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罗嗦!”韩之志蹦上石桥,回头斜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青年,“再见!”
“恩,后会有期。”
“无期还差不多!”
看着显然心情不怎么好的人,于飞好脾气的笑笑,走出十步远,回头瞧瞧,那个走路也不安分的人影居然安静的趴在桥墩上,良久不见其挪动。
他折了回去。
虽然天色还未全暗,但已有调皮的孩子拖着父母在岸边放河灯。
堤岸微风烟花碎。
两岸围聚越来越多的人群,沉寂的河道逐渐变得通明耀眼,万盏河灯随波逐流,满城辉煌。
韩之志坐到岸边的草坪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那涓涓而淌的河水,原本他也属于这欢声笑语中一份子,只是兄长在家忙着准备恩科,另一个仍没回王府。
喧闹的人声中,眼前送过来一盏龙凤献瑞的河灯。
韩之志脸上的欣喜在看清对方时,立刻消散了。他没好气的斜了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于飞自得其乐得坐了下来,把玩着那盏做工精细的河灯,递给了身边之人一个烧饼,他们都没吃晚饭呢。
韩之志不禁对这个烧饼愣了愣,这个情景让他有点熟悉,那晚他跪在开封府前的时候,也有人给了他一个烧饼。
“你看着我干什么?”于飞好笑的观察着这颗小白菜盯着自己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拧眉思索的模样,很是奇怪。
“没什么。”韩之志还是摇摇头,不可能,这人连京城都不熟悉,怎么会是吴明士?
“趁热吃了吧。”
“恩。你来京城干什么?”
“办点事。”
“什么事?”
“我想见个人。”
“亲人?朋友?”
“都称不上吧,不过我想会会他。”
“那我说不定可以帮你,名字呢?”
“你出价太高,我付不起。”
“大不了我免费赠送你好了,你想找谁?”
“你在打探我?”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只是看在这个烧饼上才想帮你,那我这个烧饼就不用还你钱了。”
“不用你还,是我请你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这盏河灯买了,就不要浪费了。”
朱缇回府途中见到了满街的河灯,便沿着五彩缤纷的河流找去,果不其然在一处石桥下见到了悼念逝去母亲的儿子。
“父亲。”
“恩。”
简单的对话完,父子俩之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那盏素净的河灯沿着河流放逐而去,烛火轻轻摇曳,对于生命中的这个女人,父子俩都怀着一份敬意和尊重。
等待了片刻后,两人准备回府。
刚走上岸,小朱梵却发现自己的父亲没有跟上去,循着后者的视线看去,对岸只有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父亲?”
“走吧。”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我刚才好像有看到那个……”
“梵儿,爹爹要跟你说件事。”
“怎么有你这么蠢的人?买个河灯也会被人骗!你起码到商铺里去买,那种阴暗角落里的摊贩,一看就有问题。难道你不觉得那灯拿在手上很重吗?怎么可能漂在水上?”
“哦……”
“哦什么哦,真是浪费。现在人跑了,追也追不回来了。”
韩之志气呼呼得走在人来人往的岸上,他猛然收住了脚步,直愣愣的望着斜对岸的一个背影,一个晃眼,视野里的背影又不见了。
难道眼花了?
“你在看什么?”
“不关你的事。”
“你怎么变脸变那么快?”
“我最讨厌浪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赚钱的辛苦。”
“那你的王爷朋友一定是个勤政廉明的清官了。”
“……”
“你怎么不出声?我说错了?”
“喂,你干嘛跟着我?”
“没有啊,我回去也是这条路。行了,刚才跟你开玩笑,你说过你没那么小气的。你可是我在京城交的第一个朋友。”
“我小白菜可没有连樟木和花梨木都分不清的朋友。”
“我倒觉得你为了一个铜板和那个木匠缠了一炷香的时间很厉害啊。”
谈笑间,不知不觉韩之志已经快到家门口,却见院子里有两个人似乎在争执。
“哥!”韩之志连忙跑了过去,挡在自己的兄长面前,气势汹汹的瞪着另一个,“你又想干嘛?”
“阿志,没事的,我正要送他走而已。”韩鸿鹄绕过来者,拖着黑鸦走到院外,确定自己的弟弟听不到他们说话后,低声道,“你走吧,没事别再来了,上次的事好不容易糊弄过去,我不想阿志看见你再起疑。什么也别说,不要让我赶你。”
见两人鬼鬼祟祟得交头接耳,韩之志不乐意了,“哥,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他就要走了。”
在韩鸿鹄催促的眼神,黑鸦无奈只有离开,与正走过来的于飞打了个照面。于飞微微颔首,然后接触到韩鸿鹄投过来的怀疑视线,礼貌的笑了笑,便告了辞。
待人走后,韩鸿鹄不由质问道,“那个是谁?”
