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莲点点头,气定神闲地说:“那好,请殿下把衣服脱了。”
诶诶诶诶诶诶?脱衣服?为什么?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错觉?
“怎么了?”净莲看着我,眼里一片平静……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不是= =~
我磨磨蹭蹭把衣服脱掉。不是我故意磨蹭,早上起床时穿都是宫女们服侍的,换句话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穿,于是……自然也不知道怎么脱~囧~
好不容易才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亵裤,我刚准备坐下,净莲又说:“最好是全部脱掉。”
“为什么?”这回我非问不可了。
净莲轻轻眨了眨眼,看着地板,语气还是那么清淡:“现在不脱掉的话,待会儿结束了就没得穿了。”
……你确定是要为我度法不是抽我鞭子?
“度法过程中会产生很强的气,如果穿着衣服,衣服会全部变成碎片。”净莲也不急,耐心地解释。
那……我还是得脱。
说实话我在学校洗那种没个隔板的“大通澡”——大通铺的兄弟——也不是一两年了,那种时候所有人都光溜溜也没觉着多别扭还得意地相互比来着……比什么?知者不言。
但是要我在一个很正式的场合独自脱光了,还是会有抵触心理的,尤其是对面的是个长得很漂亮的、让人一度把他当女人的男人,抵触!绝对抵触!!
所以我脱一条裤子的时间比脱全身衣服的时间还长。
终于赤条条地坐在凉凉的地板上了,我紧张地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度法用的房间看似过去就是乘凉或者赏雪用的,什么摆设都没有……也是,想要什么说一声不就提前一天可以摆好么?痛恨封建贵族!(你现在也是封建贵族= =凸)
“可以开始了吗?”净莲已经闭上了眼睛做准备。
“等等!”我抬手打断。
净莲似乎要睁眼,但是没有,他问:“还有什么吗?”
“我脱光了你也得脱!一个人光着多煞风景!”我为我的智慧欢呼~好歹找点澡堂的感觉不会太尴尬。
净莲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眼里的樱色看上去更像血色……生气了?
我在肚子里计算着逃跑的概率,还不等我算出来,净莲却发出很轻的笑声,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个弧度。
耶?不是生气啊?害我还做好了裸奔的准备~
“果然是父子俩……”他出乎我意料地微微叹气,然后站起来真按我说的把自己的衣服也脱掉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叫“果然是父子俩”?我和谁?先帝?难道先帝当年也是通过这个方法偷工减料?呃……看样子我真是他儿子= =|||(众:没觉得自己跑题了?人家说的不是你们父子都偷工减料的事……)
等我思考结束时,净莲已经干脆地拖了个精光,然后坐下。他不是说自己是太傅吗?看样子他应该也是习过武的人吧?穿着衣服时看上去偏瘦,但脱掉才看得出来,既不是猛男那样的气球肌肉也不是锻炼方式不健康的小鬼那样萎缩肌肉,整体看上去非常有美感,线条优美分布匀称。
“没看出来啊,你身材不错诶~”糟糕~居然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净莲却没有在意,心平气和地问:“可不可以开始了?”
“啊?哦哦……开始吧!”我赶紧模仿他坐正了。
“闭上眼睛,然后配合我的动作就可以了。”
眼睛乖乖地合上,搁膝盖上的手被人托起来,慢慢地浮在空中,手心里像是按着两个圆球——老人锻炼用的那种,球在不断地滚动,一边是冰凉一边是温热,沿手臂蜿蜒到身体里
两股气流在体内相遇时的感觉很不好形容,就像……二龙戏珠?一条往上一条往下,围绕着中心旋转。我记得丹田不是在肚脐下方多少来着呃一寸的地方吗?敢情这边的人用的不是丹田啊?
我还在胡思乱想,手已经落回净莲的手心里,然后以合十的姿势夹在他的手掌之间。
原本在体内游转的两道气似乎可以感觉到已经融合成一道,环状地继续旋转。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神奇,自己可以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就好像寒冬腊月天喝一杯凉水,可以感觉到水顺着食道胃肠流淌……(众:烂比喻!)
又过了没多久,净莲又抓着我的手打开成大鹏展翅状,然后双掌叠合猛地拍中我胸口。
这一拍不要紧,体内盘旋的环状真气——暂且划归真气吧——刹那间放射成无数气流直冲我的每个器官和肢体,自然也包括某个不太好表达的器官,于是在强烈的刺激下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小声,丢脸的同时庆幸没有做出更丢脸的事,一来我自制力还不错二来这刺激也不是很强……
比较出乎我意料的是,以往总是紧张兮兮的净莲破天荒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我狼狈的样子不说话。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知道的?
