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包袱,郑朋一身轻松,笑着打趣:“这回该放心了吧。”
又问:“叶风他说了什么?你这么大反应?”
雷岳将叶风的话说了一遍,
郑朋心里一惊,赶紧问:“阿岳,你对他说送筱云出国是谁干的吗?”
“那怎么会,我要是想让他知道,又何必当初偷偷摸摸送筱云走。
还平白欠了尹寒和叶宇的情。”
郑朋最担心的就是雷岳一时口快,说出此事和叶宇有关。
说出了叶宇,势必牵上尹寒。
郑朋沉吟着说:“看来叶风这次是真的急了。要是有什么差错,阿岳你就说全是我的主意。无论如何,不能累及尹寒和叶宇。”
雷岳大怒:“你当我是什么人?这么做全是为了筱云,怎么可能推到你身上。更不可能牵扯尹寒和叶宇。”
郑朋一脸诚恳:“阿岳,你我相交多年,我怎么会不了解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雷堂不能没有你。就怕叶风会因此对雷堂不利。”
“哼哼。真是笑话,筱云是我的弟弟,是我雷家的人,别说他没什么事,就算有什么事,我这做哥哥的还没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到叶风插手!他要是就此算了,皆大欢喜。他要是因此蓄意针对雷堂。我就和他拼了。”
郑朋见他这样,知道他不会对叶风说实话,放了心。
自责几句,又和他商量了一下雷堂别的事情。这才离开。
出了雷家,已是深夜。
郑朋一边开车,一边想着雷岳给筱云打的电话。
暗自庆幸,幸好筱云已经到了英国,幸好自己没来得及动手。
这样一来,就算叶风最后找到筱云,最多说雷岳见不得同性相恋,逼他出境。
而且筱云那么在意雷岳,叶风如果爱筱云,就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忽然想到叶风和筱云既然仍是情人关系,筱云就不可能和尹寒接近,心中又是一喜。
早知如此,何必浪费这么多精力,做这种事情。
正在高兴,拐弯处忽然横过一辆汽车,拦住去路。
郑朋一惊,立刻掏出怀里的枪,小心防备。
却见车门一开,下来个人,是李辰。
郑朋揣起枪,也下了车。
“辰哥啊,有什么事吗?”郑朋含笑招呼。
“风哥要见你。”
“现在?”
“现在。”
带着一脸自然的笑容,郑朋跨进了叶风的书房,李辰随即将门从外拉上。
灯光很亮,郑朋迅速扫了书房一眼,书房很大,除了坐在沙发上一身休闲衣裤的叶风,没有别人。
心突然跳得有些快,郑朋垂下头,恭敬地说:“叶先生。”
“坐。”叶风说。
简短平常的用词让人猜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郑朋走上前,坐在叶风的斜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叶风问话。
当然是为了筱云的事,郑朋一点也不怀疑。
可自己不是雷岳,叶风不可能在他面前也直言不讳。
想到这,有点好奇,不知叶风会怎样把话题导向筱云,又会以什么理由来解释对筱云的关心。
郑朋心中微笑,必要时他还可以小心地点拨叶风一句,当然点拨要恰到好处,不是要让叶风以为他想借此秘密做什么要挟,而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是用心良苦,是为尊者讳,让他不得不领情。
反正筱云现在没事,以后的事就再也和自己无关,要紧的是淡化叶风对自己的怀疑。
“我找你来,你应该很清楚是为什么。”叶风开口,不急不徐。但压力十足。
郑朋保持笑容:“叶先生您找我是为雷家的事吗?”
他含糊地用雷家的事涵盖筱云的事。故意不提筱云,却暗示叶风他知道是为了筱云。
叶风笑了,口气揶揄:“我以为阿朋你是聪明人,现在看来并不是。”
语气一变,直截了当地说:“不是雷家,是筱云。”
郑朋神情一僵,再也笑不出来,没想到叶风毫不隐晦,连心照不宣的余地也不给他。
想好的对答用不上,勉强笑了笑:“哦。”
“阿朋怎么这副表情,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郑朋气馁地发觉自己竟不敢接触叶风锐利的目光,自己并没有所希望的那么强势。
既不敢说不是,也不愿说是。
一时间进退两难,表情尴尬,
“现在,你知道要告诉我什么了吧。”
心中有些不甘,抬起头,郑朋说:“叶先生,郑朋始终是雷堂的人。我不能对不起阿岳。”
“不能对不起雷岳,但是可以对筱云开枪?”
“那是阿彪……”郑朋冲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
“阿彪不是想杀我吗?那份报告不是阿朋你的杰作吗?”
叶风口气越加和缓,郑朋额头已经有汗。
是他自己说的阿彪要杀叶风,现在却说阿彪想杀筱云。
“叶先生说我想杀筱云,有什么证据?”郑朋强自镇定。
“证据?”叶风有趣地笑了“死在阿朋手上的人,也都向阿朋要过证据吗?”
