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Rolling[上]

慕曦真的是初出江湖吗？连函奕昀都开始怀疑了，这几天慕曦的所表现出的心机之深，令他这个老江湖都为之惊诧。莫非是有什么隐情，或者说慕曦他的来历必有不寻常之处。

函奕昀还真是猜对了，其实慕曦是很早熟的，小时候的难忘经历让他很早就学会了保护自己，后来跟了他外公，他外公更是把武林中的许多是非都拿来给他当床边故事说。别看这武林中黑道白道分得清清楚楚，可那是表面上，暗地里的名堂可多着呢！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背负恶名的真汉子，可不是一句黑白就说的清的。闻孤老人经历的年岁多了，见识也广，在武林中更是地位超然，一双老眼更是明白的很。许多江湖辛密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这些他都一一讲给慕曦听。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慕曦相当于是从高空向下俯视，一切都是一目了然。本身慕曦就是个水晶般剔透的聪慧人儿，一点就透，深得其味，还可举一反三，久而久之，自是明白了很多事理。通晓了很多手段，也有自己行事的准则。再加上慕曦头脑缜密，遇事冷静的处理态度，虽是初出江湖可一点不逊色于江湖老手，缺的只是实战的经验而已。按闻孤老人的话说：还待磨炼！

“现在怎么办？”季殒问。
“等，我们也只有等了！静观其变！”
“等着看他们送死吗？”
“即使你现在上去也不一定救得了他们，可能还要搭上你自己。”
“哦？”季殒有点不信，也有点不高兴被慕曦看轻。
“你没有看出来吗？那帮黑衣人行的阵法踩得是逆五行，正八卦，互弥互补，毫无破绽。我们现在是没有办法破的，只有等他们自己露出破绽了。到时若是能一击成功，这才救得下乔家兄弟。现在，急不得！”知道季殒心高气傲，方才得话可能伤到了他，慕曦解释着，可不能架还没打，自己这边就闹了疙瘩，“昀，你说呢？”他习惯性的去询问函奕昀的意见，可回过头去，却发现了函奕昀的异样。

平日刻意收敛神光的深邃眼眸，此时却是精光湛然，神采逼人。他注视着行阵的几个黑衣人，若有所思。
慕曦心中一动，“昀！”
“什么事？”函奕昀回过神来。
“你觉得这阵法如何？”慕曦试探着。
“精妙绝伦，几乎无懈可击！”
“几乎？”慕曦听出了什么！
“是的，几乎！”函奕昀沉默了一下，深吐了一口气。
“你是说有办法破？”
“是。”
“怎么做？”
“力行！”函奕昀拔出剑自动请缨。
“有几层把握？”慕曦盘算着，其实他真的不希望函奕昀受伤。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同伴，慕曦这么告诉自己。
“十成！”函奕昀真的一点也不谦虚。
“那好，就交给你了。”
“我绝不食言！”函奕昀的眼神很凝重，但依然跳了出去，打进了敌营。
“要帮他吗？”
“不必！”慕曦摇摇头，函奕昀的自尊是不允许他人插手自己的战局的。他既然说可以，就一定会做到。现在慕曦做的就是仔细看他是如何破阵的。
外公说过，如果不能亲临实战，那就从旁观中学习吧！慕曦一向做的很好。
说话间，函奕昀已经抢到了阵眼，他也是一身黑衣，却格外显眼，只见银光几闪，几个黑衣人同时跌了出去，剑，已经落在了地上，右腕被捧在左手里，汩汩的流着血。

阵法已经破了。
“滚！”函奕昀斜横着的剑，剑尖还滴着血。
黑衣人的脸上除了痛苦还有一丝困惑！这一切都落进了慕曦的眼里。
“滚！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不要放过他们！”三虎终于喘过气来。
“兄弟们，风紧，扯乎！”一个看来是小头目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快速的抛下一枚弹丸。
只见烟雾立起，待消散时，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慕曦一行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闻公子！”晋南三虎很惊讶，也很惊喜！
义虎上前一步，抱拳就拜，“这次又蒙您……？”
“还是稍后再说！此地不宜久留！”慕曦扶住他。
“好，听您的！”义虎也干脆，站了起来。
“那我们走吧！”慕曦瞟了一眼函奕昀，什么也没有说。
不一会儿，这郊外已是人走林空，只有翻起的泥土和点点暗红色的斑点，见证了一场激战。
惊鸿 第十三章（上）

自从救下了他们三个，带回了柳云居，那三个人就窝在椅子上都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东方胜雪笑笑站了起来。
“看来我这个外人在，大家也不太好意思说话，那我就不再厚着脸皮打扰了，你们聊吧！我去叫人准备房间。”
“那真是麻烦东方公子啦！”慕曦坐在椅子上，随口客套着道。
“哪里的话，堂堂晋南三虎肯驾临我这寒舍，让我尽尽着地主之宜，实在是让小宅蓬荜生辉啊，我求还求不来呢！哪来得麻烦！”东方胜雪也打着哈哈，睁着眼说瞎话。其实依他东方家在武林中的地位，小小的晋南三虎还不放在眼里。

