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幸福?
我们都想知道。
于雷绕了一圈,有点迷失方向,略微迟到了几分钟才抵达了约定的地点。
他们约在农园一楼讨论主持稿。
农园餐厅分上下两层,虽然是定点开饭,但水吧是全天开放的,又因为它环境设施都不错,所以经常有人到那里去看书自习,到了点儿还能顺便吃个饭。
于雷走进农园的时候只有张韩已经先到了。张韩微笑着冲他摆摆手,于雷虽然满心的不快,但也只能微笑着走上前去搭话。
"恭喜你面试通过了。"于雷把节目单在张韩面前放下,说道。
"哦,谢谢,是我走运吧。"张韩谦虚道。
"你不是独奏么?怎么又加了一个人?"于雷装着若无其事地问道。
"啊!"张韩象是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说到那个人......"这时"谢霆锋"来了,和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在一旁坐下。
张韩接着说道:"说到那个人,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男生!他钢琴弹得特棒,而且不是文艺特招,是自己考进来的!而且是金融系的!是分数最高的了吧?"她朝"谢霆锋"看了一眼,以示求证。
"之一。""谢霆锋"口气中有些不爽。
"而且长得也特别帅,你们要是见到他......"张韩一个劲兴奋地喋喋不休。
我没见到他?我不但见到了他,还见过他穿着内裤刷牙的样子,我还抱过他呢!怎么样?比你强吧!于雷暗暗地想。
"他约我今天去练琴。"张韩看了看表,似乎已经约定了时间似的--其实陈可不但拒绝了和她散步的邀请,而且练琴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但人就是这个样子啊,碰到自己高兴的事,喜欢的人,总是希望拿出来和别人说说,让大家都来分享自己的喜悦。有的时候,吹个小牛也并不为过,只要别成为个性的一部分就好。而像张韩这样的姑娘,小小的吹嘘甚至还会给她带来一层天真、率直的色彩。
于雷妒火中烧,几乎不能自持,连一贯的笑容都躲了起来,显露出掩饰不住的冷峻。
婊子!于雷恶毒地想道。
早知道就把你给了李明,让他好好教教你怎么做贱人!陈可也是你能随便能说的么!
张韩注意到自己对面坐的两个男生都面有愠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言不由衷地补充说道:"要是不算你们两个的话,陈可就是我到目前为止看到过最有气质的男生了。"于雷依旧生着没人知道其真正原因的闷气,一句话也不想说。
"谢霆锋"在一旁没话找话。
张韩啜着手里的咖啡,暗自揣度于雷反常的表现。
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张韩得出了最终结论--他喜欢我!所以我说其他男生的好他就生气了。这个想法让张韩觉得很开心,因为于雷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在陈可之下。但是,既生瑜,何生亮!我已经有了陈可了,你虽然也很帅,但谁让我更喜欢人家呢?
但被人喜欢总是一件好事。张韩认定了于雷喜欢她,便突然对他有了一种带着几分内疚的亲近感,于是更加亲热地找他说话,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消沉下去。
如果于雷知道了她这个时候的想法,恐怕立刻就会坐飞机回上海,爬到东方明珠上,大叫一声,然后一气跳下来吧。
一直到将近十点半的时候,刘梦雨才姗姗来迟。她站到于雷身边打招呼,一边费劲地用拿着包的手去摘围在肩膀上的毛披肩--她是希望于雷看到以后绅士地帮助自己,把披肩拿下来。
谁知于雷只是看她一眼,冷冷地说:"都十点半了,咱们说好的是十点,赶快把稿子讨论讨论吧。"张韩觉得于雷的无礼是因自己而起,便觉得自己有义务来弥补一下他的过失。于是张韩很亲热地把刘梦雨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象老朋友一般地问这问那。
前几天在于雷耳中还象铜铃一般的笑声,现在听来竟是如此的刺耳,就象拿硬塑料去刮玻璃的声音,让人寒毛直立!
各人分了一下工,决定于雷负责润饰开场白和结束语,以及分配到他和张韩头上的八个节目中的三个。刘梦雨和"谢霆锋"各负责写他们一组中四个节目的串场词。
过了一会儿,刘梦雨完成了一个独舞节目的创作,娇滴滴地伸了个懒腰,把纸递给于雷,说道:"你看看,给点意见。"刘梦雨表面上的故作成熟掩饰不住内在的肤浅,于雷看着她写的这段词,心里实在是闷得慌:"女: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男:今天是一个温暖而舒适的秋日。
女:如果要把这个季节比作是味道,你会选择哪一种呢?酸?甜?苦?辣?
男:当然,我会选择甜。
女:是的,在这样一个晴朗的秋日里,**同学为我们带来了一支独舞--《甜》"小学生也写得比这个好!于雷心想。你随便找个人问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去!要是有人说这是温暖的秋日我就服了你!除非你找着个神经病!还什么酸甜苦辣,你以为是做菜么?