郑朋看着叶风的笑容,心中突然明白,自己要是想和他再玩什么心眼,恐怕就离殡仪馆不远了。
“叶先生想要郑朋的命吗?”此时再装糊涂,未免不智,郑朋索性承认。
“筱云不想你死。”
“为了雷堂?”
“为了你是郑朋。”为了你曾经的付出,为了你和雷义,雷岳的情分。
叶风没说,郑朋却已有些明白。心绪纷乱。
默然半晌,郑朋终于说:“筱云现在很安全,阿岳刚才还和他通了电话。”
“他在哪里?”
“在英国。”不等叶风问,主动接下去:“我不知道具体地点,当时我想……呃,在英国下……,所以只有阿岳知道他在哪里。我在英国布置的眼线也没有他的消息。”
他连想在英国对筱云下手的事也说了出来,叶风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为什么针对筱云?”
为什么?
为了尹寒一提到筱云就流露出的怅惘,痛苦的表情,为了想要独占那份爱情。
虽说后来也知道你们有一层特殊关系,但是又怕你们的关系已经是过去式,筱云只是因为你想退步抽身。
失意的人最难抗拒温情,尹寒表现得越来越在意,他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筱云既然能接受男人的爱慕,难保他不会沉迷于尹寒的动人风情。
只是这些都不能说。
“是我糊涂。”
他在回避,闭得紧紧的嘴唇显示他不想多说,叶风决定不再逼他,绷得过紧的弦易断。
转过话题“回到雷堂,有什么消息尽快通知我。”
“我……知道了。”
郑朋走了。
叶风却陷入沉思,郑朋说筱云在英国,他很安全,他还能和雷岳通电话,可他怎么没有给自己一个报平安的电话?
就算是因为不愿和哥哥冲突而出国,也没有理由不和自己联络。
中间还有什么变故?虽然郑朋信誓旦旦,不知怎么,他就是有不好的预感。
郑朋虽然默认了对筱云怀有杀机,却还有隐瞒。
他没有说他是为了权势,只是用一句糊涂含糊代过。
他瞒了些什么?他的动机难道不能明言?
转脸发现李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风说:“你想问我为什么放过郑朋?”
“是。他想杀云哥,风哥怎么会轻易放了他?”
李辰不解。应该是抓住了他逼问筱云的下落才对。”
“第一,筱云不想他死,我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让雷岳相信我的话。在雷岳下意识地与我敌对的时候,郑朋有点风吹草动,雷岳一定会以为我要对付雷堂。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因郑朋和雷岳起冲突,那也不是筱云愿意看见的,第二,我相信他还没来得及对筱云下手。第三,我希望能经由他早点知道筱云的下落。而且,你会盯紧他的。”
李辰恍然,既然郑朋在掌握之中,就没有必要操之过急,对郑朋怎么处置,还是留给雷岳吧。
叶风又说:“英国的线索一定要查,但国内也不能放弃。
我总觉得筱云并没有出国。”
那是一种奇特的直觉,毫无理由,却真实存在。
筱云,你到底在哪里?
又是夜晚,随着室内光线一点点被黑暗吞噬,筱云感到神经又开始紧张。
自从那天与叶宇对抗后受伤颇大,每天白天,他严格地按医生所说,调养自己的身体。
每天夜晚,他就努力贯彻自己有欲也会有情的理论,不遗余力地挑逗,想追寻一次共有的高潮。
然而那样的拥抱,亲密只让自己加倍耻辱,当然是加倍反抗。
于是夜晚成了交锋的时间,那张铜床成了交锋的地点。
一次次被迫展私密的窘迫与羞耻,一次次强行压制的欲望与焦渴,无论是心灵还是肉体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夜夜承欢让他喘不过气来,更觉得自己已将尽承受的极限。
唯一的安慰是每次事后叶宇不甘失败却又不能不承认失败的神情。
手腕处阵阵抽痛,那是受伤的肌肉在抗议,抗议他一次又一次毫不怜惜地撕裂。
筱云低头看着雪白的纱布,说来还得感谢叶宇的那一刀。
他可以堵住他的嘴,避免他咬碎舌尖,却阻止不了他绷紧自己的肌肉,撕裂本来就没愈合的伤口。
用钻心的疼痛来击溃欲求。
叶宇不敢把他的右手绑得太紧,因为那会让他彻底失去自己的右手,虽然可以想见那断了手筋的右手以后用处也不会多,但却还是个摆设,叶宇喜欢完整,他还不想让他支离破碎。
也许是震惊于他不顾后果的反抗,也许是别的原因,他没有再对他用药,也没有用更激烈更离谱的手段,这也是他还能和他对抗的资本。
可他还能坚持多久?他又还有多少时间?
哥哥要是知道自己并不在英国会怎么样?
以他的脾气当然是冲上门和叶宇理论,叶风……
也肯定会知道这件事情。
叶风……
神智昏乱时这两个字是自己心志的坚持。
清醒的时候这两个字却已是心中的禁忌,既不愿想,也不愿碰。
逃?
