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天上鬼

爱你如斯、念你如斯……」

6

　　　　　　　　　《雨夜的重逢》

厌倦总是盼望等待、难耐总是离别不舍、痛恨总是强忍迁就，这种日子好难捱，要到几时才能结束？

琴声赫然大作，回荡在整栋楼， Rain 重重趴倒在琴桌上，咽喉的紧窒快夺去所有空气， Rain 的身体颤抖，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世纪，迷乱的情绪总算平复，缓缓从白色艾菲尔的琴桌体起来，看著被他折磨的艾菲尔，一时间愧疚不已，「艾菲尔，对不起……我很对不起……」

修长的指轻抚过艾菲尔的琴键，细柔的动作像在呵护至宝、抚摸情人。

坐正位，修长的手指头开始缓动著，白色艾菲尔唱出动人悠扬的旋律，伴随著 Rain
歌声里的愧疚与歉意，平稳舒适的琴声充斥整个空间。认真在跟伙伴道歉，而艾菲尔好像有所回应似的用它的声音原谅他。

艾菲尔像在对 Rain 说：「我的好弟弟，别伤心了，让我们一起歌唱……」

空气中传来这些讯息， Rain 接受了，启口跟著歌唱，唱一首「白色艾菲尔」。

就当入神之际，客厅的电话大作，吓了专心沉沦於音乐的人好大一跳。

「当！」空间只剩最後一个音符回荡。客厅传来刺耳的电话铃声，这才发现琴室的门没关，表示他的琴声在深夜里扰乱邻近的安宁。他很懊脑，在铃声嗺促声下不得不抛开杂念到客厅接电话。

「喂？」 Rain 狐疑谁会在深夜打电话，高挂墙上的钟，时针指向凌晨两点，不知不觉已经这麽晚了。

「碰咚！」电话从 Rain 手上滑落，掉在冰冷的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Rain 愣在电话旁好一会儿。

错愕、不信，双手忍不住捂住嘴，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随即变得更紧绷，清澈的蓝眸染上难以言喻的复杂，眉头细腻的轻皱，心中泛著无助的苍茫。

好一会儿，他像领会某种讯息，下一刻不顾一切开门往外奔去。

门没关，家门大敞……

鞋没穿，赤脚狂奔……

伞没撑，任雨拍打……

身不顾，病体犹在……

心底深处某个坚硬和倔强慢慢瓦解，越来越脆弱即将崩解。

只见白色庄严竖立的高楼，门口冲出一个纯白身影往公园奔去。脚步飞快的奔驰，忘记了他的躯体不容他这样鲁莽的运动！

赤脚踏过磁砖草地、细雨落在单薄身影，他不顾自己病体未愈，只想早点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裸足沾满泥泞，焦急的脸充满徬徨无助。

「凡！ King ！」蹴足第十棵白桦树前，在细雨黑夜里寻找熟悉身影。

如此广大的公园，幽暗得令人迷失方向。

也许黑暗让所有的一切无止尽的膨涨了，熟悉的公园在此刻被放大数倍，树木变高拉长、路途悠远漫长、黑暗中勾不著边界、看不到尽头……同时，也放大的此刻心中徬徨迷惘，这一切彷佛让他变得更渺小，小到让人遗忘忽视。

雨越来越大，雨击落地面的啪啪声打下他的声音被无情的吞没了，黑夜里失控的大叫，夜晚的第十棵白桦树旁充斥尖锐紧蹦的呼喊。

他剧颤的身驱在黑暗的雨幕里显得纤弱娇柔，每一声用尽气力的打喊被夜里隐藏的巨兽吞咽，嬴弱的呼喊听起来像走失的幼兽，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句比一句恐惧，触动心弦的呼喊。