于雷在脑海中想象"谢霆锋"呆呆地站在台上,呼应着刘梦雨愚蠢的台词,心里一阵苦笑。
要是你愿意照这个稿子念,我也没意见。他于是把稿子递给了"谢霆锋",说:"还是你们自己人看看,每个人偏好的语言风格都不一样。我觉得挺好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这最后一句话纯粹就是在把"谢霆锋"往火坑里推,但于雷此时心情正不好,便也就借着这个机会寻寻别人的开心。没过一会儿,"谢霆锋"的脑门上便沁出了密密的汗珠。他一定是想到了自己说这些话时会受到的屈辱。
"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谢霆锋"嗫嚅道。
"会么?我觉得挺自然的呀!"刘梦雨很夸张地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自然?你管这个叫自然?你知道自然长什么样么?于雷心里正乐得紧。
"那你帮我改改吧,我创作的风格可能和你们不太一样,毕竟我当时一直是在正规的艺术学校上学。没关系,你按着你舒服的改。"刘梦雨宽宏大度地说。
于雷真想把这段话录下来,下次放给陈可听。
他一定会笑得很开心,于雷心想。
陈可......于雷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的悸动。
18、旁白·张树
这时候的陈可,正和张树他们三个荡漾在颐和园昆明湖的秋波中。
颐和园真是个好地方,陈可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如果没有那么些人来煞风景的话。
颐和园离京大西门只有三、四站路,在淡季凭学生证买门票只要十块钱一张,还是很划得来的。
陈可他们租了两艘手划船,他和张树一艘,其他两个哥们另一艘。
在船上,陈可面对着张树坐着,手里摇着浆。别看张树比陈可壮了不少,力气却比不过他,宿舍里掰腕子还没人能掰得过陈可呢。
张树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好笑,他总觉得如果有谁需要被照顾与呵护的话,那也应该是他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尽管两个人都是男生,但始终还是自己来划浆更符合一般人的美学观念。这个想法莫名其妙么?张树自己思忖,确实有点莫名其妙,但也确实有些难以言传的合理成分在其中。
"新生文艺汇演是在什么时候啊?真想早点看你演出。"张树说。
"好象是十一之前的那一周。"陈可答到。
张树在和陈可相处了半个月之后渐渐地琢磨到了他的思维模式--陈可这个人往往是听不出别人想让他说什么话的。
难道你以为对话就是你问我答,我答你问么?不是!人们说话往往是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一句话表面是在赞美你,实际上却是在等你赞美他;表面上是在骂自己,实际上却是在等你安慰他。就象刚才张树问的这句话,重点不在于前半句--这么大的活动看海报就知道了,还用得着现问么--而是在于后半句期待陈可演出的话。这是一个极力示出友情和善意的举动,如果是象于雷这样的人就会马上答道:"真的么?那一言为定,你可一定要来啊!"这样的话,就得体地回应了他人的善意,并且表现出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而陈可却不会这样想,他的语言结构总是船夫对唱的模式。
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
如果是陈可,他会说:我的家乡在青岛。
但实际上,当船夫吆喝出这句词来的时候不仅仅是在问张老三的家乡在哪里,也是暗示着张老三来反问自己:那你的家乡又在哪儿?如果张老三也和陈可一样楞乎乎的,恐怕以后就很难在船夫界吃香了。
但张树觉得这正是陈可可爱的地方--他不会说些言不由心的话来哄你开心,要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会不说--他宁可不说,也不会乱说。
张树见多了伶牙利齿的人。他在高中时就代表学校参加过全国高中生辩论赛,得过很多场最佳辩手。他最憎恶的辩论风格就是虚词浮语、花里胡哨,把一句话拆成两句话,把两句话扯成一首诗。有什么话就干脆利落地说!张树认为话多是思维混乱的表现。
在一般人看来,陈可的话常常有点冒傻气(比如说,上次在日本餐厅里,他就直喇喇地问徐颖的名字)。但张树觉得,只要了解了他的思维方式,就可以看出来,他其实是在非常认真地对待自己和别人说的每一句话--只不过是以他理解的方式。
在颐和园里逛了一天,哥儿几个回到屋里的时候都有些累了。而且明天又有课,便都早早地洗漱完毕,上床睡觉了。
又是星期一。
上完课,陈可说要去图书馆,一个人先走了。张树和其他几个哥们一块回宿舍。
经过三角地的时候,张树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三角地是京大最著名的地点之一。文革当中第一张大字报就诞生在这个地方,很多年前的那一场政治风波也在这里有过非同寻常的历史。
但现在,三角地的中央不过就是一块布满铁锈的三面布告栏而已,上面贴满了考研辅导班的广告。布告栏的每一边都临着一条路,正东西走向的那一条是通往农园的,路的另一边就是百周年纪念广场。
这条路是所有的学生上课下课的必经之路,也是京大最重要的宣传阵地。在三角地到农园之间的道路南侧种着几棵树,是专门用来挂横幅的。
今天,在许多迎新论坛之类的横幅之外又多了一条蓝底白字的横幅,在一片红色的海洋里显得异常醒目,上面写着:"欢迎加入京大学生会".学生会在路边设了几张桌子,接受大家的登记,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张树突然一阵心动,便也凑上前去。
