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维护选举透明度,当然应该第一时间公诸媒体,借由社会公器力量,来补全法务部受命于行政分支、不能再独立调查下去的缺憾。
公众不一定看得清,这个“拼死维护正义”的举动,表面看得罪了总统府,却赢得了民意--对于受制于派系、明显已被弃置冷衙门的卒子,这已是能打出的最好一张牌。
沈扬就任国防部长之后颇风光,而且风声很响,说他会一路高升,做到行政院长。
那夜跳车腿骨的剧痛,逼上来的一圈黑洞洞枪口......这么不惜性命地拚,不外是想为那个人守望相助。政治光环中炙手可热的亁爸,还需要周家凯这点卑微的心意吗?
当初躯体柔软容貌灿烂的男孩长成了男人,已不是他要的躯体?
转念到此,猛然充溢胸口的,已不是之前或凄酸或空寂的失落感,而是万念俱灰:成就、荣誉、权位......那些光芒,都是沈扬的宠爱带来的。一旦亁爸厌倦了决定放手,从云端跌落下来,周家凯只是个私生子,只是家族不接纳、就算亲生父亲重返人间同样不会在意的多余人吧?
耳边突然响起沉柔的笑声,语气关切体贴,甚至赞叹不已:“周部长累了?一个新闻发布一叠资料,就漂亮地炒热了法务部这个昔日冷衙门,从此周家凯晋身民主斗士、不畏权贵的硬汉。好手段,好谋划,够勇毅!”
潜藏的内心声音、公私两利的精彩暗棋,竟被这么赤|裸裸当作谈资。
就像看见一条毒蛇缓缓游近,家凯全身一僵,异常警惕。
瞬间调整好官场面具,展开一个无懈可击的礼貌笑容:“原来是宋国钟大律师。您这么忙,怎么有空......松联帮闽老大挺好?”
宋国钟薄西服松松挽在手里,斜纹领带还一丝不苟系着,衬衫是纯棉织暗纹的,在强烈阳光下,洁白得简直耀眼。国字脸上,满满醇厚友善的笑容。
这位服务于黑道的大律师,是民党的某小枝领袖。但心计很深,早就看到时局的机会,和新任阎总统走得非常近,为新政府锐意变革、推动民主进程摇旗呐喊。周宋两人从来不是朋友,只是曾经见面点头、彼此知道皮毛的公众人物而已。
周家凯这句问候,其实在含蓄地嘲讽他帮派与政界黑白游走。表面足够客气,内在的意思却相当犀利。
宋国钟眼底闪过一丝愤然,笑容依旧无懈可击:“周部长真会开玩笑。”
家凯疲倦地按太阳穴,示意不想继续谈话。
宋国钟却像看不懂颇露骨的逐客令,依旧笑吟吟:“闽先生交待,叫我千万转达敬意,哪天请周部长去喝杯茶。”
既然对黑道出手,当然会面临报复。
对这意料之中的挑衅,周家凯懒得考虑松联邦的实力什么时候竟扩展到嘉义,也知道一定躲不过,只淡然点头:“随时候教。”
宋国钟声音又沉了些,像耳语:“这么急着赚名声?恭喜啊,两年后的台北市长选举,这些作为肯定能加分的。”
惊愕瞬间,周家凯立刻明白了,宋国钟觊觎的是什么。
对这些本就不热衷,但当面说真话,反而变成是弱了,所以,只是淡淡一笑,说外柔内刚的场面话:“哪里哪里,民众最清醒,又最善忘。两年后,哪还会记得着些许小事?宋大律师实在是太抬举了。”
金铁相交的过招,也只一刹那。
很快,两个人都挂起一脸无懈可击的笑容,挥手告别。
---------------------
开满鲜花的篱笆门没有关。
穿过短短的碎石甬道,周家凯抱着一大堆东西走到门前,抬手轻叩。
门很快打开,谢峻似乎觉得阳光太耀眼,微眯了一下眼睛,什么也没说,似乎是静等敲门的人说明来意。
--明明是来拜访曾是熟人的邻居而已,为什么看见谢峻,内心会涌起这么强烈的亲近感?
