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我笑笑,情不自禁的,用力地抱一抱这个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姐姐,真的,我也相信,今年刚刚二十六岁的我,会有比母亲更好的运气!
第十六章
确实该和齐景天做个了断了。
决定要和齐景天分手,其实是在那天姬宫季昀告诉我齐景天要和李华烨订婚的那一刹那就作出的决定。既然将是有家有室的人,又不是我真心爱的想要的,那何必为了自己不爱的人枉担一个第三者的恶名?没有齐威豪和李华烨上门逼宫,我也是要退出游戏的。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无论是齐威豪还是李华烨,在这件事上都是在枉作小人。不过,我也没必要把这个事实再告诉他们两位,我虽然看他们不顺眼,但并没到要看到他们吐血才有快感的地步。至于那笔分手费,拿不拿倒是无所谓,取不伤廉的钱,但是……我并不想让齐威豪和李华烨以为我萧睿真的是可以买得动的人,无他,将来我的身份一旦被他们知道,何必让他们有“买”过恒瑞集团二公子的得意?
真正麻烦的,倒是具体要怎样分手这回事,记得有个很聪明的过来人说过,和情人建立愉快的关系是一种智慧,但怎样愉快的和情人解除这种关系需要更高的智慧。而我……目前迫切的需要这种智慧!
直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曾主动地和任何一个情人提出过分手,有的是因为不需要,双方分手分得自然而然心照不宣,而唯一一个需要正式宣告分手的呢,又是对方提出的,省去了我许多麻烦。但是这一次,我对镜子里的自己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烦,因着想到了齐景天的可能反应。事实上,我也犹豫了好几天,一来,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实在太忙抽不出空来说,二来,也因为世界经济形势不稳,眼看着马来西亚等新加坡近邻掀起房地产热潮,国际游资纷纷朝热火朝天的各国流动,间接的,总会影响齐氏的收益,为这个,齐景天也头疼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齐氏背上了那么重的一笔贷款要按月付息还款,这可开不得玩笑。故而,我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摊牌。
唉……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还是要尽快啊,说实话,最近几乎有点疯狂的东南亚房地产狂潮让我想到了去年休伊·伊斯特里·摩肯跟我说的话,我很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变动……真的到那时候,我再提出要离开齐景天只怕会让他以为我是因为他处于患难之中才离开的……唉……真烦,只怕今天那个工作狂还是没时间和我谈这种私人问题,一边想着心事我一边刷牙洗脸,一切舒齐后拧开煤气做早餐,顺手也拧开了收音机听今晨的经济新闻——
“国际游资攻击泰铢……泰国出现汇率危机,情况非常严重,有关专家密切关注东南亚货币运行……”
我撕牛奶盒包装的手停住了,不由自主地,我回过头去,看一眼还在絮絮叨叨的收音机,然后一手关掉了煤气灶直冲到电脑桌前按下POWER键……在这个刚刚出炉没有多久的网络时代,INTERNET上的消息传播速度是最快的!
当看到电脑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出的泰铢在国际游资打压下难逃彻底崩溃命运0的消息时,我觉得有一点点的眩晕。稍有一点金融知识的人都知道,一国市场化货币如果在国际货币市场中大幅度贬值是什么概念……那至少意味着,这一国的财富将大大缩水,几十年的辛苦积累付之东流,而随之而来的经济衰退、市场恐慌、银行危机、大规模失业的种种损失还不包括在内。而既然这一波泰铢危机已有迹象波及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同在东南亚的新加坡逃过此劫的可能性……
不是没有,而是很小,小到只能作为一种侥幸。而即使新加坡能够从这一场劫难中逃出生天,主营进出口业务,又投资了大量资金在大规模固定资产上,将银根绷得太紧的齐氏——我几乎可以看到崩溃的阴影在慢慢地笼罩过来。
虽然这一切早有预兆,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场危机不可回避,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所有严重后果迫在眉睫……
我还是坐在电脑屏幕前,怔怔地,呆了很久……
不可否认的,还是有一点点怕去公司见到齐景天的脸,当时和姬宫季昀定下策略时并不曾料想到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齐景天竟然会做得那么拼命……而且,确实成绩斐然!如果不考虑还贷的现金压力,齐氏在这一年内,业绩增长超过50%。可惜……做什么都不能看错了时势……否则,一切终归是与事无补……
我想着齐威豪,想着李华烨,想着注定也要风雨飘摇的香港楼市和很快就会笑不出来的李氏集团……
冥冥中,真的是有气数这回事的。
齐威豪图着李家现下的赫赫声势要攀这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本想给自己多加一重急时守望相助的姻亲关系,哪知道别说时机不对,婚事未成,就是成了,李家向来势利未必疼顾孙女婿,就是疼顾孙女婿愿意拔刀相助……到时候风暴一起,六亲同运,谁又救得了谁?只怕到时候李家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话,却也不是我危言耸听,早听说香港李家经营手法是有风驶尽舵,房地产业向来滚动融资,一旦出货发生问题……恐怕死得比齐氏还惨也说不定。
敲门声又急又重地响起——
我霍然一惊——
还没来得及反应——
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已然响起,敲门的人竟然连多等个半分钟都不肯——
是齐景天?一定是他!!!这里是我新搬的公寓,我只把钥匙给过齐景天!只能是他!!!
