井伯他们就陆续回来,沉寂的家又开始回复之前的生气。尤其是井伯,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贺诺言耳边絮叨,问他们俩这几日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还说这次回去看到曾孙子,说他有多可爱、多招人喜欢等等等等,说得贺诺言是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最后还是田姐站出来为贺诺言解围,要不然贺诺言真不知该如何制止兴致高昂的井伯了。
但细心的井伯还是在贺诺言故作平淡的外表下,发现他不想让他人知晓的苦楚。自苏昊离开之后,贺诺言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他,就因为这样,他不想跟左卿志独处,原想等挨到井伯他们回来,自己的心里会好过一点,但还是烦躁得很,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看到时常发呆的贺诺言,井伯也开始担心起来,他不知道这段期间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让他更加不放心,整天想着法子拐弯抹角地想从贺诺言口里打听出来,贺诺言也不是不知道井伯的担忧,但他觉得这只是他自身的问题,是自己想不通,不关他人,所以每次总是打着哈哈蒙混过关。
到了正月初五,宇翔开始运作,左卿志也开始着手处理这几天一直挂在自己心眼里的事情。等事先通知了人事部经理之后,左卿志就给苏昊打电话,约在公寓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屋见面。
利用中午的用餐休息时间,左卿志来到约好的咖啡屋,待推门而入时看到坐在咖啡屋角落位置的苏昊。
左卿志走过去,边坐在苏昊对面边说道:“久等了。”
苏昊放下手里的咖啡,笑得有些难过:“你对我越来越客气了。算了,不说这个。你找我出来有事吗?”
左卿志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到苏昊前面,说道:“这里有一份资料,你先看着了解一下。”
苏昊疑惑地接过文件袋,抬眼看左卿志:“是什么?”
左卿志向服务员点了一杯蓝山咖啡,听苏昊问自己,才说道:“我帮你找了个位置,不管怎么样你得先找份安稳的工作才行。”
苏昊翻了下资料,后抬起头奇怪地问道:“内务部?”
“嗯,我想不到比那儿更适合你的地方。”左卿志点了下头,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左卿志还是看到,当苏昊大概看完资料之后,在抬头的那一瞬间从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不满与不屑。
苏昊把资料放到一旁,摇头:“不,我觉着还成,我连高中文凭都没有,能找到正儿八经的工作我就该躲起来偷笑了。谢谢你。”
适时,服务员将左卿志点的饮品端了上来,左卿志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般,不露声色地喝起咖啡。对面的苏昊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也不抬头看左卿志,死盯着咖啡杯说道:“这几天那些人都没有找过我。”
苏昊说得没头没脑,但左卿志明白他说的是哪件事,把杯子放到桌上,左卿志翘起腿,望着对面的苏昊说道:“嗯,我帮你还了那笔钱。”
“那可不算是笔小数目……呵、我差点忘了,那些钱对现在的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是吧?”苏昊忽然抬头,眼神复杂地继续说道:“你放心,等我挣够了,我会还你,一定会还你!”
看到苏昊这般认真,左卿志也没有说什么,其实苏昊欠的钱说不多,其实也不算少,连本带利二十七万五,要不是他看到那天那几个人老在颜色和公寓附近转悠,他也没想要插手。
苏昊双手紧握着杯子,低声说道:“为什么我总要麻烦你?以前也这样,老是你帮我垫的学费班费什么的,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我当时……”说着,豆大的眼泪开始啪啪往下掉。
是啊,那时候他经常帮苏昊垫上班费之类的钱,有好几次都被纪秋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拿着钱就往海里扔,往火里砸。当时他几乎盲目地宠着苏昊,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照顾他,怎么能让他开开心心的。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确实是还不够成熟,处事有欠考虑。
没察觉左卿志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所说得话,苏昊正沉浸在当时的回忆中无法自拔:“你还记不记得,初二下学期的时候你带着我一起逃课,跑去看电影,那电影院的管理员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去,后来一气之下竟然带着我跑到DV屋,租了十来张碟看了整整一天。那时候你突然亲我,我吓得够呛,你就抱着我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初吻……”
苏昊终于从自己的杯中移开目光,抬头望向左卿志,却发现对方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但苏昊肯定左卿志那个样子,并不是因为想起了他们两个人的当年。
苏昊抿抿嘴,还是出声唤回左卿志的注意:“卿志,你还怪我当时不告而别吗?”