咦?莫非……
莫非我那个“也许的”先皇父亲在接受他度法时没有儿子我厉害于是把丢人的二阶段也一并完成了于是被看了笑话还被记住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欸?现在好像不是笑的时候啊?
我迅速刹车,速度快的我都还听得见回声。
“可以了,试试看能不能变回原形。”净莲和我对视一会儿,没什么表示地起来穿衣服,速度还是很快,但是……错觉吗?他有点慌?
变回原形?这个好像……具备一定的难度!
“有口诀吗?”我问,手上也没闲着,穿衣服。
“口诀?”净莲颇困惑地看着我。
“比如念着什么‘燃烧吧小宇宙’或者‘xx兽进化’之类的东西,然后就可以变成鸟的样子。”我解释……等于没解释,因为净莲看我的眼神更加困惑了。
不会就是在心里默念我要变回原形吧……欸?我怎么了?咦咦咦咦咦?
相当恐怖的感觉,我以人格担保作为人的我们一生只要体验一次由人变成鸟就足够了!那是……说不出的恐怖啊!你的骨骼、在错位!肌肉、在变形!器官、在压缩!然后你还要眼看着皮肤上长出羽毛,想尖叫一声表达惊讶,却发出一声鸟鸣……
“殿下的自我领悟能力不错。”净莲终于露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怪的笑容。
不错你个鬼啊!我想这样吼他,结果只发出吱吱喳喳的噪音,我赶紧闭嘴。
“……不能说话吗?”净莲停滞了一下。
能说就好了。我瞪他。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他沉思着,然后说,“好吧先变回来,臣再研究您不能说话的原因。”
对哦,变回来,那也就是和刚才变鸟一样,心里默念我要变成人就好?
“……”
“……”
失败了!居然失败了!!我居然不能变回人样!!!妈妈啊!!!!
我急得跳,净莲被我吓的退后了好几步,愣愣地看着我在原地张牙舞爪。
“……殿下,殿下!您冷静一点!”好歹是辅佐过皇帝的见过大世面的人,净莲很快清醒过来,挥手示意我先不要急。
我怨恨地想对他咬牙,结果悲伤地发现我没有牙齿可以咬~于是我只能更加怨念地看着他。
净莲走到我面前跪坐下来,手顺着我的鸟头缓缓地抚到背后,樱色的眼睛温柔地半虚着,然后说:“没事的,殿下,暂时变不回来也没关系,会好的。”
会好的……我看着他,投降地低下头。好吧,就当作会好的吧。
“先休息一下吧,我让人送水和樱桃过来。”净莲轻轻拍拍我的头,然后站起来。
他离开后不久宫女端着装在金钵里的水的樱桃进来了,可以看出来,她们见到变成孔雀后的我,态度明显要更殷勤了。因为不再怀疑我是谁了?我苦笑一声。
因为发现我对吃虫子这件事无比抵触,之后的饭菜都办成了水果。孔雀是吃樱桃的?鬼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樱桃。
可是樱桃到底不能当饭吃,半夜我饿醒过来,宫殿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我轻手轻脚爬起来,想找点吃的。
呜~脚有点麻~没办法,我怎么都不能适应鸟的睡觉姿势,三挪两不挪脚还是被压得麻木,走路打拐,活像小儿麻痹。
“……我总觉得有问题。”
有人在附近?我好奇又不乏警惕地四处看了看。
“你不相信我?”
是净莲的声音。我找到了声音来的方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那倒不是,只是他的样子真的让人很难相信他是皇裔。”
原来是谒都桃戚,他们在干嘛?
“桃戚,他已经成功变回原形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又是讨论我的身份?啰嗦!
“他除了这一点外哪里还有别的地方能让人相信的?再说,以你的修为,要控制改变他的原形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你说什么!”
“净莲前辈,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像……”
“闭嘴!”
可怕的沉默,我屏住呼吸。
“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净莲打破沉默。
“好吧,我也不能说什么,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桃戚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一片沉静,再也没有声音。
净莲是故意的,我并不是那个什么姬昭殿下,只因为长得像一个人所以被带回来,就连成功变成孔雀的样子也是他策划好的。是不是真的呢?
明明对桃戚没有好感,却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话。
——先休息一下吧,我让人送水和樱桃过来。
他不是一直自称“臣”吗?怎么会突然疏忽了?
