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一脸黑线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才。现在人人都知道啦!"白玉堂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猫儿,别太勉强自己,你已经给咱们111争光了!"
展昭欣慰地一笑。他没有注意到,在离他不远的看台角落,叶朝枫专注的目光一直定在他的身上,饱含着浓浓的欣赏和关切之意。
哨声又响,文新学院的姑娘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换上场的男生,三秒钟后,激动的尖叫响彻云霄:
"冷血!冷血!GANG BA DE!"
这个俊美冷漠的少年的出场开始了文新学院的反攻战。
有位牛人说过,高手和高手间的对招都是在意念间进行。所以有心的人都发现每当冷血和展昭交手之时,两人间就会产生电极效应,不不,是"冰咆哮"。这股冷空气给球场来了个普遍降温,血都冷了啊!
离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冷血的一个罚球终于把比分拉平。文新学院的青蛙变回了人,激动得差点跳脱衣舞来庆祝。冷血简直是他们的金苹果公主啊!
白玉堂却是已经坐不住了。展昭脸上那不正常的红色更加明显,步履也比先前明显沉重了许多,喘息也更加急促。死猫!撑不了就别硬撑啊!
想着又要下去。丁兆蕙一把抓住他说你小子乱折腾个什么?又不能替人家上场,急也没用!
白玉堂一惊说你也看出来了?
丁兆蕙丢给他一个白眼说你以为只有你的眼睛是5.2啊?
白玉堂耷拉着脑袋说那怎么办?
丁兆蕙把他按在座位上,说他不是你兄弟吗?就不能有点信心?
两人视线转回场上,正好看到文新4号和饿了十天的豺狼一样扑向展昭手里的球,角度欠计算,出手缺敏捷,于是--啪!
打手!
法学院的兄弟们立刻敲起了铁饭盒,嘘声,呕声响成一片,惟独没有听到口哨声。这下别说白玉堂,连丁兆蕙都坐不住了,跳起来骂我靠!
展昭却不怒不惊,迅速向队员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比赛还得继续!
那时候王朝也已经上场了。他在场边坐了大半场的冷板凳,都快长草了。文新开始反攻的时候那几个换下来的队员总冲着他笑,坐板凳的滋味不好受啊。
教练一声令,他立刻跳起来,对文新的那个哥们儿竖起中指。别把斑竹不当干部,别把后备不当主力。
又是最后七分钟!
焦急的情绪在队员中蔓延,这场对于法学院来说格外重要的比赛让他们的压力大大超出文新学院。老队长满是汗水的脸上都是凝重,他的目光放在展昭身上,这个让他自豪的接班人。
其实在这场比赛里,起领队作用的一直是展昭。他是全队的定心之丸,精神的领袖,指挥所在,核心所在。他遇险时沉稳不乱,攻击时迅速准确,行事光明磊落,顾大局而牺牲小我。
他没有看错人,法学院将要迎来一个辉煌的时代了!
自我陶醉之时,王朝急着去堵文新4号,开始的那一幕重演,啪地,又是打手。
偏偏这次裁判看到了,哨子吹得和警察看到扒手一样!要不是法学院的哥们儿坐的地方离裁判太远了,那些铁饭盒早就把那家伙砸成了一块烂抹布了。
白玉堂当时的反应就是一掌推开要拦他的丁兆蕙,越过前面的诸位老师领导,翻身就从台子上跳了下去。这时文新学院的席位上也有个纤细的身影冲上前去,翻身落场内。丁兆蕙一看急了,拉了丁兆兰的衣服说完了完了,是月华那丫头......
丁兆兰一听这还了得。兄弟俩也跟在白玉堂身后嗖嗖两声跃进场子里,看得一旁的哥们儿直叫好,说篮球就他妈的和轻功离不开关系。
后来,出离愤怒的观众直接从看台翻下场找裁判算帐成了宋大篮球比赛的一大特色。
白玉堂下了场,就看到赵子衫皱了皱眉头,扭头和裁判说话。裁判点头哈腰一阵,还是宣布王朝犯规。
怒火中烧,当下就冲到赵子衫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唾沫全喷他脸上:"好你个赵子衫,文新学院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和他们联合起来玩阴的。你有......"