左卿志这才望向苏昊的眼睛:“没有,我没有怪过你。我只怪我自己。”怪自己太天真,太幼稚。
苏昊微低下头,目光游离地说道:“那、如果我说,我还、还喜欢……”
一直望着苏昊的左卿志出声打断苏昊接下来的话:“抱歉,你该知道,现在的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听左卿志毫不犹豫的拒绝,苏昊面上一片惨淡:“也是,我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两个人缘分尽了,也就没办法了。只能各自寻找另外一个伴侣,继续下去。”左卿志显得十分冷静。
苏昊一阵苦笑,最后才笑着问左卿志:“那你呢?找到想一起继续下去的另一伴了吗?是他吧!那个叫贺诺言的?”
苏昊到最后都没有得到答案,但他知道左卿志的选择,他能感觉得出来左卿志很在乎贺诺言。苏昊遏制不住心中不知是怒意还是妒意的火焰,数连点了好几杯冰水,等好不容易压下沸腾的火焰,苏昊才摸出手机,拨出他不经常拨的号码。
“你好,姜先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
“我想跟姜先生借几个人手,是,不用太多,四、五个人就可以了。”
【……】
“有块石头,我想搬掉它,但又不想让海豚察觉。姜先生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
“那就拜托姜先生了。好的。”
说完,苏昊挂上电话离开咖啡屋。待他走出门,与苏昊他们隔着盆景坐在旁边的人伸手略抬起棒球帽的前端,露出一双海蓝色的双眸。
没过几日便到了正月十五,也被称作小正月、元夕或灯节的元宵节。根据左家两位元老——井伯、田姐——的提议,这天晚上全家要出门看灯会。有这样的提议,无非是井伯希望贺诺言能够借此机会转换一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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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MD!跟老子杠是吧!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你小子TNND活腻味了是吧!给我打!往死里打!”
一声落下,便有四、五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朝左卿志和贺诺言扑了过来。
灵巧地闪过从正面飞过来的一拳,贺诺言实在不明白好好一个赏灯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记得当他们五个人到了灯会会场,看到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被各式各样的灯火映照地是喜庆遍地。后来在人头攒动期间,本来走在一起的五个人便不知不觉走岔了路,跟在左卿志后面的贺诺言当时心里十分郁闷,不明白为何就连跟他们走散了也是他跟左卿志一拨儿?