别说这幢别墅孤另另地矗立在山顶,单以自己现在的体力,也走不出这间房门,他根本连站也站不起来。
要想自救,首先得离开这房间。
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幢别墅,这个房间?
门轻轻悄悄地开了,筱云几乎是立刻就从自己的思绪中跳了出来。
进了门,叶宇直接走向床边,拧亮床头灯,
幽幽的灯光下凝视着筱云清俊的面庞,叶宇忍不住伸手去抚弄筱云短短的头发。
他越来越喜欢这样亲昵的接触。
也几乎是立刻,他感到筱云身体的僵硬与排斥。
心里腾地涌出火气,叶宇努力克制。
冷静冷静,你不是想要他的心吗?
将他打横抱起,走向浴室。
筱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的体力还得留着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又一个夜晚开始了……
一样的激狂,一样的放纵,叶宇追求着眩晕般的快感,尽情索求。
筱云咬着牙承受着叶宇的狂浪,近乎晕厥。
惊见身下的人已经是面白气弱,叶宇停下了动作,“筱云,筱云……”
什么欲望也没有了,赶紧起来,倒了一杯酒就往他嘴里灌。
来不及吞咽酒液侵入气管,筱云猛咳起来,神智回复清醒。
“你没事吧。”叶宇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担忧。
见他正努力平息急喘,便伸手过去,轻轻拍抚。
筱云渐渐安静下来,身体又恢复成最初的紧绷。
这个夜晚才是开始。
过去的经验让他不敢奢望就此停止。
“睡觉。”叶宇突兀地冒出两个字,随即躺下,一手占有性地横过他的腰际,硬把他揽在怀里。
筱云静静地闭上眼睛。又是一贯地漠然。
如此听话。
啼笑皆非地盯着筱云的脸,叶宇知道他睡不着。
在他的身边他从来也没睡着过。他知道。
烈酒为筱云苍白的脸染上淡淡的红晕,淡化了拒绝的冷硬,添了许多柔和。
未能满足的欲望又开始抬头,压抑着,叶宇的眼神更形热切。
筱云,我是在为你克制啊。
突然间很想筱云能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叶宇盯着筱云的睫毛,热切地希望着。
可是筱云的睫毛只是一径垂着,甚至没有一点颤抖。
良久,叶宇认输地移开视线,心渐渐变冷,知道筱云不可能如他所愿。
他承认,开始对筱云完全是因尹寒挑起的好奇,是欲望,是一场追逐新鲜的游戏,可是后来,他是真的感到自己的动心。
sex对他来说就是和吃饭一样自然的事情,所求的是快感,所要的是满足。
爱与不爱,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女人也好,男人也罢,图的就是自身的满足与享受。
只要能够快乐又没有可怕的后遗症,不爱又有何妨。
可另一方面,他又被那份坚持打动。
红男绿女见了多少,多的是人生苦短,及时寻欢。
筱云,你为什么坚持?
筱云,你可会为我坚持?
凭他以往的经验,亲密的欢爱原是让人温驯的最好手段,有过美妙的性爱后,一切都会不同。
可是欢爱的次数在增加,他的肉体与精神感受却在成反比增长,肉体越满足,精神越空虚。
他发觉无论他怎么做,即使是嵌入筱云的身体,清晰感受他体内的柔软与温度,他也感觉不到得到,也感觉不到亲近。
惟其如此,更加执着,更加想要。
狂热的执念,激烈的手段是越烧越猛的大火,烧伤了筱云,也灼痛了自己。
筱云,你必须,你一定要随我起舞。
不要说手段的卑劣,行为的可耻,只要你肯爱上,我就能够补偿。
爱上以后,有什么不能化解,不能原谅?
只要,你肯爱上。
可是叶宇似乎没有想过,如果不会爱上,如果爱不上,强暴与屈辱,就是永远的伤。
在郑朋的有心询问下,雷岳毫无隐瞒地将筱云在英国的地址告诉了他。
郑朋立刻将消息传给叶风。并热情地建议使用他在英国的眼线。
叶风当然不会拒绝。
然而结果却是让郑朋大惊失色的,根据眼线回报,筱云压根儿就不在雷岳所说的地点,问到的人都说根本就没见过和筱云一样的人。
那所房子也是闲置了很久。
郑朋慌了,他明明看见雷岳通的电话。
电话号码也没错,雷岳不可能骗他。
郑朋又开始后悔,早知这样,何必巴巴地跑来,只为消除叶风的疑心,所以要在他的面前一起等回话。
弄巧成拙,连细想,转圜的余地也没有。
叶风的脸沉得如同压顶的乌云。
郑朋赶紧说话:“或者是我的眼线有失误,我让他再查。”
叶风还没说话,就见李辰匆匆走进来,俯身在叶风耳边说了几句。
郑朋忐忑不安,不知又有什么变化。
“筱云根本就没有出国。”叶风慢慢地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
郑朋失声说:“不可能。”
叶风没说话,只是目光冷冷地睨着他。
郑朋的表情是不信,是慌张,是迷惑,但是没有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