"种"字还没说出口,后领就给人揪住了。
丁月华拎起白玉堂就往后丢了出去,另一只手马上抓住白玉堂刚才抓过的领子,唾沫继续往赵子衫脸上喷:"你有种啊赵子衫,想陷害我们文新贿赂裁判吗?我告诉你,他们大老爷们丢得起这个脸,我们姑娘可丢不起。你是不是想让全校看文新的笑话啊?你对得......"
"起"字没说出来,就给两个哥哥一人拐一只手臂拉开了。
丁家兄弟连声说:"对不起啊,真对不起。我这妹妹疾恶如仇,是冲动了点!就看在她是维持正义的份上,别和她计较吧!"
这都什么话?
赵子衫理着领子,脸色难看得像中了毒。怎么弄得好像他是幕后黑手一样!不服找裁判去,他赵子衫要玩阴的你们谁都不是对手。亏他还好心指责裁判这个球没有放水平民愤呢!
施施然转身去洗手间洗脸去了。
上来罚球的是文新学院一个东瀛留学生,两个球都不负重望地进了篮。文新学院的男男女女忘了自己占了别人便宜,哇哇叫好啊,西瓜太朗兴奋地在篮板下跳樱花啪啦啪啦。
展昭紧紧闭上眼睛,然后再张开。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头晕。运动和本身的高烧让所有热气都往上涌,他的两眼看东西已经不大清楚了,身体的酸痛消磨着本来就所剩不多的体力。
时间只剩三分钟,而他们不能让老队长遗憾地离开。
冷血看着他,皱起了眉。白玉堂看着他,握紧了拳头。角落里的那个人也在看着他,站了起来。
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和脚步声回荡在展昭耳朵里有些空洞,周围身影错乱让他的眼睛也有点花。对情形的熟悉和本身的警觉却让他还能保持水平,指挥着队员展开最后的攻势。坚定的毅力是他心中的一根定海针,超常发挥也好,透支也罢,他只要这局球赢。那是他送给栽培他一场的老队长的最好的礼物。
屡攻不进。
直到最后十秒,他又接过了队员传给他的球。冷血当时就冲到了他面前,伸手就要劫球。展昭凝神一招虚晃,冷血扑向左边。可展昭的步子迈向了右边。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把球传给一旁的7号,毕竟他已经给对方的三个高手堵住了去路。可展昭就在晃过冷血后立刻起跳,奋力投球而去。
惊愕和尖叫声中,这颗意味着三分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以精确的角度和合适的时间,落进了篮框里。
球刚刚落地,哨声吹响。
呆了两秒,欢呼声才轰然而至,由小变大的叫喊仿佛大家都不敢相信这个奇迹。
有人立刻拉响了礼花炮,彩带飘了下来。场内的喇叭开始放《When you believe》,煽情得不行,于是有女孩子哭了,抱在一起。掌声拍起了"爱的鼓励"。
众人的口中都在喊着一个名字,渐渐整齐化一。他们在喊:"展昭!展昭!"