再后来,他跟着左卿志来到离灯会会场不远,位于S市市中心位置的公园时,左卿志见他走了一个多小时,显得有些累,就提议坐在公园内的长椅上稍作休息。
然后呢?然后好像就是眼前的这帮人忽然出现,还无事找茬开始打了起来。余光看到左卿志被三个人拖住,而他被两个看起来很凶恶的人前后夹击,正所谓双拳不敌四手,本就不太会打架的贺诺言不堪负重,唯有边躲边逃。
怎料其中一人不知哪里拾来的木棍,对着贺诺言的后背便是一棍子砸了下去,贺诺言吃痛地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见贺诺言停了下来,夹击贺诺言的二人马上欣喜地抬脚踹了起来,贺诺言狼狈地左右翻滚,试图躲开朝自己身上伺候的脚。
“躲!让你躲!”其中一个人,见踹了半天也没踹上几脚,就开始急眼,抬脚朝贺诺言头上踢了下去。
随着冲击力,贺诺言的头一偏,磕在一旁的石碑一角,顿时从贺诺言的额头滚滚流出血红的鲜血。那人好像还不解气似的,在贺诺言意识朦胧的时候,一角踩在他的手上使劲地拧,使劲地踏。贺诺言痛的是抽气连连,却又咬着牙不发出喊疼声。
“长得跟娘们儿似的,还挺能忍啊!”说着,二人又开始对贺诺言一阵拳打脚踢。
就在这时,找了半天贺诺言他们两个人的展纪秋急忙奔了过来,抬脚就往其中一人的后脊梁骨上一踹,让对方立马吻上了那块冰凉而庄严的石碑上。而另一个人发现情况不妙,抡起手里的木棍就朝展纪秋打去,展纪秋身子一偏,再往一旁一侧,连着多过对方的攻击,在对方恼羞成怒下,高高举起木棍大喊着朝他打过来的时候,展纪秋一记后旋踢,踢在对方的侧脸上,让那个刚才还打人打得挺过瘾的无赖被打趴下了地。
展纪秋急忙走到贺诺言身边,看到贺诺言呈半昏迷状态,心下一沉想要抱起贺诺言就想去医院。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凌乱的脚步声,展纪秋警戒地望向声音的来处,借着灯光看到身上各处受到不同程度刀伤的左卿志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
当左卿志看到消失多日的展纪秋不禁一愣,后又看到被抱在展纪秋怀里的贺诺言时,心里一紧,快步走过来看贺诺言的情况。
第41章
到了医院经医生检查,贺诺言并没有大碍,只是轻微脑震荡以及身上几处小范围的软组织挫伤,而左卿志则是右臂受到不浅的刀伤及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割伤,已经由护士领去止血了。
等左卿志止了血包扎完毕后,脸色凝重地来到贺诺言躺着的病房门口,刚要开门进去却被从病房里出来的展纪秋撞个正着。
展纪秋眼神复杂地望了会左卿志,便移开视线与他擦身而过走出病房。左卿志进去,看到病床上的贺诺言紧闭着双目,额头上绑着绷带,手更是由绷带层层包裹住。走近贺诺言,左卿志伸手用指尖轻轻抚过他额头上的伤口,蹙了蹙眉就转身离开病房。
当左卿志一出来就看到靠墙站在门口的展纪秋,走过去左卿志低头抱着胸,也学着展纪秋的样子靠墙站着。
展纪秋往下压了压棒球帽,也不看身旁的左卿志:“放心,医生说了小言他没事,估计今晚睡上一觉,等明天就会醒过来。”
胸口闷得快要无法呼吸,左卿志的头垂得更低:“嗯。”沉默一会儿,左卿志再次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展纪秋将脸撇到另一边,所有的表情都藏在了帽子下面:“如果,我说这次的事是苏昊找人干的,你信不信?”
左卿志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信!”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但反应过来的展纪秋马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转头望向正用煞气迸发的双目直直盯着地上的左卿志,惊讶地连声音也走了调:“你刚才说、说什么?你说你信?哈、哈哈,你竟然说你相信我的话?你怎么不像以前那样再说我重伤他,污蔑他?”
左卿志这才侧头盯着展纪秋一脸看到外星人般惊讶的模样,心里极不满对方的反应:“我说过,我已经不是16、7岁的懵懂小子,孰对孰错、信谁疑谁我心里有谱。”
听到左卿志的话,展纪秋不免跳脚:“你心里有谱,你还让事情发生?”
“我那是……算了,这里是医院,咱先别在这里吵来吵去的,出去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坐下来再说吧。”左卿志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展纪秋很想继续跟对方理论,他怕对方一遇到跟苏昊扯上关系的事,就变成一个二百五,但听对方说的也对,于是二人到医院附近的一处咖啡吧,各自点了一杯果汁相对而坐。
喝了一口果汁,展纪秋还是不敢相信地问:“我还是不明白,那天我明明看到你跟苏昊见面,给他介绍工作,还替他还了债,苏昊现在住的那套公寓,我猜也是你给他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