抛开朦胧的诧异,家凯扬眉一笑:“救命恩人,我手都占着,你倒是接下手啊。”
抬手之前,谢峻神色似乎有些牵动。但......也就是一瞬,很快就恢复漠然,那眼底的波澜,竟像个幻觉。
侧身放家凯进来,谢峻淡然:“不过碰巧路过送晕倒的你回来,怎么算救命?”
不过是谢峻碰巧遇到被黑帮丢弃、运到路边的人,并送回台北。当然,那也是不折不扣地再次被救了一命。
可那也只是不特别出奇的邂逅而已,为什么看见这个连表情都很少的人,会感觉如许强烈?就像历过生死大劫,就像被一个人深切地惦念着......
家凯暗暗提醒自己,谢峻这家伙表面冷漠、不擅长应酬,是不是有令人产生陷入恋爱感觉的特异功能--校园里,多少天之骄子前赴后继对谢峻告白?
定定神,家凯笑:“独住男人自己做饭的本就不多,但像你这么彻底,连热水都懒得烧的,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周末大清早来吵醒你,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嗯......我弄点吃的给你端来,算是道谢?”
谢峻餐风饮露便能汲取天地能量,彻底不需要烟火饮食,但并不是他失去了饮食功能--平日在学校,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也跟大家一起去食堂,简单吃点蔬菜水果。
在家没必要掩人耳目,当然就从不动用炊具。
家凯利索地摆好餐桌、插好咖啡壶,嘴里招呼谢峻“你饿的话就直接先吃吧”,却自在地找到电磁炉,放好刚拿来的平底煎锅,一边敲鸡蛋,一边问:“你要单面煎的,还是双面?”
随口回答“一样就好”,谢峻先到桌边坐下了。
端起鲜榨橙汁呷一口,发现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带着麦香,口感不错。
轻快地向两碟煎蛋里点白胡椒粉,家凯说:“我习惯蛋黄流动的煎蛋,可是总觉得你很古典,还是双面煎容易接受些。今天没来得及准备,下次熬点桂圆白果粥,再弄些清淡的小菜,大概更合你口味?”
谢峻点头:“春夏之交,正是阳渐逼人之时,桂圆未必相宜。其实用碧香稻,借些菱角鸡头荠菜的清鲜,再点缀少许炒香了的碎核桃,用银吊子煨通宵,也就是了。”
只要看见这个雪洞般的房间,谁都会认为谢峻对衣食住行全不上心。可只是一碗粥而已,他怎么连想都不用想,就能随口说出比广东人还麻烦得多的做法?
家凯一愕,咋舌:“听起来好像挺不错......我回头跟老婆说,让她看着佣人试做做看。”
毕竟是政坛中周旋的精英,又是秘书出身,观颜察色水平绝对超一流。家凯很快发现,自己说出这句话,谢峻的神色顿时高邈冷淡了起来。
心一动,忍不住猜测他不快的理由。
转念间,隐约像触摸到一点什么,但实在不想得罪救命恩人,只故意闲扯天气时事等,盯着煮咖啡。
很快,端来两杯成品,伸个懒腰坐下,浓香中,故意放松地笑:“我在美国留学几年,养成了习惯,不好好喝一杯咖啡,简直不能算早晨已经开始。”
谢峻只点头不语。
换了别人,这么做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变相逐客。
可不知为什么,家凯就是知道,谢峻其实很欢迎自己在这里。
谢峻今天确实有点奇怪,竟流露出情绪--虽然很不容易觉察,以家凯的敏锐,也就发现些微痕迹而已。
特地来拜访邻居,不仅仅是为道谢,更是想放松一下心情,远离政争纷扰。靠近这个冷静的人,似乎整个人都觉得熨贴。连关于亁爸那些刻骨铭心的剧痛,都会变得好忍受些。
既然谢峻不肯流露出情绪,家凯当然不会去追问什么。
他只微笑,用很感叹的语气说:“谢峻,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深深看了家凯一眼--只一眼。
谢峻的眼神调整了,变成表示疑惑,让家凯接着说下去。
“自从那次被你救了,我就托熟人查,你过去的资料竟彻底空白。从嘉义回来后,总觉得很恍惚。突然很想找你说点什么,安全第一的老毛病发作,忍不住又去调阅档案,却发现你的过去变得异常完整--幸运被收养的孤儿,养父母在你21岁时双双死于车祸,连学历、成绩等等文档都齐全。记得当时盯着电脑屏幕,我突然全身冷汗......谢峻,你一定不只是寻常的大学助教。”
谢峻苦笑:“你这么说,想告诉我什么?”