赵校长站了起来,使劲鼓掌,眼睛也是湿湿的。队员们围过来把他们的英雄和队长抱住,法学院的不少兄弟都跳下了场子,随便拉过一个队员就来一个拥抱,眼泪鼻涕抹一起。
就连文新学院的兄弟都给这辉宏的气氛感染了,大家互相扯着头发上的彩带,使劲拍对方肩膀。双方的队长握着手说这真是我们赛了那么多场来,最他妈过瘾的一场了!连冷血都笑了笑,过来和老队长说恭喜。
白玉堂却发现了不对劲。好不容易从伙伴的拥抱中挣脱出来的展昭越看越有问题,脚步虚浮不说,眼睛也张不开了,身影摇晃。
当下叫一声不好,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冲了过去。被白玉堂推开的兄弟也发现了不对,一声大叫:"啊呀展昭!!!!"石破天惊。
可是有个人比白玉堂快了一步。
那天,全场师生一万多人就那么倒抽一口气,瞪大眼,看着那个刚刚取得无上荣誉的英雄仰着头缓慢而优雅地倒下去。就在他离地还有30公分的时候,一个灰色的身影几乎是一闪而至,伸出手臂将他稳稳接在怀里。
然后,他们继续憋着这口气,看着那个灰衣青年一手揽过展昭的肩,一手伸到膝弯,将他打横抱起,轻松得仿佛怀中的人根本没有重量。已经陷入昏迷的展昭仰着头,像只垂死的天鹅。
叶朝枫就这样抱着展昭,低头深深看他一眼,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迎着他们而来的校医。
直到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回过神来的人们才发出低且长地一声"啊............"。白玉堂和队员们马上抬脚追了上去,大家都在往这里好奇地张望。
丁月华呆呆地站在场地里。她站的地方让她把刚才那幕看得格外清楚,甚至包括那个人的眼神。
一时不能言语。嘉佑往事第四回未妨惆怅是清狂
展昭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
窗外,橘红色的夕阳在天燃烧似火,光线下可以看到飞舞着的尘嚣。室内,混着消毒水的空气凉凉地钻进呼吸道,原本该是雪白的墙壁给夕阳衬成浅浅的兰色。
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醒了?"
叶朝枫就坐在床边,俯着身子询问:"感觉好点了吗?"
声音轻柔地仿佛催眠。
展昭怔怔往向他。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只是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几个世纪。
梦里回到过去,那是江南的水乡,花繁似锦,水绿如蓝,幽幽丝竹荡碧波,袅袅歌声渡朱船。那兰陵美酒郁金香是由谁手送到唇边?
一下子到了广袤辽阔的塞外,牧人高歌雄鹰翱翔,风吹草低见牛羊。那厚重华丽的皮翎又是经谁手披在肩上?
转眼又在香雪海里,冰雪封天的两岸是开得雪白璀璨的冬梅,偶或一树艳丽红梅刺痛他迷茫的眼。一个人紧抱他在怀里,手指轻柔却是坚定地抚过他的眉,他的肩。
那人说:"真很凑巧,恰好有一朵红梅被风吹来,掉在你身上了......闻闻看是不是幽淡的香味?"
就这样千回百转一路回来,睁开眼他就在身边。
奇幻的梦,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惊鸿一般短暂,如夏花一样绚烂。
张开口想说话,却是一片沙哑,语不成调,于是干脆闭嘴。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已经抚上了额头,絮絮交代着点事:"现在已经退烧了。你扁桃发炎很严重,喉咙会很痛。你昨天半夜烧到40.5度,吓得你们老师想把你转去市医院了。不用急着上课,王朝都帮你请了假。白玉堂给你打饭去了,你也只有吃稀饭,想吃什么水果我去买给你?"
展昭明白过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好不容易等叶朝枫说完了,他勉强挤出几个字:"你......一直......这里?"因为他看到还穿着那天的衣服。
叶朝枫笑笑:"不止我一个守你一整夜,白玉堂也一直守着,你的队友也轮流来看你呢。"
展昭眨巴着眼睛,心里很感动。忽然觉得肩上一凉,原来那人把手臂拉了出来,轻轻按摩。脸就如寝室偷着烧水时用的"热得快",迅速升温。
其实他也没想歪,只是不习惯这样给人伺候。
叶朝枫假装没看到展昭通红的脸,说自己的:"我知道高烧后身体都会很酸痛,这样按一下会舒服点。"说话间指下用力,熟练准确地按在穴位上。展昭真的感觉酸痛过后是一阵舒展畅快,消散的力气渐渐恢复到体内。
"都说家母在医药界功绩显赫,其实她在针灸按摩上也颇有建树。她本来是想传给女儿的,可惜我妹妹嫌名字难听不干,只好传给了我。"
生理年龄越大心理年龄越小的花妈妈给这套指法起了个很酷的名字,叫"拈花碎玉手"。
耶律爸爸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还纳闷,问这好好的摧什么花啊?妹妹皓兰笑得像水藻里翻着肚皮的海獭,说老哥你学吧学吧!祝你摧花成功!人民警察会代表正义惩罚你的!