他来做什么?
虽然知道无论是姬宫季昀还是萧御阳都不可能让消息风声走漏半丝,齐景天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知道我早已知道今日齐氏面临的困局,更不可能知道我和姬宫季昀事先就定下了计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站起身愕然看向门口冲进来的高大男人,我知道,我的神情还算冷静,但谁知道,我手心里,却已是捏了一把的冷汗!
第十七章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怕的,齐景天决不会知道什么,站起身来迎上前去,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今天的齐景天决不会是平日里的他,但劈头打一个照面那一刹那,我还是吓了一大跳!只不过是一个下午加晚上没有见到他,怎么他的变化竟会如此之大?
当然,闯进门来的齐景天并不是如一般电视电影小说上所描写的受打击男人那样不修边幅衣冠不整,事实上,他身上的西装连衬衫领子和领带都象平日一样打理得周正妥帖一丝不苟,而他的头发也梳得整齐,脸刮得干干净净,西裤的裤线笔直,脚上一双黑色皮鞋擦得锃亮。如果我是在街上一打眼望见他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即使是我,可能也看不出今天的齐景天有什么异样之处。
因为这种异样,完全是精神上神情上气质上的变化——
今天的齐景天,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在公司里,在工地上斗志昂扬苛刻地要求下属要求合作方也同样苛刻要求自己的齐景天,那个虽然霸道嚣张不懂得体谅宽容别人有一大堆缺点但却同时也认真敬业对自己的未来有充分信心的男人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我从来没有在任何男人眼睛里看到过的茫然无助,一种象在暴风雨中迷失方向的孩童式的茫然无助,这样的茫然无助甚至让我生出错觉,似乎进门来的不是齐景天,而是一个顶着齐景天躯壳的孩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欢迎词,我认识齐景天,但可惜,我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叫“齐景天”的孩子……不过,还好,他先说话了——
“睿?你也已经知道了?”一眼望见还开着的电脑屏幕,齐景天的声音异样地低沉,“马上……金融风暴就可能席卷过来……齐氏目前的情况,根本就是不击即溃,仅仅是市场上的风声鹤唳已足以致齐氏于死地……这场赌局,看来我是输定了。”
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我勉强地笑,暗恨自己居然放任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也不必把情况先看得如此悲观,毕竟,新加坡与新兴市场的泰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不同,新加坡的市场体制成熟,金融政策也相对稳健,应该有较强的抗风险能力。或许处理得好一点,可以安然度过也说不定。”这番话,听起来顺理成章,实则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原因也很简单,这个市场从来就不是一个理性的市场,所谓标准经济学上的理性假设在实际上早已撞得头破血流。投资者永远都是盲目的趋利避害,其他的不用说,今天早市开出盘来,新加坡股市必然恐慌性下跌无疑,至于二十四小时滚动的全球汇市,包括新加坡元在内的东南亚主要货币也必然遭到大手笔抛售。齐氏败局已定,这一场风暴,注定在劫难逃!
可是,这种话,说出口来无疑是从他人口中判了齐景天的死刑,怎么可以贸贸然说出?
“你这么聪明,又是剑桥经济学博士出身,说这种话,不过是为了让我心里好过点罢了。”齐景天苦涩一笑,虽然表现得相当有风度,但仍然掩不出眼神中那种从未有过的无助,“单靠我的力量,是决不能在这种时候救得了齐氏的……接下去……睿,”他看我,脸上浮现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烈,“接下去,恐怕我不得不在市场上寻找愿意出资购买我手中的齐氏股份的人了!”
我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是?说不?都不对!目前情况下,寻找人愿意投资齐氏吸纳现金当然是当务之急,只不过……恐怕即使今天齐景天和齐氏家族愿意低价出售手中的股票,市场上应者寥寥,无人肯大笔接单。
无他,只因这个市场,历来是买涨不买跌,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风生水起之时,万商云集,只求分一杯羹也是身份也是体面,哪一天运去财消,到了要寻找人分担去手上一部分压力换些真金白银救燃眉之急之时,那是千难万难,上百元甚至数百美元的股票跌至几角几厘都未见有大手笔买单入市!更何况,第一、齐氏圈中熟人,尽是东南亚东亚富贾,一旦金融风暴席卷东南亚东亚,覆巢之下人人朝不保夕,即使有心也是无力,根本不可能有人看在往日交情份上分担些许以做日后交情之资,第二,放眼全球,美国经济大有潜龙在渊即将一飞冲天的态势,专做固定长期投资的买家自然云集北美经济圈,考虑到日后亚洲恢复元气尚需时日,根本不会有人看好新加坡的大型娱乐项目。再加上……我暗自摇头,再加上恒瑞集团的因素,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确切知道恒瑞到底在这件事中扮演过什么角色,要达到何种目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齐氏落难,可能范围内恒瑞必定落井下石,以逼齐景天一败涂地永世不得翻身为快!商业圈中,有谁愿意兼有力量为了区区一个衰弱至极的齐氏得罪如日中天声威赫赫的恒瑞?