周家凯自失地一笑,表情苦涩,语气却温和而亲切:“你起居简朴、不在意穿着,似乎出身寒微,我代总统邀请你,却安之若素。外表是文质彬彬的书生,出手却异常凌厉,还会一流催眠术......自从第一次踏进这间屋子,我就纳闷,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电影《惊情400年》里那种吸血鬼?可你不怕阳光;《回到未来》里穿越时空的未来人类?可你熟悉古文,又从不预测;《骇客帝国》里的The One?可你没有表演超人的嗜好......”
家凯已经忍不住笑意盎然--明显他自己也觉得这些属于无稽之谈:“我还用Google搜索,发现除了你某些学生博客里昏头昏脑倾吐相思,没有任何痕迹,只找到一个同名的人,东晋的谢家子弟、建昌侯谢峻。”
谢峻一惊,不由暗觉无奈--原拟在正式就职前任意走走看看,感受人类的伦理、信仰,正式值守的一千年就常驻月球基地,所以之前并没有认真准备假身份。
难道,竟不得不再次强行抹去周家凯的某些记忆?
刻意不去想为什么会不怕麻烦出手救人,谢峻皱眉沉吟良久,才问:“你这么想要答案?”
家凯微笑着摇头,柔声:“不,我不需要真相。我只是想对你告解,坦白说,我甚至怀疑过你是对岸派来的间谍,这里一并向你道歉。”
谢峻苦笑:“间谍?”
家凯利索地垂首赔礼:“来之前,我其实觉得心神不定,可一坐在你面前,突然想明白--你是谁,有什么重要?”
微笑着,家凯语气越来越坚定:“面对谢峻,周家凯可以尝试忘记权谋算计,只相信单纯的直觉。虽然你从不承诺什么,我却就是认定,对你可以率性、可以信任,不需要顾忌现世利害。”
谢峻拥有古往今来的全部人类知识,以及浩瀚的讯息,此刻却没法找到一句合适的话语,来回答周家凯。
沉吟片刻,抬头发现家凯亮闪闪的眼睛近在咫尺,谢峻内心又有些不稳,神态依旧从容:“你真不想追问我是谁?”
凝视谢峻,家凯的笑容越来越璀璨,简直耀眼,声音更沉柔:“我没有证据,偏偏能肯定,那些资料并不是真的。但有什么关系?你是谢峻,就已经很好。”
自从获得永恒生命,谢峻的灵魂能量超乎于万千人之上,芸芸众生不过是蝼蚁草芥。他的身份,几乎就是人类的神祗。可是看着一个沉湎在感情伤口里的29岁男人的信任笑容,竟然呆住--举世滔滔,面前是唯一惦念谢峻、祝福谢峻的人。这个被彻底清除了记忆,却奇迹般还保留了亲近和信任感的家伙。
正恍惚着,家凯继续道:“谢峻,我们做吧。”
语气很平常,跟方才长篇大论闲聊的音调简直差不多。
谢峻握杯的手突然紧了。
认真看进家凯眼底,停顿了一刹那,淡淡问:“你确定?”