“哪里，东方公子太客气了！”慕曦虚应着。这样明显言不由衷的话，彼此都知道是客套。只是不知东方胜雪现在心中大的什么算盘。
看着他两的你来我往，季殒和赫跋无聊的直打哈哈。不过是客套而已，只是小意思，比这假的，他们以往见多了。着两人还算着点边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赫跋就是看不惯东方胜雪那张假笑得脸，眼见着他要踏出了房门，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真好能让在座的都听得到。没赫跋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特别的针对东方胜雪。

东方胜雪的耳朵动了动，停下了步子，一回身，冲着赫跋已是满脸的笑意，笑得赫跋直觉不妙。
“赫跋兄还真是直率人啊，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大家都说我是武林百晓生，那是抬举，小生就是好奇心比较重一些，还亏了朋友包涵。这次这事小生还真的是不想错过。”

“那你想做什么？”事是赫跋惹得，也只有他出面收摊子了，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不得已开了口。
“也没什么，就是麻烦赫跋兄帮我听着点，晚上我想和赫跋兄摒烛夜谈而已。”
“我不想和你谈。”知道他想知道什么，赫跋一口回绝。
“那就没办法了。”东方胜雪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吧，赫跋兄就是写下来也行啊！”他不知从那里摸出了纸笔，亲自交到了赫跋的手上。
“我……”
“赫跋兄就不比再推辞了，务必详尽才好啊！”东方胜雪拍拍赫跋的肩，轻轻一飘滑向了门外，更本容不得赫跋拒绝。
不愧是东方家的绝学千里飘萍，一会就不见了影子。
“东方公子真是袖藏乾坤啊！你说是吧，赫跋兄？”慕曦揶揄拧眉愣在原地的赫跋。
“过奖，过奖！”远远传来了东方胜雪的笑声。
“爷！”赫跋捧着烫手山芋向季殒询问。
“那可是你自己惹来的事，我可管不了！”季殒就等着看笑话呢。
“闻公子？”不得已他向慕曦求救。他知道这种事是做不得的。
“你什么都不用做！”慕曦其实挺喜欢这个沉默的黑汉子，好心帮他一把。
“可是……”
“他自己会知道的！”
“你是说……”赫跋立刻明白了，“多谢公子！那他们三位？”赫跋看向一直沉默的三兄弟。
“他们现在什么都不会介意了。”

走了东方胜雪，收拾完了残局，慕曦一边啜着茶，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三个人，不能怪慕曦冷酷，对于他而言，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他人的一场游戏，成与不成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当然如果自己处理的好，便宜也可以沾大的。观察够了，慕曦决定打破这份沉默。他们不可能没听见吧。

“真是不好意思，东方公子他就是那样！”
“无妨，我们都知道。武林百晓生嘛！”义虎很大度的说。
“你们怎么会和那帮人打起来的？他们是谁？”
“这说来就话长了！我……”义虎乔寿的脸上露出了悲愤的神情，一下攥紧了拳头。
“还是我来说吧！”一贯机灵的乔福开了口，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先说那帮人的来历吧！那是我们的死对头，黑虎岭黑虎寨的人。我们两家一向不和。他们常干些杀人越货的买卖，我们看不过眼，有几次挡了他们的财路。黑虎寨的人不服气就找上门来说理。按理说，是他们理亏，可当时我们年轻气盛，人家欺门来，哪有不还手的道理。这一出手就没有了轻重，大哥一时失手误伤了当时黑虎寨的大当家。没想到，人抬回去没多久，就咽了气。这下，黑虎寨和我们算是彻底对上了。”

“可我看他们不像是山贼，倒像是杀手？”慕曦瞄了函奕昀一眼，果见他还是那样的表情，从回来就没变过。
“那是他们请的杀手！”
“这样啊！”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慕曦是不会轻易下判断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事情就要从我们离开临城说起……”
当日与慕曦等人分别后，兄弟三人急急赶回山寨，一路上心神不宁，总觉得事有蹊跷。山寨必有大事发生，再加上刁虎猛虎两兄弟爷已经几日没有接到山寨的飞鸽传书，这无意更加重了他们的不安。

晋南三虎，自是晋城的地头蛇了，他们的山寨就建在晋城城郊的一个山头上。他们策马狂奔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抵达了山寨。只是一进山，他们就觉得不对劲。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而且没有一丝灯火。

他们越走越不对，怎么脸一个巡山的兄弟都没有看见了，更让他们揪心的是，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血腥味，虽然已经是很淡了，可一直是活在刀口舔血的他们是不会错辨的。