「 Rain ！」一个低沉惊讶的声音从身後传来，纤瘦的身驱刹时僵硬住。

听见他令人心悸的呼唤， King 无法克制自己身为父亲和情人的迫切心痛，被牵引到此处找到触动他神精的呼唤，拨开草丛一双利眼马上锁定熟悉的身影。

回过身来， Rain 苍白脆弱的脸，赤足狼狈的站在白桦树下直发哆嗦。

看到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令他的胸口莫名抽蓄。

Rain 楚楚可怜的看著走来的 King ，像是无语凝望对他诉说殷切的思念。一双美丽又脆弱的蓝眸，在看见他那一刻，盈满的泪水终於夺眶而出。

脚步蹒跚的动了，赤裸的双脚一路跑来已被碎石割的伤痕累累，此刻才感受脚底到椎心的痛。

努力伸长著手，想缩短和他之间的距离。

「 King ……」无助的呼唤。好想好想……快点到他身边，为什麽距离还是那麽遥远。

脚上传来一阵痛，眼看就要跌倒！

一双强健的手顺势将他抱起，高高的由他的臀腰间被托抱起， Rain 整个人像在飞翔，心也跟著高升了。

这个情形，让 King 不自觉想起小时候的 Rain 。

个头儿比同龄的孩子娇小的 Rain 惊慌的在人群之中努力搜寻，睁著那双盈满泪水的透蓝眼睛，忍著哭泣努力寻找，无助又孤独的他是那麽轻易的惹动他的心弦。

每当小小的 Rain 发现他时，充满惊喜的向他跑来，努力伸长双手像是要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奔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一脸惊魂未定随即又安心的大哭。

每次都像这样将小小的 Rain 整个人高高抱起，很珍惜很深刻的紧紧将他抱在怀里，然後安慰著受到惊吓号啕大哭的 Rain
，告诉他：「凡在这里，永远不会远离凡的小雨，别害怕，你的凡就在这里，只要你回过身，就能看见我温柔的看著你……」

需要他、依赖他的模样，总是这麽深深的触动他的灵魂。

深深被依赖需要的感觉，就是这种深刻的牵绊，让 King 不想放手。

看著双只有他的蓝眼睛，让 King 觉得自己还有生存在这残酷世界的理由。

唯一的理由。

King 冰冷坚硬的心，因 Rain 溃解。

总是能对他露出没人见过的温柔。

总是能对他升起没有理由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黑夜雨幕的第十棵白桦树下， Rain 和 King 两人紧密的深吻起来，久逢的激情，让人几乎忘却所有，世界，只剩下眼的前彼此。

深吻，这个吻充满咸涩，因为 Rain 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让眼泪流落 King 的脸庞，沾湿两人的脸庞。

结束这个吻，他们好紧好紧的拥抱著，在深夜里的风伴著雨，很冷。

紧紧相拥的两副躯体，隐隐为这个重逢颤抖，即使是旁人，都可轻易看出流窜在他们之间浓厚的情。

多麽珍贵的爱情。

可，这爱情，能许吗？

他们的爱情是绑在悬崖上的筝，唯一的联系，即是那细弱不堪的线。

而崖上，风大、雨大、雾大！

他们的爱情……太艰难。

是罪。

抬起头，四目相交双眼缠绕，透过灵魂之窗。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见同样的元素。

是思念！难熬的思念、痛彻心扉的思念！

原有满腔的苦要诉说，此时 Rain 明白一件事，有些话，不需要言语去解释。

倒映 King 深遂蓝眸的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颤抖单薄的身子，此刻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他的心是温暖的，眼前活生生的男人，看起来很真实、摸起来更实在。

是泪水模糊双眼，他突然觉得眼前的 King ，一点一滴慢慢蒙胧。

King 注意到了， Rain 的一切细节在他生命一直都是重点。

「雨，你怎麽了？你在发烧！」

他的话被 Rain 修长如青葱的指化去， Rain 整个人缩在 King 的怀里，动也不动，只想收紧手臂不让 King 从眼前消失。

更想就这麽融进他的身体，不分你我、零距离。

King 将身上的大衣敞开，呵护的将他纳入怀中，为他挡去所有的风雨。一只手从 Rain 的後脑轻柔的抚摸。 Rain 从他怀中抬起头，下巴支著
King 温热的胸膛。

在 King 的视角，圆滚滚的蓝眼睛还有微氲的湿气，妩媚动人的勾著他。在 King 眼中的 Rain
，永远是最令他心动的模样，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模样，总那麽轻易勾动他的灵魂。