十四 触摸饥渴
家凯无言站起身,走到坐着的谢峻身后,双手轻轻落在谢峻的肩头,微笑俯身,嘴唇擦在谢峻的耳边,柔软的唇轻轻摩擦耳轮,有时则轻舔,动作稚拙地重复着,就像孩子突然发现棒棒糖。周家凯当然不是孩子,而是公认的猎艳高手。
这么亲密的接触,却一点不显得柔靡或急切。就像并不汲汲撩动谢峻欲念,只玩一个无邪的游戏。
人都会本能渴望被触摸,并因此感觉到被关注、被爱。
周家凯有沟通的天分,本能知道要拉近距离,最微妙、最直接有效的是什么:性情寥落甚至有些禁欲气息的谢峻,很可能不容易被挑起情 欲,但舍不得推拒不含敌意的亲昵。
家凯灵活的舌头柔软湿润,偶尔还非常不老实地伸进耳轮内软骨附近,轻轻吐气,或刻意舔出唾液粘腻的声音。
身受过的人都知道,这动作绝对是魔力的。
但谢峻不知道。
因从记事至今,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触抚过,夫妻间都是谢峻掌控节奏,更别提高门子弟完全不上心的娇婢美僮、野草闲花。
被轮流舔吻的,只是两只耳朵而已。可浑身一阵紧绷一阵酥麻,脊背似有电流噼啪穿过。谢峻的脸颊脖子一点一点涨红起来,连头皮都似乎发烧。
更要命的是,热流顺着血行经脉流转全身,身体最深处随之骚动起来,阴茎亦已从寂寞中苏醒,慢慢抬头。
谢峻多年转战沙场,真难耐之际,偶尔也学当时风气,挑清俊些的贴身小厮去火,他当然明白男人间可以做什么。
开初的些微无措,不过是从没有被朋友身份的男子撩拨过,不知该怎么应对,才算不失礼。
可男人的阴茎真硬起来之后,还有几个人会管所谓礼数礼法、进退雍容风度?
纵然拥有传奇中神祗般的力量,谢峻却还是一个人,一个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活人。他不轻易动情,只是因为性情淡漠,可欲火被点燃之后,此后的反应,也只是一个男人。
谢峻猛地起身,双手狠狠钳住周家凯的髋骨两侧,猛使力一拧,不顾他低低呼痛的呻吟,便已成功让家凯身子转了半圈,背对自己。快速解开自己的衣裳,对他则更直接,拉起衣服往两边一分,连牛仔裤都被焦灼地生生撕成两半。
被这样狂暴对待,家凯稍感意外:亲吻耳朵这么简单的前戏动作,怎么就突然变成类似强暴的诡异局面?除了沈扬,谁不争着讨好风流英挺的周家凯,何曾被这样粗暴对待过?
衣衫只要害处裂开一隙、空气拂过光裸臀部的煽情滋味,其实很无奈。更狼狈的是,被这样粗暴对待,阴茎居然也缓缓硬起来了。
周家凯心里暗暗叫苦,却怕做错些什么,引逗身后的男人更发狂,只故作好整以暇地轻笑:“现在我才算明白,谢峻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不是冷淡寡欲,只是看起来像禁欲......喂,也不用这么急色吧?我会配合......啊--”
闲聊猝然中断,变成一声惊呼。
因为家凯始料未及,被惊人的大力猛推,跪倒在与地齐平的硬榻上。
谢峻卓越武将的力气使出来,只这么一记动作,学过柔道当过兵、一点不文弱的家凯,就被压制得毫无挣扎之力。
事实上,谢峻天性清冷不重色欲,更不可能急色。
他此刻的动作坚决暴烈,简直就像在施虐,只因自幼受教,床榻之上的众生,都只是帮助谢家子弟倾泻欲望的玩物。只要男人最尊贵的地方有需要,就只管纵情做好了--每个动作只听从欲望本能的指引就好。
至于被使用身体的对方是不是吃痛、发出什么样的惨叫,都不是尊贵的男人需要关心的。如果被临御的人是个懂事的,自该好好扭动身躯取悦男人,才是正道。
胯间的活物已经高高挺起,渴求更暴烈的解放,既然面前有能够带来情 欲的身体,那就享用。
感到身下的躯体被压制得渐渐顺服,谢峻快速松开卡在身下人腰胯间的双手,改成握住臀瓣重重分开,露出后庭的孔道口。
举起早就硬挺了的阴茎,往里死死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