终于挤到了前面,张树看到在一张桌子后面站着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短短的头发,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周围围着一圈男生女生,正在回答些什么问题。
张树想参加体育部,因为在高中里,这个部总是最受欢迎的--它的活动最多,也不给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觉。他于是看准了那个男孩喝水的机会,扯着嗓子问道:"师兄,请问体育部在哪里登记?"男孩楞了一下,随即笑着摆摆手说自己只是大一的新生,并给他递上了一张报名表,告诉他按上面的要求填好,尤其是要填宿舍电话,过几天会通知他面试的时间地点。
张树隐隐觉得男孩很有亲和力,而且竟然是和自己一样的新生。他暗自揣测这个男生一定有什么背景。
这个人当然不会是别人,正是于雷。
19、于雷
主持象新生文艺汇演这样的大型晚会,其实比院里的迎新晚会更容易,因为主持人的工作仅仅是串场而已,很少需要考虑到台下的气氛,因为在这样的场合中很少有主持人调动气氛的空间--无非也就是说两句"大家说唱得好不好!"之类的蠢话。万一大家要是真觉得唱得不好,那就成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尴尬的笑话了。
写这种晚会的主持词在于雷看来也不费什么功夫,只要把握好语势的起伏,多排几个对仗工整的句子,再添上几句废话,再多的节目也可以随口编出来。
在午饭之前,大家手里的活就都已经差不多了。刘梦雨的稿子依然是好笑得让"谢霆缝"汗如雨下,这哪是叫改稿子,根本就是重新写!所以他等于是做了两个人的工作。
手上的工作进展顺利,这让于雷郁闷的心情稍稍有所缓解。吃完午饭,四个人从农园出来,决定大家都回去把手上的东西加工一下,又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便各奔东西了。
回到宿舍,于雷感到困倦得厉害,便脱了衣服躺到床上,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于雷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
他蹒跚地爬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极其沉重,象是被戴上了脚镣一样。
于雷挣扎了好久才终于到了门边,而这时门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穿。于雷开始害怕了起来。
不要是外星人!不要是外星人!
于雷惊恐地开了门,却发现他并不认识门外的人。来者衣衫褴褛,裤子几乎已经被扯成一条条的,脸上都是血。可当他开口的时候,于雷认出了这个声音!
"救救我,黑子......"来者说。
这是陈可!
于雷慌张地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连忙把门结结实实地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于雷焦急地问。
可陈可的声音是那么的小,那么的细,于雷拼命地听也听不清楚。
"救救我,黑子......"陈可又说。
"我怎么救你?你快说啊!"于雷把耳朵凑得很近。
陈可轻轻地把手臂环绕在于雷的脖子上,抱住了他。
于雷糊涂了,他把陈可身上仅剩的一点衣服扯了下来,陈可紧紧地抱着自己。于雷开始和他做爱,他把陈可压在身下,把他的大腿抬起来,粗暴地推进,陈可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于雷使出浑身解数,一次次地挺进陈可的最深处,他看见陈可俊俏的脸上沁出了汗珠,满是伤痕的身体激动地抽搐着,他达到了兴奋的最高点......
斜阳的余光照在于雷脸上,他缓缓地睁开眼,浑身湿漉漉的,那里也是湿漉漉的。
糟糕。
于雷意识到这半个月来自己连打手枪的时间都没有。
我兄弟看来忍不住了。于雷一边把内裤脱下来,一边想着。
他拿起放在床边的卫生纸把那话儿擦擦干净。怎么这么多!
于雷忍不住回想起那个梦来。这怎么能说不是一个好梦呢!它融合了科幻、悬疑、惊悚和艳情的种种元素,是弗洛依德导演的最新现代校园大片。于雷想起那具年轻而健康的躯体,火热的和自己交合在一起,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扭曲着沉醉在因为自己而产生的巨大激情里......
你又不老实!于雷在心里冲着下面喊道。
没辙,那股劲一上来就压也压不住。于雷只好把那部戏继续了下去,连演了好几场,直到男主角瘫在了床上为止。
我真是匹种马!于雷心想。
刚把小腹上的最后一点残留擦掉,门外就响起了掏钥匙"喀啦喀啦"的声音。
完蛋!于雷赶紧把毯子拉起来盖住身体。但愿是张勇,但愿是张勇!只有这个傻蛋才会什么都看不出来。
然而,事与愿违,进来的正是于雷最怕看到的人。李明。
真得毁了。没想到那个床帘的笑话竟然应到了我身上!
李明一进门就对地上的一大堆卫生纸产生了兴趣。他满腹狐疑地朝于雷的床边走了过去,瞅了瞅正在装睡的于雷,一声不吭地弯下腰去,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然后满脸奸笑地直起身来。
"呦!睡着啦!"李明一边笑一边故意说得很大声,"哎呀呀!睡觉都这么不老实!你看看你的被子,哥哥帮你拾掇拾掇!"于雷觉得身上一凉,毯子被李明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