叶朝枫心想如果他亲爱的娘要是知道自己辛苦发明的"拈花碎玉手"用来给人按摩,怕是要再发明一套"折枫焚叶掌"来教训他这个不孝子。
展昭沙哑着嗓子问:"你还有个妹妹?"
叶朝枫点点头,坐去床另一侧,开始按摩展昭的右手,"小我五岁,不过比我聪明多了,从小就一直跳级读,现在已经把大学修完了,学的文学。"
"天才少女?"
"是啊。"叶朝枫点头,"五岁的时候开始学小提琴,七岁在全国少儿小提琴大赛上拿冠军,和国家交响乐团合奏巴赫的E大调前奏曲。想想我们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下河捞鱼,上树捉蝉。母亲总是给留了饭,晚上在灯下由飞虫陪着做功课。"展昭回忆。
"我七岁的时候已经在上强化班了,家里司机接送,在车上也不停地温习。"叶朝枫笑笑,"你昨天也太拼命了。上帝给你身体是让你来感受生活的,你过度使用只会导致老来一身病痛。"
展昭安抚他,温柔微笑:"不要紧,我会有很多子孙,他们中总有一个会愿意帮我捶背。"
有人轻轻敲门,是白玉堂打了饭来了。一看到展昭醒了,松一口气,激动一把,说哥哥,你活过来啦!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说法学院出了个大英雄啊,为队捐躯,死而后己!姑娘们全穿上白衣服为你戴孝呢!寝室里的鲜花和情书堆得我们没地方睡觉了,那香气熏得我们快过敏啦!
展昭说得了,穿白衣服就是戴孝那你穿的是什么啊?
白玉堂指着展昭的鼻子骂:"你这死小猫就知道给人添麻烦,你不知道你们老队长多内疚!"
展昭神色黯淡下来,说:"我都知道,我会和他说的。"
叶朝枫一看,过来问:"打了饭了吗?"
"哦,饭啊。"白玉堂往身后喊,"饭,你快进来吧!"
丁月华小姐手里捧着个双层饭盒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真是步出莲花,眸若灿星。却是丢了一记杀人的目光给白玉堂后,才在脸上堆起嫣然的笑,乐滋滋地向展昭走去。
展昭很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接她手里的饭盒,可丁月华把饭盒往旁边一放,抓住展昭的手,像个抓住机会采访的记者,打开了话匣子。
"展同学你好,我是文新学院的学生会宣传部的丁月华,很高兴能见到你。昨天那场比赛我可是全程监控啊,你的突出表现都记录在我的大脑和电脑里啦!我们文新学院的女同学都可是深深为您的倾倒,您在场上的一球定乾坤和您最后的完美倒地都将会是我们此生中最难忘的一幕。"
白玉堂开口说:"不对啊妹子,你这话逻辑错误。"
丁月华头也没回就是一个后踢腿。
"其实大家都知道我们文新占了你们的便宜的,说实在的这要换其他对手,大家睁眼闭眼,该怎么就怎么。可咱们两个学院打了那么多年了,已经有阶级感情了,出了这种事还真是让人惭愧啊!你看这不,我给一本正经委派来给你送饭啦。你尝尝看,对不对胃口?"
打开那个大大的双层饭盒,皮蛋瘦肉粥的清香气息立刻盖住了丁小姐身上的茉莉花香,糯白的粥上浮着的翠绿葱花和沉浮其间的皮蛋瘦肉也转移了展昭的目光。他终于找到一样东西可以让他不必注视这个美丽且盛气凌人的姑娘,抽出一直给她牢牢握住的手。
我们在前面学习过,展昭不大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尤其是近距离的交道。我们不知道展妈妈在慈爱地看儿子吃着留下来的饭时,是不是教导过他女人是老虎。
展昭忙说你太客气了。
丁月华说不客气不客气。
展昭说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
丁月华说我没有客气现在是你在客气。
展昭说你这么客气我也只好和你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