忍不住， King 低下头轻啄著 Rain ，一个、两个、三个……吻，落在他水色的眼、俏嫩的鼻、迷人的嘴……

一个大衣的距离，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的吻，像徐徐暖风爱抚著，手缓缓在他腰间收紧，两手不停在他的背脊、臀部游移，腿间的硬挺微顶著， Rain
意会了，满脸通红羞赧不已。

「 Rain ……都是你让我想……」 King 一双直勾勾引诱迷人的眼、低沉沙哑充满欲火的声、全身发挥几万伏特的电流，让 Rain 无法招架。

咽了咽口水， Rain 一脸无辜的看著他，「回、回家。」

间接应许了， King 的瞳孔收缩变得更深遂，几近蓝紫，轻易地抱起怀里的人儿跑向那座白色庄严的独楼。

今晚的月，很羞涩。

7

　 《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两人回到家，并没发生半点逾矩的事。

凌晨三点，匆忙带著发高烧的 Rain 直奔附近的急诊室，两人相逢的第一夜，竟是在医院渡过。

第二天早上，请好病假一整天他们窝在家里，互相依偎分享彼此的体温。

下午，烧退了，跟著乔装的 King 到附近的超市买菜，因为家里冰箱空了， King 打算做些 Rain 喜欢的菜给心爱的他吃。

虽然因药物作用在身体还未消散整个人昏沉沉懒洋洋的，不过 Rain 很喜欢跟 King
一起逛，尤其喜欢赖在他身边任性撒娇，享受无尽呵护，就向儿提时期他对他无止尽的包容和宠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让他觉得他是属於他的。

King 穿著轻便带上墨镜和鸭舌帽，推著推车在超市里挑菜。

Rain 能想像在 King 脑中不断盘旋勾勒出食材的组合，那麽专注地挑选菜色，像一个爱家的好男人为他下厨烹饪，想到这里……不禁脸颊一阵热。

他们这样像不像公园里恩爱的新婚夫妻？

赖在身後羞涩了一会儿，偷觑 King 有没有发现他的想法，然後带著一种心满意足慵懒的从後头抱住 King
，他走一步、他跟著走一步，两人黏的紧紧的，一分一刻都不愿分开。

King 无奈的低下头看著调皮的他，眼神里 Rain
除了无奈并没有看见丝毫厌烦的意味，且他没有阻止这个不好行走的姿势，宠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後继续在超市里穿梭。

Rain 著迷的看著男人高大雄伟，即使被他沉沉拖住，步伐稳定没有分毫蓄乱，像天崩地裂都无法撼动他的身形。这让 Rain
觉得自己很渺小，像二岁、三岁、四岁……七岁、八岁那样娇小，没想到现在十六岁了，他还是一样。

从小到大满心期盼能长得像 King 一样高大强壮，好像到现在……还没成功。

Vic说过， King 十四岁时已经有成熟男人的韵味，却又参杂的少年矛盾的青涩气息，Vic说，那样的 King
是足以致命的安非他命，让男男女女甘愿沉醉。

他永远赶不上 King 的，因为他已经十六岁，却比同龄的少年更像男孩，走在路上甚至还被瞎了狗眼的男子误认为少女，和他纠缠搭讪！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泄气。

King 走在前头，脸上带著浅浅的笑意，用馀光偷看 Rain
像慵懒的小猫一脸餍足的模样，亦步亦趋的跟前跟後，黏糖似的赖著他，非但没有半点不耐，反而相当喜欢生病的 Rain 。

因为只有在生病时， Rain 才会显现浓厚的孩子气，表现出他对他的占有欲。

King 喜欢被 Rain 占有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吸食毒品後有种极至的飘然。

满足涨满心口， King 温柔的侧过身摸摸 Rain
的头，在外人眼里，男的俊美成熟、女的娇楚动人，他们就像满溢爱情的情侣，浓情蜜意一刻都不愿分开的璧人。

正值青春期的 Rain
清秀之略显漂亮的混血儿脸孔，有种雌雄难辨的中性美，经常被人误认为女孩儿。每个看见他们的人，不觉会心一笑，被他们深浓的情意和幸福感染，心情跟著活跃起来。