我满腹心事地回到床垫上卧下。
总觉得今天他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困意迟迟来临,我还是没能得出结论。
5.登基称帝
原本喧哗一片的祭坛因我和净莲的出现而变得鸦雀无声。
“恭迎储君!”祭坛最高处站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人,听他喊的声音和内容,因该是司仪官。
红衣的武官和青衣的文官整齐地列队站着,然后动作划一地跪下:“恭迎储君!”
净莲今天穿着深蓝色的礼服,粉紫色的长发高高绾在脑后,细长的绾簪上垂下宝石蓝的绦,看上去英武挺拔又不缺秀美,古时候的美男如潘安宋玉辈只怕也不及。
我还是孔雀的样子,停在他手臂上,尾巴长长的重重的几乎拖到地面。
我们一同登上司仪所在的高台,然后净莲把我放到石案上。
“殿下,时辰到,请为神明献舞。”司仪恭敬地跪下。
耶?跳舞?怎么没有人跟我说过要跳舞啊?
转头看净莲,他居然不来给我解释下,只说:“请殿下为神明献舞。”
搞什么啊?谁告诉我原因?皇帝登基还得跳舞?考试还说得过去点!
“时辰已到,请殿下起舞。”司仪再次说。
……可恶!净莲你个混蛋!等我以后收拾你!
我一咬牙……没咬成,我一跺脚……扭到了爪子,我深呼吸……呛到了。
台下已经有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了,我情不自禁地联想起在动物园看海豚表演= =|||
我一闭眼,豁出去了!不就是跳舞么!谁怕谁!!
拍拍翅膀,果然身体轻飘飘地就浮起来了,恐怖是当然的,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幻想着自己还是人的样子……跳吧!孔雀舞我也不是没学过!
反正横竖是丢脸,不如丢彻底点以后好翻身。
想象着,舒展手臂……转腰……低头……咦风怎么由下往上吹?要摔啦><~
一片惊呼中我赶紧拍拍翅膀又飞起来= =||||||
看来跳这个是不现实了,换!我跳华尔兹~旋转……跨步……甩头……哇呀风怎么又吹错方向啊><~
又一阵惊叫,我差点撞到祭坛中间的柱子= =||||||
华尔兹也不行?那那那我跳芭蕾?踮起脚尖……手势……抬头……哎哟什么东西敲我后脑勺?孔雀翎……我的尾巴?!
这回是全场惊叫了,我虽然成功地实现开屏,但那复杂的尾羽卡住了我的脖子><~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我心一横,我跳探戈!!!
肃静!肃静!肃静!
所有的大臣都仰首看我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全无美感可言地胡乱蹦跶,一身大清早才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梳理整齐的羽毛早就乱得不成型,严肃的登基祭祀气氛被我狂野的舞姿以横扫千军之势挥发一空。
我扭!我转!我劈我跳我扇!
终于没有再出现之前那些类似坠机或者撞机的危险,我艰难地将头和脖子解放出来后,脖子一扬!尾羽一抖!翅膀一扇!我降落!
我高高打开着华丽的屏,背对诸大臣降落在刚才的石案上,然后哗地把尾巴一收,一片金光灿烂地垂下。
据保守估计,我的尾羽恐怕是我所见过最长的孔雀尾羽,长度差不多达到两米,刚才净莲抬着手臂带我过来时,我为了不要一堆人在后面跟托皇帝披风一样托我尾巴,不得不撅着屁股让它以一个弧线划出,我现在腰还疼!
我就跳那么烂怎么着?我挑衅地看着面前的净莲……欸?他怎么不生气还有点惊喜?难道我跳得不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还在困惑,台下的众臣早已高呼着跪了一地。
搞嘛呢搞嘛呢?要是现在我能和他们沟通我一定会毫不介意身份地冲他们吼出这句方言,可惜我除了转身太快被尾巴绊得差点摔下石案外,没能发挥方言的魅力。
“陛下小心!”净莲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我。靠~称呼倒转得溜!
敢情我真的跳得不错?
“请陛下随臣到崇禧殿拜祭先人。”净莲毕恭毕敬地把他的胳膊伸出来。
这样就当上皇帝的,我真是开了先河了……
我抬爪子要走上他的胳膊,突然背后一片惊呼,我还想干嘛呢这些鸟怎么一惊一乍的,紧接着后背一凉,然后有什么在我如原始森林般杂毛乱翘的背上蜿蜒而下,还不及反应过来,世界在我眼里翻了个个,风呼啦呼啦地向上吹。