大事不妙，兄弟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便拔脚向山上奔去。此时的他们已经顾不上什么危险了，他们甚至顾不上这可能只是他们的敌人在诱他们入伏的圈套。
奔进了山寨，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惊呆了，满地的尸体，每一个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回过神来，他们开始疯狂的在尸体堆里找寻可能还活着的人。可是他们一次次的失望了。可能是老天开眼，他们终于在后山的柴房里找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兄弟，他拼着这口气就是为了等三兄弟回来。那人断断续续的诉说了黑虎寨夜袭的真相后，留下一句“味兄弟们报仇”，就咽了气。

“我们花了整整三天，亲手掩埋了兄弟们的尸首。三天啊！好多兄弟连死都闭不上眼。每一个晚上，我们就睡在尸体旁怎么也合不上眼，一闭上眼就看见我们那帮兄弟一个个站在眼前。我们恨啊，那帮歹毒的东西，没想到这次他们竟趁大哥入狱，我兄弟多方奔走无暇顾忌的时候，屠我山寨，杀我手足。等我们三兄弟赶回山寨的时候，却是尸横遍野的景象。没有一个留下的，一个！”

“不，还有一个！” 乔禄从牙缝里崩出这几个字，依然保持着他沉默的姿势，仿若视若罔闻，只是手心已经在滴血。
“谁？”慕曦小心的问。他看的出那个人很重要，因为乔禄的眼里还有希望的火苗。
“乔容！”
“他是……”
“他是我们的妹妹！听小七说，他昏迷前看见黑虎寨的人在抓她，可能被抓走了，所以我才急着赶过去。”
三虎有妹妹？从来没有听说过啊！不过慕曦可不会现在去求证。
“后来……”
“后来在半路上遇到了埋伏，想是黑虎寨要斩草除根，一举连兄弟三个都干掉。”
“那帮狗娘养的！！”一直不开口的乔寿从牙缝里崩出这几个字，紧紧的按住了胸口。
“那是什么？”
慕曦眼尖，瞄见开襟处的一丝浅绿。
“那是我妹妹的遗物！”乔寿从怀里抽出一条浅绿色的丝巾，死死攥在手里。
“哥，你不能这么说，我们翻遍全寨也没找到阿妹的……，还是有希望的。”
“被黑虎寨掠取，以她的脾气，她能活下来吗？”
“可我们也不能这么放弃啊？”
“谁说要放弃了！”乔寿猛地跳起来，双目赤红的吼了出来，“我杀了那帮狗娘养的东西。我要他们黑虎寨血债血偿。我为我阿妹，为我的那帮惨死的兄弟讨回这个公道。”

“对，我们要讨回这个公道。”一直不出声的乔禄“啪”的一声捏碎了一块桌角。
乔寿突然抱拳，向慕曦跪下了，“多谢公子多次援手，此生无以为报，我兄弟来世作牛作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说完，就要磕头。
“乔寨主别这样！我受不得这等大礼啊！”慕曦一挥手暗暗一道柔力阻住了他的冲势。
“闻公子，你就受我这一礼吧！”乔寿执意要拜，硬是跟慕曦的那股内力较上劲儿了，脸都逼红了。再这样下去，会逼出内伤来的。慕曦只得收了力气，顺了他的意。
乔寿咚的一声磕在了地上。
“这一个头是先谢你的恩情，若是不弃，我这两个弟弟就托你照应了。我要再找那帮崽子拼命去。”乔寿爬起来就要往外冲。
“我跟你去，大哥。”乔禄也要跟去。
“老三，你跟老二留下。”
“大哥！”
“你不听大哥的话了吗？”
两个汉子虎目含泪，僵持在那里。
“大哥！三弟！你们冷静一点！”乔福都快疯了，这时候这两人还在意气用事。现在两人都要往外冲，自己都不知道要拉哪一个了。
“昀！”慕曦心里想着整件事情，总觉得有哪里不顺，可不能让他们妄动。不过这时三兄弟都在气头上，自己要说服他们肯定要花大力气。他拉拉一边函奕昀的衣角，“让他们安静下来好不好？”

看了他一眼，函奕昀的心思正不知转着什么，也不多说，“唰”的拔出自己的长剑，向一边的茶几劈去。只见几道银光闪过，函奕昀干净利落的收剑入鞘。一边的茶几“轰”的一声散了架，也成功的制止了乔家三兄弟的僵持。

“各位听我说几句，好吗？”慕曦站了起来，慢步度到乔寿面前，微微一抬眼。威仪自生。
乔寿一下被压制住了，气势也没有了，“公子请讲！”
“我想今天各位都累了，不如休息一下，报仇的事，我们稍后从长计议，乔寨主你看可好？”慕曦虽是询问，口气却是难得的强硬。
“可是……”乔寿还要反驳！
“乔寨主，你也需要休息和……冷静！”慕曦看着欲言又止的他，说。
“是啊，大哥，你要冷静啊！”乔福也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