突然有个橘子从脚边滚来，见状将橘子捡起来，回过身看见水果的主人， Rain 把橘子递给她。

「谢谢。你们的感情真好，是新婚夫妻吧！真是幸福。」妇女怀孕带著幼子一脸羡慕的对他们笑。

闻言，两人对望著， Rain 听了害羞的低下头，同时怕 King 被人认出身份，心情惶惶然的； King
没有顾忌那麽多，雀跃不已大方接受妇人的祝福。更难得对外人欣喜问道，「我们像夫妻吗？」

悄悄牵起 Rain 的手，紧握住，像在给他勇气和鼓励。

Rain 抬起头，望著彷佛什麽都不惧怕的 King ，觉得世界上没有事情可以困扰如此坚强的 King 。

「啊？这麽说难道不是吗？那你们一定非常的相爱。」惊讶的反问。

「你们的感觉让我想起家里那口子对我的好！」妇人抚著肚子，散发出幸福的光辉，「要找到能给自己幸福、满足和深爱的人，真的不容易。你们没发现吧！当你们走进来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虽然你们长得很好看，但真正让我注意到的是你们俩散发出让人向往的浓浓幸福，深深吸引我的目光。」

「唉呀，真糟糕，我今天怎麽这麽多嘴呢！」说了一连串的话，她跟他们不认识呢！

King 不在意的笑了笑，低头看著窘红害羞的 Rain ，「谢谢你，他就像你说的，他是我这一生最珍贵的人。」

Rain 闻言诧异的抬头，两人的视线就这麽交缠在一起。

King 眼中充满深刻的柔情，彷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妇人会意的笑了，「那我就不打扰了，祝你们幸福，一定要幸福喔！」

鞠著躬，妇人拉著幼子离开，留给两人甜蜜的时光。

妇人是带著疑惑的离去，不时回头看著眼熟的身影……还有那个高大男人的声音……

Rain 盯著他， King 好笑的揉著他的发，「怎麽了？」

「你刚刚说的……」 Rain 迟疑。

「是真的。我能拥有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从你出生那刻起，每一天、每一刻都让我置身幸福中，无法自拔。」 King 的眼神好认真，充满了满足和感谢。

掬起他的手，轻吻著，「雨，谢谢你。谢谢你出生，让我拥有你。」

「凡……」 Rain 感动不已，「我也是。」

「傻瓜，不要又哭了，我要你一辈子笑著，一辈子快乐的笑著……」搂过住他， King 爱怜的低下头吻去他的泪。

Rain 深埋在 King 的胸膛里，是感动也是激动， King 伸手拥住他，「傻瓜，别哭了。」

Rain 的泪浸湿了衣衫， King 笑他傻。

他就是这麽傻。

傻傻的爱上他，爱上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们俩人沉沦在爱情泥沼中，失去了警觉。

也许是因为太过於思念，重逢的欣喜忽略了一切，以至於没发现有一个人从昨天一路跟著他们到现在，一直到 King 离开日本。

这个疏忽，也造成往後 Rain 生命中难以痊愈的伤口，一个会让 King 後悔多年的失误。

8

　　　 《风平浪静》

King 回来的第二天，电话响了。

是 Vic 愤怒的低吼，他语带警告的叫 King 速回。

King没答应，「我在日本。」

『什麽你……你！』听见 Vic 错愕的惊呼。想到他此刻的表情， King 不禁笑了出来。

『你还敢笑！还不快点赶回来！』正在美国别墅里的 Vic 失控大吼。

King 直接挂上电话，可以想像的到Vic此刻正跳脚不已。

「这样真的可以吗？」Rain担心的问。

King 将 Rain 一把揽进怀里，下巴扣到 Rain 的头上，孩子气的翻了翻白眼，「管他的，反正不回去他也拿我没折。」

「可是你回来没告诉 Vic ，说不过去……况且那麽多人等你工作，专辑……不是在赶制吗？」幽幽的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