“你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韩之志,我在问你话。”
“嘁,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摆出大哥的样子欺负我。”
“你回不回答?”
“他叫于飞,才来京城。”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今天下午。”
“他是做什么的?”
“他没说,不过他说过他来京城只是想会个人。”
“不知道底细的人,别走得太近。”
“知道啦!”
“你昨晚在哪里?是不是去了河边放灯?”
“……”
“真的没有吗?”
“……”
“你确定你没有去?百分百确定?”
“备轿。”
“你要去哪里?不是已经下朝了吗?为什么不理我?等一下……”
言未尤尽,那顶紫藤章纹的软轿在主人的示意下扬长而去,根本不容韩之志阻挠。
待在一边看着的裴保走过来说道,“王爷心情不好。”
“发生什么事了?”
“是关于小王爷的。”
听完裴保的解释,韩之志安分的在王府等到了傍晚,人还是没有回来,他有点担心。
“裴先生,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平时王爷不顺心的时候,到厨房暴饮暴食一顿就会好了。”
“我去酒楼找找。”
这会儿韩之志脑筋转得飞快,一溜烟跑了出去。
挨家挨个的酒楼找过去,并没有发现那顶紫藤章纹的软轿。
眼见夜幕渐深,他急了。
“小白菜。”
“翠彤姐?”
“我正要找你。”
“我现在没时间。”
“不是的,我刚才听姐妹们说,他们看见敬安王进了彩蝶院。”
“他一个人?”
“不是。小白菜,你怎么往那里跑?是这边啊!”
“等我先去猪肉龙大叔那里借把菜刀!”
“我说朗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朱缇心烦只不过想找个小白菜不认识的地方,现在有些后悔听信了这个郎新,看着这群莺歌燕舞的女人像蝴蝶似的在眼前乱飞,他忘了一个人看上去多么憨厚老实傻头傻脑也是个男人,还是个高官厚禄的男人。
“王爷您不是因为小王爷的事觉得心烦才来找我的吗?解决烦恼的最好办法就是喝酒!”
“喝酒和喝花酒是有本质区别的……”
“今天一下朝,皇上就找我问话去了。”
“他找你问话?他不是最喜欢品着美酒佳肴看你和苟费吵架吗?”
“这话怎么说的皇上跟看猴戏似的。”为什么我要说猴戏?
“难道不是吗?要是早朝没你和苟费争锋相对,估计皇上也能睡着了。”
“呵呵……”郎新促狭的笑了笑,抿了一口醇酒,“皇上是问我上次那个逃犯的事,天子脚下,这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线。皇上说了,西门中尉之死,不是那韩鸿鹄所为,也绝不会是这吴明士,问题还没有解决,但是这吴明士消息那么灵通,皇上说,有内奸。我那汗从额头上都快滴下来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不敢承认,就算我相信王爷您和那吴明士没关系,但我要是真说我也插了一脚帮王爷您打听消息,皇上还不找我麻烦啊,本来我这个定国将军的头衔就是靠运气得来的,皇上要是哪天不顺心砍了我,我都无话可说。伴君如伴虎,我真是宁愿做个火头兵。”越说越烦,五杯下肚,郎新开始轻飘飘了,“王爷,我给您介绍啊,这个是小蝶,这个是小萍,这个是小浮。”
“……”你这里还挺熟的嘛……
“咿?王爷,您不选一个吗?我听说过小王爷不喜欢您靠近其他女人,但是男人嘛,总归要有需求的嘛,您这样一直憋着,会憋出病来的!”
“朗将军,本王记得一个月前,你好像被苟大人参了一本作风不正,连着十天都不敢上朝啊~”
“呃……”郎新倏地打了个酒嗝,一下子醒了。
朱缇笑眯眯得端起酒杯,让你得意忘形!
此时,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人硬闯了过来。
砰!门被一脚踹开。
韩之志一亮手里的菜刀,三步并作两步,一刀砍在桌子上,冲着一群噤若寒蝉的花蝴蝶理直气壮的吼道,“看什么看!都听着,他是我小白菜的男人,谁都不许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