总而言之一句话,当此局面。大势不利于齐氏,凡想做的事,皆归结一个“难”字!就象人已经陷进沼泽,怎样努力挣扎都是加速死亡的进程,但完全放弃等援兵吧,又明知不可能撑得到救援来的那一天,因为至少在自己沉下去之前是不可能有人愿意伸出援手。说得不客气点,即使有人看中了齐氏,也会袖手旁观不动声色到齐氏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实现成本收益最大化。很冷酷?是的,但这就是现实,商场可不是慈善机构。
“先想办法把一些可以盘得出价钱的不动产卖掉吧,”轻轻叹了口气,我提出我的意见,看得出来,身逢巨变,齐景天的心神已经乱了,象脱力的人,想到的,都是最直接但不可行的办法,“当然,如果今天股市开出盘来,齐氏股票没有跌停板的话,可以适当脱手一些,但不要太急于抛售,虽然我们不可能有多余资金为公司股票护盘,但只要自己不砸盘,应该有望在五天内看到低价买进抢反弹的机会,齐氏毕竟不是房产金融企业,用实业的固定盈利毕竟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当务之急,是稳住阵势,再慢慢寻找合适的融资渠道归还贷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月该还的本利,已经从上月盈利中留出,这样,我们就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想办法。”如果说商场博奕有的时候很象一局豪赌沙蟹的话,那一样山穷水尽之时,比的,就是定力。这种临危不乱的定力,即使不能使齐氏起死回生,至少可以为齐氏阻挡一些落井下石之人!同时,客观上也为到时候我和姬宫季昀的出手扫清了无聊捣乱的对手。
“好的……”齐景天看我,那充满了无助和不自觉地依赖的目光让我心中一颤,“就照你说的办好了。我现在心里很乱……想不出什么有帮助的……”
“先喝一杯牛奶定定神……”煤气灶上,正好有刚刚煮开的牛奶,我倒了一满杯塞到齐景天手里,这个男人……这一刻象个孩子……我不是女人,不会因此生出母性的爱,但想到他落到今日都是因为遇到了我,心里,还是有想补偿他些许的冲动。之所以要求姬宫季昀不要出手并吞齐氏,其实初衷也是为此。
不能爱这个人……至少,也要给他留一点重要的东西……比如,他珍惜的事业……
否则,太残忍了……
第十八章
把齐景天安排在我的房间里休息,他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适合马上去公司,去了反而动摇军心。我自己收拾停当正想出门赶去公司代他紧急开会安排一点应急措施,谁料想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在街角迎面撞见一个我并不想在此刻看到的人。
“恒瑞集团难不成是要脱手卖给别家经营了?怎么堂堂董事长兼总裁竟有雅兴在这儿溜达?”知道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在此人身边走过,我也就不做此想,干脆停下脚步,大大方方地淡淡看了那人一眼,我无意掩饰我眼中闪烁的嘲弄。心里大概猜得到对方此来的目的。
萧御阳笑,也不生气也不发怒,只是那么微笑着瞅着我,眼睛里一片溺得死人的温柔,温柔得让我浑身发冷、后背一层一层地起鸡皮疙瘩,“别太刻薄,小睿,我能到这里来看你,可是我前一个月每天连续工作十四个小时换来的,你也是恒瑞集团的大股东,我怎么能在你面前偷懒呢?”
有一种欺骗性很强的说法,这种说法本质上利用了人类喜欢不劳而获的本性,具体的是说如果和一个肯无条件对你好的人在一起会很幸福,听说有许多女孩子对这种美好前景趋之若骛,巴不得嫁一个爱自己爱到死去活来爱到愿意做冤大头的人。我不知道这种谬论是哪个白痴提出来的。根据商业规律,我只能说,世界上没有比免费午餐更昂贵的东西,如果真有个人不计成本地对我好……甚至不在乎我爱不爱他,那我真是要不寒而栗了……就象现在……
“萧御阳,我看,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说真的,我没时间精力和这个家伙拖泥带水地一直纠缠下去,看不到结果的纠缠……太累!
“好啊……我一直想和小睿好好谈谈,是你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萧御阳一脸无辜加意外惊喜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